倚剑立云沙-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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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知贺兰昀会阵前杀妻,临阵倒戈?”贺兰昀不可思议地看着玉心。
“修衍,你忘了贺兰家族是玉部落的古老氏族了吗?拓跋崷篡逆,贺兰家族的手上没有沾一滴玉氏族人的血。贺兰杰平定边陲蛮夷侵扰建立功勋被拓跋氏封为睿安王,也是玉氏大厦倾覆后的事了。依我看,贺兰家一直在等待时机,为大曦兴复尽人臣之责。如今,天将良机,贺兰昀怎么可能不抓住呢?他不杀拓跋婉儿,怎么取信于我呢?他肯定会杀她的,而且必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杀她。拓跋婉儿,可怜可叹。”
贺兰昀愣愣地看着玉心,不再开口。
“呃,言之有理。”长云呐呐地道。可他怎么觉得女子的这番话中暗含讥讽呢?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他又想不明白,“那,长云这就准备去走一趟。”
少年说着起身,又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哥哥,走吧。”
而贺兰昀端坐未动,沉思地看着女子。长云愣了愣,伸手去拉他。哪知男人霍地立直身躯,径直走到玉心面前。
玉心仰起头,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修衍?”
“还记得在羽山中你说的话么?”
“你指什么?”
“你说等我们下四灵关、克未央城后,让我摘下面具给你看。”
他见她不说话,又道:“你说你看了后,不会生气,不会怪我,也不会不理我。”
长云在贺兰昀身后站着,听他这话出口,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哥哥啊,太在乎这个女人了。就算她是圣武大帝转世、天命女帝,你也不用这样吧?他有心去拦,可拦得住么?再说,此时不以真面目示人,难道要等叶修衍来了偷偷换回身份?不,那样的话,哥哥做的一切,岂不全白费了?唉,就这样吧,就是此刻吧。只是这个女人的心思难猜,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玉心一直仰着头看着长身而立的男人,什么也没有说。
贺兰昀也不想她说什么了,到了现在,他也不在乎她说什么了。他一把撕下了那张面具,只觉得清风徐徐拂过,无比舒爽。
他们彼此对视着,久久无语。他不想解释,若她要误会他,他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他顶着修衍的身份在她身边,苦不堪言。他要让她知道,他是谁。他要让她知道,他的一颗真心。她知道了,如果仍不珍惜,他便弃她而去。贺兰昀下了决心,他不是贺兰悠悠,自然也不会重蹈悠悠走的那条路。
玉心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始终不离玉面少爷的眼睛:“叶修衍真有其人,对吗?”
“对。”
“他是贺兰修衍?”
“是。”
“那叶凤奇,也是贺兰凤奇了?”
“是。”
“三年前我在这座城中遇到的是你,还是修衍?”
“是修衍,也是他送你往鹤山去的。”
“那弘城醉东风……”
“是我,从那时起一直是我。”
“你们太像了,我看着他的时候,就觉得像见到了你。见到你时,再也辨不出真伪。”玉心低喃着。她早就有所怀疑,可她不愿去想,不愿去探问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若是捅破了他的身份,是不是他就不能再留在她身边?其实在她心底深处一直有他一个位置,任是谁也无法替代。只不过她不愿承认、不能承认而已。
“你,不吃惊么?”贺兰昀紧紧盯着她,“你早就猜到了?”
“只是怀疑。”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个,哥哥,你和兰心好好叙旧,小弟先走一步。”
这两个人别扭啊,看着真烦,长云抬脚就走,贺兰昀沉声道:“你派人给修衍送信,就按兰心说的办吧。”
看着长云快步离开,男人回首盯着女人,等她给他一个答案。
“贺兰昀。”她终于开口叫出他的名字。
他咬了咬牙,用不容置辩的口气道:“叫我昀。”
就像在安澜院时,他曾命令她“叫我昀”那般。看着女人身体一僵,他的心一沉,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似乎此时他们正站在澜清轩中。
可女人望着他,开口了:“昀。”
这一声低唤,轻轻柔柔,暖了男人已经有些微凉的心。
“昀,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我不知怎么……”
“不说这些。”贺兰昀打断了她,“那是我愿意做的。你,你只要告诉我,你心里有没有我,就好。”
你心里有没有我,有没有?有没有?!
、秾华如梦水东流 八
她心里有没有他?有没有?
那双蕴藉着点点金芒灼灼其华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里面藏着多少痛?似乎累积了经年的风霜,沧海都已变成桑田。那个玉树临风洒逸绝尘的少年,如今已如玉山伟岸若云鹤卓然,唯凝视她的眸光不再深邃窈渺,而是情浓无限。
玉心望着他,呼吸越来越急促,一颗心似要跳出胸膛。她似乎又回到了安澜院,变成了澜清轩中的小奴婢。但他面前,她总是心惶惶,总是低他一头。如今,她是高贵的郡主,地位、身份、血统哪一点不比他尊贵?为什么她还是怕他?倒是他以修衍的身份接近她时,她是那么的安心,那么的信赖他。
“兰心,”贺兰昀有些累了,他不该勉强她的,“我这就动身去把修衍换回来,一切就按你说的做,阵前斩拓跋婉儿,生擒拓跋光任你发落。”
他不再看她,转身向外走去。艰难地下了决心,以后永不相见,斩断一切牵绊,忘记前世今生的所有恩怨。
一只脂凝玉秀的手伸过来扯了扯的袍袖,却又赶快松开。他的心被什么狠狠挠了一下,这个坏东西,她总要这样逗弄他么?昀少爷根本不予理会,只是,足下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放慢。
“昀,我心里一直是……”
话就停在这里,他驻足等她说下去,却再没有下文。男人愤怒地回头,却看到那双翠色眸子中一颗珍珠莹莹地闪烁。
“兰心,”贺兰昀猛地搂她入怀,将那滴珠泪吻入口中,叹息一声,“说句实话有那么难么?”
前世是她负了他,到了今生却依然是他心动心软,但他绝不再容许自己,心碎。
“昀,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让我跪在澜清轩中很久很久,你还记得吗?”
“呃……”男人傻傻地看着她,有么?
“我心里特别气,特别恨你,我没招你没惹你,你为什么欺负我?”
“……”他哑口无言。
“你那么高高在上,身份尊贵、地位显赫、风仪高雅、武功卓绝,我一直怕你。”
他终于开口辩白:“我从不想让你怕我。”
“可我一直怕你。其实,你对我的好,我也是知道的,只是我们不般配。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也不奢望什么。”
烦躁袭上心头,贺兰昀语气咄咄:“那现在呢?该是我配不上你了,是么?”
“现在?”玉心看着男人,似是在下决心。
贺兰昀深吸了一口气,耐心地等。
“现在你不嫌弃我吗?你贺兰家不嫌弃我吗?”
她担心害怕的就是这个?是么?
男人斩钉截铁:“我不嫌弃你,我不许任何人嫌弃你,兰心,相信我。”
女子盯着他,似乎在思索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半晌方点点头:“嗯。”
男人真的很固执,他亦盯着她,再次开口问:“我要知道,你心里是不是有我?”
那张困乏苍白却仍秀美的脸上忽然晕出了淡淡的桃红,一点点漾开,直到脖颈。
“有。”声音几不可闻。
昀少爷热血冲上头顶,却使劲忍着扩散到唇角的笑意,拉长了声音慢悠悠地道:“什么?”
不过他没装下去,话音刚落,嘴角就扬起,眸中更是流光溢彩,不可方物。只是女子已羞赧地低垂下头,没有发觉男人的诡计。
“有。”
“兰心。”男人紧紧把她揽在胸前,此生无憾了。
咳咳,有人轻嗽。谁这么不知趣?昀少爷怒目回首却见羽瑶立在朱漆大门前,沉思地看着他们。
“羽瑶。”贺兰昀神色平复,沉声道,“你来得正好,给兰心把把脉,她的气色很不好。”
“我就是来为这丫头诊脉的。”羽瑶迈过高大的门槛,盯着昀少爷的脸看了又看,然后轰人,“三少爷,请先出去吧,你在这里不方便呢。”
这个羽瑶真的很惹人厌,昀少爷心中腹诽,却松开了怀里的人儿:“兰心,小别几日,我亲去找修衍。”
“不!”谁知女子的反应如此强烈,大喊了一声。
“怎么?”贺兰昀诧异。
“你不要去,你就在这里陪我。他已经扮作你,就扮到底吧。”
男人立刻追问:“那要扮到什么时候?”
“等修衍押拓跋光到城中,自然就换回来了,好么?”
“哦,好。”不知为何,男人松了口气,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看着男人飘逸的身影消失在廊下,羽瑶回头打量着玉心:“你,真的动心了?”
玉心淡淡地看着她,冷冷地道:“什么真的假的?”
“玉心,你怎么了?”这是羽瑶第一次开口唤她玉心,玉心感觉怪怪的。
“我能信你么,姐姐?”
羽瑶挑了挑眉,等她继续。
“你早知他不是修衍,可对?”
“知道又怎样?他对你的好你看不出么?我会害你么?我身体里也流着玉氏的血。”
“那你会帮我吗?”
“我只能尽我所能,其他的听天命吧。”
“天命?你曾说我是真命天子,而现在变成了尽你所能、听天由命。”玉心恨恨地看着羽瑶,“虽说你身体里流着玉氏的血,可同样有羁绊你的血誓,所以你特别恨玉氏皇族吧?眼见我杀了玉В闶遣皇峭低悼模克亲隽颂熳樱闶遣皇潜匦胛碛谒恐茉笙招┮宋业拿阕詈蟛鸥吆傲艘簧笔蹦闶遣皇且蚕M宜溃俊
“你真的这么想么,妹妹?”
“我还能怎么想?祁风坠崖,诗儿离奇死了,长风卫退到暗处,所有的线都断了,我身边一个可信任的人都没有了。我原以为我可以信任你,你是我的血亲。可,我的亲哥哥都能举剑来杀我,遑论你这个被毒咒血誓桎梏的巫女之后。我前思后想,是不是玉氏族人死绝了,那个血誓自然就破了?”
羽瑶勃然大怒,继而冷笑:“既然你不信我,我立刻回羽家村去,再也不管你玉氏的闲事。”
言罢她起身大步向外走去,玉心呆呆地看着她,心似被一只大手揪住,生生的疼。她想叫住她,想告诉她自己很怕,想对她说,如果能够,她愿意破了那个血誓。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日羽瑶赶回军营却晚了一步,诗儿死在了营中一排木桩后。找到她时,身体还没凉透。周泽或说祁旭死了,还有什么人在暗中操纵?那个血誓就那么招人恨?恨到要灭了她的国,杀光她族人的地步?
祁风一死,她就发觉自己变得势单力孤。她没有个人的势力,她依靠的都是世家的力量。这些人到底怀着什么目的接近她?她是圣武大帝嫡传的子孙,身上流着纯正高贵的皇族血液。之所以说纯正高贵,乃是玉氏皇朝历代帝王皆嫡出,均是上代帝后的嫡子。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父亲德王不是长子。但长子那一脉,已被拓跋崷斩尽杀绝了。
玉心缩在榻上,望着窗棂上残阳的余晖一点一点退却,心也跟着一寸一寸凉下来。比起寂冷孤独的夜,血战沙场又算什么?冲锋陷阵,四面都是人影,四周都是杀声,鲜血喷涌迸溅,瞬间死尸叠踏。可那是面对面,和敌人你死我活的搏杀,敌我都在明处,她没有什么好怕的。而现在,她真的怕了。
玉心将身子缩成一团,困顿地闭上了眼睛。
她又做梦了。夜,黑黢黢的。她在羽山密林中行走,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无数个影子躲在树后窥视着她,她毛骨悚然惊惶四顾。而后,祁风笑着缓缓走来,她哽咽着扑了上去。可是,忽然,他变成了贺兰昀。她停住,愣愣地看着他,他也深深地看着她,缓缓地伸出手来。暗影在树后飘动,阴风测测袭来,她惊悚地抓住了他的手,温暖润泽。刚刚要投进他怀中,忽然,他的脸变了,变了,她瞪大眼睛看着,看着。
“啊——”凄厉的喊声传遍瑞祥宫每一个角落。
有人影奔至大殿门口,更有人破窗而入。
“怎么回事?”
火烛点亮,贺兰昀与长云吃惊地看着女子蜷缩在软榻上,抖如筛糠,那张脸惨无人色仓皇惊怖。
“兰心,你怎么了?”
“啊——,啊——,啊——”玉心仍在惊慌地喊着,不过声音已变成低哑的嘶叫。
贺兰昀将她抱起,紧紧搂在怀中,女子战栗着,泪水肆意流淌。
“是做恶梦了么?嗯?”
“嗯——,嗯——,嗯——”女子痛苦地哼着,似乎根本听不懂他的话。
“哥,怎么会这样?撞邪了?冤鬼缠身了?”
“什么混账话?”贺兰昀真怒了。
“我混账。”长云嗖地,又从窗户飞了出去,“我去叫羽瑶来。”
“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