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6年第01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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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诗要讲悟性,写诗也要讲悟性。一点悟性也没有的人,不会爱诗和读诗,因为读诗的快乐多在从字句后面悟到的东西。悟性不好的诗人也写不好诗,写诗的方法讲起来并不难,不过同样的东西,写出来千差万别,悟性高下也在其中了。
不讲悟性不行,讲过头了也不行,朦胧诗之争,两方各持一极端,一方说我看不懂,怎么会是好诗。(作为读者的你,是否悟性差了一点呢?)另一方说我的诗是写给懂诗的人看的,你看不懂是因为你不懂诗。(诗歌当然为知音而写,但如果太难领悟,是否也不合艺术的本意呢?)
诗歌是文学中的文学,宝塔尖的位置。凡是在精神领域宝塔尖上的东西,都离不开悟性。宗教讲悟性,悟性这个词就是从宗教来的。佛教天天念经,念的就是那么几句,有的修成正果,有的就只配撞钟。政治也是如此,文化大革命中有一句“一句顶一万句”,领袖说一句话,那时就有成千上万篇长篇大论的“学习心得”出笼,其实,他们都只是在表达一个意思:啊,对英明领袖的话“我的悟性很高”。
关于古典主义和现代主义
古典主义和传统的现实主义有点像博物馆。无论哪种博物馆,都有共同的追求:完美、和谐、统一、有序。中国历史博物馆如此,茶叶博物馆也如此;大英博物馆如此,茅台酒厂的酒文化博物馆也如此。它们建立起来,就好像确立了一种历史、一项范例、一类秩序和一个坐标。我们走进博物馆,需要有思想准备,准备一种高雅的兴趣,一种高贵的姿态和一种学习的态度,就像我们走进歌剧院时,要有一身得体的衣服和绅士风度。
没有准备不行,没有学过历史,历史博物馆里的破瓦罐就只是破瓦罐。任何古典主义作品都是给有准备的人欣赏的,古典音乐要乐理知识,古典诗词要韵律平仄,因此,古典主义总是阳春白雪,不畅销。
现代主义就像超市,超市就是具体而生活化了的现代主义作品:支离破碎、杂乱拼接、花样翻新、刺激感官、逻辑混乱、变化迅速。人们走进超市是放松的、自由的和随意的,他们以实用和满足感作为评价的标准。当然,人们在超市也要把“荒诞感”变成一种平常心,当乳罩和杀虫剂放在一起,马桶刷和牙刷放在一起时,我们并不惊惶失措。只是我们平静地面对它们时,忘记了超市老板就是个天生的现代艺术大师——真希望那些在几行现代诗和一两出现代剧面前,就喋喋不休的批评家们来批评一下现代主义超级市场:“啊,它多么直接地展示现代生活的矛盾和现代人的欲望和恐惧呀!”
博物馆的老成持重和需要人们学习后才能进入,使古典主义虽总是门可罗雀,但也总保有体面的门庭和长久的话语占有。
现代主义是现代人实用的俗文化(也是精英们研究的文化),不断花样翻新是因为有无穷尽的欲望。在今天电子信息时代,生活的花样翻新,比艺术的花样翻新,更快也更出乎意料,比现代主义更现代的是现代生活。当“新人类”在网络的虚拟空间“一秒万里”忘乎所以地冲浪时,古典主义正骑着唐·吉诃德的老马,一步一个脚印地显示出它永远的魅力。
重要是不要把两个体系矛盾的评价体系互相换用,用博物馆的高雅去要求超市,用超市的现代性去重构博物馆,在生活中没有这样的事情,而在诗坛却每天发生。
创作自由是个常新的话题
法国著名的思想家说:“自由是人们的一个小小的活动,有了它,那些完全被社会所制约的存在,就成了不完全在社会给定的种种条件之中的人。”我注意到“小小的活动”这个提法,存在于“完全被社会所制约”和“不完全限制”之间,而不是一个抽象的全称意义上的口号。
创作自由也只是一种“小小的活动”,也只能是在“一个完全被社会所制约”的人,由于坚持这小小的活动所得到的“不完全的限制。”
作家被界定于一个“自由职业者”。当然,由于社会发展,在中国出现了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过渡期,这时,有人说作家有了体制内的诗人作家和体制外的诗人作家。我想,这里有个潜台词,体制内的是“不自由或不完全自由的”作家,体制外的则是“自由写作者”。果真如此简单?恐怕不会。体制内的作家,正是因为有明显的社会身份,所以,对一个真正的作家,在写作时,会意识到身处的限制,会努力坚持创作自由这一“小小的活动”,从而得到“不完全的限制”,实现在艺术上的突破。这样的例子俯拾皆是。体制外的作家,没有单位管辖,没有公务缠身,形态上更自由,但他更要感受到另一种社会局限,市场和金钱的局限。因此,这些作家并非在所有的体制外,还有另一个体制在约束和限制他创作自由的“小小的活动”。客观的说,原有体制的作家,更多的制约来自写作前的限制——意识形态、长官意志等,而自由写作者的制约来自写作后的限制——市场需求、发行数量、版税收入等等。
承认处于受制约的现实中,努力坚守创作自由这个“小小的活动”,并非只有原有体制下生存的作家所面对的现实,也是自以为是“自由写作者”所面对的现实,在金钱面前,“创作自由”所可能得到的空间,并不一定更大。
在自由的金钱面前,坚持一个诗人自由的灵魂,也是一种壮烈的“小小的活动”。
自我与自恋只是一步之距
诗人常常出现自恋情结,“爱你就是爱自己”,是一些小有才华和一些大有才华的诗人常取的姿态。自我意识变成自恋,自己抚摸自己的情感神经,自己夸耀自己的才华和情感,这在常人是“病态的”事情。由于诗歌更“表现自我”与更“内世界”和更“情感化”,而在诗歌欣赏中也会引起读者的感情共鸣,于是感情“糊里糊涂”地接受了一位自恋者的呓语。一位优秀的诗人与一位有自恋情结的诗人,有时分不清楚;正如诗歌中的抒情主人公与诗人,有时也会分不清。
真正优秀的诗人知道“诗歌中的我”不完全是自己,在他那里,自我意识就不是自恋情结。自恋的诗人看不到这一点,在诗歌中的自恋让他多情,在现实中的自恋让他自大。如果他跨出一步,用评论来表现他的自恋:“我是最优秀的诗人,我创造了中国诗坛××年代的写作姿态!”这无疑是最糟糕的事情了,理性的读者最通常的作法(与诗歌的读者最通常的作法相反)从来是首先把自大狂患者嘘下场去。
净化写作是诗人天才的一部分
我们常在说的“我的生活经历”,是每个人留在记忆中的那些生活,记忆中的生活是可以具有意义的生活。如果没有记忆,我们活过,但没有生活,更无法找到生活的意义。
人们记日记,就是在进行储存生活意义的活动,当然,这是一种个体的活动,就像用一种自己的输入方式在电脑上存储文件,别人无法进入。诗人也是所有人中的一员,诗人也是在努力让生活进入记忆的磁盘,不同的是他在以一种人们能进入的方式储存生活,他是生活的证人,也力图让他的读者也成为生活的证人,共同证明:生活存在过,并且有意义。
谈到诗人是在以他人能够进入的方式储存生活,萨特说:“写作的需要从根本上说,是对净化的要求。”仍然回到存储文件的比喻,净化就是将“病毒”从文件中清除。清除病毒不是宗教意义上的净化,也不是道德家纲常要求上的规范。我认为,对于诗歌的文学性而言,至少是以下意义上的努力:第一,更真实的记录生活,净化即去伪。现实的生活充满了许多“必要的假象”和不可避免的“模式”,像契诃夫的“套中人”。因此,诗人笔下的生活应该是揭开和清除假象的生活。第二,净化就是要清晰化,让“熟视无睹”的生活清晰出细节来,让细节的真实保持此时此刻的独特性。第三,诗人在作为生活的发现者时,同样被读者发现他的心灵图像,这样,便可使读者在认同的时候也得到发现的满足。
就此意义而言,诗人和作家是这样的人——他将现实生活材料清除病毒后变成人类共享文件。
再提诗歌的作用——变速器
文学曾是生活中的加速器,这是文学的光荣。
在战争年代文学是鼓舞士气的号角与战鼓:“假如我们不去打仗,/敌人用刺刀/杀死了我们,/还要用手指着我们的骨头说:/看/这就是奴隶!”这样的诗在当年,可以说能顶一百门大炮,一千台运兵车。战争结束了,硝烟和枪声都已消散,只有这样的诗句,还站在我们面前,展示着历史的光荣。
在那样的时代,战争或变革的年代,文学无疑充当生活加速器的角色,启迪、引导、鼓舞、推动……在人性迷茫和迟钝的时候,文学呼唤着觉醒与奋起。如果文学不起这样的作用,拒绝这光荣的使命,那么,文字美也罢,情感真也罢,灵性善也罢,都不会让文学更有价值。
但文学也不会永远是加速器,不会永远是增加我们血液流速的催化剂。在这个以加速为特征的信息时代,到处都是这样的方式变更着生活:提速、升级、换代、更新……在各种术语上加着“超××”、“后××”、“新新××”!在这个时候,我们从每秒几十亿次运转的计算机里走出来,我们从倒计数的火箭发射场走出来,从疯子一样变化的股票牌前走出来,放慢一下心速,安定一下心情,冷静一下思维——这也是多么难得的境界!用理论家的话,回归人性——减速一下,如此而已。
这也是文学的光荣,在物欲中让灵魂得到一分安宁,滚滚红尘中让人生得到一分清凉。
回到诗歌形式的另一视角
——梨和苹果的困境
他们都长在自己的树上,有个伟人说过,出身是无法选择的。梨就是梨,苹果就是苹果,在他们确认自己的同时,也就无法选择另一种形态。认识自我的另一重含义就是发现世界上有许多与自己不一样的东西,不一样,就是自我以外的存在。
文学也如此,散文不是诗歌,诗歌不是散文。我说的是广义的诗歌与广义的散文,广义的诗包括新诗、旧体诗、歌词等,广义的散文包括散文、小说、报告文学、日记、杂文等。它们两者之间有许多联系也有许多区别,以至于什么是诗?什么是散文?出现了无数的解释和无尽的纷争。
我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以至于想用一个最简单的方式来表述诗与散文的区别:大千世界也就是两个字:事情。将情作为显性的表达,把事放在次要位置上的文体,就是诗;将情作为隐性的因素,把事作为叙述主体的文体,就是散文。换言之,万物皆“事情”二字,重“情”者诗,重“事”者文。
这是一般规律,就像梨是梨,苹果是苹果。当然也有特例,比方说散文诗是什么?有人说是诗,重抒情,只是形式是散文。那么抒情散文是什么?有人说当然是散文,只是比较抒情。那么抒情的散文诗与抒情散文的区别又在哪里呢?
再比方说,传统的叙事诗是诗的形式并以叙事贯穿文本,抒情性的因素仍是叙事诗的推进的动力。而在后现代诗作那里,常以叙事作为诗歌的主导,只是这种叙事,是片断的、破碎的、不连贯的,它作为诗歌的根据只是分行排列。那么,除了形式,它们本质上是诗还是散文呢?
梨和苹果不断地互相嫁接,变成了苹果梨,梨苹果,梨苹果梨,苹果梨苹果,这些果子仍然在树上长着,无论好吃还是不好吃,爱吃的人多还是少,对于他们都无所谓,只是他们认识自己出了困境:我是什么?我和另一棵树上的那个家伙是一家人吗?
当然,这是假想,我们把文学理论家的困境放到了苹果和梨以及各种变种产品的身上。
“这是什么?”在现代文学作品中,最好少提这个最简单的问题。而在诗坛,许多论诗者,他们所定义的诗,几乎包括了文学、语言学、哲学、伦理学、禅宗、心理学……诸种领域,唯一没谈到的就是:“除了外在分行的形式之外,诗到底是什么?……”
抓小偷
■ 女 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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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尚商厦有小偷,专门伸手掏顾客的钱包。这事儿李桦隐约听说过。但在自己柜台前碰见,李桦还是第一次。
李桦那天来给哥哥取衣服。哥哥当警察,公家发制服,不缺穿的。刚设柜台时,李桦要送哥哥衣服,哥哥李松一口回绝了:“你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