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山志-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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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峰广录》读之，大快，遂剃发，修念佛三昧，日夜不断，一夕梦阿弥陀佛现空中，毫相分明，观音势至左右侍。自此每入观，三圣炳现，信向益笃。其年冬，受具戒于无极法师。听讲《华严悬谈》，悟法界圆融无尽之旨，慕清凉国师之为人，遂发以欲游五台，明年，从云谷禅师结禅天界寺，发愤参究，疽发于背，祷护伽蓝神，原诵《华严经》十部，假三月以毕禅期，祷已，熟寐，晨起，脱然愈。居六年，将游五台，抵北京，参遍融笑严诸老宿。入盘山度夏。明年，偕同参妙峰，结冬蒲坂。清向阅肇公物不迁论，至旋岚偃岳之旨，疑之。及是，阅梵志语曰：“吾犹昔人，非昔人也。”恍然有悟。作偈曰：“死生昼夜，水流华谢，今日方知，鼻孔向下。”妙峰诘其所得。清曰：“夜来见河边两个铁牛相斗入水去，至今绝消息。”遂与妙峰去之五台，入龙门，老屋数椽，宴坐其中，单提一念，有来者，目之而已。当春夏交，大风时作，流澌冲击，如万马驰骤声，以问妙峰，妙峰云：“不见古人道，三十年闻水声不转意根，当证观音圆通。”清然之，谷边有独木桥，行坐其上，久之，忽然忘身，众籁都寂，自此水声不复入耳矣。一日粥罢经行，忽立定，及从定起，光明湛然，觅身与心，了不可得。说偈曰：“瞥然一念狂心歇，内外根尘俱洞彻，翻身触破太虚空，万象森罗从起灭，”因奸商伐木不能禁，往雁门，祈兵备道胡公护持，居署中，入定五昼夜，胡公撼之不动，鸣引馨数声，乃出定。还山，刺血泥金写《华严经》，每下一笔，念佛一声，念念不断，久之，动静一如，得大自在。写至行原品，偶隐几假寐，见绀殿华台，诸圣影现。清手捧梵夹，长跪，窃念梵书何能辨之。乃闻高座唱曰：“有分别识，无分别智，识随生死，智会湟槃。”如是千百句，梵文即变为汉字。遂于智识，明了洞彻。时神宗未有太子，万历九年，李太后遣官五台，建祈储道场，以妙峰与清主之。明年光宗生，清寻遁入东海之牢山，牢山者，《华严经》所谓那罗延窟出，结茅山南而居之。太后闻，遣中使再徵不起，赐三千金以造寺，复固辞，中使不敢复命，清曰：“古有矫诏赈饥之事，山东岁凶，以此广圣慈于饥民。不亦善乎？”中使从之。持赈籍还报，太后感叹，命颁藏经一部，仍率诸眷属输金造寺，赐额曰海印。清诣京谢恩，复为南京报恩寺请藏经，即命清送之。将至寺，塔放光者累日。还复命，仍归牢山。岁复大饥。清散所储粮赈之，不足，泛舟辽东，籴豆数百石以济，牢山之民，无饥死者。初牢山人多从异教，不知佛法，清住山十三年，方便说法，信从者日众。有里豪谋占道场，构道士控有司，诬清侵占道院，既，按验不实而罢。时太后屡遣中使分颁藏经于诸名山，修诸塔寺。神宗惜异其费。颇怒中使。权贵与中使有隙者。因藉端，令东厂番役，伪为道真士，击登闻鼓，以侵占事闻，遂逮清至京，付镇抚司究问，并按太后前所施帑金数十万，考掠时，清从容对曰：“公欲僧诬服易耳！狱成，置圣母何地？公所按数十万，在官家锱铢耳。奈何以锱铢故，伤圣母心！”问者惮，乃具狱上，所列唯赈饥三千金，有内库籍可考。然犹坐私造寺院，戌雷州。既至，就壁垒间，构禅堂，冠巾说法。岁大疫，死者相藉，清率众掩埋，作广荐法会七日，大雨三日，疫即止。清自五台发明心地，回视诸经，了无疑义，遂发弘经之原。及是，《楞伽笔记》成，旋著《楞严通议》，《法华通议》，皆有指心原，脱略章句，一时推宗说俱通者必归焉。二十八年，南韶道祝君，请师住曹谿祖庭，乃反侵田，斥僦舍，修祖殿，癖僧寮，百废具举，锱白坌集。会紫柏可公，以妖书事连坐，京院饬行有司，檄师还戌所。四十二年，李太后崩，奉恩诏，反僧服。又二年，还，过庐山，结庵五乳峰下，东游吴越，反庐山，以所居庵，接十方来者，名曰法云寺。清初以念佛入道，至是效远公六时刻漏，专修净业，示人偈曰：“但观一句弥陀佛，念念心中常不断。若能念念最分明，即与弥陀亲见面，只想净土在目前，日用头头无缺欠，佛土全收一句中，便是往生异方便。只在了了分明时，不可更起差别见。”复以次讲大乘诸经论，居四年，应粤人请，重住曹谿。天启三年十月，示微疾，韶阳知府张君来问疾，清坐语如平时。既别，沐浴焚香，集众告别，危坐而逝。年七十，僧腊五十九，时谿水忽涸，百鸟哀鸣，夜有光烛天。三日入龛，面如生。清所著自诸经外，其唯识、起信诸论，及《大学》、《中庸》、《春秋》、左氏、老庄等书，各有论著，刻行于世。
节溪禅师传 清行森，号节溪，又号慈翁，博罗人，俗姓黎氏。器宇神俊，壮岁四大偶不安和，倚枕问，忽闻鼓吹声，顿省根源，不从他有，遂决志出家，依雪峤信。信示寂，乃参大觉普济能仁国师玉林秀，洞明心要。秀令分座说法，接引海众，十方参承，捷得解脱。一时目为大鹏劈海，又称为森铁棒云。开化龙溪，缁侣辐凑。大清顺治十五年戊戌，世祖章皇帝，召玉林秀入京，秀令森主报恩法席。已亥，玉林还山，森奉诏留京师，世祖章皇帝，宠遇极隆，屡降恩旨，欲加封号。森以爷子不敢并受封，奏辞甚力，世祖从之。既而请谒五台山，宿显通寺。寺前遇一老婆子，手提竹蓝，口嚼石子，若仙若神，与语，深明宗旨，呼森为大通佛。自五台回，遂乞归龙溪，世祖赐名所居寺曰圆照，御书以赐。森持律精纯，道从严整，雅有百丈之风。虽机辩迅利，而实能正眼接人，非祗露一已之不牙者，受世祖章皇帝知遇甚深，及其归里，如日边云影，既离绛霄，即随意孤飞，断崖荒水间，不挂一丝，真是无为道人。所行如其所解，世谛无非第一义谛，足以媲美玉林，为千古衲僧规则。康熙十六年，游华严，曰：“此中修篁奇石，可以卧数江帆，吾老此画图中矣！”乃自刻化期，手书封龛偈而寂。世寿六十有四，僧腊三十有六，盖生于明万历之四十二年也。大清雍正十一年，追封明道正觉禅师。赞曰：“一人首出，八表升平，爰有龙象，僧中之英。十虚融摄，正眼洞明。日光月华，水绿山青，”雍正十一年五月十五日御笔。
阿王老藏传 清阿王老藏，燕京西山之剌嘛也，姓贾氏。生甫十龄，父母送之崇国寺为沙弥。年十八，始受具。禀性超颖，度越侪伍，已习韦驮，兼究瑜伽。慧根自觉，真空独证。于番汉经书，一目俱了。复历讲肆，遍聆奥义。至于三密护身，坛仪悉练。五部印契，宣导咸推。会大精定鼎，顺治初元，应诏人都，藏与同坛五人，摄斋受戒，有一上士，忽谛视曰：“此中有一五台主人，”众诣惘然，莫测所谓。及顺治已亥，藏果以兼通番汉膺选，乘传上主五台，终理番汉经典。旧时所译，多所证正。上士之言，始为有徵。自莅众兹山，乳窦重流，荆条复茂。损食减衣，以施贫乏。禅堂骈集，觉路弘开。补缀残典，不惮勤劳。生平不设衣钵，一锡飘然，无所系念，空诸所有，即为正观。平等应缘，解除一切。乘五衍之轼，开八正之门。拯溺逝川，大庇交丧。内翰缪彤，中行李嘉猷，道过台顶，一见皈依。玉带山门，云天瓶水，远吟深契，信非偶然，厥后比岁赴观阙廷，钦承天问，妙谛微几，既协皇情，而译事钩稽，尤邀特眷。是以殊礼异数，宠贲滋多。康熙辛亥，年已七十矣。退居赜养，日以禅诵课心，长坐不卧，遍翻大藏，专业华严，以千部为期。尝以岁旱，露跣祷祈，甘雨应时而降，万众交以忭。癸亥秋，圣祖幸临台山，御书题赐，号为清凉老人。宸藻流浑，焜燿千古。住山二十八稔，法云远荫，火宅晨凉。慧日载升，重昏夜晓。宗风方畅，祖庭用光。以康熙二十六年三月九日示寂。先期集众，告以大限十日，将从西去勉哉修持，勿全坠失。日至，索裕，号佛不绝，端坐而化。春秋八十有七，僧腊六十有九。圣祖闻之赐金营葬。发龛茶毗，塔于凤林谷。设食供众，至者四千余人。悲声凄响，感动林壑。户部左侍郎蒋弘道，为撰碑铭，勒石山阿。
老藏丹贝传 清老藏丹贝，蒙古大刺嘛也。初入卫籍，为赵氏。居京师，礼崇国寺僧为异师。又尝师土波沙门蓝建巴。始至清凉，居中项，及罗睺，结念所依，数岁不去。后复远涉土波、蒙古，于其国语言文字，靡不通晓。更自清凉山归崇国寺。时清室龙兴，世祖入关，定鼎燕都，褒崇佛法，雅慕高僧。已亥岁，诏众推选清凉山住持，俭举丹贝。庚子，卓锡兹山。辛丑，受钵莅众，重葺经堂，远接云水。广护人天，不分轸域。圣祖御宇，銮舆西狩，遂幸斯山。至菩萨顶，则金碧辉煌，筍簴璀璨，花台宝幢，尊严峻肃，异于他处，奖贲有加，既而奉命监修五顶精蓝，悉力殚思，恭恪从事，甲子，复以陈请菩萨顶大殿，改覆碧琉璃瓦。自山入都，跋覆艰辛，遂成劳疾，偃卧崇国。乃邀恩眷，日遣御医调治，终莫能瘳。及其灭也，赐金存恤。阇维，塔于凤林谷，生平朴质冲澹，器宇疏朗，妙解文义，兼工书法。其于学也，专事熏修，盖息心净行之流。以康熙二十三年五月示寂，春秋五十三，僧腊四十四。
悟尘和尚传 清悟尘，苏州人。康熙间，发心朝五台，病于显通寺，向知事者索白米少许，欲煮粥。知事曰：“此地长年止食油麦，安得白米？”尘乃发愿，决以白米细面，供养往来，满一切愿。病愈，遂往山西汾州府募缘，时将十月，天降大雪，于城内外，寻宿不得，即坐城外门洞下。中夜，冻息将绝，感韦驮菩萨托梦于遍城大小巷众檀越，并十方院僧。云：“五台山文殊菩萨，将冻死于城外。”如是再三，众至旦，出城，见尘坐城门洞下，微有息在。众即抬至十方院，经时方苏。众问原由，尘说如上，众皆叹异，共助金资若干。尘还台山，至镇海寺，借茶房三间，备具米面等物，如法供养，后复建殿堂数十楹，立为丛席，接待大众。现已一败涂地矣。
章嘉国师传 清章嘉呼土克图，西藏人。生有异徵，不迷本性，相传为达赖第二世呼毕勒罕转生，种种异徵，众所钦企。幼育于寺，乃居第五世达赖弟子。清康熙时，寰宇载宁，重译来庙。圣祖晚岁，颇耽禅理，屡咨法典，叹为玄识。特锡灌顶普慧广慈之号，命主蒙古多伦泊巢宗寺，章嘉博贯宗教，梵行精纯，谛义圆妙。西藏、蒙古诸王，尤相崇信，多所归依。世宗在藩邸时，倾心仰慕，叹为真再来人，古今希有。及终万机，为造善因寺居之，恩礼有加。纯庙登极，应诏入京、翻译大藏中一切咒语，以汉、满、蒙、藏四体并列，使读者瞭然，不限方域。刊为梵夹，用广流传。尝言其国有狼迩尔玛汉者，灭法毁教。其后补缀未全，而经已佚。因假楞严善本，四译而归之。又佐庄亲王，修《同文韻统》。晚年病目，与人讲论，能以手数经卷篇目，而指其文，往往不爽。群相惊叹，非记诵娴熟，未易臻此。以乾隆四十一年，寂于京师。
源修释柱传 清源修，姓周氏，宝应人。年四十一，弃家为僧、冬夏一衲，日中一食。清咸丰间、约同侣数辈，取道西藏，往参佛国。偕伴数人，不堪其苦，皆中途而返。修一意孤行，孑然独迈。越悬渡，逾雪山，经历寒暑，直达印度。心欲见佛，无从问讯，憩坐道旁，忽闻呼江南源修者三，且云：“佛召汝见。”遂飘然随去。至则殿宇光明，目不能视，志诚顶礼。佛坐莲台，摩顶慰劳，赐名阿王。因问：“来此何方？”修以但原常睹如来对。佛云：“此间缘分，尚未具足。汝可往清凉山，造石室五，使参礼者有所安息，斯可矣。”遂遵道而返，刻志兴筑，护兹灵感，冀得神助，果遇蜀僧释柱，相与为理，数年间，五座石室，并峙五顶。修后端坐诵佛号，无疾而化。释柱，未详其姓氏。生平静默寡言，人莫测其蕴奥。既与源修同筑五台石室，既成，遂隐于栖霞山，光绪初元，示微疾，嘱当事者，于茶毗后，粉骨为丸，施之江中。并备钱二百，酒一樽，花果饴饼少许，众如其言。时值隆冬，泛舟江上，舍兹丸骨，所携钱物，恰应舟子所需，散后回棹，讯所由来，知亡者遗言乃尔。舟子叹曰：“此人当生安养矣！”转瞬，失舟所在。
达天和尚传 清通理，字达天，直隶冀州新河赵氏子，生于康熙辛巳。身相具足，垂手过膝，口四十齿，圆具后，遍万讲席，于诸经论，若宿习然。一目贯通，悉解玄旨。年二十四，行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