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高僧传1-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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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力,且具后修转密的功绩。
玄奘从印度取经回来后,天天在长安慈恩寺里埋头译述,发誓要把蕴含至大至深智慧的佛法传遍中土。然而有一件事情始终让他牵挂,寺里的经籍箱堆箧叠,而人的肉身终归毁坏。唯有薪火相续,找到聪慧的后生,才能使弘扬佛法的事业不至一旦而废。可是,庙堂之上,庸器居多,难以为任。所以,他时常漫步长安街头,慧眼炯炯。
一天,他在闹市之间,看见一位魁梧少年。眉清目秀,安详而行。蓦然间若觉似曾相见。前缘有识,又回想起在印度计划回眼程时,曾在尼犍子占得一卦,说他东归必得哲嗣。便连忙打听这少年家世。原来是当朝开国公尉迟宗的公子。玄奘感叹道:“如此灵慧的孩子生在将门,不可思议!也是有缘,我的衣钵可以传下去了!”即刻前往国公府拜访。尉迟宗想知法师来意,虽然不忍骨肉分离,但想到一代高僧如此器重,也颇为得意。那时代,佛教不仅是清庙净僧的空寂之事,还是一种普遍的信仰,鲜活的事业。所以虽贵为国公,一见大法师钟器儿子,怎会不高兴呢?便答应了玄奘的要求,还说:“小儿是有些不同,他母亲见月轮入腹,就怀上他。从小就不爱耍枪弄棒,一读书就精神抖擞哩!只怕这孩子脾性倔强,难以教化。”玄奘双手合什,道:“窥基资质聪颖,终成大器。非您老生不出来,非小僧莫能赏识。”说罢拉起徒弟飘然而去。这年窥基年方十七。
窥基由贵族公子削发为僧,在当时非常轰动。长安一带的人都称他为“三车和尚”。相传他开始死活不肯出家,除非玄奘答应他三件事。即不戒女色,不戒荤腥,不戒美食。不料玄奘欣然应允,用三辆马车满载歌妓美食这些窥基享受惯了的东西,带着窥基回寺。据说玄奘想先把窥基领进佛门。然后再灌注佛家智慧,使之渐渐破除欲障。后来窥基被弟子们问及此事,淡淡一笑,说:“我九岁时就失去母亲,逐渐疏远世俗。再说,慈恩寺里恐怕也无处安放这三车东西吧?”于是弟子敛心,决意摒弃道听途说的虚妄。
窥基果然不负玄奘的期望,博闻强记,思辨锐利,人人叹服。过了几年,他奉诏跟从玄奘翻译佛典。玄奘一边译,窥基一边记,师徒俩相互析难解疑,在清寂的佛堂里度过了许多虔诚的日子。
一天清晨,长安城中另一座名刹,西明寺的大钟轰鸣,测法师要升座说法。钟声也惊动了师徒俩,听说测法师要讲解《唯识论》,不禁相视而笑,因为他们刚疏通这部珍贵的经典。待他们赶到西明寺道场,却发现测法师在莲花座上娓娓而谈,释义圆融,听众无不交口称赞。窥基十分羞愧,沾沾自喜之心顿时灰飞烟灭:“竟有人无师自通。其悟境实在高我一头。”当然他并不知道测法师曾经向慈恩寺译场的看门人行贿,每天溜进去,躲在角落里偷听他们师徒的讨论。玄奘安慰他说:“测法师还未懂因明之学,没到至境。”于是传授陈那的学说,窥基因此精通因明,辨理纵横。然而窥基还是若有所失,玄奘知道他正在澄明圆觉的门槛外徘徊,便说:“云游去吧。”
欲以云游破窥基证道之感,这正是玄奘法师的高明处。就实质说,佛教不是一种学理,而是一种证验,不论大乘小乘讲的修悟,经书案卷,不过渡水舟筏,捕兔筌蹄而已。唯识之理也不是小乘家的自了之学,它追取的济世化生,澄明圆觉,必有两方面的感悟,方可臻至。且看窥基之游如何?
登太行,过五台,窥基一日来到西河,在一座古庙里投宿。夜里梦见自己恍惚在半山里,四处昏暗,隐隐约约听见山崖下有无数人痛苦地呼喊,凄楚摧心。窥基不忍心听见这种悲惨的声音,就急着往上攀登。来到山顶,发现山峰竟然象琉璃一般晶莹光洁,放眼远望,众多国度犹似微尘历历可见。突然有一个声音从头顶上飘下来:“停步,窥基不该到这里。”窥基一抬头,望见一座光华眩目的城市。过了一会儿,两位仙童走出城来问:“你看见山下那些备受世俗之苦煎熬的生灵了吗?”窥基照实回答:“虽听到喊声凄厉,却看不见确切的形状。”仙童便掷下一柄剑,说:“剖开你的肚子就可以看见了。”“剖开肚子,性命焉存?玄奘师傅的衣钵还赖我以传呢。”“执着幻相,居然还要传法,三车和尚的说法倒有些道理呢。”窥基又恼又惊,一下子把剑插入腹部。这时只见两道白光如长虹一般从腹中跃出,照映山下,窥基于是看见了无数人沉沦在深渊里,饱受酷刑,在绝望地挣扎着。这时,仙童又扔下两轴纸和一管笔,转身进城。窥基接住,仰头一看,城市也无影无踪了。天亮醒来,窥基惊魂未定。
到了夜里,寺里发出万丈光芒,经久不散,窥基循光而去,发现是两轴书在发光,展开一看,竟然是《弥勒上生经》,回想前一夜的梦境,窥基恍然彻悟:原来是佛祖感化我,让我疏通佛理,以大慈悲之心去救济苦难众生啊。想当初发愿把佛理融汇一贯,担心参杂译经会失去佛法的精华,只得到佛法的皮相,正好比夜里梦见庄严法相,早晨起来却去寻找自马。我何等糊涂,注经是为济世,不为逞才!而我却是去找白马啊。
窥基这么一悟,从此在佛法上勇猛精进。回到慈恩寺后,更加勤奋著述,疏通大小乘教典籍上百种,人称“百本疏主。”
永淳元年(公元682每)的一天,窥基象往常一样趺跏入定,他的朋友宣律师知道他在神遇佛教天王的使者,但这次时间很长,宣律师感到奇怪,窥基说:“刚才大乘菩萨来了,侍从极多,我的神通被压制了。”过了不久,窥基就逝世了。他的坟茔紧靠着玄奘的骨塔。弟子们悲痛不已,都怀念这位心地仁慈,诲人不倦的大师。
鉴真
(百折不挠)
唐玄宗天宝元年,初冬的扬州城照旧笙歌不断,大运河里照旧帆影连天,大明寺的钟声听起来更加浑厚而渺远了。
这天,大明寺来了好几个风尘仆仆的日本僧人。原来,他们是日本遣唐使团的成员,专门到中国学习律学,这回由道航介绍来拜谒名重江淮的律学高僧鉴真。
为首的两个日本僧人叫荣睿和普照,见过鉴真,便开门见山道:“佛法传入我们日本国也有一百八十多年了,如今更是如日中天,但是因为没有得过真传的传戒师,结果一直不能正规地授戒,僧众都担心自己的虔诚得不到认可,所以对传戒的大德望眼欲穿呐。我们到扬州来,就是请大和尚您推荐律师到我们国家弘扬佛法,整顿戒律。”
鉴真一边听着荣睿和普照恳切的言辞,一边不住地点头。他想了一会,说:“我曾听人说,南朝的慧思禅师去世后,托生在日本做了王子,大兴佛法。又听说日本有位长屋王子,做过一千领袈裟送给中国的僧众,还在袈裟上绣了四句诗说,说‘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寄诸佛子,共结来缘'。由此看来,日本是个与佛法有缘之国。现在人家专程来请,你们有谁愿意去日本做传戒师?”
鉴真拿眼看着他的弟子们,好一会都没有人吭声。
“师父,我听说日本是一个十分遥远的国度,到那里要渡过汪洋大海,一百个人中也难得有一个能过得去的,常言道:“‘人身难得,中国难生',还是……”一个叫祥彦的弟子鼓起勇气道。
鉴真又问了一遍谁人愿去,大家都赶紧低下头。庙堂里又是一阵沉默。
鉴真站起来,神情很是严肃。他面向释迦牟尼金碧辉煌的坐像,缓缓地说:“传法事大,浩森沧海何足为惧。出家人应该早把性命置之度外。你们不去,那就让我去吧!”
弟子们羞愧万分,最后纷纷表示愿意跟随鉴真一同赴日。
荣睿、普照根本没想到鉴真会亲自带领弟子们去日本,兴奋得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一个劲地向鉴真深深鞠躬。
但是,东渡日本,并非十天半月之事,而且唐朝对渡海出国限制很严,这件事必须秘密进行。渡海既要储备大批粮食,又要打造船只。为了避人耳目,鉴真他们对外只说是给天台山国清寺送供奉,又通过关系,弄到宰相李林甫的哥哥李林宗的手书。扬州仓曹李凑是李林甫的侄子,他看了李林宗的手书,便同意他们打造船只。
到了天宝二年春天,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了。只是开航的日期定不下来,因为东南沿海的海盗活动十分猖獗,无论公船私船,一律劫掠。
这时却出现了一桩事情。
与荣睿一块来到大明寺的僧人中,有一个叫如海的高丽(今朝鲜)和尚,他特别热心东渡日本,为的是跟着鉴真早早得个正果。而道航考虑到这次去日本,如果要完满地传授戒法,就需要学识精深的僧人和能工巧匠。他觉得如海除了坐着念经,别的一概不会,就实在没必要在船队里耗一个位置。如海渐渐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不对,从别人的谈话口气中,他觉察到自己被排除出渡日队伍了。
“好哇,想当初我沿门托钵,为渡海事业四处募集钱粮,在佛前说了多少好话,许了多少宏愿,到头来落得这等结果,‘高鸟尽,良弓藏,'应在我身上了。你们既然不顾惜情面,不愿有福同享,有佛同做,索性大家都去不成!”
如海越想越气,失落感积成一团恼火,便一溜烟去了官府,控告道航和日本僧人和海盗勾结,预备了船粮,还要引几百个海盗到城里来杀人放火。
官府大吃一惊,即刻派出大批捕役把道航和荣睿一帮人抓起来审问。
幸而鉴真东渡传法的真相没被泄露,所以道航矢口否认与海盗有任何勾结,船粮是准备去天台国清寺用的,而且有李林宗的手书作证。
事情弄清楚了。如海因为诬告,被打了六十大板,勒令还俗,但船只和粮食都被没收了。辛苦了半年的计划就这样失败了。
荣睿和普照十分懊丧,总不能两手空空回到日本呀,只怕鉴真和尚经此挫折,已经打消了去日本的念头。当时有不少人灰心极了,陆陆续续离开了扬州,象道航那样积极的人也回了长安。
但当他俩在大明寺见到鉴真的时候,这些顾虑就被一扫而空了。
鉴真说:“不必发愁。我想总有机会让我们的传法宏愿得以实现。”
这一回,鉴真东渡的规模更大了。他出巨资向岭南道采访使刘巨鳞买了一条军用船,还招募了八十五名巧匠,其中有画师、绣工、玉器匠、木匠,还有精通雕刻、镌碑的。已经年过半百的鉴真梦想着在海那边的日本建起无数庄严的寺院,把慈悲象种子一样播洒在异国的土地。他把要用的东西尽量带上了,除了大批食品外,还有漆盒子盘三十具,兼将画五顶像一铺,宝像一铺,金泥像一尊,六扇佛菩萨障子一具,金字《华严经》一部,金字《大品经》一部,金字《大集经》一部,金字《大涅槃经》一部 ;杂经论章疏一百部,月令障子一具,行天障子一具,道场幡一百二十面,珠嶓十四条,玉环手幡八面,螺钿经函五十个,铜瓶二十只,华毡二十四领,袈裟一千领,褊衫一千对,坐具一千床,大铜盖四口,竹叶盖四十口,大铜盘二十面,中铜盘二十面,小铜盘四十四面,一尺面铜叠二百面,白藤簟十六领,五色藤蕈六领,麝香二十剂,沉香、甲香、栈香、甘松香、龙脑香、胆唐香、安息香、零陵香、青木香、熏陆香共六百余斤,又有毕钵、诃梨勒、胡椒、阿魏、冰糖、蔗糖等五百余斤,蜂密十斛,甘蔗八十捆,青钱十千贯,正炉钱十千贯,紫边钱五千贯,罗襆头二千贯,麻靴三十量,僧帽三十顶。
天宝二年十二月,他们悄悄地出发了。不想刚出长江口,便遇上飓风,滔天的巨浪把船打坏了。大家在江滩上,泡在齐腰深的潮水里,一夜下来,个个冻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等到第二天,风浪稍为平静些,船夫们赶紧把船修好,又继续开航。由于风向不定,他们只好走走停停。
一个多月后,船在舟山海面触礁。鉴真他们死里逃生,去到一个荒岛上。船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让风浪卷走了。船上的经卷、佛像、佛具、香料、药品和大批粮食,全都被大海吞没了。心血又白费了,有些僧人忍不住放声大哭,鉴真便安慰说:“龙王贪欲太盛,他卷了咱们的经书去,就此弃恶从善亦未可知呢,或许下回就会给咱们方便了。”
他们在荒岛上没吃没喝,过了三天三夜才被救起,被官府安置到明州(今浙江宁波)阿育王寺。
鉴真住在阿育王寺,四处的僧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