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5年第09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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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茹思绪纷乱,她没有想到当初和那个花心校长赌气说出来的话,眼下竟变成了现实。但是白茹有安慰自己的理论,只要不做那事,似乎也没什么,她原来所在的那所小学校,不是许多女老师都被校长摸过吗?那还是白摸呢,现在被摸还能挣钱呢。白茹突然发现,一个人只要离开生你养你的故乡,观念就会有一个翻天覆地的改变,会变得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她想,这也是为什么女人不在家乡做小姐的原因。但白茹还是拿定了主意,将来挣钱多了,她就不干这行了,准备自己开个鲜花店。
白茹所在的那家歌舞厅的老板,是个女的,挺有特点的,从不强迫小姐们与客人做那事。她对小姐的要求是,只要把客人陪高兴了就行,并不鼓励她们在歌舞厅与客人“做”。女老板常说,做小姐可不是光有胸有屁股就行,那全是肉长的,要想让客人高兴,必须要用脑子。培训的时候,白茹从女老板那里学到了不少对付男人的办法,她简直太佩服女老板了,有时候甚至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这里。看着女老板日进斗金,白茹挣钱的目标变了,她想将来她也要开一家歌舞厅。
白茹在歌舞厅的地位一天比一天显著,许多来娱乐的人都挺关注白茹的,他们很少看见吃这口饭的女人还能表现得像白茹这样文静,再加上白茹从不与客人“做”,于是想攻下她的人,想寻求不同感觉的人,甚至有些小文人都喜欢找白茹。于是白茹也就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白领,陪客人的时候,她绝不穿暴露的衣服。女朋友也学了她的穿戴,却连着两天坐了冷板凳。白茹得意了,对那女朋友说,最好不要模仿,穿衣服可以学,但气质是学不会的,每个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特点。白茹说得没错,客人和白茹亲热时,的确是被白茹一副白领女性的样子激起了兴致。
由于经常白天睡觉,夜晚工作,所以白茹一到夜晚就来精神。本来这天她有些发烧,身体像面条一样没有劲儿,她请了假。可是一过夜里十二点,似乎病好了一样,突然来了精神儿,甚至感到肚子饿起来,于是她来到了出租屋不远处的这家昼夜餐厅,她也不知道吃完夜宵之后,下一步该怎么办。是上班去,还是回家?她都没有拿准。可是当那个长相秀气、唇红齿白的男青年向她投来暧昧的目光时,她莫名其妙地心里紧张了一下,似乎期盼着什么。白茹接触过各种各样的男人,懂得名词做动词用的白茹很快就把这些男人分成了两大类型。一类就是为了排遣心中的积郁,他们咬得牙齿都咯咯响,他们大多喝得醉醺醺的,一进屋就不停手地揉搓她们。这类人对她们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她们配合就行,最多只是逼问她们“做不做”,要是不“做”的话,他们就会甩下一些刺耳的话,然后扬长而去。还有一类,对她们不动手脚,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但要求她们必须低眉顺眼,要给他点烟倒酒,要做出任人驱使的恭顺样子,从人格上贬低她们,寻求一种感觉。
不管怎么说,这两类人还都是坏在表面,白茹还遇到过坏到骨子里的男人。那是一个清爽淡雅的文化人,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文化人一边说着“爱你,爱死你”,一边不断地抚摸着她,白茹当时还真有些陶醉了,但是很快她就觉出浑身特别刺痒,后来她借故跑到卫生间,检查了一下,什么也没有,但还是刺痒。回来后,文化人冲她笑,笑得很有内容,她觉得特别奇怪。后来白茹勉强地把文化人熬走了。事后她悄悄告诉了女老板。女老板听完就骂了一句狠话,然后告诉白茹,她是被人抹了桃毛。有些专门拿小姐找乐子的人,将鲜桃上的绒毛刷下来,然后收集在一起,在与小姐亲热时,抹在小姐的身上。这是一个特别蔫损的坏招儿。白茹被人耍了。
从那回以后,被人使过坏的白茹最怕陪侍这类人,也最恨这类人,所以当看到那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时,她顿时感到浑身发痒,同时她也做好了报复的准备。
小 艾
小艾越来越感到后半夜的活儿不好干了,活儿越少,肚子饿得越快,刚刚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肚子就开始咕咕地叫起来。反正也没活儿,小艾决定,干脆去吃夜宵。
小艾拉夜活儿,已经快三年了,就是到现在他还是认为晚上的活比白天好拉。夜晚乘车的客人出手大方,一般客人都不用找零钱,有时甚至还多给,白天就不同了,表上明明是八块九,客人却非给八块钱,更有过分的往车上丢下五块钱,转身下车就走了。小艾就是不愿生那份气才拉夜活儿的,三年夜活跑下来,他已是一名非常具有夜间经验的出租车司机了,碰上人,说人话;碰上鬼,做鬼事。
有一次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有两个男人叫住了他,上车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那个戴眼镜的男人问他去不去市外,小艾问他们市外是哪里。眼镜说河北省,说着拿出七百块钱,放在小艾面前的方向盘上。小艾没有看钱,而是扭脸看了看眼镜,又通过后视镜,仔细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始终一言不发的那个瘦子,他觉出这两个人不像好人。于是灵机一动,说去可以,再加七百。眼镜说你太黑了吧,小艾说你俩儿商量一下。说完,小艾从车座底下拿出一把半尺长的锋利的水果刀,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苹果,那是一个比核桃大不了多少的小苹果,小艾举着那把钢口锋利的尖刀,就那么慢条斯理地一下、一下、又一下地削着苹果皮。苹果很小,刀子很大,二者搭配在一起,显得本来就长着一张刀条子脸的小艾特别不寻常。车里沉默了有两分钟。后来小艾跟大东讲,夜晚出租车里沉默的两分钟,比白天的两个小时都长。后来眼镜抓起那七百块钱,什么话也没说就下了车。坐在后面的那个一言不发的瘦子似乎又犹豫了一会儿,才很不情愿地下了车,小艾冷眼瞥见那瘦子的目光时,吓出了一身冷汗,那是一种要杀人的目光。
大东对小艾说,你就说不拉不就行啦。小艾说,那样的话我可就非得拉了,我不能说软话,我只要软了,肯定就没命了。我死不要紧,您这车可就没了。
大东是小艾现在开的这辆出租车的主人,小艾每月要向大东交六百块钱的月租费,这样的月租费的确有些高了,再除去油钱,小艾剩下不了多少。所以小艾便又借机向大东提出往下降租金的事,但大东还是没有松口。
小艾其实一点也不小了,应该叫老艾了,但不知为什么连他自己也认可这样的称谓。小艾还差两年就五十岁了。像他这样年龄的男人还开出租车,还开着租借的出租车,并且还要跑夜,无疑是个失败的男人。尽管在许多场合小艾标榜自己愿意干夜活。
小艾尽管曾经做出过用刀子削苹果从而赶走两个可能是劫车人的壮举,但他在家里却一点也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老婆看不起他,上高中的儿子那偶尔瞥过来的目光,也是捎带着一种轻蔑。但是小艾的心很宽阔,老婆儿子再看不起他,花的还是他开出租车挣的钱,家里电器齐全吃喝不愁,老婆还能偶尔添置件新衣服,儿子的学习也不错,小艾满足了。
认识小艾的人都说他那张刀条子脸有些苦瓜相,细细想来,他这辈子命是够苦的。该读书时,他响应上边的号召下了乡;该成家时,他却为返城在拼命;生活刚有点盼头的时候,他却又下岗了。如今为了多挣点钱,又不得不跑夜车,过着黑白颠倒的日子。光是日子过颠倒了还是小事,关键是跑夜活挣钱,不光有生命危险,还会经常碰上这样或那样的麻烦。
比如有一次他遇上一个醉鬼,在醉鬼的指挥下,他在大街上转悠了一个小时,也没有找到醉鬼的家,那个醉鬼还吐了他一车的秽物。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把那个醉鬼搀下车,没想到那个醉鬼立刻抱住他,又亲又啃,弄了他一脸的污物。好不容易摆脱那个醉鬼,小艾坐进臭气熏天的车里,一扭脸又瞅见那个醉鬼正抱着树又啃又亲的,弄得他哭笑不得。
跑夜活儿的司机们有句顺口溜:过了十二点,满街跑小鬼,醉鬼、饿鬼和色鬼。几年夜活儿跑下来,小艾可以说什么样的“鬼”都遇上过。当然还遇上过“女鬼”。
就在几个月前的一个飘着小雨的夜晚,那天小艾的胃从出车就开始痛,所以凌晨三点时,他想收车回家。跑出租有时特别奇怪,想拉活儿时,满大街转悠一个小时也遇不上一个;可越是想收车,活儿却一个接着一个的来了。那天小艾本想掉转车头回家,方向盘还没动,就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在冲他招手。昏黄的路灯下,女孩儿文文静静的,穿戴很雅致。小艾把车开了过去,车还没停稳,那女孩儿拉车门就上来了,边用纸巾擦着头边说了地点。路途不算太远,但不是顺道,可人家已经上了车,小艾没说别的,抬脚踩了油门。到了目的地,女孩儿说,大哥,我没带钱。晚上坐车不给钱的多半是那些头发染得乱七八糟说话愣头愣脑做事不计后果的十八九岁的半大小子们,再有就是一些生意不好的小姐。可是看那女孩儿不像小姐,这样文静的女孩子怎么也坐车不给钱呢?小艾来气了,胃口针扎似的痛,他冲女孩儿喊起来,没带钱你打车?!女孩儿一笑,不是生意不好嘛,我也没办法。小艾愣了一下,女孩儿把脸伸向小艾,大哥,要不你亲我一口吧。小艾挥了挥手,拉开了车门说,快走吧快走吧,下次别让我再遇上你。女孩儿下了车,站在车门前犹豫了一下,然后对着车窗口说,大哥呀我觉得还是跟你结清了好。小艾说,你不是没钱吗?女孩儿说有了。女孩绕到车头前,让小艾把大灯打开。小艾把脑袋探出窗外,问她想干什么。女孩儿说你就打开吧。小艾心想开就开吧,于是打开了大灯。立时,那女孩儿非常清楚起来。应该说,这是一个身材和容貌都不错的女孩儿,只见那女孩儿把白色裙子向上一撩,露出了光溜溜的下身,原来她没有穿内裤。小艾正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女孩儿却已经把裙子放好,跟他笑吟吟地说,我们可结清了。然后像只蝴蝶一样飞进了一旁黑暗的居民楼里。小艾摇着头,关了大灯,但那女孩儿的容貌还有那片黑暗的楼群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所以当这个夜晚,小艾迈进这家昼夜餐厅的大门时,他立刻就认出了靠墙边坐着,正在安静吃饭的那个女子,她就是不久前用身体结车钱的女孩儿。尽管眼下这个女子并没有看见他,但是小艾还是盯紧了她。并且在距离女子不远的地方找了个座位坐下。
但是坐了一会儿,经过观察,小艾有些犹豫了,他似乎又不好确定面前这个女子就是雨夜中的那个用身体付车费的女孩儿。他后来又想,即使是的话,他又想做什么呢?
老 周
老周是那种别人看见好几眼,也不会留下任何记忆的男人。一个男人或英俊,或丑陋,都容易让人记住,但就怕普通平常,没有特点。老周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昼夜餐厅里没有一个人会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老周。
老周餐桌前的东西极少,一瓶啤酒,一碟煮花生,单调得仿佛一对孤男寡女。那瓶啤酒也没有喝下多少,那样子像是在等待什么人。老周当然不喝酒,因为工作时有“五条禁令”,不准喝酒是头一条。那瓶酒只是个道具,必须那样摆着。
老周在执行任务。
老周是一名刑警,眼下他正在跟踪一个犯罪嫌疑人。那是一个做案多起已经造成恶劣社会影响的年轻小偷,对于这个犯罪嫌疑人,他们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但是此人行踪飘移不定。今天突然有“线人”传来情报,老周于是跟踪到此,这个餐厅的所有出口,已经被堵住,正在寻找适当的时机对该犯实施抓捕。
三十八岁的老周长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如果有小孩子冲他叫爷爷,一点都不奇怪,他看上去就像五十多岁的人。老周干刑警已经十五年了。在这十五年间,与他一起参加工作的,有的已经升到公安分局局长,最低的也是支队长。比他参加工作晚点的,也就三四年的时间,有的就已是探长了,可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刑警。他不仅当不上大领导,小领导也当不了。一来他不会说话,许多案件他知道该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