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5年第09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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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枣被于文颖的肉体包围着,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开始用手去撩拨他。他吓坏了。万一服务员进来,那他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他在她的屁股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她惊跳起,说怎么啦怎么啦?丁枣说我想上洗手间。
因为酒的缘故,于文颖脸如桃花,她说,你快去,等你回来,我们另外找地方。
丁枣听了背脊心里沁出了一丝冷汗,他蹒跚地往洗手间走,撒尿时,他朝镜子里的丁枣看了看,他几乎不敢相信那个心事重重、脸面浮肿的人会是他。他想不能跟她走,一走,那以后就别指望能摆脱她了。怎样才能做到不使她狗急跳墙呢?他不想伤害林洁,这件事如果有一星半点溅到她的身上,那太说不过去了。自己种下的苦果只能自己去品尝。
往八号包厢走的时候,他发现有一双眼睛在注视他,他回望了一下,他的脸形变了。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到这里?他来干什么?
是那个他看不惯的吊儿郎当的眼镜警察。他装作不在意地往丁枣这边靠。莫非是有人向他通风报信了?还是一出原来就安排好的戏?于文颖——吃饭——他突然被放出来——一连串的问题在丁枣的脑海里急速回放。他是冲着我来的。丁枣的头嗡地一下大了,他低下头,避开眼镜警察的视线,他向相反方向走。
八号包厢离他越来越远,他的脚步开始加快,到后来就变成了小跑步。眼镜警察在后面跟着。丁枣气喘吁吁。看着越走越近的眼镜警察,他终于跑了起来,他跑得那样快,连那扇透明的屏风都没看清楚。在哗啦一声巨大的响声过后,丁枣像一只大鸟从天而降,他和那扇被他撞破的屏风,从二楼一起摔到了底厅——
于文颖是在听到一阵巨大的喧哗声后跑出八号包厢的,她还在想丁局长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回来。当她看到摔在门厅里的是丁枣时,她目瞪口呆。她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那个眼镜警察大声地喊:服务员,这个人是哪个包厢的?于文颖迅速地走开了。那时候人是那么的多,大家都看着热闹,谁也没有注意她。她搞不懂其中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想知道。那个丁枣已经像一个标点符号从她那里剔出去了。她惟一感到可惜的是:这个丁局看来很有钱,她只是替他脱光衣服,抱着睡了一觉,他就替她付了五千元,尽管那钱让派出所拿走了。她想吊住这个人,一辈子就不用愁了,谁知——
寻找马耳他狗
■ 王 芸
小区门口贴出了一张寻物启事。用新衬衣里衬的白纸壳写的,保留领和肩的形状,远看像服装纸模。走近了,只见启事两个字架子撑得挺开,下面的字像几排痞气十足的兵伢子,站得歪头犟脑,笔画也粗。右下角,画了张四不像的动物图。
原来是它丢了。看到这张图的人,心里都这么嘀咕一句。
启事是寻狗的,一条叫咩咩的狗。落款是三栋二门三楼2号户主。小区里养狗的有七八户,这条叫咩咩的狗却是非常出名。
咩咩的模样奇怪,像一只长须山羊,不过是袖珍型的。不是它的狗爹、狗妈基因错乱,将它生成了这个样子。咩咩是被它的主人打扮成了一只“伪山羊”。它周身的长毛被主人推了个干净,只留下下巴颌那儿一撮长毛,远远看去,细腿瘦身的,长须髯髯,让人恍惚以为一只山羊跑进了城市,跑进了小区。可感叹来不及发出,就看清了,这是一只狗!黑乎乎、圆溜溜的湿鼻头,斗鸡眼似的一对圆眼珠,还有脚爪,都明白无误地说明了它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狗。
这狗走到哪儿,都吸引人眼球。年轻人大叫一声,嘿,瞧这家伙,真像他妈的行为艺术品!老年人驻足,戴上老花镜细瞅,猛一退身子。吓,这是只狗不是?
至于狗们见了咩咩,如何感叹,无人知道。可明显的,咩咩很孤单。其他的狗起先也亲昵地绕着它打转,咩咩却直往主人身后躲,像小孩子认生得厉害,也像对自己的形象充满了自卑感。它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细细的、弱弱的,乍一听像是小羊羔奶声奶气地“咩咩”。它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在小区广为人知。狗们却集体商量好似的,对咩咩避之三舍。
俗话说人命各有不同,狗命原来也是不同的。咩咩是那么时髦、精致、香气习习,与小区里那些成天在外撒野、浑身脏兮兮的狗没法比。咩咩是养在深闺的小家碧玉,只在固定时间出来露露面。露面更像是一场表演秀。咩咩光狗背心就有数不清多少套,棉布的、毛线的、皮毛的、丝绸的、网眼的、滚蕾丝边的,箍着它的细腰身,紧身衣似的,一天一换新。它脖颈上的绳套,换得比手机链子还勤。再配上那么一副与众不同的狗模样,咩咩和它的女主人成了小区的一道风景。
女主人看起来挺年轻,细皮嫩肉的,不论天晴天阴,眼睛都隐在狐狸眼式样的茶红太阳镜背后,衬得一张红唇性感妩媚,留给许多人想入非非的空间。她不爱搭理人,偶尔和几个常见的牌友打个招呼,也不过若有若无地点点头,嘴角向上微弯一弯。有人说这女人真漂亮。牌友在旁边“哧”一声,拖长语调,漂亮有鬼用!还不是给人家做小的命。
咩咩迈着优雅碎步,跟在女主人身后。女主人爱穿尖头、尖底高跟皮鞋,敲得水泥地面叮叮叮响。咩咩偶尔打花,眼睛跟着鼻子东一嗅西一嗅偏离了方向。叮叮声停下来,不待女主人说话,咩咩已经乖乖收回目光,紧跑两步跟上去。
每次走到小区门口第三根灯柱下,女主人停下来,咩咩开始绕着她转圈,花背心旋成七彩的弧。女主人有时候故意多等一等,咩咩就不停气地绕呵绕,边抬起头来巴巴地望着女主人,嘴里撒娇似的直“咩咩”。待女主人轻轻一声“去”,它得了赦令般急刹住脚,一串碎步小跑到灯柱前,稳一稳身子,抬起右腿,体操演员一样姿态优雅地保持住平衡。释放了内急,它抖抖身子,全身只剩下山羊长须一同抖了几抖,再迈一串碎步,小跑回来。
大约三个月前,这对组合里突然多出个第三者。一个年轻女孩,像是刚从乡下出来。和女主人、咩咩走在一起,她拘手束脚,仿佛浑身有小虫子在爬,眼睛怯怯地只顾盯着地面,茶色脸膛不知为什么涨得通红。她和女主人离了有五步远,和咩咩离了有四步远,不声不响地,像多出的一截尾巴,女主人停下来,转身对她说句什么,她急跑两步赶上前去,唯唯诺诺地点头。可转眼工夫,她又落下了四五步远。
有了她,似乎女主人找到了说话的理由。可女主人说起话来,不像她的形象那般绰约,声音粗而硬,像钉钉子,简捷、有力,一下一下往深里戳。不论她说什么,女孩都涨红脸点头。可女主人眉头始终皱得紧紧的,嘴角撇出两道不耐烦的纹路。
小区人饶有兴致地观察新三角组合。明显的别扭之中,又潜隐着某种趣致,让他们兴奋莫名。这种状态持续了一段日子,也没过多久,乡下女孩便融入了小区生活。她见了人总是先打招呼,大妈、大伯、大姐、大哥叫得人心里怪舒服的。她在小区里进出,买菜、拿干洗的衣服、取牛奶、买肉骨头、上报亭买杂志、在小摊上修鞋、发信、汇钱,小区人对她,竟是比对女主人更熟悉、更亲切。咩咩、女主人、乡下女孩再一起走出来,某种建立在新的平衡点上的和谐出现了。三位一体,成了小区人熟识的一道风景。
可现在,那只叫咩咩的狗失踪了。
小莲两天没吃饭了。肚子饿,可她不敢吃。女主人不让她吃。女主人不让她下厨,叫她一天到晚找狗。那个小家伙真是祸害人呵,它到底跑哪去了?
傍晚时分,小莲肚子里装进了一个烧饼和一杯清水。烧饼是她掏五毛钱买的。她口袋里只有前天买菜剩下的三块六毛钱,因为咩咩的事,心烦意乱的女主人忘了收回去,她也忘了给。她不敢乱花,可肚子实在饿,就不管不顾地先买个烧饼吃了。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清水是卖烧饼女人给的。都知道她在找狗。寻狗启事在大门口贴着呢。可大家都说没看见咩咩。它一定跑出小区了,迷了路。那狗扎眼,它肯定是跑远了,被人掳走了,兴许已经被人……卖烧饼女人的一番话,差点惹出小莲的眼泪。
小莲叹口长气,一脸愁闷。小区人吃过晚饭,纷纷走出家门散步,宠物狗也出来了,在主人身前身后撒欢,时而凑到一堆儿你追我赶,别提多欢实。小莲知道,女主人怀疑是她弄走了咩咩。天知道,她要那只又丑又懒又不好伺候的狗干什么,可女主人不信,在她眼里咩咩是天底下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狗,人人都觊觎它,何况一无所有、穷得掉渣的小莲。
女主人对小莲下了死命令,不找到狗,就别想吃饭、睡觉。她唯一的一张存折也被扣在了女主人手里,上面是她进城一年陆续攒下的一千多块钱。还有身份证,也被扣下了。身份证是刚来这里时就被扣下的。女主人说,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溜跑。她知道女主人这么说是留了情面的,她话里的潜台词是,谁知道你这穷鬼,会不会见财起心,偷了我家东西跑掉。
现在,女主人又说了,找不到咩咩,你这点钱连赔它的脚趾头都不够。小莲这才知道,咩咩是一条马耳他狗,国外进口的品种,昂贵得很。女主人嚷出这话时,眼睛瞪得老大,涂了暗紫色唇膏的嘴被愤怒拉扯成了一粒腐烂变形的美国提子。想到这儿,小莲不由自主望着夜空打了个寒战。
启事是她写的,好不容易翻出来的一块纸板壳,满屋子找了半天,也没见一只笔,她只好用刚进城时在地摊上花一块钱买的眉笔写了。字写得不好,画也画得不好,可她没办法了,她已经在小区附近转磨了两天,逢人就说,咩咩是一条马耳他狗,很贵的,你们看见了一定要告诉我。有人嘿嘿一笑,我说这狗怎么看着那么怪异呢,敢情是一条外国狗呵,难怪连哼哼都像说外语呢。卖烧饼女人好心提醒小莲,快别总跟人说了,再说,恐怕连咩咩的毛都回不来了。
小莲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当初,她刚进城,同样在城里给人做保姆的小姨给她介绍了一户人家,一对中年夫妇带个孩子,三个人都是一身肥肉膘,赛过了她家养的猪。一天夜里女人上夜班去了,她正在洗澡,男人偷偷用钥匙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她冲着莲蓬头,哼着歌,肥皂泡糊了满脸,一扭头瞥见一截木墩似的人影戳在那儿,手下一慌,肥皂水一下子迷进眼睛里,她的眼睛渍得又酸又疼,男人就在这时冲了过来。她闭着两眼,使劲地推呵搡呵,操起旁边不知是什么东西拼命砸下去,男人不动了。她胡乱抹开脸上的肥皂泡,忍着疼,看见男人被砸晕在了地上。她愣了半天,脑子里像被谁一把掏空了,什么也想不出来。回过神,她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自己赤裸的身子……
后来回想起来,她都没闹明白,自己怎么可以那么镇定。她穿好衣服,将肥猪似的男人搬上床,将扯掉的浴帘重新挂好。进屋,她将房门仔细锁好,又拉过一把靠背椅将门抵死。睡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她起早做早饭,男人出来了,像什么事也没发生,额头上的青包被女人瞧见了,男人轻描淡写说,小莲昨晚缺德,睡觉前将卫生间门带上了,害他晚上起夜迷迷糊糊撞在了门上。女人狐疑地看一眼男人,又看一眼小莲。小莲埋着头,能感觉到男人和女人的目光都戳在身上,一个像柄锥子,一个像把剪刀。孩子进来了,小莲忙起身给他盛饭,躲开了锥子和剪刀。第二天她就走了,半月的工钱没拿,直接进了咩咩的女主人家。
那时,她可没觉着这么无助。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还在身上揣着,心安。现在呢,她两手空空,心也空了,只剩了一具茫然的躯壳。
对于咩咩,小莲没什么好感。在老家,狗是看门护院的,是人的伙伴、兄弟、助手。咩咩算什么?会跑会叫会喘气的玩具?她从小到大,没看见过这么会撒娇、这么弱气的狗,连叫的声音都是软绵绵的,哪有丁点狗的骨性。简直像个拿腔作调、靠人养活的女人——咩咩的女主人。
小莲从来不多话,碰见小区人拉着她问这问那,她也不多话。可在内心里,小莲瞧不起女主人。别看她每天将脸涂抹得像幅精致的画,光鞋子就装了满满两柜子,可她知道女主人心里闷。她经常租一大堆影碟回来看,一看一通宵。她喜欢看韩国、日本、台湾的言情片,看得唏里哗啦,眼泪喷泉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