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5年第09期-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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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山里是寂静的,远远看去点点灯火像星星一般挂在半山腰。大山虽然是黝黑空旷的,是耸入云端和博大无比的,但这间屋子却是隐蔽的温暖的。章艳蜷缩在软软的被子里,拨通了管妖妖的电话,妖妖,我辞职了,我在善卷古镇,这儿空气真爽啊!
什么?你辞职了?你呀真够酷的。别动,别走,我明天就到。管妖妖在电话里的急吼吼让章艳一下子兴奋了。
第二天的中午,管妖妖就带了满满一箱子的衣服,来到了善卷古镇。
此后的几天里,她们开始在大山和古镇上游荡,一日三餐就在那家小面馆解决,除了中午和晚上,她们都在山上逛景,找到一处风光好的地方俩人便停下来拍照,嬉闹。晚上大都到一家“杨柳岸”的茶楼喝茶,这家茶楼的装修还是有点时尚的,倒挂的玻璃酒杯,井字格的方桌布,萤火虫般的水漂烛使得茶楼里黑黝黝神秘秘,再加上章艳和管妖妖这两位时尚女人接连几晚的出入,也成了“杨柳岸”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每天章艳和管妖妖从镇上石板路走过的时候,街上两旁店里的老板都向她俩点头微笑,有的小女孩还跟踪走一段。她俩不以为然,轻松地和小女孩逗一逗,管妖妖还把脖子上的丝巾送给一位小女孩,章艳则把手腕上一条七彩手链给了另一位小女孩,乐得一群小女孩一放学就围着她俩转。她们喜欢听这里乡民的悄悄闲语,还悄悄模仿他们朴实的举止。不几天,她们就成了古镇上的名人。
管妖妖带来的那包衣服在她的专卖店里是属于处理品,可到了这古镇却完全成了抢手货。镇上的小服装店都是清一色的小姑娘开的,她们都知道“浪漫一身”这个牌子,也很喜欢。她们不出山门,竟能进来这些既时尚又很便宜的服装,于是,章艳和管妖妖就是她们的朋友了。衣服全抛出的那天晚上,管妖妖兴奋地对章艳说,你知道这次我赚了多少钱?足够我们在这里生活好一阵了。
管妖妖一面哼着歌一面扭摆着身躯,还是管妖妖的身体好啊!她飞扬着她的细眉毛,蓬乱的水晶发型甩来甩去,小屁股摇荡出了性感的韵律。
章艳知道管妖妖愿意为她花钱,便刮着她的鼻子笑了笑,你这个小傻瓜啊!
天气渐渐凉了,树叶变黄了,卷了边。山间的柿子挂满了枝头,坠坠的橙黄色。章艳一早起来就爬到山坡上遐想起来,她感到全身心的空旷,一股清爽的气息沁入她的肺腑。不仅如此,她还感到了一种轻与飘,有点弄不明白这样的感觉是好还是不好。她想到了一本书名,就是那本《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就是这种感觉吗?想想还在睡梦中的管妖妖,她会有这种感觉吗?昨晚她和一位来山里采风的摄影师喝茶聊到很晚。章艳对陌生人是不感兴趣的。
进山以来大约快一个月了。在镇上,有时候能收到手机的信号,她曾接到乔老板的找寻电话,接到吴处长的电话,但她都没说话。她拿不准是该说还是不该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其实她还是想说几句,不知城里什么样子了。先前的那些厌倦与隔膜似乎已渐渐淡泊甚至是很久远了。一天一天的有点困惑向她袭来,就是去小面馆和茶馆的感觉也越来越乏味,有时甚至感到厌食。她曾读到这样的文字:厌食是厌倦生命的开始,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章艳开始有了反省的念头,她想她离城出走,住到大山的古镇来生活,能住多少天,还有管妖妖毅然决然地来陪她,又能陪多久,她的一生难道就如此过下去?已进入了不惑之年的章艳想到了自己是否像一个中学女生一样?她又在劝慰自己说这是乔老板逼出来的短暂行为。但既然走出了这一步,肯定是不能再回到公司了,只能向前走,但是怎样走呢?她想到了管妖妖,她变着法儿地贡献自己让章艳快乐,城里每天都有好几个电话来催她回去,她还不走,让她一直陪下去?章艳想到了自己的自尊与自私。就这么每天矛盾着闲游着,想不到的是管妖妖却更加的快乐了。
一星期后,管妖妖对章艳说她要跟一个男人走了,她才知道管妖妖快乐的源泉。管妖妖要走了,跟一个男人,一个来山里采风的摄影家,去杭州。章艳知道能让管妖妖离开自己的除了男人除了爱情,是没有什么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这样也好,能让管妖妖有新的生活也是好的。可是章艳总觉得管妖妖这样的离开有点不对劲。
其实她们在善卷古镇的这些日子还是蛮不错的,除了在面馆就餐外,她们还到咖啡屋去买了些咖啡回来,她们一回小屋,浓浓的咖啡香气便在屋子里溢散开来。
可是有一天晚上,管妖妖突然对章艳说她要跟一个男人去杭州了。那晚她们大吵了一架,章艳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她千方百计地想说服管妖妖不能跟那个刚认识没几天的男人走,甚至说出了一些连自己也没有把握的威胁的语言。
一个来山里采风的摄影家,就能让你跟他走!你是在效仿《廊桥遗梦》,人家的甜言蜜语你竟然信以为真。
你走好了,永远不要回来!我马上进城和乔老板那头猪结婚。
管妖妖最后缩在床上咧着嘴大哭起来,哭够了才抽抽泣泣地说,我只是去三个月,做他三个月的模特,能挣一大笔钱回来。你不要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听见没有?就在这古镇上等着我。
见管妖妖一哭,章艳心又软了,她跪在床上冷静地劝管妖妖,钱没有那么重要,我手头有一些钱,够我们生活一段的。你真相信那个男人?说不定你走后真会遇到什么事!
俩人说了好多,最后倒心平气和起来。
章艳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嫁那个男人?
管妖妖倒也来得干脆,她说,你知道的,我也有过几个男人,可这次不同,我对他的感觉我认定就是爱情了。
章艳想了想,说,你知道吗?嫁人就是嫁一种生活方式,你可不要胡来。一见钟情哪是生活啊?那是一种激情。
管妖妖说,行啦行啦,我就是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天天呆在服装店里,我也受够了。能出去挣到一大笔钱也是好事啊!
章艳说,可是有比钱更重要的,你可要想好。钱能买到房子但买不到家,钱能买到婚姻却买不到爱情。你不要牺牲太大啊!
管妖妖还是走了,跟着那个摄影家去杭州了。
章艳有点黯然,她想着是新生活在向管妖妖招手了,而任何人对新生活的诱惑都是抵御不住的。
管妖妖走后的第二天,章艳就爬上了山坡最高处,显得十分冷静,她坐在一块岩石上,似乎什么也没想,就那么坐着。有几个游人从她面前走过去了,她仍没有动。她抬头看看蓝天,云在悄悄地移动,一会儿蓝色,一会儿白色,一会儿又灰色。她想管妖妖就像那游动的云,飘走了。章艳就那么呆坐着直到中午,很好。
下山她没有去面馆,而是坐在床上吃了点面包,就睡下。到了晚上找了家酒巴坐了整整一晚上,她没对任何人说一句话,只是闷头喝酒。她的胃口似乎不错,喝一口酒吃一段酸黄瓜,并且她向老板一招手要了一包三五烟,用中指和食指夹着点上了。好像她并没有怎么抽,只是在那里冒烟。凌晨时分,她一人走在寂静的青石板上,觉得没有什么害怕的,那疏疏落落的各家门口都亮着的荧荧的灯光罩着整个的章艳,她心里很沉得住气,心想,管妖妖你好自为之,但愿你这次真是遇上了爱情。
这天章艳一直睡到中午,她梦见管妖妖回来了,她悄悄的,像猫一样的,她扬起她细细的眉毛,笑嘻嘻的,你看我背上的口袋,里面都是钱,我们要自己在这里造一座房子。
章艳醒了,是旅社老板醉醺醺的吵闹声吵醒她的,古镇人有自己生活的方式,简单又正常。旅社老板只要一喝酒保准叫他的女人替他捶背,那女人总是言听从计,而且是心甘情愿地替他从头捏到脚。章艳以为这样的生活方式离自己是很遥远的。
章艳继续想着自己应该怎么活。
两个月下来,她已经心静如水,突然在一个天气睛朗的下午,她发现自己非常想念城里的那些朋友了,不知她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于是打点行李就进城了。
在回城的汽车上她又思绪万千,去城里做什么呢?她一路想着该先给谁打电话呢。还是小林吧,从他那里可以知道很多人的情况。喂,小林吗?是我……旅游去的……好,不去南门风景区!找一家清静的茶楼……可以,晚上见!
在一家用篱笆墙围起来的茶楼里,小林满脸激动地望着章艳,说,你到哪里去了?和谁一起去的?不会是去旅游结婚的吧?
章艳没有说话,从袋里拿出一包三五烟,点上一支。
小林说,你抽烟了?你知道吗?乔老板结婚了。
章艳吸了一口烟,笑笑。男人离不开女人就像鱼儿须臾不能离开水一样。
喝啤酒吗?小林问。
不!咖啡。
章艳啜着浓热的咖啡,一支接着一支。她没有说什么,几乎没有说话。而小林自己要了瓶啤酒,他就说公司最近的情况,谁怎样怎样,乔老板的婚礼的豪华以及婚礼上的笑话。章艳几乎没看小林一眼,在他津津乐道的时候。她对这些话已没有什么兴趣了。
这时茶楼里来了一对男女,男的长发看起来年龄有点大了,手腕里挽着的女孩却是亮丽青春的,那女孩上楼扭动屁股的神情让章艳一下就想到了管妖妖,一种不安和烦躁的情绪顿时向她袭来了。
她命令似地对小林说,给我一杯酒!
你怎么了?小林急切地看着她。
给我一杯酒!你不高兴我们一起喝酒吗?
世上就有一种男人,一旦喜欢一个女人,就甘愿成为她的奴隶。小林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接下来他们在优雅的曲子里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直到深夜,小林摇摇晃晃地开车又把章艳带进了南门风景区那片杨柳树林里。
一到杨柳树林里,章艳便似醉非醉地对小林说,小林!今天你干了我吧!你干!不干你就不是男人!
小林愣都没愣一下,仿佛积压了一千年的欲望一下子爆发出来了,不顾一切地把章艳按倒在后座上,不顾一切地干了起来。
章艳一下一下地迎合着,一声高过一过一声地呻吟着,直到最后疯狂地大喊一声,我要死了!她也真的如死一般,她已感觉不到她和小林有什么关系,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一夜他们到天亮才醒过来。
小林说,对不起,我送你回家。
章艳愣了一下,想了想,说,不用了,你把我送到泰富大厦门口就行了。
你住在那儿?小林的单纯让章艳越发感到他的可爱。
章艳说,我若有事会给你电话的,会请你帮忙的。
久违了,泰富大厦。章艳以前下班后总喜欢来这里逛逛。她乘上电梯一层一层浏览起来,那些五光十色又琳琅满目的高档皮衣,家具,玻璃器皿以及进口化妆品,章艳似看非看感到很陌生。她摸摸口袋里的钱,并不想买什么东西。终于她在化妆品专柜挑选了一支美宝莲的106型口红,她喜欢106型的亮色。之后便到三楼的一间咖啡厅里休息去了。她要了一杯不加奶的蓝山咖啡,点上了一支烟。
首先跳到章艳脑子里的问题是今天晚上睡到哪儿,她需要好好睡觉,想到这儿,她立刻想起在善卷古镇上的那间小屋。
继续留在城里干什么呢?
她想打几个电话,不管是否打得通,她要试一试,她只是想听听这些人都说些什么,他们怎样生活着……结果他们好像都生活得很好,这个城市里没有再需要她。
中午,章艳在一家清雅的小饭馆悠闲地吃了顿饭,之后又进了家书店。在文学艺术柜台,她看到了那本她一直想细读的《瓦尔登湖》。那个离群索居的梭罗,他独自一人幽居在瓦尔登湖畔的自筑木屋中,渔猎,耕耘,沉思,写作……翻开一页,一段文字跳到她眼前:不管你的生命多么卑微,你要勇敢地面对它生活;不用逃避,更不要用恶语诅咒它。它并不像你那么坏。当你最富有之时,却是你最贫穷之日。喜欢吹毛求疵的人,哪怕是在天堂里他也能找到错误,你纵然是贫穷,也要喜爱你的生活。即使是在济贫院里,你依然还有喜悦,开心,荣幸的时光。黄昏的霞光照射到济贫院的窗户上,如同照射在富人家的窗上一样耀眼夺目。我亲眼目睹,一个心静知足的人,在那里生活得宛如在皇宫里一样,生活得如此开心又如此心满意足。
买下。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