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5年第09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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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艳听了心里咯噔一沉,说,你怎能这样啊?你要想办法救她才是。
应该说章艳一听这个消息,首先想到是自己,想到要有麻烦事了。南门风景区杨柳树林里的兴奋在突然间跑得无影无踪了,也许这样的兴奋到最后就是麻木了无所谓了。但乔老板与她说的这件事,她是要清醒着的,不能无所谓的。她的脑子里匆匆翻过了若干篇,工作,周旋,挣钱,这次又要增加一个令人反感的压力!这是从感觉上就不能接受的压力,她想她该怎么办?想到无非辞职,另谋出路,又想到了当一个有饭吃的“无业游民”的光辉理想。可又到哪儿去挣一大笔钱呢?干脆就对乔老板说清楚,不能嫁给他!让他死了这份心,也许他老婆还有救。
救你老婆要紧,即使你老婆死了我也不能跟你结婚,你再找别人吧!章艳坚决地对乔老板说了。
乔老板也不恼,不紧不慢地说,你先别下结论,我当然全力以赴救我老婆。其他的话你也别说绝了,事情总是朝前发展的。
好吧,现在公司有什么事要我去处理?
最近公司的事就由你全权处理一下,我会对大家说清楚的。
到了晚上乔老板又打来了电话,声音有些颤抖又有几分乞求,医生说她的时间不长了,你的话又使我绝望,你替我想一想啊,不要拒绝我……
啊,有这样做男人的,一个还没死,就想定下一个。
不是这样的。你是在逼我说实话,我不是现在才想的,我对你早就用心了。你现在不愿意了,那何必当初?
当初怎么了?我答应你了吗?我求你什么了吗?
我一直尊重你的,要不,我早就把你干了……
章艳想不到乔老板在这样的时候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便在电话这头不再说话了。
那边又开始说话了,你想想吧,给你开多少工资?给他们开多少工资?你这么多年难道一直不懂我这份心吗?
章艳再也没有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倒了杯白开水,慢慢地咽,竟咽得有点难受。刚把杯子放下,电话又响了。章艳迟疑了一下又拿起了话筒。
喂,是章艳吗?我是老吴,周末来吃饭吧,我给你炒……
章艳挂了电话,并拔了电话线,并且关了灯,室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过斑驳的树影射进一抹纱雾般的光线。
章艳和衣躺在了床上,脑子里先是烦乱一团,闭上眼睛后慢慢安静下来。她要好好想一想,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冷静,要理智,不能凭感情。如果嫁给乔老板,饭碗是有了,钱也不会少,房子也不用买,说不定就做全职太太呢!可是她的感觉呢?一天到晚跟他一起吃饭睡觉,更何况她对他的吃相非常讨厌,还有他一张嘴就有湿淋淋的唾沫星子从他那两角耷拉的厚嘴唇里溅出,还有不喜欢他在电梯里摸她屁股的样子,一点情调都没有。不能嫁给他!绝不能!活着就是为了追求感觉好,与其那样还不如一个人好!
章艳又插上电话,她拨了好几个电话,才找到了管妖妖。
管妖妖是章艳的好朋友,比章艳小五岁,自己有一家服饰店,一个品牌叫“浪漫一身”的专卖店。她能唱能跳,能哭能笑,能玩能睡,手头也有几个闲钱,她已离过三次婚,身边总是围着几个向她献殷勤的男人。管妖妖比章艳小却有老练的一面也有疯狂的一面,更有妖冶的一面,章艳和她相处十多年,但从未问过她,她的名字是不是后来改的,本来章艳就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她们两人本来就不是一个跑道上的人,性格也是天壤之别,但不知怎的,两人在一起感觉就特好。章艳一见到管妖妖就会说,妖妖,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快乐,也一下子年轻了,还有就是你让我有安全感。
咱俩谁跟谁啊,快别对我说这些酸不拉叽的话。这个时候,管妖妖多半是会搂着章艳爽快地说。“酸不拉叽”是她常挂在嘴上的话。
管妖妖也知道自己是个没有耐性的人,和一些朋友说话浅尝辄止,包括男人有的甚至只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人家打电话来她就会翻脸不认人。可她对章艳却是真的好,章艳也是她交往朋友中时间最长的一个,什么话都可以对她说,钱也舍得为章艳花。只要服装店一到新货,马上要章艳穿,而章艳总是会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把我的懒散与你的“浪漫一身”连在一起。此时的两个好朋友就会笑着搂作一团。
这次管妖妖一听章艳在电话里的声音,就知道她在公司受委屈了。毫不犹豫地在电话那头喊着,别理你那个乔老板,实在不行,咱们走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做你的“无业游民”吧,我的“浪漫一身”还是能养活你的。
虽然管妖妖这么潇洒地安慰着她,可章艳心里还是有点困惑,为什么就不能嫁给乔老板呢?想了半天,除了不喜欢他的吃相和他那副说话的样子,倒也没有太多的为什么,要说嫁给他倒能说出一二三条理由。但不能多想,一想心里就更烦了。
在公司里章艳表面上的冷静让她心里越发的颓废了,因为一些拿不准的业务还要时时不断地和在医院陪护的乔老板联系。真是不可思议,越是厌恶越是联系得多。章艳除了忍受就是等待这个月工资的发放。
就在乔老板妻子去世后的第三天,章艳拿到了这个月的工资,清点了数目比以往翻了两倍。乔老板在电话里说,你辛苦了!好像是有理由的,可章艳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觉得有事要发生了。不过她还是愉快地把钱打到建行卡上去了,好像随时准备要逃跑一般。
这天晚上,章艳拖着疲备的身体还有迷茫的大脑回到家。她冲了澡早早地就躺下了,躺下了又睡不着,就拿出一本小说来看。那是一本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小说用独特的书信体方式表达了一个女人的内心深处对爱的渴求。章艳一页一页地翻了翻,就拿起电话对管妖妖说,喂,你说这世上有不朽的爱情吗?
你怎么了,是不是准备嫁给乔老板了?管妖妖在电话那头急了。
我只是在读一本小说,被小说里的感觉迷惑了。章艳竟有点心虚了。
我倒觉得你在怀疑爱情,宁可要平凡的婚姻了。哈,乔老板正想娶你呢!你就安安稳稳地做他的乔太太吧。
你总是没正经对我,我想去山里静静……
就在这时,章艳听到门铃响了,就挂了电话。
她悄悄地往猫眼里看,楼道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倒是外面的声音传过来了,章艳,你开开门,是我,我知道你在家,我看见你的灯亮着呢!是乔老板温和的请求声。
章艳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捋了捋头发,让自己稍作沉静,还是开了门,说,请进吧!
乔老板坐定后说,总算我可以坐下来,喘一口气了,这一段辛苦你了。说着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个精致的大红丝绒的长盒子,放在桌上,又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条白金项链,嵌了钻石的坠子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这个送给你。章艳没有接,也没有看。你不会拒绝我的好意吧,我是感激你啊,这一阶段你着实辛苦了。你不愿嫁给我,我也不会勉强你的,你收下吧!
章艳还是没有说话任凭钻石项链放在桌上,那条发光的项链在玻璃桌上宛如一条水蛇,在章艳的眼前游动着。
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咖啡。
章艳去冲了速溶咖啡,则为自己泡了杯茶,她平时是为自己煮咖啡的。煮咖啡是需要时间的。这个时候,章艳毫不犹豫只是冲速溶咖啡。乔老板松了口气,跷着腿坐在沙发上。
章艳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坐在乔老板的对面,没有人说话。
很快的,速溶咖啡的香味就在屋里冲淡了,只有章艳茶杯里的热气还在散漫着,这种气氛是很尴尬的。乔老板为自己点了一支烟,一看没有烟灰缸,很快又熄灭了,又装回烟盒,仍旧没有说话。
沉默了好一阵,章艳杯子里的水也不冒热气了,她说,你明天可以去公司了吧?
乔老板说,你是想让我早点走,是吗?
是的,你也该好好休息了,我们改日再谈吧。章艳有点不耐烦了。
乔老板没有说话,他看看章艳那一对天生的长长的媚眼,还有她那湿润的稍有些翘起的性感嘴唇,便说咖啡味道很纯,说他很喜欢这种瑞士产的速溶咖啡味道,想再喝一杯就走。
章艳就起身去为他再冲一杯咖啡,就在章艳伸手放咖啡的时候,乔老板一反刚才温和神态一把抓住章艳的一只手,有点歇斯底里,章艳,章艳,我是不是男人啊!我有我的极限!说着说着站起身一把把章艳拽进自己的怀里,他的嘴唇冲向她的嘴唇并且用力把章艳压倒在沙发上,边压边像发号施令似的,给我一次!给我一次!我没白要你的!难道一条白金钻石项链操你一回还不够!我今天非要操你不可了!你这个狐狸精!
章艳没有说话也没喊叫,突然心里有了无限的庆幸感,她的性格除了喜欢不喜欢之外就是吃软不吃硬,男人的强暴绝对不能让她有一丝妥协,她咬紧牙拼命去推他,而他也决不退缩,他不能张了嘴达不到目的,他越骂越亢奋,竟然冲上去用两手抓章艳的乳房,并且咬牙切齿地说着,老子今天就是要操了你!操了你又怎么样!
这种场面章艳是无论如何不会想象到的,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突然拼命向前一跃,双手去搂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右耳垂就是一口,她是急红了眼,在他的狂喊和猛推中,她才松了口。很快地,她跳到电话机旁拿起电话说,你立刻出去!不然我报警!
一个人的极限原来是这样的。章艳没有想到,乔老板更没有想到。
章艳是在乔老板夜闯她家三天之后辞职的,辞职的当天下午她就背着简单的行囊来到了一个叫善卷的古镇。
善卷离市区有一百多公里,三面环山,善卷古镇的居民都住在层层叠叠的山上,高高低低的石屋顺坡而上,一层层隐蔽在茂密的葱茏之中。这里的老人告诉章艳房子大多是旧宅了,有的甚至有一二百年的光阴了。说台阶越多的人家越有钱,门口有尺檐,石狮,还有各色石板,当然现在全已是斑驳缺残了,但是这个伤痕累累的背景反而使它更加古朴,优美。加之山的高处有许多景点,潺潺的山泉和直泻的瀑布,还有就是天然形成的奇形怪状晶莹剔透的大溶洞,使得这里成了著名的旅游胜地。
但章艳没到风景区去游玩,而是穿梭在善卷古镇的小巷里。小巷两边尽是飞檐的小木楼,当然是很旧了,栗褐色的或残破缺角的。章艳行走在古镇的巷子里,觉得古镇是寂寞的,又是繁华的,说它寂寞是因为它有一种民俗的静悄悄的怪异与深奥,而一家家旅社一家家小饭馆一家家茶吧咖啡屋的林立又使得它热闹起来。
章艳拎着那种再普通不过的旅行箱,漫无目的地行走着。想起了自己当“无业游民”的美好理想,脑子里洞然开了一扇窗。可是她想追求一种理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眼下的路怎样走?在这空旷的山坳里的古镇上怎样开始新生活?现实要做的难事一件件,先做什么呢?章艳有些踟蹰,突然她坐在巷子顶端的一座石阶上,谴责起自己患得患失的心理来。
首先她在镇上的一家旅社住了下来,那是一座老式民宅,她住的那间房大约有二十平方左右吧,一张床在里面显得很宽绰,有电灯,有电视但有声音却没有图像。屋顶有坚实的椽子和檩子,很便宜每天只要20元,屋里还有一张半新的麻将桌和两把雕花仿红木椅便无它物了,这样的椅子在这样的一间屋里,显得那么不协调,就像章艳这样的女人住在这样的屋子里,让旅社老板着实有点吃惊,但又不便说什么。
章艳把行李安顿好,天色也暗下来了,她的肚子也有点饿了,跑出房门二百米,就有一家热气腾腾的小面馆,章艳被门口纯朴小姑娘的热情感染了,毫不迟疑进去了。点了两个菜,一个酸辣黄瓜,一个山鸡炖蘑菇,还要了一瓶啤酒。在等菜的空档里,章艳看看四周有几个人,像是来山里玩的游客,有人还挂着相机呢。
上菜很快,一会儿就摆上了桌,酸辣黄瓜很鲜亮,山鸡炖蘑菇香喷喷,章艳为自己倒了杯啤酒,自己独个儿举杯,眼里发出了亮光,新生活开始了!感觉很好,此时想在办公室里咔咔咔的日子,好像现在每一根神经都是放松的,城里朝九晚五的生活,呸!更有一些费尽心思的人际关系,让人难受极了紧张极了。啊,现在一下子就可以自由了!时间由自己支配,好像没有了担心什么的焦虑感,一切听从自然安排了。章艳一口气把一杯酒喝了下去,多爽啊!大碗煨面上来了,满满的,上面还有鲜绿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