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有天--一代棋圣吴清源自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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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立领制服、胸前佩带青天白日徽章的人走了出来。吴清源来啦!吴氏终于神情端庄地出现在眼前。〃
这篇报导中提到的青天白日徽章,确实是当年玺宇的徽章。总之,读卖新闻社也被狂傲的玺光尊耍弄了很久,因此我与桥本宇太郎的对局日程才总也定不下来。对此,读卖新闻社曾经大伤脑筋。
昭和二十二年(1947)七月,长隔十个月之久的十盘棋第六局和第七局终于决定在神户六甲山中的甲阳园〃播半〃旅庄继续举行。
第六局我执白棋。我与棋坛生活阔别了十个月之久、而今又将粒粒文蛤握在手中,不禁深有感触。当我于盘前落座后, 一想起我是从那千辛万苦的岁月中熬出来的,顿时心情格外沉稳,这一点就连我也自感奇妙!凭着这种心境我不急不躁,更无任何不安,一头扎进胜负之下的旋涡里,毫不旁骛。桥本字太郎也是气力充沛、剑拔髦张,全力展开了一场恶战。由于我的白棋对黑棋略有捕杀不净之处,最后,黑棋二目胜。这样,桥本八段将〃仅剩的一城〃死死扼守往,总形势为我四胜二负。
第七局依然原地不动地对局。虽然这次桥本的白棋在中央筑起了厚势,但黑棋还是设法踏破了中腹。结果我执黑中盘胜。
第七局一结束,我毫不停歇地回到当时位于山中湖的玺宇馆,重新经历玺光尊手下的清苦生活。
第八局,继第七局后两个月在小石川的〃红叶〃旅馆进行。此局找执白,弈至中盘始终陷于苦战。最后,施放胜负手,以〃输棋者无牵挂〃的姿态,扶起几粒奄奄一息的白子,来了个胡冲滥打,没想到黑棋应着有误,结果被我逆转乾坤获中盘胜,这样一来,我终于在净胜局上超过桥本宇太郎四局,以六胜二败领先。
交手棋份改为〃先相先〃(三局中两局执黑)后继续对局,第九局平分秋色、握手言和。
第十局于昭和二十三年(1948)一月,在小田原著名的庭院〃古稀庵〃内举行,那是一座按传统格调建造的书院式庭院。我们在宽大的室内铺地草席上摆下棋盘,弈完了最后一同。其实,在对局前夕,为了玺宇的宣传,刚刚过了元旦我就长途跋涉去了一趟北海道。在日高山脉的附近,有个纯朴的乡村小镇叫原贺,我妻子的祖母就曾住在那里。
记得从北海道回东京的途中,为了转车在苫古牧车站月台上等歇时,我突然遇到了藤泽库之助(朋齐)七段。原来,藤泽七段奉命为日本棋院新馆筹建募集捐款,也刚刚从北海道返回,准备转道去王子造纸厂。见到我后,他热情地邀我同去。我见下一一趟列车的时间尚早,便欣然答应。来到王子造纸厂后,由于盛情难却,举办了围棋教习。告辞时还收到一些谢礼。
正当我钱囊告罄之时,这些意外收入真是帮了大忙。
五年之后,我与藤泽(库)七段在擂争十盘棋的舞台上狭路相逢,不得不再决雌雄。尽管双方都将棋士生命用来押赌,于盘上无情地仇杀,但一提起苦古牧车站的邂逅,作为我们深有缘分的往日之交,迄今仍然是难以忘怀的美好话题。
我对桥本(宇)八段的十盘棋第十局桥本执黑中盘胜。到此为止擂争宣告结束。总之,到第八局时我多胜一筹。十局总的成绩为六胜三败一平。
八户事件
我对桥本宇大郎八段的擂争十盘棋结束后,接着,与当时崭露头角的棋坛新锐坂田荣男七段进行三盘棋的对局计划又被纳入日程。坂田七段从那时起就享有〃剃头刀坂田〃和〃能攻善守的坂田〃等别称,凭着他那算棋如神的敏锐棋风,以攻守兼备、智勇双全而名震棋坛。
那时,看到重建日本棋院之事毫无满意的进展,难以畅快弈棋而牢骚满腹的前田、坂田、山部、尾原等实力高强的年轻棋士们,终于被迫退出日本棋院,结成了〃围棋新社〃。在那次三盘棋的搏斗时,坂田七段恰巧跻身于围棋新社。可惜我当时消息闭塞,就连围棋新社的存在都不知道。这也怪读卖新闻社什么都不向我透露,害得我孤陋寡闻,事过很久才了解到有这么一段历史。
总之,当时交手棋份定为坂田七段以〃先相先〃对局,然而最终我还是获得了三连胜。不过,第一局和第三局我执白棋,两局都是历尽艰辛才多出一目。这使我切身地体会到:年轻棋士们正在紧紧地追赶着我,他们成长迅速,咄咄逼人!
从昭和二十二年的夏天开始,玺光尊便将位于山中湖的萱野先生的别墅占据为巢。后来,房东萱野先生主动提出:〃给八万元就可将那座别墅出让与你们!〃我们立即劝说玺光尊将其买下。然而玺光尊见房东既无意作她的信徒,也不肯将别墅主动捐献,于是整日耿耿于怀,不愿善罢甘休,不用说,她毫无买房之意。
这个时期的玺光尊只顾一味地追求〃高贵〃,竟然妄称自己是〃世界的天皇〃。
到了年底,我们又不得不告辞山中湖而远走他乡,决定去八户投靠宫重先生。心地善良的宫重先生慷慨解囊,在他家附近买下五座房子,献给了玺光尊。
从昭和二十三年一月起,我们一行在八户开始了新的生活。
准知没过多久,我又一次遭到玺光尊的驱逐,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惹恼了她,迫使 我离开了八户。
被逐之后,我先到金泽的前多先生家打扰数日,待身体恢复了一些,然后直奔东京,主要在几位玺宇信徒的家里辗转盘桓,充当食客。
一天,我在东京某信徒家借宿时,忽然有人来报:〃八户的玺宇馆出了大事!〃我顿时惊恐万状,立即风雪兼程地赶回八户。当我焦急地听完事件的大概经过,得知妻子安然无恙时,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暗暗抚胸庆幸。
〃八户事件〃大致经过是这样:玺光尊在八户暂得安稳后,对捐献往房的宫重先生又得寸进尺地要求他弃商信教、随众信徒一一起接受信仰生活的煎熬。宫重先生迫于玺光尊的淫威,一时左有为难,一筹莫展。他只得向玺光尊苦苦哀求道:〃只要你发发慈悲让我继续经商,赚了钱,无论多少都可捐献给玺宇。若是现在就让我那造酒的买卖停止,那么全家就会彻底破产的呀!万事都可依您,唯独经商的事情请您千万要高抬贵手。〃谁知毫无侧隐之心的的玺光尊只知声色惧厉地教训人说:〃即便你 经商赢利、进献钱财,却难得神佛之保佑。欲成佛,必弃商,甘当神之奴仆。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宫重光生的哀求对玺光尊来说只不过是耳旁风而已。
那阵子,宫重先生作为信徒,每日往来玺宇馆参拜。后来,恐遭斥责,越来越觉着连回家都有些不便了,于是只得常常在玺宇馆宿而不归。
这样一来,困守家中的亲属及佣人门乱成了一团,几次派人去交涉,要求送还店主,但玺光尊都毫不理睬。店里的伙计们出于无奈,终于下决心采取了最后的手段以武力要人!
八户是个以渔民为主的镇子,社会风气本来就很粗野。
那里的人遇到纠纷时,很少考虑依赖警察来解决。就这样,他们雇用了当地几名粗壮的亡命徒,狂喊着要夺回宫重先生,猝不及防地袭击了玺宇馆。
玺宇馆里通往二搂的楼梯口有一个盖板,玺光尊与几个亲随一起将宫重先生团团围往,死死顶住盖板,据守在楼上顽抗。
当时我妻子也在楼上守护玺光尊,只听见楼下的人狂摔暴砸,大打出手,不时地传来刺耳的惨叫声。不消说,那时的情景如同一场武打战。混乱之中,楼上的人们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谁也不敢动一动。当时我妻子既年轻又颇有侠义之心,实在按捺不住胸中怒火,非要独自一人下楼去援助。然而,被众人制止往而无法动弹。据妻子后来回顾,她于楼上被困,明知楼下是一片惨状但束手无策,心急如焚,如坐针毡一般。
事件发生后,宫重先生被送回店里。可是这个惨痛的事件在他的心里造成了巨大的创伤,嗣后,造酒的买卖又日趋衰落,他也早已无心经营了。不到凡年的工夫,破产的厄运终于降临。
只有那时妻子才对我的被逐感到高兴。她说,假如事件发生时我俩尚在一起,那么,肯定不会让我到楼上去的,所以瘦弱的我肯定会被殴打成重伤的。实际上,守在楼下的人们全被打伤,无一幸免。
当地的报纸曾对此事件大肆报导,闹得满城风雨。玺光尊一行再也不能久住八户,无奈只好重返东京。
事件之后,玺光尊对当时守在楼下、自卫时受了重伤的干部清水先生和长崎先生起了疑心,〃上次事件肯定是你等背地里通风报信引起的!〃她扬言要彻底追查,并宣布设立〃御白洲〃,对二人进行审判。
所谓〃御白洲〃,在江户时代是公卿权贵们审理判决各种犯人的法庭名称,不消说,在以日本复古精神为教义宗旨的玺宇里,也常常设立〃御白洲〃,审判可疑的信徒。当时在玺宇馆设立〃御白洲〃的厅堂里,銮光尊端坐正中,周围排列着一大群信徒,受审者于众人面前战战兢兢地坐下。然后,审判开始。首先是众人一起合掌祈祷,将受审者的灵魂〃引〃出来,若是被引出来的〃灵〃缠往了准,谁就可摇身一变,代替受审本人而将〃真相〃和盘托出。其中,也有受审者被自己的〃灵〃缠住后〃如实〃招供出来的情景。不过,尽管说出来的话被认为是〃真相〃,但内容大多是按照玺光尊的意志而编造出来的。
〃御白洲〃审判的结果,〃暴露〃了清水、长崎二人背叛信仰的〃事实〃。,一位充当〃显灵替身〃的信徒还当众〃宣判〃:〃此灵必须'断其人形'并将其深深打入亿万年不变的地狱里去,直到此灵彻底悔悟才可重获新生〃。这个〃判决〃对信徒到那时为止的信仰生活,是一个全面的否定,等于在精神上宣判了死刑一样。对信徒来讲这是最最严重的惩罚。
就这样,清水、长崎二人经〃御白洲〃的审判,落了个〃断其人形〃的结局。回首往事,长期以来这两位老信徒忠心耿耿追随玺光尊,效尽了犬马之劳。尽管如此为她卖命,挨了打也受了伤,到头来仍然没有逃脱惨遭处罚的下场。可怜他们有苦难诉,只得把无限的怨艾化为泪水,咽进肚子里。
作为信徒,妻子远比我多几分热诚和纯真。然而八户事件后,就连她也不得不对玺光尊〃审判〃信徒的方式产生疑问,渐渐地,她对玺光尊的信仰生活也感到迷惑不解了。
诀别玺光尊
对桥本(宇)八段的擂争十盘棋结束后,读卖新闻社又计划我对新任〃本因坊〃的岩本熏八段再次进行擂争十盘棋的决斗。岩本八段自从当时成为桥本(宇)本因坊的挑战者以来,到昭和二十年(1945)十一月,包括战争结束前夕在广岛的原子弹爆炸时的对局,与桥本(宇)总共大战了六个回合,结果是三胜三败、平分秋色。这样一来,按规定,未有结局之前,〃本因坊位〃暂存于日本棋院。嗣后,于翌年再度进行三番胜负的决斗时,岩本八段获二连胜,旋即从桥本手中将桂冠夺去,春风得意地就任为第三期本因坊。
记得我对岩本八段的十盘棋在商谈限用时间上遇到了难题。当时我主张以桥本八段的对局为先例,限用时间各为七小时,一日终局。然而,岩本本因坊却毫不相让,坚决主张各为十三小时,三日终局。最后还是我采取妥协态度,顺从了新任本因坊的意见。
记得对局费是每局每人二万日元。谁知玺光尊专横跋扈,竟要求读卖新闻社将我那十局的全部报酬在赛前一笔付清与她。新闻社无奈,只得应允。就这样她又暗地里派人将十局的全部酬金一把捞走了。玺光尊为何如此气急败坏地捞钱呢?也许那时她也嗅到了我将与她分道扬镰的气 味了。
另外,玺光尊还伺机向读卖新闻提出了更苛刻的条件:〃我们一行疲于到处漂泊,希望能为我门买下一座能长久居住的房子〃。读卖新闻为了顾全大局对此也慷慨承诺下来。
后来,为了寻找新居,我和多贺谷信乃先生一起四方查访。多贺谷先生作为读卖新闻社第五代〃覆面子〃(隐名作家),曾为我对桥本八段的擂争十盘棋写过〃观战记事〃,那时他刚刚隐退不久,已将职位让与了山田虎吉先生,我与多贺谷先生的友情即从寻找新居时开始,后来逐渐推心置腹,结成至交,并且还请他作了我的后台老板。
我自富士见疗养所住院以来,早已深深地爱上了高原,所以我们主要到东京附近的高原箱根周围去寻找合适的住房。后来,我们发现了若尾鸿太郎先生的亲戚浅野生的别墅,便决定将其买下。
那座别墅位于箱根仙石原的〃表石阁〃旅谊附近、房屋虽然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