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6年第06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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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害了;听你这口气就像日本鬼子审问游击队员一样;不就是吃饭嘛;你说吧;什么时候?赵军说;时间听你的。傅虹说;好吧那就今天晚上。赵军一口应了下来;行;晚上咱去吃西餐。赵军撂下电话;兴奋地仰躺到床上;一只拖鞋就从脚上飞了出去;打中了桌上的一只玻璃杯。咣当一声;玻璃落到地上碎了。赵军草草收拾了;像一只闻到了腥味的幸福的猫;提起皮包;急忙忙地上班去了。
赵军在半天多的上班时间里;一直琢磨两件事;一件是晚餐时跟傅虹谈什么;另一件是跟晓芸怎么请假。后一件事比较费心思;因为自打结婚后;晓芸对他看得特别紧;去哪都要跟着他;她也不回娘家;总是守在自己家里。有时跟朋友聚会她总要给他打传呼;回电话时;他的那几个哥们每人都要跟她说两句;有男人在身边做证;晓芸才会放心。
赵军琢磨了好半天;终于有了办法;偷偷跑到公共电话亭;告诉晓芸他晚上不回家;领导请个客户;让他做陪。晓芸听出了街道上的嘈杂声;问他在哪儿打的电话。他理直气壮地说在外面。晓芸警惕地问他为什么不在办公室打电话。赵军不耐烦地喊起来;你以为所有人都去呀?晓芸立刻软了下来;好好好;我明白了。
给晓芸打完电话;赵军一身轻松;只盼着晚上与傅虹的约会。这是赵军结婚后;第一次约请女人。
当年赵军和傅虹第一次吃饭的那家西餐厅;现在早已经不存在了;那一大片房子也都拆迁了;如今已变成了一家气派不凡的四星级酒店。后来赵军曾经在门前走过;也曾在里面吃过饭;但似乎都没有第一次与傅虹在那家小西餐厅吃饭时感觉好。
赵军已记不清那天赴约时;自己到底提前了多长时间;他只记得那天的表现很傻。那天他肯定比预定时间早到了;走进餐厅时;餐厅里除了服务员就只有他一位客人。那个西餐厅不是很大;但很温馨;餐厅里飘着似有似无的音乐;每张餐桌都摆放一只闪烁着烛光的小白瓷碗;餐桌上方吊着一盏竹编灯罩的灯;将餐桌照得很清晰。选了座位坐下后;他就开始对着餐桌上的一枝玫瑰数起来;数完了花瓣数叶片;然后再重头数;也不知数了多少遍;反正是越数数不清楚;越数心里越是忑忐不安。
那天傅虹迟到了。晚到了十分钟。傅虹的迟到对赵军真是一种折磨。在等待中;无数个念头如拳头一样捶打着赵军;直到傅虹在他的对面坐稳了;他才着实地松了一口气。傅虹问赵军;我已经来了;你还坐立不安地看什么。赵军红了脸;说他刚才是在寻找晓芸是否也跟来了。傅虹说你呀;倒是挺有趣的。傅虹一直在微笑;柔和的灯光下;充满着魅力。赵军紧张而激动;相反傅虹却显得十分轻松;她漂亮的双眼像是两道敞开的大门;没有任何遮掩地看着眼前这位瘦弱的多情男人。赵军被她看得脖子都红了;像个初恋中的男孩儿。
傅虹调皮地问赵军怎么跟晓芸撒的谎。赵军口吃了;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傅虹非要逼着他实话实说不可。赵军万般无奈;端起葡萄酒杯胡乱地扯了一个话头。咱俩碰碰杯吧;为了感谢你。傅虹又是灿然一笑;大方地喝了一口;然后说;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请我吃饭;我和晓芸是特别好的朋友;以前我们同桌;我喊晓芸姐姐;那就喊你姐夫吧。说着她率先将杯里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她的两颊现出两朵红云。
那天的晚饭;应该说吃得还是比较愉快的。两个人毕竟第一次单独在一起;说起话来还有些客气;还有几分顾忌;还有几分由于不了解而产生的神秘感。赵军的感觉是有些捕捉不到傅虹的想法;他觉得傅虹对他不讨厌;但也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他还断定;与傅虹不会有情感发展的可能。那天的赵军不仅身高比傅虹矮;心理也是自卑的。
第一次约会;吃饭时间不长;饭后赵军说要送傅虹回家;傅虹开玩笑;说还是小心点好;你别忘了;我俩在一起;是不能让别人看见的。赵军逞着强说我什么也不怕;大男人要敢做敢当。傅虹乐了;好吧我成全你;说完竟然挽起赵军的胳膊出了餐厅。
赵军与傅虹并排骑着自行车;在秋风阵阵的夜晚慢慢地行进。好长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似乎也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话题。后来傅虹就说;你别送了;还是快回家吧;要不晓芸又该打你传呼了。赵军说你怎么这么了解晓芸?傅虹又乐了;说我们可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呀。
在赵军的回忆里;傅虹特别爱笑;笑时微微露出一线皓齿;丰满肉感的唇形成一个弯月;俏皮的嘴角永远保持着一种挑逗姿态。
赵军后来与傅虹失去联络后;曾在无数女人的脸上搜寻过傅虹的这种笑;但很失望;他再也没看见过那种微笑。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傅虹的微笑像块巨石一样;压得赵军幸福得喘不上气来。
男人在夫妻情感之外;还隐藏着另一份感情;这是一种多重享受。有好多种感觉充斥在这种享受中。譬如有令人惦念的惶惑的感觉;有一种两头顾不过来和心不在焉的感觉;有心中藏着一个秘密;只有自己独自享受;看任何人都像傻子一样的感觉等等。许多时候拥有这份复杂的感觉也是一种幸福。赵军就是这样的体会。看着晓芸时;傅虹总在她的身后若隐若现;似乎他是在和两个人生活。
因为有了惦念傅虹的事情;赵军变得大度起来;与同事有什么不愉快的时候;他毫不在意;即使不是他的错;他也主动承认错误。过去他是个懒人;从没扫过地;自与傅虹有了隐情;每天不仅扫地;还打水;搞得办公室的大姐们十分惊诧;有人就悄悄议论说赵军是不是想入党了。赵军不单在单位表现积极;回家也特别殷勤;扫地刷碗;晚上还要给晓芸按摩;晓芸美得像一只充足了气的彩色气球;绷不住地要翩翩飞舞。
可晓芸在幸福过后;却是猛然一惊。女人不管丑俊;也不论智力如何低下;都在丈夫是否有外遇这件事上;表现出过人的聪敏。晓芸就留了心;渐渐觉察出赵军对她的爱有些游离;但又琢磨不出游离在哪里;只好将眼睛睁得比平日更大一点;留意着赵军的一举一动。
和傅虹有了第一次约会;尽管两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但在赵军的心里;傅虹已经算是和他有关系了。赵军经常给她打个电话;两个人聊聊天;天气突然变冷时赵军就会打电话让她注意冷暖;刮大风时就会告诉她不要骑单车要坐公交车。赵军希望经常见到傅虹;但傅虹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辞;但也不是总推脱;总是在赵军心里沮丧到极点时;傅虹答应出来。这样;赵军内心深处的太阳重又升腾起来;重又充满了蓬勃的希望。
一般情况下;赵军和傅虹见面;就是找一个小饭馆吃顿饭;然后赵军送傅虹回家;两个人推着自行车走一会;骑上一会儿;在距离傅虹家还有五六分钟路程的时候;两个人再站住说会儿话;最后分手。
两人见面;大都是赵军主动提出来;唯有一次是例外。
赵军记得那是一个周末的午后;传呼机响了;他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是傅虹呼他。打过去;傅虹问他好吗。赵军一开始就感觉傅虹的语调与往日不同;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傅虹说没什么事;就是想给你打电话;听听你的声音。赵军非常激动;但还是听出傅虹语气不对劲。赵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时傅虹突然就蹦出一句;哪天咱俩去外地走一趟。赵军没有一点精神准备;就懵懂地问她去哪里。傅虹说你去不去吧。赵军已经兴奋了;说好呀;哪天走?傅虹的声音跳跃着;明天就走。赵军有点犹豫了;明天?去哪儿?傅虹没有停顿地说;去北京吧;离着近;当天就回来了。赵军喜悦地说那好;明天就走;又试探道;要是当天赶不回来;咱就住一晚上?傅虹说行呀。接着两人欢快地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放下电话;赵军有一阵儿恍惚;觉得都有些不太真实。
第二天赵军在长途汽车站准时见到了兴高采烈的傅虹。傅虹一把抓住赵军的胳膊;摇晃着;脸颊上竟飞扬起了一片红晕;目光犹如小鸟般扑闪着翅膀;在赵军眼前跃来跃去。赵军不明白一向矜持的傅虹怎么有如此的小女孩状。赵军眩晕了;他第一次伸出手去;触摸了傅虹丰圆的双肩。
长途汽车很舒适;两人紧紧坐在一起。赵军感觉双手不知放哪儿;因为这种缘故;所以他也注意到了傅虹不安的手。傅虹的手细长;指甲剪得很短;没有带任何手饰。这是赵军喜欢的手。他不喜欢女人留长长的指甲;也不喜欢女人把手搞得花枝招展。傅虹注意到了赵军的目光;就小女孩一样把手举到赵军的眼前;她的动作有些不自然;赵军一把就抓住了傅虹晃在眼前的手。两双手握在了一起;二十根指头交叉着;像一套完整咬榫的木器。肌肤的亲近使说出的话就更加亲近。傅虹问赵军编了什么理由来骗晓芸。赵军说我实话实说。傅虹用脚尖踢着赵军的腿说;告诉她和我一起去北京?赵军沉醉了;男人沉醉时都以为自己刚刚十八岁。赵军附在傅虹的耳边说;我告诉她去北京出差。傅虹就笑;她信了?赵军说看样子信了;又问道那你出来怎么跟他说的?傅虹说跟你说的一样。傅虹和赵军对视笑了一下;手握得更紧了。两个人第一次在对话中用她和他来代替了各自留守在家里的人。就这样简单的一变;让赵军觉得有了另外一种意义。
当时正是初秋时节;天空湛蓝湛蓝的;空气纯净极了。赵军隔着车窗望出去;觉得飞驰而过的每辆车都是那么精神抖擞喜气洋洋。高速路平坦而又整洁;汽车似乎是在绸缎上滑行。在整个行程中;赵军始终握着傅虹的手;傅虹也有力地回应着。赵军感到原本毫无新意的路程竟然充满了新奇;他想傅虹一定也和自己一样;都有一种蹦跳感。赵军问傅虹去哪;傅虹看着他;朝他身边凑了凑;柔声说;听你的。赵军说去北京的制高点景山。
站在景山下面;赵军才觉出傅虹比往常矮了一点;朝她脚下一看;原来她穿了平底鞋。其实傅虹比赵军矮一点;但喜欢穿高跟鞋的傅虹看上去总是比赵军高。赵军说你怎么不穿高跟鞋了呢?我喜欢看你婷婷玉立的样子。傅虹女孩子一样地笑起来;说出来玩哪能穿高跟鞋呀;你要累死我呀;再说我不也是给你留面子嘛。赵军得意了;挺了挺胸膛;一把揽住傅虹的肩头;走;我们到山顶上去。
爬山的过程;赵军基本上忘记了;只记得他一直握着傅虹的手;两个人像是连体婴儿一样。在景山顶上;赵军指着金壁辉煌的紫禁城说;你喜欢住在哪间;朕就让你住在哪间。傅虹身子朝下一蹲;双手在腰间一并;臣妾听皇上的安排。两人对视着;大笑起来;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在众目之下;赵军重新揽住傅虹的肩膀快乐地说;爱妃当然要与朕住在一起了。两人重又笑起来;就像一对出笼的小鸟。
下了景山;天色已暗下来;赵军坚持要请傅虹吃烤鸭;而且浪漫得要乘三轮车去。人力三轮车载着他们慢悠悠地行走在华灯初上的大街上。后来飘起了细雨;初秋的细雨在灯海中像撒下了无数颗星星;闪烁得令人激动不已。赵军问傅虹;我比他好吗?傅虹说不是相比的事情。赵军又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傅虹朝他身上靠了靠;没说话。赵军继续说;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生活对我太不公平。傅虹用手盖住了赵军的手;轻声叹着气。傅虹的轻叹让赵军明白了她似乎生活得也并不幸福。赵军的声音抖了;说;我爱你;我非常爱你。
因为要赶最后一趟长途车返回;所以那顿烤鸭吃得匆匆忙忙。赵军心情激动。喝得有些迷糊;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仿佛梦幻一般;他一把抓住傅虹的手;说;今天晚上我们不回去了;行吗?赵军以为傅虹会没有悬念地点头应允;可没想到一直情绪飞扬的傅虹突然降到了冰点;她轻轻地摇着头;眼泪噙满了眼眶;双唇紧紧地绷着。赵军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你们吵架了?傅虹低头不言语。赵军从傅虹那天主动给他打电话说要出来;他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又见她莫名地哭泣;更加断定有事;于是追问着。傅虹被问急了;说你别问了;你既使知道也没有用;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尽管还是紧紧依偎着;但却没有话了。赵军想不明白;或是搞不清楚傅虹到底想的什么。他不断地回味着一天来两人亲密时她的目光;似乎也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赵军迷茫了;一直高昂的情绪低落了下来;随着情绪的低落还有酒劲的涌上;后来就郁闷地睡着了。
从北京回来之后;赵军短时间内没有给傅虹打电话;再加上快到年底;银行开始汇总年终报表的工作;忙得赵军抬不起头来。过完年;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打了一两次传呼;傅虹都没有回;他也没在意;心想她大概回电话不方便吧。后来再给单位打电话;同事说她病了;已经歇班好长时间了。直接与傅虹联系不上;他就尽量从晓芸那里套话了解傅虹的情况;后来才得知傅虹怀孕了;为了保胎;歇了长假。赵军心里酸溜溜的;故意调侃地说;傅虹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