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6年第06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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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只小鸟飞到我的窗台上歪着头；望望我倏忽；飞去了夜梦中；我失却了自己的翅膀在床下墙角都找不到翻遍橱柜还找不到我的没有艳丽的羽毛；只有雷击伤口火烧疤痕的翅膀呢我的矫健雄劲的翅膀呢没有它；怎能飞翔
八夜深；西楼传来失去亲人的哭声一双双红肿的眼睛使悲痛弯下了身子拂晓东楼传来产房婴儿的啼叫护士举起他像举起一个世界磅秤的指针颤动了一下地球又增加了分量东楼——西楼生和死的距离竟这么近西楼——东楼死和生相互回应大自然演绎着一出正剧；一则寓言或一条坚硬的法则于是有人在灯下研究哲学有人到教堂祈祷宗教有人写诗
九该是个节日般欢乐的日子脱下不太合体的病号服换上自己的衣裳才重新找到了自己白色的时间是飘去的云朵我兴冲冲地跨出切开两个世界的大门啊；阳光多亮；人间多繁忙；生活多美眼前竟有这么艳丽的色彩枯萎的花重新开放了曾结识的小鸟又飞过来让我们梳着羽毛一起高飞吧我又换上了一节新电池
中国画意（组诗）
罗工柳：《前仆后继》又一个勇士倒下了倒在血泊中血 勇士们炽烈的血染红了黄浦江水也染红了1927年4月的太阳没有低垂的悼歌没有悲风长号的泣哭直面勇士们的血每一个追寻自由的战士谁不胸中狂澜骤起涌动千万层悲愤头颅可以砍断旗帜也可以砍倒共产党人铁一样的信念也可以砍倒砍断吗从先躯者倒下的身躯后来人 读出血与生命的凛然更读懂仇恨的血誓擦干悲恸的泪水拭尽痛楚的血痕在敌人溅血的枪声里掩埋好同伴不屈的遗骨再爬起来包扎好伤口奋然前行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这沉雄和愤怒的呐喊惊天地泣鬼神沈尧伊：《遵义会议》风云突变突变的风云聚集娄山关头路漫漫 路的尽头军向何处娄山关怆然不语雄关险隘 战马嘶鸣一群人 突破风云趟过硝烟与十八张椅凳排列两边长征 行进到了历史关头会议议题命悬一系舌枪唇战之后裂变的风云炸响惊雷一个高个子湖南人站了起来挥手调动十万山河一时间 左的迷雾右的云烟倾刻烟消云散时间 选择了真正的智者也选择了中国的命运突破夜的围追堵截不等打着绑腿的黎明转过身来历史 已发生了重大转折于是 云开日出洒满阳光的崎岖山路上一支穿着草鞋的队伍匆匆走过烙下一行行带血的脚印潘鹤：《艰苦岁月》凝视有些发黄的历史从岁月的尽头我听见一缕笛声渐起高亢激越且充满青春活力的笛声在革命穿着草鞋跋涉的日子是谁吹响旷野的风带着炮火硝烟和一路征尘以及故乡父老乡亲送别的泪水次第向笛眼聚拢聚拢的笛音颤动不已似在呼喊什么吹向辽远漫过手指漫过情感的旷野掠过篝火穿过沉沉的黑夜笛声 让岁月深不可测的笛声岂只倚在膝边的小战士在听倒在风雪倒在沼泽的战友也支起了耳朵听见拂晓喇叭声咽么听见月夜战马嘶鸣么听见征途红旗猎猎飘卷么听见野营梦里小鸟啼醒黎明么这有着回忆和向往的笛声喷吐着血与火今夜 月光如水这雪山与草地孕育的壮美的旋律穿过重重的岁月在罂粟花的唇吐出的世风里以别一种独有的音韵震颤着我我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朋友你听见了吗詹建俊：《狼牙山五壮士》一组粗犷的浮雕还是一幅冷峭的岩画岩的冷峭石的粗犷在风雨沧桑中岿然屹立仿佛峥嵘怒耸的狼牙山唤起时间的记忆——军号 以铁血壮烈与庄严呼唤浴血沙场的勇士然而 险象环生的情节沿绝壁一路追来膏药旗 疯狂地狞笑着扑向狠牙山狼牙山 岂只是一座山也是一个民族锋利的牙齿弹尽粮绝 五位壮士站在山崖上冷峻 挺拔 临风而立似五把倚天的枪刺作最后的坚守风在悲嘶 云在悲嘶正义 被邪恶逼上了绝路呵就在太阳眨眼的瞬间五位壮士纵身跳下悬崖将气节留给壁立的岩石让岁月翘首惊叹钱松嵒： 《红岩》是先生的水墨写意还是岁月一种遥远的回忆半个世纪过去了那些被太阳烘干的历史依然晾晒在一块石头上成一帧风景这块红色的石头曾是—块激荡岩浆般思想的石头一块在暗夜闪烁生命光芒的石头一块怒向刀丛剑簇坚如磐的石头当历史剥落灰尘归于宁静石头依然嵯峨峥嵘嵯峨峥嵘的石头饱经风霜依然太阳一样炽烈依然旗帜一样鲜红更有共产党人太阳旗帜一样的血将山城风起云涌的岁月渲染得沉雄悲壮许是有了血染的红岩才有了先生这幅水墨写意红岩 山城的一块石头也是山城的脊骨呵为时间 为岁月 也为历史留下永恒的纪念石鲁： 《转战陕北》渐远淡涉过延河 走过宝塔山他走在陕北的苍茫里和战士们一起跋山涉水诱敌深入回望陕北他熟悉眼前的山山峁峁就像熟悉自己的掌纹许是他胸有雄兵百万一支烟点燃深沉的思索也点燃一个灿烂的黎明乡亲们挥手送别的泪水落在向晚的炊烟里就在敌人围剿的炮火中他从梦中醒来征衣早落满了星星突破包围与封锁他站在黎明的崖上凝神远眺我们熟悉他凝神远眺的样子在中国革命的历史关头他总是这样运筹帷幄力挽狂澜不远处 一匹雪青马低头俯首亢奋地向崖畔打着响鼻仿佛是催他纵身跃上马背作一次远征 董希文：《开国大典》从井岗山出发翻过雪山走过草地趟过延河走过西柏坡如今这群指点江山的汉子信步登上天安门 站在十月第一轮秋阳里天高云淡 阳光灿烂辉映鲜花和红旗的广场辉映红旗上的五颗金星目睹尘世的沧桑之后历史老人和我一起擦干泪水昂首瞩望在隆隆的礼炮声中在歌声鼓声腾起的海啸声里那个韶山冲里走出的汉子用他浓重的湘潭方言正声情并茂地高声朗颂一个时代的宣言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历史铭记着这庄严的宣言岂只神州处处山欢水笑呵整个世界 都从他势若奔洪的乡
音里听出了一个民族豪迈的情感和开天辟地的力量从此 一个伟大的民族有了一个放声歌唱的节日本期诗歌责任编辑 胡
翔
开发区日记（二首）
筑窠的山雀子开发区向东 挺进忙天忙地的山雀子赶着做巢这是一个早晨雪后初阴联合执法的一百多号人马浩浩荡荡 要去捣掉三栋已被开发区买下的楼房挖掘车还没来搓手 呵气 说笑中有人 看见一棵柏杨树上一对山雀子正在忙着筑窝巢山雀子是春天的移民它们用稀松而苍茫的啼叫撕破了早春的一场雨雪它没在意这块地方的农民丢下了一座座空房子在看它们 么样生活一只叼着木棍的山雀子像一架疲惫不堪的运输机在一个女孩的惊叫中落在了 风中的那个家有人耐不住寂寞 开始笑话拆迁指挥长了“树上的那家 在搞违章建房它们办过手续了吗？”队长听见袋里的鸟儿在叫示意去问管计划生育的老张老张不等自己把脸上的疙瘩放平指了指 那对惊走的山雀子唱大戏唱大戏了 四面八方的乡亲老的 少的 还有些英俊的小伙 水灵的女子好江南地拎着椅子凳子向开锣的地方涌动着这是正月十三 杨店村唱了百十年大戏的楚剧团在一家预制厂的空地上搭台唱它三个晚上的大戏《葛麻》《雷必豹临阵招亲》《秦香连后传》《赴五娘描容》这些自编自演的剧目就是乡村灵魂的出台开锣了 台上的皇帝老儿在临时设立的香案前点燃三炷大香一香敬幕布上的剧目和布景二香敬点锣击鼓拉胡琴的乐队三香也在大跪中敬台下 睁着大眼的乡亲乡戏开腔了 那些沾亲带故中调皮的娃子从台后想往台前窜被台上的守幕人哄了下来这是乡俗 台前不能让小孩去窜场子那样会给村里带来不祥台上的古人在剧情中慢慢悠悠地过着他们的生活台下的乡亲替台上的古人善恶 悲欢板鼓如心 胡琴生情在葛麻出台的那一刻我想起那年看戏有个叫凤娘的同学挤在人堆里 向我打脚
回家的路不再轻盈
散文大师普里什文有一篇只有一句话的散文；题为《花溪》：“在那些春水奔腾过的地方；如今到处是鲜花的洪流。”我从他的同时代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的那本《面向秋野》里；为这篇小散文又找到了一个补充性的注释：“即使只有荒野的沼泽是你胜利的见证；那么它们也会变得百花盛开；异常美丽；而春天也将永远活在你的心中。”
20世纪80年代初期；诗人叶文福先生回到他的故乡鄂南蒲圻县（今赤壁市）；恰如一道春水；奔腾在刚刚从漫长的冬天里苏醒过来的山乡荒野上。春水流经的地方；到处都是激情的洪流；到处都是思想的萌芽和诗歌的蓓蕾。
那是一个类似狂飙突进的年代。真理的巨雷已在神州大地上震响；改革的春风即将从远方吹来。含苞的花朵如期怒放；被压抑的小草应运而生。经受不住那强烈的阳光照射的；便逃之夭夭；一切习惯于作茧自缚和固步自封的；也匿迹销声。新美的愿望；像云雀欢叫着冲向广阔的蓝天；积雨的云团；有如被羁困的心灵重获了自由；在舒卷；在翻腾。一切的船只；正离开春天的岸；驶向大江大河和大海；一切的旗帜；都猎猎飘展在阴霾渐渐消逝的天空；一切的树木；都挺过了冬天的劫难；苍劲的枝柯正孕育着新生。到处都是前进的脚步。到处都是建设的歌声。那是所有人经受过孤独、饥渴和寒冷；苦苦寻求和等待来的早春时节；是我们经受着痛苦、艰辛和寂寞；长久地呼唤过和梦想过的；能够为我们带来福音的春风。在一切沉重的记忆之上；在太多的期待和渴望之上；每一颗心；都感到了这股春风的强劲和迅猛。
那也是一个激动人心的年代。一大批年轻的诗歌热爱者紧紧地围绕在叶文福身边。“我认真地教他们；把我写诗的成败得失毫无保留地讲与他们。”二十多年后；叶文福先生回忆说；“年轻的家乡诗人们小心翼翼地绕过我心灵深处的伤痕；用淳朴的温暖；用很土气的浪漫；比如集体到城郊野地河汊去钓鱼；到本地深山老林子里去远足等；来帮助我走过生命的独木桥……”（《收割自己的光芒——序》）
在这个可以开列出一长串名字的“鄂南诗人群”里；饶庆年、梁必文是在当时的诗坛迅速地拥有了自己的声誉和影响力的两位诗人——也是叶文福最为满意和为之自豪的两位学生和朋友。
我算有幸；那个时期也在鄂南工作、生活和学习写诗；并被评论家们视为“鄂南诗人群”中的一个。如果不算僭妄；那么；在诗人梁必文二十多年来的诗歌道路上；我是一个和他比较亲近的；自始至终都与他保持着良好友情的诗友。而且；无论是从个人的生活经历；还是从性格气质和文学趣味上看；我自己觉得；我与必文都属于一个类型；因此就更容易惺惺相惜和互相认同。
必文的诗歌之路开始得很早。1982年当我开始向省内几家文艺刊物如《长江文艺》、《布谷鸟》、《芳草》和《湖北日报》“东湖”副刊投稿的时候；“梁必文”已经是一个经常在这些刊物上出现的名字了——如果我的记忆不算错的话；他出现在诗坛上的时间比饶庆年还要早。那时候我时常留意并悄悄寻找这个名字。因为他所写的；正是我置身其中的生活以及日常所见的景象和事物。他所惯用的词与物；他几乎每一首诗歌；比其他诗人的作品更使我感到亲切和亲近；更容易引起我的共鸣；也更能够直接唤醒我创作的热情和与之呼应的冲动。
和饶庆年一样；必文那个时期的诗；主要就是写江南山村的生活。禾场、竹园、荷塘、采莲船、钓鱼郎、小镇烟雨、村边的母亲、晚归的牧童、温暖的炊烟、秋天的野菊花、乡村女贞树、四月的秧鸡、水鹁鸪和山雀子；还有山梨树、杨梅雨、野樱树……都是他的诗歌里经常出现的形象和意象。如果说；那个时期我作为一个刚刚走出校园的北方青年；对江南岸、对鄂东南那片乡土还有一点点感性的认识与浮浅的理解的话；我想；那与其说是因为我有过什么江南乡村生活经验；不如说是得之于饶庆年、梁必文；以及叶文福、熊召政、刘益善等诗友们所写的反映江南乡村生活的诗歌。
“还是那只记忆的船么/那一个依然饥馑的春天/我们；我们众多的伙伴/划船向青草萋萋的彼岸/撵秧鸡；剜野菜；捏小蒜/可还记得？一个荞粑；分两半……”（《船——给童年的伙伴》）
“风摇着我的哭声远去/小花狗舔着我的悒郁远去/只有你呵；温暖的门槛/仍旧依着我/默默地/搂着我的哽咽和疲倦/悄送我到遥远的梦乡……”（《门槛》）
“我的田野；我的牛背上滚出的乡村呵/我的溪流；我的草丛里长出的幻梦/我的镰刀；我的赤脚踩出的乡村呵/我的小船；我的竹篙点起的波纹……/牧童晚归；牛铃摇醒了儿时/牛角挑一弯月；鱼篓兜一串星/母亲的呼唤；唤走一路宁静的暮色/呢喃梦还在捉花翅膀蜻蜓……”（《故乡；年轻了我的思念》）
“山村在昨夜的雷雨中醒来/水鹁鸪叫绿了江南的春天/燕子斜飞于清澈的池塘/藕荷鼓起劲钻出了水面/小河边聚满洗衣的村女/棒杵敲出一阵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