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6年第06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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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喝酒。”我说;“真是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他们听到了这句话没有。我听到了我放在桌上的酒杯啪地一声响。
妻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她仍旧像一枝春风中的杨柳。她把自己杯里斟了酒;和董总喝起来。
我坐到沙发上去。可这时我突然想喝酒了。我走到卫生间里;拿出早就藏匿在马桶水箱里的酒;咕噜咕噜喝起来。
董总喝完酒走了。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被妻接电话时的哈哈声弄醒了。因为身上有几两酒支持;我突然想起大强给我说的话。我想和她沟通沟通。
“我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我说。
她的眉毛使劲儿跳了一下:“这是嘛说;因为董总来吃了一顿饭?”
我说:“对于城市;我感觉是。对于你;我感觉也是。”
“你是不是想离?”
我们真的就离了。因为董总来家后的第二天下午;我的钥匙已经拧不开房门了。我想;这扇门我可能再不能进入了。我打电话给她说:你出来;我们去办离婚吧。
可是离婚办得不很顺利。因为在我真刀真枪写好离婚协议;约她去办离婚手续时;她却又说不愿意离了。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说;你不是早就要离吗?
她倒打一耙说:“我千方百计地把你调进城市;我费尽心思培养你;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市民;一个合格的丈夫;现在我不愿意让别人占便宜。”
“那么我们只有上法院了。”我说。
她欣然接受了到法院去判离婚的建议。她说;“既然我们走到这一步了;那就走吧。”
在法庭上;她煞费苦心请保安写的那些证词;一下子让法官们相信了她是一个受害者;而我自然就是一个十足的虐待狂。这使法官很坚定地把房子90%的产权判给了她。
这时;我才清楚她为什么不愿意协议离婚。
我说;你的鼻血没有白流。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西头的那间储藏间正好13个平方;你是卖给我;还是我把整个房子卖给你?哦;你要住那间房子也可以;但是你得想想办法;怎么从我客厅里经过。当然;还有用电用水用卫生间的问题;个人私生活的互不干涉问题。
当时;我没有计较这些细节问题;我很绅士地笑了一笑:我想我应该怎么庆祝一下;我总算获得解放了。
我确实有一种被解放出来的感觉。我想着怎么去过自己的日子。
我一下子就想到三道河。我想回到三道河去做一个乡镇医生。
可是当我千里迢迢赶过去时;三道河已经被一个大型水库的蓄水淹没了。我站在浩渺的湖水边;想象着那些给了我们无限快乐的潺潺清流;那些在春天里飘扬的柳枝;那些盛储着许多浪漫温馨的房子;那些简单而十分快乐的日子……突然间感到很苍凉;感到自己是一个失去了故乡的人。
小木船已经划了进来。它们在我们过去的上空划过。我感觉那是在故乡土壤上生长的一团团蘑菇。我找到一位船老板;把他的小木船买下来了;而且颇费周折地把它带到了我们的城市。7
如果说小木船是一个港湾;那么伊然便是我生活中的一米阳光。我有一种生活被照亮的感觉。我觉得天也蓝了;就像《局外人》中那个死刑犯莫尔萨特在生命的最后三天时间里看到了真正的蓝天一样。
我注意拾掇自己了。我到卫生间剃胡子;嘴里一直哼哼个不停──虽然我不知道我嘴里哼的是一支什么歌曲;可是我就是要哼着;就像用了兴奋剂。我感觉伊然的那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瞪着我;就像她站在我的跟前;看着我刮脸;在衣柜里挑选衣裳──就在我洗澡的时候;我也感觉我要做得好看一些;文雅一些。我想见她。我盼望黑夜的到来;就像盼望阳光一样。我甚至于想让白天消失;让世界只留下夜晚。
这种状态;我有点莫名其妙。我怀疑我是不是爱上了伊然。
可是;我又不愿承认这是艳遇。因为除了想见她;想和她一起坐在小船上漂流;听她用方言摆龙门阵;我发誓没有想到过要与她有肌肤之亲的意思。我最多想过想拥抱她。
伊然在我的盼望中又一次来到小木船上;“大哥;我们嘿起划;划到江中间去耍。”
月光如水;江风习习;伊然站在船头;裙裾飘扬。小木船像一条快乐的鸟一样贴着江面飞翔。两岸闪烁的五彩缤纷的霓虹映在水上;把大江变成了一幅亮丽的油画。
船一下子就到了江心了。我挂住了桨;从舱里提出水果、点心和水;走向船头。
我坐下来;把水果和点心摆在船板上。伊然把裙摆提到一边;屈了腿对着我坐下来;“大哥;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她那双盛满月亮清晖的眸子瞪着我。我笑了一笑;“我喜欢你。”
伊然手一撑船板;一下子挪到我身边。她偏着头望着我;眼里秋火盈盈:“我把头发剪了。好不好嘛?”
我这时才注意她真的变了一下发型:额前的刘海烫得蓬松起来;脑后的小辫也变成了一把刷子。
“我想给你一个新感觉。”
她这样说的时候;挨我更近了。她的胳膊触到我小臂上。我清晰地感觉出了她急促的呼吸。
她把手伸到我的胸前按着;她说你心跳加快了是吗?咚!咚!
她这样说的时候;睁大着眼睛瞪着我。我也瞪着她。她的水汪汪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生动;就像晨曦中禾苗尖上的露珠一样。
我的口有些发干;呼吸也急促起来。我已经没有什么思维。我不知道这时该怎么表达。我这时把头靠在她头上;脸贴着了她的脸。而且;我们的臂和手都彼此把对方抱得更紧了。
我们就这样紧紧地抱着;感受着彼此的脸;听着彼此急促的呼吸。
我们的脸摩擦着;我们额对着额;鼻尖对着鼻尖。她的气息进入我的肺腑。我感觉就像有一种东西在我的血脉里面游动;在骨头里爬行。我说我想吻你。
她没有做声;只望着我。我紧闭着嘴巴;很轻、很快地在她的嘴巴上触了一下;就像一只鸟从天空飞过。
我感到我身体里哪里咝溜一声响。我感到我的灵魂在颤抖;在飘出体外;就像烟儿一样在大火上飘逸。
我说我真想把你吃下去。吃下去让你一直蹲在我心里;在我想叫你出来的时候你就出来。她抓住我的手指啃起来;说;还是我吃你吧;还是我吃你吧。
我突然间想看一看她;彻底地看一看她。
我剥下了她的衣服;让她躺在月色里。
可这时;一艘巡逻艇驶近了小木船。8
自从进入这个城市;我一次也没这样看过妻。
我为什么那么渴望看一看伊然;我自己也说不出理由。
因此;警察坚定地认为我是性变态;并认定这就是嫖娼。
所以;他们罚款;并且没收了我的小木船。
而更令我伤心的是伊然:她第二天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昨晚上那些人并不是警察;而是一伙劫匪。他们把她带到巡逻艇上;强暴了她。
伊然最后告诉我:她现在已经在火车上了。她想去一个什么人也找不到的地方。
我没有了去处;打算去租房。因为我不能离开这座城市。因为别的地方不会给我饭碗;活下来很成问题。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汪霞打电话给我;要我还是住回去。
真是奇怪。她难道是我的影子?我想;也许是她身上那些由洗浴液培养出来的梅花和海棠现在已经灿烂开放;并且在身上烂漫开了;也许是那个什么董总狠狠玩了她一把;现在她感到痛苦了……
我心里滋生出一种莫名的快感。我根本就没考虑怎么和她共处在那个屋檐下的事情;立刻就往回走。
原来;她终于如愿以偿评上了“十大都市丽人”;而她的保险和安蕾直销业绩也更加骄人。她还买了本田轿车;成了光荣的“汽车阶级”。
我不知道是因为这样她叫我回去的。我越来越感到她是一个恶毒的女人。我真想拎着行囊退出去。可是我疲惫的双腿却不愿再在大街上努力了。它没有骨气地弯曲了;把我放到那张真皮沙发上。
我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我每天白天去上班;傍晚去长江边上。与原来不同的是;我坚定地在储藏间里摆了一张床。
一个周末的夜晚;我从江边回来;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她突然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她穿着蝉翼般透明的上衣和蕾丝花边三角裤出来;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我看见她的肌肤真的变得白嫩光洁了;她的早已松垮下来的乳房现在居然也大了挺了;它们像卧在阳光下面等待青草的小白兔。
我眼前突然飘起了一些影子。
“死尸;我们还是睡一床吧;节约电。”她说。
我说;“大强呢?”
她轮了我一眼;“恶心!真以为我跟人家有什么?告诉你;什么也没有。一个女人;一个女人……”
她在我对面的一张沙发上坐下来。她说到这里时;双手捂住了脸和眼睛。
我看到有泪从她的指缝间流下来。
后来我知道;大强因为她的离婚;已经疏远了她。我想大强可能是恐惧一个离异的女人。
我没有为她节约电。我站起来走向自己的那间小屋。有一天晚上;她说;“我被你们抛弃了。”我笑了一下;“我呢?”
一晃冬天来了。冬天;我在单位上的事就更少了。白天也不需要去上班。因此;我每天就坐在储藏间里;望着窗外;想那些夏天的事情。
雪花一片片飘落;像是地球的鳞片。我感觉到寒冷;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栗。这时我就拼命地想那些夏天的事情。我立刻就感觉了一种温暖;就像在拥炉读一本书。我的身子就会停止颤栗。
有一天;单位电话通知我说栽树。
我太喜欢植树了。我来到这个城市时;行道树只有我这么高;只有我的胳膊那么粗。现在行道树已经长到大腿那么粗;有两层楼那么高了。每次;我站在窗前;就会感慨不已。我很羡慕它们能在另一块土地上茁壮成长;很快成为城市的一片风景。
如果我在城市里植进了一棵树;在以后的许多天里;我就会想想那棵树究竟长成什么样了。
我像一只皮球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责任编辑
吴大洪
名份
一
天还未大亮;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是镇里郭书记的电话。原来;黄李场村几十个村民拉着标语到县委县政府上访告状;要我和黄林峰赶快去接访。我刚刚解脱的心境;又被压了一块磨石般地沉重。昨晚才宣布黄林峰代理村里的工作;怎么现在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我坐着黄林峰的摩托车赶到镇里;随后;又拦了一辆“回头的”;直奔县城而去。
望着黄林峰铁青的脸;我问:
“谁领的头?”
他的牙齿咬得格格直叫:
“还不是我那赊人卖呆的二叔。”
“你二叔是——”
“黄毛字。”
大名鼎鼎的黄毛字;在我们兰高镇无人不知;没人不晓;是出了名的“告状专业户”。这几年重视减轻农民负担;强调重访复访什么的;他捏住了镇里怕的疼脚;专门到省里、县里去告状;弄得镇里领导很头疼。不能打不能骂不能关不能罚;只能给他说好话;用钱使;拿物资哄;封他的嘴;断他的路。记得大前年给了他一台水泵;价值三千多元;前年给了他半吨鱼饲料也花了几千块;去年又给了他一吨支农尿素。只要上访就有实惠;会哭的娃儿有奶吃;他已经认准了这个理。
“二叔上访搞得人变态了;都怪镇里惯死了他。”
“现在强调以人为本;到处都在嚷嚷要重视群众利益;镇里也是没有办法啊。”我申辩道。
“中央重视三农问题是没错;但我们的农民却受不起娇;素质太差;也不能太迁就他们了。”黄林峰看问题很尖锐;也很新潮。
“他们为什么要上访?”我有些不解。
“还不是怕我来硬的。上访的几十人都是些鬼打架;每个都差村里的税费。我二叔就欠一万多元。我上任肯定要回收历欠;他们当然坐不住了。”
“黄林峰;你可千万要冷静;要讲方法呀!”我捂住黄林峰捏得咕咕直响的拳头;告诫道。
“但我要坚决刹住这种邪气!”我从他凝重的语气中看出了他整肃黄李场村的决心。阿弥陀佛;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最怕黄林峰经受不住这当头一棒;撂下担子不干了。
面包的士把我们拉到县委县政府的信访办公室门口;下了车;我们看见几十个农民立在那儿;清一色的闰土脸;一溜样的“脓冻”相。在凛冽的寒风中吹了几个小时;每个人都是清鼻涕直垮。两幅大标语挂在栅栏上;赫然可见;特别醒目:“兰高镇委乱搞事;任用拐头当村长”、“流氓犯劳改犯黄林峰当村长;黄李场村人民坚决不答应”。
黄林峰的脸色由铁青转为乌紫;眼睛睁得像两只铜铃;牙把唇咬得铁紧;板寸头上的短发也挺得老直老直;手里的拳头攥得咕噜咕噜直叫。
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除了黄毛字外;其余的人一步一步向后退。退到栅栏边了;人群便窝在一块;背对着我们。
我赶上前;连忙用双手捧住了黄林峰紧捏拳头的右手;直到那拳头慢慢张开;我才放手。黄林峰开口说话了:“我说乡亲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