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03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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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在一个小山坡上,被环出的金钱松、雪松、广玉兰、桂花还有紫薇装点得郁郁葱葱。山风时时掠过,林涛总发出呢喃般的低语声,是一个非常美丽而幽静的地方。荀波和杨恰妮拾级而上,荀波说,杨恰妮,如果我告诉你,九女墩是武昌我来得最多地方你一定不相信吧?你看,这上去的台阶一共有36级,不信你数一数?杨恰妮悉心地一边上一边数果然是36级。杨恰妮奇怪地问,你为什么喜欢来这个地方?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可歌亭〃。荀波望着不远处的九女墩说,因为这个地方来的人少比较安静。上中学的时候,我很自卑,只有来这个地方才觉得能释放自己。杨恰妮沉默了一会儿问,是不是因为我?荀波眼看着远方说,那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吧。小的时候因为家里有海外关系,我们家被抄过家,我亲眼看着母亲被剃过阴阳头,我就变得很自卑,很少跟人说话交流,就像患了自闭症一样。后来我们家为了给我换个环境就把我转到你们那个学校。再后来我就迷上了你,有些不顾一切,最后当老师在班上半明半暗地戳穿了那件事后,我觉得我的精神世界又一次崩溃了。你读过《少年维特的烦恼》吗?我更甚过他。于是,每到星期天,我就来这个地方,跟山说话跟树说话,来放松自己。所以我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如果政府允许的话,我一定出资买下这个地方。说到这里,荀波的眼里又露出了商场上的霸气。
一阵山风掠过,九女墩顶上的铜铃声,发出了叮当叮当的响声,天已经暗得有些朦胧了,九女墩除了他们俩人以外没有其他人了。在这肃穆的林海中让人觉得风铃是从另一个世界发出的天籁之声。杨恰妮有些恐惧了,她拉着荀波的手有些颤抖说,荀波,往事过去那么多年了,生活早就是另外一个模样了。别活在往日的阴影里了,你看咱们不是又走到一起来了嘛。是这样吗?荀波一把抓住杨恰妮,眼睛幽幽地看着她,突然他粗暴地把杨恰妮抱在怀里,用嘴狂吻她。他像一条蛇,舌头吐着信子疯狂地伸进杨恰妮的嘴里搅动着。杨恰妮开始还拒绝着,后来几乎软得没有一点反抗的力量。荀波的舌尖像一柄橹搅动着杨恰妮心中的滚滚波涛。渐渐地,荀波的手伸进了杨恰妮的内衣,然后又顺着上面向下滑动着,杨恰妮被推倒在青草地上。就在荀波压上杨恰妮身体的一瞬间、杨恰妮头顶上九女墩的风铃声又一次叮当叮当地响起。她仿佛看见有九个女英魂在看着她与他人在英灵面前荀合,便立刻清醒起来。她不顾一切地撕打着荀波,发出母狼一样的嚎叫,荀波被她的举动弄呆了,立刻停止了一切动作,幽幽地看着她。片刻,荀波从她身体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渐渐地杨恰妮平静下来,她从地上站起来,神情沮丧地朝山下走去。她有些恐惧,这么晚,她一个人怎样走回家去。
路边,荀波的车竟然还等着她,杨恰妮上车后,荀波一句话没说就发动引擎向市区开去,车上俩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当车开到杨恰妮家附近时,荀波自动地把车停了下来。杨恰妮默默地下了车,荀波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把车开走了。望着汽车拂着扬尘远去,杨恰妮知道他们之间全完了。
杨恰妮回到家,任富来竟然不在家,厨房里冷火冷灶的。任富来大概又去喝小酒打小牌去了。杨恰妮觉得自己身心都麻木了什么也不想吃,就和衣躺在床上。中秋的月光隔着窗户还是泻进杨恰妮的床上。这算过的什么中秋佳节呀,望着皎洁的明月,杨恰妮躺在床上默默地流出了眼泪。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样的泪水,是痛苦还是惋惜?是留恋还是后悔?仿佛都是仿佛又都不是。
院子里谁家的孩子在抚古筝,高山流水的音乐如泉水流淌,在这个月色如梦的夜晚让人浮想联翩。因为从小学音乐,杨恰妮对音乐的感觉比常人更深一步,一首歌一段曲子在她听来也许是一首诗或一段往事的追忆。院子里有几株桂花早已经开了,在静谧的夜晚有一阵暗香飘来。
她不由地想起了王建的一首唐诗: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
咚咚咚,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把杨恰妮吓了一跳。杨拾妮起身去开门,几个男人架着一个人进来了,他们朝着她歉意地嘿嘿一笑,然后一溜烟都不见了。杨恰妮低头一看任富来醉得人事不省,软瘫在地上。
杨恰妮呆呆地看着地上躺着任富来,大概因为醉得难受,黑瘦的脸膛痛苦地扭曲着,看上去非常难看。看着躺地上的任富来,杨恰妮突然产生从来没有过的厌恶感。这时任富来又歪着身子哇哇地呕吐了起来,满屋弥漫着经过胃变异后食品的腐臭味。杨恰妮只得把他吐的污秽物打扫干净,心里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是夜,杨恰妮躺在床上想得很多很多,任富来有什么可留恋的呢,一个没有上进心的人,一个酒麻木,两个人之间因为出身不同教养不同,可以沟通的东西竟那么少。自己怎么跟这样的男人过了这么多年,杨恰妮觉得自己的忍耐力真强。
这一夜,任富来哼哼叽叽,杨恰妮也一夜未眠。
从这天晚上开始,杨恰妮跟任富来分居了。
6
第二天,杨恰妮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两个男人把杨恰妮弄得身心疲惫做什么也没有心思。临近中午时,杨恰妮接到同学方蓝的电话,方蓝说,我和六六来逛武昌。中午想到你那里蹭顿饭,我们就在你们办公楼底下。杨恰妮说,那你们就赶紧上来呀。很快方蓝和六六就上来了。方蓝一直在做安利产品,并通过六六介绍结识了许多有钱的太太,生意做得很不错,最近听说又升了什么翡翠级了,坐在屋里每月都可以拿上千元的提成。因此方蓝对六六是有求必应。只要六六一招呼什么事都可以放下来全陪到底。
很快,俩人就到了杨恰妮的办公室。六六说要先上一趟洗手间。趁着六六上洗手间的工夫,方蓝赶紧悄悄地给杨恰妮说,六六最近好像不太快活,让我陪她出来散散心。我感觉好像是荀波那边出了事,听说这段时间荀波对她很冷淡。最近听说好像又搬到酒店去住了。这小子大概外边有了花花肠子。杨恰妮愣了一下没说话。很快六六就从洗手间出来了,杨恰妮打量了一下六六,脸色果然比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憔悴多了。杨恰妮一边给她们倒茶一边说,你们怎么想起来逛武昌来了?平时不是都说武昌是乡里?方蓝连忙说,还不是想你呀!杨恰妮笑了笑说,那好。一会儿中午下班后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吃饭。不过武昌的菜可比不得汉口的菜,何小柳可不要挑剔呀!六六连忙说,我有吃就行。三个人都笑了。六六环顾着杨恰妮的办公室感慨地说,恰妮,我们这些同学谁也比不得你呀。杨恰妮微笑地说,你做着老板娘还开我们这些人玩笑呀。我们可都是打工的。六六感慨地说,我要是有你这个打工的本事,还有什么可说。说着六六就在屋里参观转悠起来。
杨恰妮的办公桌后是一溜气派的书架兼博古架,上面放着书和杨恰妮平时喜欢的工艺品。六六和方蓝端着茶各自在书架边欣赏着各种工艺品。杨恰妮也没有在意。六六忽然拿起了荀波送给杨恰妮的那张碳素画,眯着眼睛审视着没有说一句话。从六六从书架上拿起那幅面,杨恰妮就心里一紧。她没有想到自以为放在最安全最万无一失地方的东西,竟然在最偶然时被最不想让其看见的人给看见了。杨恰妮不知道六六是否在荀波那里看见过这幅画,但是画上的落款却使画的身份暴露无疑了。杨恰妮甚至在紧张地思考如果六六要问画的来历时该如何回答才好。这时六六把画放到原处,脸上仍保持着一种平静的表情,甚至连问都没有问。
中午杨恰妮在外边请她们两个人吃的饭。饭吃的很平静都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下午她们就回汉口了。但是杨恰妮却觉得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但她又一想,好在她和荀波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自己也不需要有什么顾虑了。
晚上,杨恰妮疲惫地从办公楼上下来,像往常一样准备回家。一出楼她突然看见广场上又停着那辆她熟悉的白色别克车,她一下子要晕菜了。
两个男人把杨恰妮折磨的够戗。何去何从杨恰妮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自从杨恰妮跟任富来家中分居以来,任富来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明显地脸更黑了,人更瘦了。他不再去打牌喝酒,只是默默地在房间里一根接一根地吸烟。人到中年说离婚谈何容易,女儿怎么办?让她小小年纪就品尝单亲的滋味?这对女儿一生的身心健康都将是重大的影响。再说离婚后自己是退出这个家还是将这个家一分两半?十几年来两人的财产又如何分割?离了婚自己怎么办?再说荀波,九女墩之夜过后,两人的关系显得有许多微妙的变化。这个男人仿佛又回到孤独阴鸷的过去。隔三差五地两人见见面跟她好像有什么也好像什么也没有。杨恰妮明明知道他也跟六六分居了,可他什么也没有跟杨恰妮说,好像他跟六六分居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像一匹孤独的狼一会儿出现了,一会儿消失了。杨恰妮突然想到,分别这么多年自己究竟对他了解多少?他与自己的交往会不会是一种报复?越想越心烦越想也越耍钋∧莘惩噶恕
碰巧部里要举办三个代表的理论学习班,要求他们报社几个总统轮流去党校学习一个月。而此时的杨恰妮正好心乱如麻,正想出去散散心调整一下心态,就要求第一批去了。走时她没有跟荀波打招呼。
因为部党校在外地,要出去学习一个月呢,杨恰妮临走前抽时间去汉口看了看母亲。
母亲的脸色看起来竟比上次红润多了,精神仿佛也很爽。杨恰妮进屋唤了一声,姆妈。母亲就笑眯眯地说,我说怎么今天早晨鸟就在窗户前叫个不停,原来是你回来了。又不是周末,你怎么有时间回来了呢?
杨恰妮说,我要出去学习一个月,给您打个招呼,省得你有事找不到我着急。
母亲哦了一声,起身去拿了两个水晶苹果洗净削好,然后切成小块放在一个水晶玻璃果盘里,用牙签扎上端到杨恰妮面前。多少年,母亲都是这样吃苹果的,她从来不会用手拿着一个整整的大苹果在那里张开嘴巴去啃的乱七八糟,那样既不优雅也不卫生。杨恰妮和母亲坐在一起,一边用牙签扎着苹果吃一边聊着天。
母亲关切地问女儿,拾妮,最近你的脸色好像憔悴多了,色斑都出来了。杨恰妮一边摸着脸朝家中的穿衣镜看去一边说,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吧。母亲责备地说,女人一过四十就走下坡路,一定要保持睡眠。皱纹这东西一旦出现就难消去了。要多吃水果皮肤才会滋润。杨恰妮漫不经心地听着母亲的保养经,心里却在想别的事。
母亲用牙签扎着苹果又说,恰妮,六六前两天来家看我了,还提了不少东西。杨恰妮楞了一下警惕地问母亲,她来有什么事吗?母亲说,她说她好多年没来看我了就来看看我,另外,她还给丽娃找了工作,就在她们酒店。听丽娃说,上班也不累,薪水给的还不低。丽娃一去上班,我的心情都好多了。杨恰妮说,姆妈,这件事为什么没有打电话告诉我?母亲迟疑地说,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你的,又怕丽娃娇气在那里干不长,想过几天再告诉你….
正说着,丽娃下班回来了,看见杨恰妮欣喜地叫了一声,姐!丽娃虽说三十多岁了,可仍是削肩柳腰,眉眼如烟如黛,再加上会打扮,在江汉路上走一遭仍会有很高的回头率。杨恰妮一边把果盘递给丽娃一边无意般地问,丽娃,你在酒店具体干什么?丽娃拿起一根牙签优雅地扎起一小块苹果放到嘴里,如贝般银光的牙齿蠕动着说,六六姐很够意思,让我在办公室做。每天就是给总经理倒倒水拿拿文件的做文秘。母亲嘲笑地说,你能做什么文秘,还不是六六看你姐的面子照顾你。姆妈,您总是瞧不起我。丽娃有些像撒娇地对婆婆说。这婆媳二人的关系很有意思,好的时候像母女,说什么也不恼,两人一块出去逛街买衣服,一块出去喝茶。因为媳妇长得漂亮,婆婆带媳妇出去也很有面子。而媳妇呢有人买单也乐意哄着婆婆团团转。可恼的时候两人像仇人,杨恰妮的母亲恨不得立刻让他们搬家走人。两人的关系就像一根曲线,总是波浪起伏。看来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又修复得不错。母亲笑眯眯地看着丽娃起身去拿擦手的毛巾。
姐,丽娃挤在杨恰妮身边坐下,问,姐,我们总经理也是你的同学吧?杨恰妮慢慢地嚼着苹果问,你听谁说的?丽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