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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8期-第3部分

小说: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8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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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台寺边的对话
■ 葛昌永
  汽车在枣阳北部广袤的平野上,沿着亚洲最大的提水灌溉工程——石台寺引水渡槽蜿蜒行进。
  我曾前后三次陪日本的小渊渡边先生。渡边是日本从事对外援助事务的技术专家,石台寺引水灌溉工程是渡边负责的日本援华农业项目之一。第一次陪他,他是庞大考察团的成员,其中日本人有三人。第二次,援助项目获得两国政府批准并开始施工,渡边先生又来进行实地考察。现在,项目全部竣工投入使用,他是来进行工程验收的。我们离开垂柳荡漾的唐白河畔行驶二十多公里,登上苍松浓郁的唐梓山,站在当年岳飞抗击金兵的点将台上,举目天高气爽,一片片白云羊群般在空中飞翔,那横空出世的引水渡槽,在太阳的照耀下,长缨似的在炊烟缭绕的村郭之间浮动,闪烁着虹一般的光彩。枣阳北部岗地在湖北是有名的旱包子,虽然土地肥沃地域辽阔,由于缺水,只能靠天收成。石台寺提水工程投入使用,将会结束枣北十年九旱的历史。渡边看到长龙般的渡槽在空中飞舞,汩汩的唐白河水流到唐梓山的脚下,释然一笑:“我终于为这块英雄的土地做了一点事情。”
  我问他为什么有这种情结,他告诉了我一个令我吃惊的秘密:抗日战争期间,枣阳由于战略位置重要,成为敌我胶着、拉锯战进行得最激烈的地区之一。渡边的父亲所在的日军在第四次占领枣阳全境,并被第四次赶出枣阳县城的那次战斗中负了重伤,日军在仓促逃跑之际放弃了他,他满身是血躺在一个谷场上。清理战场时本应该用石头砸死他,可中国军队还是让医生给他包扎了伤口,将他送到第五战区司令部。后来,他父亲成为坚强的反战分子,战后成为日本反战同盟的重要成员。渡边感激中国是个宽宏大度的国家,枣阳人对他父亲有恩,他极力促成并顺利实施了这宗援建水利工程,也算是对枣阳人,对中国人尽了一份心意。他说,我们都是黄种人,黄种人应该相亲相爱,全世界的人都应当和睦相处。一个小小的日本,要与四邻作对,与亚洲作对,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国内的那些极右派,就是自不量力的螳螂,他们是想把日本往火坑里面推呀。
  当年的枣阳,一个普通的中国县区,由于处在日军西侵、中国军队顽强抵抗的结合部,战斗异常惨烈。1938年10月25日大武汉沦陷后,李宗仁的第五战区司令部向西线转移,途经枣阳时驻扎了一段时间,李宗仁非常清楚,随、枣通道将是日军中线西侵汉中进而入川的重要通路,他便将战区司令部设在老河口。老河口距枣阳仅一百多公里,枣阳自然成为抗击日军的重要屏障。1938年11月起,日军利用空中优势开始对枣阳实施空袭。1939年春至1941年5月两年间,日军曾四次占领县城,企图以此为据点向西推进,中国军队经过多次血战从日军手中夺回枣阳,粉碎了日军西进的战略意图,并经过旷日持久的对垒,赢得了整个战场的主动权。这期间,日军曾数十次地对枣阳实施轰炸,共炸死、枪杀枣阳人民13200多人。当时枣阳全县也才只有30多万人口。日本人真是畜牲呀,他们手上沾满了枣阳人民的鲜血。1935年至1941年几年间,枣阳人口锐降10万左右,这都是日本人欠我们的血债!一代抗日名将,中国军队在抗日战争中牺牲的最高军事将领张自忠将军,就是在随、枣战役时,在实施向宜城方向转移的过程中,战死在枣宜边界那一片青山之间。至今,那里还耸立着纪念张将军的纪念碑,他在苍松翠柏的偎依下永远与随、枣、宜人民在一起。从此也可以看出,当时作为战略要塞的随、枣一带,战事何等频繁战斗何等残酷!
  日本人对于中国,干过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由于封建制度腐败,鸦片战争之后,外国人发现中国这个有着几千年文明历史的东方大国看起来是个庞然大物,其实外强中干是个窝囊废,就像中国寓言《黔之驴》中的那头笨驴一样,于是纷纷加入欺负中国的行列。日本人开始不敢,过去的中国让他们仰视,他们只是放些倭寇在沿海骚乱以作试探,再后来越来越胆大,甲午年间竟派船舰明火执仗地与中国军队打起仗来,结果中国竟然打输了。真是“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想想鉴真东渡那个时候,看看他们从中国吸收的许多精华,日本人看中国一直是高山仰止!谁让我们近代不争气,让人家小看我们欺负我们呢?悲夫!台湾人和到过台湾的人都知道,就是日本占领了台湾,修了一条小铁路直上阿里山,把阿里山上日本人望眼欲穿的上好红木放倒了运回日本本土。现在,山上已经没有多少古老的大树了,那一尊尊巨磐般的树桩可以作证。
  我告诉渡边先生,我们永远不会忘记那段令中华民族羞辱的历史。八年抗战,中华民族付出了2500万鲜活的生命!南京三日,野兽般的日军疯狂屠杀中国同胞30万。日本还在东亚、南亚、太平洋群岛许多国家犯下了滔天罪行。中日邦交,互建石台寺水利工程,这是中日人民友好的见证。唇齿相依,中日两国应当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中国是大国,大国有大国风度,并不纠缠算什么旧帐,“以史为鉴,面向未来”。日本国内的极右派们明明对世界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还要为自己开脱罪责涂脂抹粉,决无好下场。
  石台寺边,我和渡边先生紧紧握手。
  


战争物语
■ 赵 虹
  血墙
  
  墙上有血:同胞们的血
  墙上有魂:无辜的冤魂
  血墙会哭:那是不屈的亡灵
  悲愤地呐喊
  血墙昂立:那是正义和良知
  默默地控诉
  
  血太多太多墙发黑了
  同样发黑的还有那段
  屈辱的历史
  60多年了血墙还在呜咽
  血墙一哭 海内外同胞
  全都哭了
  血墙啊你是整个民族
  心中永远的痛……
  
  刺柱
  
  半个多世纪了 刺柱站着
  站成一把剑 直指苍穹
  
  它站着 让世界看清了
  刺在断柱上的累累刀痕
  它站着 让全世界听见了
  妇女和儿童临刑前的惨叫声
  它站着 让全世界闻到了
  法西斯取乐杀人的血腥味……
  
  如今当幽灵复活的消息
  从樱花的国度里传来
  愤怒的刺柱蘸着血
  无情地朝“大和”的谎言戳去……
  
  万人坑
  
  这就是“王道乐土”?
  这就是“中日亲善”?
  “拯救亚洲”救得血流成河
  “大东亚共荣”荣出尸堆如山
  万人坑万恶坑哟
  万人坑血泪坑哟
  森森白骨从坑底站起来
  含泪诉说这人类史上
  罕见的大惨案
  
  杀人狂们岂能明白
  一副白骨便是一副绞索
  一个万人坑便是一座火山
  当复仇的烈焰熊熊燃烧
  军国主义战车化为灰烬一团……
  
  纪念碑
  
  纪念碑升起来了 升起来了哟
  血泪凝成的喜讯 鸽哨般
  嘹亮在饱受蹂躏的土地
  纪念碑背倚昆仑 笑傲蓝天
  以长城的姿态以泰山的写意
  向白云深处放飞两个大字:胜利
  
  八年山河破碎 八年腥风血雨
  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呀 纪念碑
  忍看数千万宝贵的生命为你奠基
  纪念碑哟 我们把誓言铭刻碑顶
  ——让人类远离战争
  ——让世界永久和平
  


二叔是个疯子
■ 蒋 杏
  
  一
  
  二叔是个疯子,这一点,在我们羊村,甚至在我们芝麻乡几乎家喻户晓老少皆知。
  长期以来,关于二叔为什么疯,版本很多,有人说是高考落榜,有人说是找不到媳妇,有人说是高烧的后遗症,甚至有人说是小时候一不留神着了邪魔,被什么妖怪迷住了本性。
  打我记事起二叔的脑子就不好。比如村里的孩子们在一起玩耍,泅水啦,赶仗啦,放风筝啦,比赛踢踺子啦,热火朝天意气风发,二叔呢,从不合群,总是呆呆地坐一边,或者看天上的云,或者看满山的树,一看就是老半天,再比如课堂上答题,我们的语文老师是个中年女子,长得很有几分姿色,经常运用启发式教学。同学们,雨是怎样形成的呀?有人说是云变的,有人说是风从海上吹来的,问二叔,二叔一本正经地说,雨是天上的泪。漂亮的语文老师愣住了,渐渐皱起了眉头,天怎么会有泪呢?你这不是说胡话么?二叔拧着脖子分辩道,下雨打雷,雷把天打疼了,天就哭,天一哭,不就流泪了?二叔说完,整个教室哄堂大笑。后来,语文老师跟校长说,高八斗这娃脑子有毛病。
  二叔姓高,叫八斗,高八斗。
  校长是个老头,很瘦,论辈份二叔喊他幺爷。放学后校长把二叔找来。校长仔仔细细将二叔看了一遍,然后正襟危坐,要二叔背课文,二叔摇头晃脑地背了。校长又要二叔认字,最后还出了几道算术题,当然都是一些最简单的算式。二叔做得无精打采,甚至还有些不耐烦,二叔不敢言,因为是校长。眼看天要黑了,忽然停了电。校长起身去找蜡烛,二叔突然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说,幺爷,电都饿了,吃饭去了,我也该回家了吧?校长怔了半天,没说话,直摇头。
  二叔并非我的亲二叔。二叔之所以成为二叔是因为二叔的父亲跟我姥姥同姓。二叔姓高,我姥姥也姓高,辈份一论就成我二叔了。二叔虽然是我长辈,却只比我大半岁。大半岁我也得喊他二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老实说,我不大瞧得起二叔。首先二叔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禁不住三拳两脚;其次二叔不会打架,经常是孬种。我们羊村小学坏小子多,搞恶作剧都是一把好手,时不时地在二叔书包里塞一只青蛙或者放一条蚯蚓。要是换了我,肯定日爹捣娘,甚至大打出手,二叔不,二叔顶多像女生一样尖着嗓子叫,谁干的?啊?你们谁干的?简直没有家教!那些年头,我们非常愿意看到二叔红着脖颈尖声叫嚷。二叔尖声叫嚷时我们全都摇头晃脑地哈哈大笑。
  当然,二叔的学习成绩比我们好。问题是,学习成绩好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原本就不爱念书。念书对于我们是一种苦难。我们几乎一致认为,念书是父母强加给我们的一项负担。尽管父母一再叮嘱我们要好好学习,可我们就是学不进去。我们拿起书本就头皮发麻。
  二叔不像我们,二叔对书有一种病态的嗜好。那年头时兴连环画,我们叫娃娃书,一度时间二叔对娃娃书简直痴迷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隔三岔五总要揣几个鸡蛋跑到乡里换几本新娃娃书回来。二叔的娃娃书从不借人。给他核桃花生也不借。二叔把他的娃娃书看得比命根子还重要。但是,倘若其他同学有了一本新娃娃书,二叔总要千方百计借去看一看的。为此二叔经常耗费血本。看一看可以,同学说,你得给我买一筒芝麻饼。二叔立刻屁颠屁颠地去买。有时候刚买回芝麻饼条件又发生了变化,得再加上十颗奶糖。于是二叔又屁颠屁颠跑代销店。
  二叔的家境比较宽裕,二叔上面有个姐,嫁给了一个木匠,那木匠有些手艺,四里八乡的木工活都请他,家里一年四季有现钱,春上不喝稀粥,冬季不吃菜饭,回娘家偶尔还摇摇摆摆拎一块肥肉,逗得我们直流口水。二叔的父亲就是我的姨爷会吹唢呐会唱丧歌会喊号子,是远远近近红白喜事都少不了的人物。我的姨婆属于乡村里既勤劳又精明的女人,这 一点单从屋前的场院就能看出来,无论什么季节都收拾得有板有眼井井有条。二叔打小就生活在一种比较优越的环境中。不像我们,一天到晚赤着脚片,爹妈像喝斥驴马一样支使得团团乱转。二叔基本不做家务,而且还穿着布鞋。尤其令我们眼热的是,二叔还有一双胶靴。那时候在我们村胶靴是稀罕之物,全村就韩书记有一双。韩书记是一村之首,拥有一双胶靴天经地义。可二叔凭什么有呢?很长时间我们愤愤不平。
  二叔后来考上了高中。二叔考上高中姨爷和姨婆很乐和了一阵子。在我们村考上高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二叔另一个是韩书记。可韩书记只在高中读了一年就逢上了文化大革命。行啊你小子!韩书记站在村委会门口对二叔说,去,叫你妈杀只鸡,老子们要喝喜酒!
  韩书记果真去了二叔家,一同去的还有村里其他干部。韩书记喝得酩酊大醉。韩书记卷着舌头对姨婆说,我早就看看看……看出来了,八斗这娃子很有出息的,日后……要搞大事情!
  姨婆笑得合不拢嘴,姨婆说,能搞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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