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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柏杨全集-第70部分

小说: 柏杨全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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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了人当然坐牢,坐牢就坐牢。在电影开始时,就有一个伏笔。一个女人为了丈夫跟人通奸,而把丈夫也砰的一声了的,人们为她的英勇行动,欢呼赞扬,连法官都觉得杀得过瘾,该女人只判了一年徒刑。男主角在未杀「奸夫」、「淫妇」之前,本来是人人唾弃他的,杀了「奸夫」、「淫妇」之后,立刻成了盖世英雄,法官击节称赞之余,也只判了他一年(大概是一年)。一年期满,他高高兴兴的出了狱,高高兴兴兼称心如意的跟表妹结了婚。
   呜呼,这就是《义大利式的离婚》──谋杀。当一个义大利人真是一种刑罚,离婚的唯一办法只有这条血淋淋的路。
   那位男主角有了妻子而仍打表妹的主意,虽然不对,但对不对是另一个问题,而他变了心又是另一个问题,他的不对,理应由他自己承当罪和罚,不应由他无辜的妻子承当罪和罚。酱缸蛆和硫磺虫看了这部电影,真不知有啥感想。大概免不了大骂该男主角王八蛋,可是王八蛋却娶了如花似玉,而贤淑的妻子却惨死枪弹之下,都是酱缸思想逼出来的也。
   酱缸思想除了产生谋杀外,还产生偷偷摸摸的情人制度,一个严格的一夫一妻制的国度,反而成了多夫多妻,除了得不到法律的承认外,没有谁觉得有啥不对劲,使道德受到腐蚀,比美国那种容易离婚的社会,更濒临危机。
   怨偶的形成,原因很多,但发作起来,似乎免不了有人要先动脚,于是该先动脚的,遂成为酱缸蛆和硫磺虫纠缠的目标。如果再加上本身的利害,和感情上的沸腾,那就更表现得痛心疾首。但就怨偶本身而言,对方既成了王八蛋,而仍死守着,有啥意思?与其委委屈屈,提心吊胆,甚至打打闹闹,暗起杀机。则远走高飞,总比尊肚上挨一刀要好也。报上顷载嘉义一件谋杀亲夫案,亲爱的妻子要求离婚,丈夫却是吃定了她,最后她把巴拉松放到他碗里。去年云林也发生过这种事,亲爱的妻子把也是硬不肯离婚的丈夫诱到田里,并肩而坐,大概少不了一阵上洋劲的镜头,丈夫老爷还以为她回心转意哩,想不到姘夫老爷却从背后照他尊头上就是猛烈一棒。
   这两位现代的潘金莲都吃上官司,但古时的潘金莲运气就好得多啦,她阁下似乎更狠,请她丈夫武大郎先生吃的是古老的毒药砒霜,七窍流血,胃如火烧,在床上翻腾着直叫曰:「打铃,救我一救!」不叫还好,这一叫她就索性把棉被蒙住丈夫的头,一屁股坐到他胸口上,活活闷死,惨哉。
   要说潘金莲女士天生的狼心狗肺,你就是用硫磺棒把我老人家打一顿,我也不信(打得实在受不了,信啦,也只是口信心不信,这是小民们无可奈何的口降心不降主义,终身奉之,作为最后防线)。我想她阁下所以采取这种义大利式离婚,实在是除了动用砒霜外,找不出摆脱武大郎的第二个方法。如果她阁下生在现在,有大亨西门庆先生给她猛出主意,花大价钱雇一个大律师,告武大郎「精神虐待」,甚至于还可以拉下脸皮告他「性无能」,再豁上一笔「赡养费」倒贴,则何用她阁下亲自下毒手乎?嘉义和云林那两位冤哉枉也的丈夫,如果不抓住不放,也何致弄到那种下场乎?
   
   
   讲得越多
   翻来覆去一句话,我并不歌颂离婚,更不主张谁离了婚就由国家发给他一个奖状,证明他道德高尚,适合潮流。而是,我原则上赞成离婚,尤其赞成互相恨入骨髓的怨偶离婚。至少,在被谋杀或被一脚踢开两者之间,我选择宁可被踢开。如果武大郎先生早知道贤妻大人对他已情消义尽,恐怕早就飞快在离婚证书上盖章啦,怎么都不会考虑喝砒霜。可能酱缸蛆和硫磺虫觉得他喝喝砒霜也没啥了不起,盖冷血动物对别人的痛苦,都是漠不关心的也。
   由蒋梦麟先生和秦剑先生的离婚,拐弯抹角,谈得太远,读者老爷千万不要误会他们若不离婚,太太就要露一手。只在蒋梦麟先生方面,证明他离了婚比不离婚好。而在秦剑先生方面,甚至他太太林翠女士方面,现在虽还没有离成,但一定过不下去的话,离了也要快乐得多。不管怎么,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离婚并不影响两人的幸福和声誉。
   这是一个观念问题,农业社会的婚姻,前已言之,表面上看起来虽然稳固,但那是用一种惨无人道,鲜血淋淋的下流手段控制的。其中最大的精义是,女人不是人,女人不但没有人格,简直连狗格都没有,男人怎么整她,她就得怎么受,男人怎么侮辱她,她同样的也得怎么受。正史上多得是,皇帝老爷们一高兴就能一杀一大批,再一高兴就能教宫女脱下裤子,一字排开,让狗羊跟她们性交。这种畜生世界,也只有酱缸蛆和硫磺虫怀念备至,认为死也不离真是好呀,小民就无话可讲矣。不仅制度如此,又因为女人没有经济能力,也使得臭男人的气焰不可一世,女人离了男人就没有饭吃,好死不如坏活,她也就只好认啦。
   工业社会的夫妇关系是崭新的,我们老祖宗如果复了活,一看见现在的夫妇之道,恐怕大叫一声,重新一命归阴。不要说很「古」啦,就在一○年代,你去找朋友,敲了半天门,里面娇滴滴应曰:「没有人在家。」盖男人才是人也,女人固不是人也。而现在年头大变,不但是「人」,而且该「人」还是当权派,迎客进厅,又敬茶又敬烟,然后三言两语,话不投机,还没开口借钱,就被轰出去。这种场面,古家伙们不要说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最主要的是男女的地位日渐平等,绝对平等当然不可能,有时男权高一点,有时候女权高一点,但,平等的观念却是崭新的,明目张胆的骑到女人脖子上的已很少啦,而且就是想明目张胆的骑,也骑不上。这跟小家庭有关,也跟女人受教育,一脑子古怪思想有关,也跟男人娶太太一定要猛追一阵子有关,也跟离婚制度有关。
   偶尔翻了翻旧报纸,上面有一段天主教主教于斌先生的一段话,该话曰:「有人把中国的婚姻制度来说明今是昨非,并与相对论拉在一起,其实这是不正确的。因为过去父母之命与媒妁之言的旧式婚姻,并不是是与非的问题,而是风俗习惯问题。即使在旧社会里,婚姻的结合,也并非全是盲目的,其间至少要经过父母的观察,媒人的说明,甚至当事人也会参与意见,加上道德精神的维系,所以男女当事人一旦结了婚,绝大多数都能组成一个美满的家庭。过去,虽然没有离婚的法律,但仍有所谓『七出』的公论,事实上,『七出』在我们过去的社会里,又有几家用过它?」
   接着是一阵感叹,再接着就厉声问曰:「今天的婚姻又真能算是幸福吗?」并自己作答案曰:「事实上大有疑问。」
   于斌先生一席话,使柏杨先生想起一则小幽默。一个星期天,在礼拜堂里,神父老爷讲婚姻生活,把婚姻生活讲得天花乱坠,听众也心花怒放。讲演已毕,大家一轰而出,一个太太向另一个太太曰:「经他那么一讲,我觉得结了婚真不错。」另一个太太万分困惑曰:「真是奇怪,一个人对他知道越少的东西,却哇啦哇啦讲得越多。」
   呜呼,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古之时也,到底美满不美满。今之时也,到底幸福不幸福。和尚最好不要冒充内行,除非他是花和尚。「古」时候的婚姻,当事人虽然参加意见,但那意见的份量跟小孩子对吃药意见的份量一样,小孩子对他自己的吃药,当然可以参加意见,一百个孩子恐怕就有一百个孩子拒绝吃药,但一百个孩子也一百个孩子最后仍得吃之,就是捏着鼻子灌,也逃不了那一劫。儿女胆敢拒绝父母为他安排的婚事,他铁定的要付出可怖的代价──贫穷或死亡,如果他阁下再主动的自己去挑去选,那情势就更严重啦,盖「自从盘古立天地,哪有儿女自定婚」,不仅是违犯了父母,而且是违犯了吃人的礼教,成为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每个酱缸蛆都可扑而杀之。吾友柳迎春女士,就是一个例子,非嫁薛仁贵先生不可,结果她只好跳井,老头不但不觉得难受,还不准做母亲的哭哩。
   要说「当事人一旦结了婚,绝大多数都组成一个美满的家庭」。恐怕于斌先生只在门口望了一眼,没到厨房仔细瞧瞧也。前已言之,这些被酱缸蛆歌颂为美满的家庭,是建筑在女性绝对屈辱的斑斑血迹上,吾友来俊臣先生是唐王朝功力九段的酷吏,有四句名言曰:「每讯诸囚,均称冤抑,一旦处决,咸无异言。」倒楣份子当然没有异言,盖尊头已被砍掉啦。但我们不能因为听不到异言就认为杀得公平,犹如于斌先生不能因为很少用七出之条,就认为古时候大多数都是美满家庭。
   
   
   一盆浆糊
   我们承认古时候用七出之条不多,但那只能证明女人更可怜,和臭男人更恶劣,并不能证明他们婚姻生活美满。夫苏俄很少把人开除国籍的,那只能证明铁幕更紧,暴政更凶,不能证明苏俄是快乐的国家也。古之女人,生下来就被道德精神注定要受玩弄受侮辱,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辈子都不能自己直直脊梁,有灵性有胆量的太太小姐,稍微挺了挺,就「牝鸡司晨」,成了大不祥之物。
   于斌先生认为古时那一套不是是非问题,而只是风俗习惯问题,这种话不知道是怎么从他阁下尊脑里想出来的。盖是非和风俗习惯并不互相排斥,好像只要是风俗习惯就是「是」,而没有「非」啦,如果凡风俗习惯都是「是」,则风俗习惯就千万年一成不改,永不会有变化矣。正因为风俗习惯有是有非,所以「是」的才保留,「非」的才被改革掉。缠小脚固是一种风俗习惯问题,难道不是一种是非问题乎?宦官阉寺也是一种风俗习惯问题,难道不也是一种是非问题乎?
   最奇怪的见解是,于斌先生认为古之夫妇因为有「道德精神的维系」,所以就如天堂,意思就是说现代婚姻,因为没有或缺少道德精神的维系,所以才乱七八糟。我想他阁下发表这篇言论时,一定没先在尊肚里打好草稿。任何一个时代的夫妇,都有道德精神的维系,这就跟任何一个时代的夫妇,都受法律的保障一样,用不着特别立一专条。不过古代的道德精神也者,实质上只是一种吃人礼教的迫害,女人们在三从四德一面倒的状态之下维系的。现代女人的花样一天比一天多,生路一天比一天宽,就得再靠点别的玩艺才能维系啦。而且说实在的,古代的「道德精神」,已被酱成一种畸形的东西,爱的成份少,功利的成份多,君不见臭男人一旦翘了辫子,太太就披头散发,哭曰:「我的人呀,我的天呀,我靠谁呀!」再不然就是:「你死啦,丢下了老的老,小的小,怎么办呀!」闻者酸鼻。不过仔细一想,太太们所以哀痛逾恒,好像只是她没有了依靠,没有了办法。如果她可以找到另一个依靠,另一个办法,岂不就兴高采烈欤。这种镜头,是她需要他,而不是单纯的爱他,需要固然含有爱,但也含有功利。
   柏杨先生说了这么多,觉得有点掌不稳舵,必须再重复一遍,那就是,我虽然赞成离婚,但并不宣传离婚,尤其不宣传潦潦草草离婚,夫妇们除非已面临到义大利式的危机,仍是以不离为宜,这不是说离婚会影响幸福声誉,而是潦潦草草的离婚,会影响幸福声誉。
   离婚好像从熊熊大火的高楼窗口往下跳,与其被活活烧死,不如跳那么一跳,往下一跳固然可能跌得粉身碎骨,但也可能毫无伤害,活得更为快乐,不过,这话说来轻松,但在跳不跳的决定上,在大火熊熊的判断上,就要靠智慧的观察矣。只要有一条生路,就应该挣扎逃生,千万别跳,盖颠之倒之,匆匆忙忙往下跳,固然可能毫无伤害,活得更快乐,但也更可能跌得粉身碎骨也。
   我们所指的伤害,有三种焉,一曰声誉上的伤害,二曰心灵上的伤害,三曰经济上的伤害。有一点要注意的,一个人的事业越成功,嫉妒他的人也越多,也就是说,也越有人认为他的成功挡住了他们的路,你是不是真的挡住了他的路,是另一个问题,只要他这么认定挡住了他的路就够啦。呜呼,即令你是个秃子,他都要在贵秃头上栽根头发,以便揪住,何况你自动奉上乎哉?美国总统杰克逊的夫人,她阁下是离过婚的,当杰克逊先生发表竞选演说时,她那个纨裤的前夫如影随形般,一直在台下大叫杰克逊诱奸他的妻子,这种举动虽挡不住杰克逊先生当选美国总统,但我们不能不说这是一种伤害。遇到明白的可以谅解,遇到酱缸蛆和硫磺虫,就热闹啦。所以上流社会也者,夫妇们感情恶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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