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全集-第4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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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会气得发疯,一者,凡不合事实的攻击,都不能击中要害,击不中要害的玩艺,我都不在乎。二者,即令敝第一二任太太得了梅毒兼麻疯,第三四任太太得了砍杀尔兼在江山楼挂招牌,我也不在乎,盖那并挡不住我们辩论的主题,优生学固不因之而失其价值。柏杨先生错在不该拿廖维藩先生举例,现在吾知罪矣,且改之如下:
「廖维藩先生是反对优生的,那么,请问一下,如果贵老友柏杨先生的千金小姐要嫁给一个三期梅毒的小子,你同意乎?抑反对乎?如果贵老友柏杨先生的男公子要娶一个麻疯姑娘,你同意乎?抑反对乎?」
这总算够本了吧,但弄了半天,二号先生并没有回答那两个「乎」,问题仍然存在。所以,务请便中赐告,如果贵阁下完全同意:嫁给梅毒小子可以呀,娶麻疯姑娘也可以呀,以支持反对优生的理论,那算柏杨先生交友不慎,自触霉头。如果贵阁下不同意,则只好自己认输,盖也是优生份子,我们固站在一条线上的也。七
绊脚石最得心应手的秘密武器是忘不了警备司令部,一面端著书生料子嘴脸呐喊曰:「不以人废言,」「我们重申一个基本态度,这态度乃是讨论问题不能流于人身攻击;」一面从怀中摸出祖传流星镖,照柏杨先生后脑勺就是一下,除了前言之的「灰色思想」外,还有下列各种:若「失败与投降思想」,若「戴定了灰色帽子是绝对不成问题的」,若「和共匪宣传台湾吃香蕉皮有什么两样」,若「把台湾形容成什么世界」,若「卖的什么药,就无待画龙点睛了」,若「统战论调」,若「包着(统战)毒素」,若「借体染色」──二号先生自谦「无法画龙点睛」,其实已经用流星镖点了七八个睛,把柏杨先生点得拉稀屎啦。
绊脚石集团的秘密武器,看起来鲜血淋淋,花样百出,其实用的固都是祖传的老模子。反对修铁路、反对洋学堂、反对天足、反对白话文、反对剪辫子,一脉相传。君看过《老残游记》欤,第一章开宗明义就说了一个故事,海上有艘大船,虽有二十三、四丈长,却是烂的地方不少,「东边有一块,约有三、四丈长短,已经破坏,浪花直灌进去。那旁又一块丈许长的,水波也渐渐侵入,其余地方,没有一处无伤。而水手们只管在那座船的男女队里乱窜,用望远镜仔细看去,方知道他们在那里搜他们男女所带的干粮,并剥那些人身上穿的衣服。章伯看得亲切,不禁狂叫道:『这些该死的奴才,你看这船眼睁睁就要沉覆,他们不知想法补救着,早点泊岸,反在那里蹂躏好人。』」
最后章伯、老残、慧生,三位先生,驾着小舟,直傍大船,送上罗盘、记限仪器等物。好吧,这一送送出问题来啦。绊脚石集团照模子一浇,就浇出花样。书上曰:
「正在议论,那知水手里面,忽然咆哮,说道:『船主,船主,千万不可为这些人所惑,他们用的是外国罗盘,一定是洋鬼子差遣来的汉奸。他们是天主教,他们将这只大船,已经卖与洋鬼子了,所以才有这个罗盘,请船主赶紧把他们绑去杀了,以除后患,倘用了他的罗盘,就算收了洋鬼子的定钱,他就要来拿我们的船了。』演说的英雄豪杰,也在那里喊道,这是卖船的汉奸,快杀快杀。三人垂泪,连忙回了小船。」
模子固是一个模子,不过从前浇出来的是「汉奸」「天主教」,现在浇出来的是「毁法」「共产党」。千百年后,社会再往前进步,彼时的绊脚石浇出来的,不知道又是些啥?(于此我顺便拜托后生小子,千百年后,再有乱浇模子的,务请在我老人家墓前,焚香见告,以便我在阴曹地府,助你挣扎。)不同的是,老残等垂泪下船,而柏杨先生却晕头晕脑,继续周旋。这不是柏杨先生比老残先生伟大,而是他阁下因为提倡开矿,被绊脚石真的当作汉奸拿办,充军新疆,心胆俱碎、柏杨先生只不过运气似乎比他好一点而已。
(柏老按:运气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两年半后,报应来到,我被捉住下狱,想从军新疆而不可得,绊脚石乃大喜若狂。)
绊脚石的第二件秘密武器,是揭人隐私,「书生料子」一面喊「不以人废言」「不流于人身攻击」,一面却又露老虎牙曰──
「因此,我们要问:柏先生已否结婚?或者结了多少次婚?对于这一点,我们微有所闻,但不敢信口开河。如果结了婚,请问柏先生现在睡的是否门板?孩子是否读奢侈学堂?」
呜呼,柏杨先生即令没有结婚,跟柏杨夫人原来是轧的姘头,难道节育便因我之轧姘头就站不住脚乎?柏杨先生即令结了八次婚,同样,节育也能因我结婚过多就不能成立乎?绊脚石一面装贞节烈女,一面伸其玉手脱柏杨先生的裤子,以便教人看看柏杨先生是多么下三滥呀,下三滥的话还可听哉!真是没意思没意思。而这还是「微有所闻」,如果柏杨先生胆敢再拒绝猛生,大概「闻」的还要多。既不以人废言矣,我便是天天睡西蒙斯床,又有啥关系耶?仍是老一句,急啦,急啦,自信心丧失,只好乞灵于别人的隐私矣,只好乞灵于人身攻击矣。
「赋性无耻」
柏杨先生跟人交战,因为不是书生料子的缘故,失手之处,涉及到人身,大概有之,如二号先生所举廖维藩先生的男女公子之例是也。但我从不攻击对方的隐私,在此之前,我决不咬定二号先生乃一号先生变的,或咬定二号先生简直就是一号先生,也决不狞笑曰:「俺微有所闻。」有人说啦,你阁下的道德真是高呀,当然不会那么撒赖。非也非也,谁要往这上想,谁就该打四十大板。而是,揭人隐私,实在没啥意思,再捏造些恍恍惚惚之词,以便读者老爷胡思乱想,更没意思。若隐私和讨论的主题无关,绊脚石集团即令是商标局注过册的活圣人,其猛生理论如果不合时代,仍不合时代。同样,绊脚石集团即令跟柏杨先生一样,教人紧皱双眉,其猛生理论如果有价值,照样有价值。
另外还有一点,柏杨先生不是一再宣传,我生有异禀乎?所以聪明特别过度,因此我只就主题团团转,而不去乱掀人家的被窝。小的时候曾读过《弟子规》(这是一本薄薄的好书,可惜现在大家不屑读矣),上面有几句话,原文记不太清,意思是说,你去骂人,人必骂你,何如自己骂自己一顿。你去打人,人必打你,何如自己打自己一顿。呜呼,任何人都有他的隐私,都有连父母妻子知己好友都不肯告诉的心事,任何人脑海里都有一间小房子,满装着他自己的秘密,或不敢让人知,或不愿让人知,或不肯让人知,或不屑让人知。好比柏杨先生吧,在重庆时候,有一次曾把一个有钱的朋友诱到防空洞,一刀──我想还是不举例的好,一则例子太多,一时举不完,二则我只不过老老实实自我介绍,可是绊脚石集团正在紧张关头,万一疑心我是在「借题染色」,认为我介绍的是他,就不对劲啦。我们只是说,每人都有他的隐私,尤其是私生活,越是大人物,越不能亮出来教大家瞧,一瞧准砸。柏杨先生七十有余,一辈子狗皮倒灶,精彩节目,擢发难数,所以我从不去捅别人,以免别人反过来照我伤疤上也来一下,那岂不等于双方都在做自传哉?
凡是自以为没有隐私的朋友,不是他真的没有隐私,而是自以为没人知道他的隐私,问题是他阁下脑筋努力沸腾,拒绝自己往深处想,如果他肯把头插到冷冰桶里泡一泡,往深处想一想,其尊嘴就老实多啦。有一则小幽默上说,一群顽童挤在一堆玩耍,一个道貌岸然经过,问曰:「你们闹嚷嚷的干啥呀?」顽童曰:「我们在比赛说谎,看谁说的谎最大,这青蛙就归谁。」道貌岸然瞪眼:「天老爷,你们怎么玩这种游戏呀,我从小就从来不知道啥叫说谎。」大家愣了半天,一个顽童悄悄把青蛙塞到他口袋里,致敬曰:「好啦,你赢啦,把奖品拿走吧。」
柏杨先生因为怕口袋装青蛙之故,所以向不「微有所闻」。但天下固有不信邪的朋友。名教习徐子明先生,就是其中之一,他在他的大着《胡祸丛谈》中,于攻击胡适先生之余,鼓其余勇,箭头又对准沈刚伯先生,不但「微有所闻」,简直动手脱裤,且请一看该段妙文──
「抗战期间,他(沈刚伯先生)置下了发妻在家,却在重庆急于求偶,而他的至友曾君的小姐,正和他自己的长女同在他班上听讲,曾小姐那时年方二十二、三,恳请学姊陪她去见老师问学,不久即由问学而视寝,事被曾君所知,几乎和该老师拚命,否则要和老师的令嫒也同居,以图报复,老师当时东藏西,走投无路。」
徐子明先生原文续曰──
「而曾小姐因老师之介绍,在江津白沙女子师范任教。每周承老师照顾,方喜『得其所哉』,不料偶尔回家,竟遭父亲毒打。以为败坏家风,而遭软禁。同时曾太太亦赴某校要加老师以污损良家之罪,老师竭力隐避,总算和曾氏夫妇免掉正面冲突。然而老师和女弟子的关系,从此就像牛女之隔。幸而日本于三十四年(一九四五)败降,教育部要派人乘专机赴南京接收伪中央大学。老师便力求参加,居然用智谋把女弟子先行拐走。次年(三十五年?一九四六)政府复员,曾家亦当然东下,到处探问他们闺女的下落,毕竟毫无消息。到了三十六年(一九四七)的春季,师生二人忽然由南京赴镇江秘密举行婚礼,到场宾客共五六人。新娘的母亲不得已,为了事实所逼,只得瞒了父亲,出来主婚,席间对老新郎严词训斥,新郎低头听训,默不作声。男方的主婚人由新郎的义父某君担任,当然没有致什么辞。事毕之后,一对新人当日就回南京山西路双栖。这时女父依然被蒙在鼓中。但新郎的女儿(即新娘的学姊),和男公子辗转得悉丑闻后,觅到香巢,向爸爸讨学费,爸爸教他们先呼新妈,再谈学费。男公子无可奈何,居然唤妈。女公子说她自己的年龄比新娘还长一岁,如何好唤学妹做妈,所以坚不屈服,结果姊弟二人,分文未得,痛哭而去,而老新郎从此亦就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书生料子」所特有的「学术性」人身攻击,其揭人阴私,可以说连吃奶力气都挤出来啦。柏杨先生在此特别提醒读者老爷注意文中那个「男方主婚人」,该家伙既是新郎的义父,而又出面为新郎主婚,其跟新郎站到一条线上,是再明白不过的啦,如果新郎「赋性无耻」的话,该义父当然加上一级。
呜呼,凡揭人隐私者,其隐私一定也被人揭之。沈刚伯先生的肚子真可以撑船,这算徐子明先生走运,不过被伤害的人即令不起而自揭,旁观者却忍耐不住,帮忙揭啦。在这一期的《人间世》上,有一大文,顺手往被窝里一捅,就捅到该干爹的屁眼上。原来该男方主婚人「义父某君」,竟是该书的作者徐子明先生,成了老子一气化二清啦。大家原是一条线的朋友,只不过后来窝里反,义子就成了不道德的,义父反而成了道德的,主婚人成了有耻的,被主婚人反而成了无耻的,天下有这种逻辑乎?徐子明先生于二十年之后回忆说,他「当然」没有致什么辞,我想未必「当然」,即令没有致什么词,既然已经亲自出马矣,不比说几句话更来得结棍乎?柏杨先生近邻有一位千娇百媚的小姐,她只要每天晚上带回来不同的洋大人就够啦,还用她嚷嚷她是酒家女哉?这一对义父义子,是为啥闹翻的,我不知道,但他们终于翻啦,则是事实。徐子明先生如果真的是一位活圣人,应记得「君子绝交,不出恶声」的古训。如果既出恶声矣,就得准备别人大举反攻,仅只用「某君」两个字打马虎眼,想一手遮盖天下耳目,恐怕是遮不住。
就事论事,我看不出沈刚伯先生有啥「赋性无耻」的,女孩子已经在大学毕业啦,怎能谈到「拐」?二人堂堂正正结婚,又怎能说是「丑闻」?真正的丑闻恐怕是始赞之、终詈之的「义父某君」。沈先生这桩婚姻,两句话就可说完啦,漂亮的女学生爱上有学问的老师,家长反对而已。然而这不在我们的讨论之列,我们讨论的是徐子明先生揭人隐私的结果,自以为所向无敌,万料不到别人也如法炮制揭了他的。
所以柏杨先生从不在这上动歪脑筋,我如果非发神经不可,我就写一本自传自己往外抖,何必麻烦别人哉。于此我隆重建议绊脚石集团,以后最好不要再认为这是绝招,有那股劲自己写本自传,抖自己的可也,何必麻烦我老人家哉。我说这话是善意的。阁下如果不在乎口袋里装青蛙,尽管动手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