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全集-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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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言,但有一点很重要的,君没见过漂亮的小姐乎?要知道美女往往都很聪明,只要她外形漂亮,不用打听,内心一定有两下子,很少美女是蠢而愚的也。吃的东西亦然,如果它色香味三者俱备,即令没有使你吓一跳的营养价值,也会有相当可观的营养价值。有人说燕窝没有营养,营养在它的汤里,这就对啦,所谓「燕窝」,不是孤立的指柏府梁上燕夫妇的那个既脏又臭的窝,而正是指包括汤在内的那种食品。
普通中国人最大的特征是瘦骨嶙峋,弯腰驼背,不要说比不上美利坚和英吉利,就是和日本韩国朋友较量,都招架不住。前些时韩国队在台北市比赛足球,三十分钟过后,韩国人越战越勇,而中国同胞们却上气不接下气,跑不动啦,不要说看台上掌声如雷他们跑不动,便是弄个原子弹照上屁股上轰一下他们也跑不动,听说这种球队也要去参加世界运动会,国人闻之,一身发麻。
没啥可吃
中国人体格的衰弱,和中国烹饪艺术的精美入化,成一个讽刺的对比,杜甫先生诗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正是中国五千年来畸形社会的写照,即令再有营养价值的食物,叫一些高阶层人士吃啦,帮助都不太大。盖他们有两种现象,一是没有运动,一是色欲过度。有些当皇帝的先生,十四五岁登极,二十岁便不能「御女」,翘辫子的平均年龄,低得可怕,一查便知,非柏杨先生闭眼造谣也。等而下之的富家子弟,也半由此原因,而难享高寿。一直到民国初年,还保持一种传统,一个人一旦过了三十岁,就算开始完蛋;四十岁就得咳嗽带痰成了老头,五十岁如果不含饴弄孙,袖手在家享清福,简直没脸见人。中国历史书上虽很少恋爱记载,但在广大的民间,恋爱镜头固多得是,柏杨先生在台北《自立晚报》上曾介绍过七世夫妻,除了七世夫妻外,故事传说,如恒河沙数,说三天都说不完。问题是,无论哪一对自由恋爱,从没有超过二十岁的。男孩子往往只有十五六岁,顶多十七八岁,而女孩子也往往只有十二三岁,顶多十四五岁。君看过《梁山伯祝英台》电影乎?电影上男女演员,都是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婆娘矣,看起来自然有一股劲,实际上那一年梁山伯先生才十七岁,祝英台才十五岁,怎能有电影上那种仪态万千的爱情哉?不要说民间故事啦,就是从中国第一部文学名着中去研究,贾宝玉先生和林黛玉小姐爱得如火如荼,又发疯又挨打,他才十五岁,而她才十三岁,还是两个吃奶的娃儿,叫人听起来真没意思。十几岁的孩子大谈恋爱,真是货真价实的儿戏,即令缠绵得不像话,因他们跳不出年龄给他们的限制,加上经济不独立,学识不丰富,意境也升高不到哪里去。而我们中国的恋爱却都是这种型的恋爱,大概和身体有关,过了二十岁,便进入成年,而且就要老矣衰矣。
因为身体的羸弱,使人误会到中国饮食的营养价值,其实中国人身体不好,固和吃的文化无关。高阶层体弱的原因已如上述,广大小民体弱的原因,和根本没啥可吃有关。柏杨先生曾举过北方人吃糠的例子,有一天遇到新闻界老兵黄丽飞先生,他曰:「吃糠算啥,我们那里乡民更苦。」他是广西人,而广西群山起伏,居民有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几百年下来,没有燃过灯的,天黑了倒头便睡,天亮了才起床,要灯干啥?有些人自生到死,都没有吃过盐,读者先生不要误会他们害了肾脏毛病,遵医嘱不吃咸的,而是他们啥都吃不起。呜呼,北也如此,南也如此,正因权贵份子吃得太多,小民们才吃得太少,甚至没得吃的也。
不要说得太远啦,就是目前现象,台湾生活水准,可说在全中国首屈一指,单身宿舍开起饭来,无不四菜一汤,可是随便找一位同胞问问,谁不是见饭愁乎?
(柏老按:写本文时,台湾生活水准虽在全中国首屈一指,但仍低得可怜。而今一九八○年代,生活水准提高,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见了大鱼大肉都没有胃口。但依旧不改一字,原样刊出,以发老头读者之回忆,年轻读者思古之幽情也。)
第十二卷: 怪马集
提要
《怪马集》共五十七篇,针对社会百态发表议论。内容以现状为主,先叙社会现象,指出大众的崇拜与迷思,剖析其中不合理、不恰当之处。他以人性为目标,欲破除迷信,比如说:「只要中国的法治精神不立,人民就只好喜欢武侠小说。」传统文化逐渐成为柏杨的火力焦点。此外,他又借李宗吾之「厚黑学」──中国官场之心黑脸厚、逢迎做作,仿拟古典语法叙写今事,不但达到以古讽今的效果,亦同时解构了经典的权威性。「经典」的可贵在於真理愈辩愈明,并非挟其地位行使特权。这正是柏杨杂文一贯的风格。本书特点在於大量「说故事」。借镜时事、电影以及古今中外典故以作为议论的基础。引用得当,使读者容易了解事件症结,亦明白作者抨击的对象为何。另外,柏杨论辩人们认为理所当然之事,特别显现此类观念於中国文化的植根之深与破坏力之强大。柏杨就在这种嘻笑怒骂的外表下,表现出深恶痛绝的神色。其街闾巷弄式的嘲弄,遂与其严肃的心志形成庞大的张力,加强了正义之怒的强度。
党进先生
一
《通鑑长编》载:宋初太尉(三军总司令)党进先生,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之夜,拥炉酌酒,大醉大饱,满身是汗,摸着肚子走来走去(原文为「扪腹徐行」,得意满足之状,比白话文更能表达)。叹曰:「天气不正。」门外站岗的士兵应声曰:「小人这里,天气却很正。」盖门外风雪交加,该士兵正冻得得发抖。
柏杨先生曰:那士兵显然是一个不满现实的危险傢伙,满腹牢骚,语带讽刺,胆敢猛唱反调。党进先生是否因此飞了他一帽,拘之杀之,书上没有交代明白。但该小人将来之没有好结果,则固可断言者也。
二
同上书载:一天,党进先生吃饱了饭,摸着肚子(又是摸着肚子)曰:「我不辜负你。」左右曰:「将军不辜负肚子,可是肚子却辜负将军,竟没给你出一点主意。」(原文是:「将军固不负腹,此腹负将军,未尝稍出智慧也!」)
柏杨先生曰:这是「腹负将军」典故的来源。「左右」是什么人,已无法查考。咦,现代的「腹负将军」虽多,但现代有这种胆量的「左右」却很少。语带调侃,便是大逆不道。党进先生的这些「左右」,恐怕也危险万状。
三
《宋事实类苑》载:党进先生巡视京师,看见小民有养鹰鹞的(「鹰鹞」,名禽),一定教宪警放牠们飞走,还大骂曰:「不去买肉奉养父母,反去喂鸟,简直不是人也。」偏偏亲王赵匡仪先生(稍后当了皇帝)在花园里也养了几只鹰鹞,很多佣人伺候牠。被党进先生看见,勃然大怒,下令放之。佣人亮出字号,曰:「牠是亲王赵匡仪养的呀。」一面飞奔向赵匡仪先生报信。党进先生连忙拉住,不但不再教放啦,而且连父母也不提啦,反而给了很多银子,教去买肉,还殷勤的嘱曰:「你们好好看顾,别教猫狗伤了牠。」
柏杨先生曰:党进先生不识一个字,如果再没有几下马屁功夫,能官拜太尉乎?这件事虽然「小民传为笑谈」,但小民笑谈有何妨哉?赵匡仪先生听了小民的「笑谈」,对党进先生的谄媚之态,恭顺之状,反而更加欣赏,虽不想高升,不可得也。假设他竟真正的以维护国法为天职,把赵匡仪先生的鹰鹞放掉,他就完啦。
四
《湘江近事》载:学士陶穀先生,买了一个婢女,原来是党进先生家的。经过定陶县时,陶穀先生命取雪烹茶,曰:「党太尉家欣赏这个乎?」婢女答曰:「他是一个粗人,怎能欣赏此景?他只会在销金帐下,浅斟低唱,饮羊羔美酒罢啦。」
柏杨先生曰:这一段对话之后,书上云:「穀愧其言」,盖「富贵家气象,其与穷措大,自是不同。」陶穀先生当然非愧不可。俗云:「笑贫不笑娼」,宁可作买肉喂鹰的党进先生,不可作煮雪烹茶的陶穀先生。古今的社会都是一样,有钱的就是大爷,不管钱是从哪里来的也。
五
《邻几杂志》载:党进先生欣赏他自己的画像,忽然大怒曰:「有一次画老虎,还用金纸贴作眼,难道俺连金纸贴作眼都不配。」原来画师为他画像时,没有把他画成火眼金睛,被认为瞧他不起。
柏杨先生曰:记得是前年吧,台中市公园门前一个艺术塑像,被某大官批评曰:「那是啥?我看不懂。」台中市长惶恐之余,立刻下令拆除,虽千万人呼籲不可,仍挡不住他硬是贴金作眼。盖做官要紧,艺术算啥?中国人无不骇然。看了党进先生的傑作,可知中国因有五千年传统文化的缘故,几乎是一切都有所本的,一点都不奇怪。
六
《尘史》载:宋神宗赵顼先生参观太庙,教把开国功臣们的肖像都画到两厢墙上。党进先生家属报告曰:「家里没有祖父党进的绘像,但城南什物库土地像便是。」赵顼先生就命把那尊土地取来,照着画上去。
柏杨先生曰:党进先生活着的时候当大官,死后自然当神仙,中国的「官」和「仙」本来是不分的,一个人想要成仙,往往只需要皇帝金口玉言的封赠就行啦,可见官的伟大。我们从没有听说过小民这么容易成仙的故事,连孔丘先生都得当了「素王」之后,才能大显天下。不过,党进先生屈就土地之职,似乎很有点垮了台的现象,可能是他活着时「买肉喂鹰」的那一套,在天国行得不太顺利所致也。
丑陋的美国人
《丑陋的美国人》是一部由美国作家贝尔 李德拉、尤珍 柏里二位先生合着的巨书,柏杨先生曾经很用心的看了五遍(其实没有五遍,而只是翻了翻罢啦,不过常听官崽训人读书时,往往以「我看了几遍」相勉,忍不住效上一法)。呜呼,那是一部非常可怕的偏激的书,贝尔和尤珍以一个美国人的身份,竟然这样的猛揭美国驻外使节的底牌,暴露美国驻外使节的过失和丑态,显然的是在打击美国国际声望,和破坏美国政府威信,我相信他们该多少「有点问题」,或被联邦调查局扣押,或被苦刑拷打,自动自发的惶恐认罪,才合乎逻辑。
奇怪的事就发生在这里,美国政府不但准许他们活着,甚至连关起来都没有。对该书的发行,不但没有查禁,反而把它拿到国务院大肆研究,认为它是一部「确实刺激思想」的评论,开始逐步改进。咦,未免离谱太远啦。如果换到别的国家,该两位作家恐怕早被请去「约谈」,不知谈到何时也。同时该书也绝不可能准许它流通,早派人逐户搜查,作为犯罪证据,大做起诉书来矣。
此乃美利坚合众国悲哀之处,亦是洋作家道德堕落之处,叨在同盟,言之痛心。兹随便摘出几段,以例其余。如有英文甚好的爱国同胞,将柏杨先生的见解译成英文,寄给美利坚,使其全国上下,迷途知返,则对国际和平,和美国国内安定的贡献,将和我一样的大。
一
当沙尔斯先生被徵求当沙克汗大使时,他的第一句话是问:「沙克汗在那里?」挖苦得未免太凶,不合中庸之道。而在他到任之后,为了一幅《东方星报》对他的讽刺漫画,竟把沙克汗国闹了个天翻地覆。但对於一个被冤枉挨了打的柯尔温先生,却大大的不耐烦,且看他对柯尔温先生说的是啥,他曰:
「嗨,我的新闻官告诉我,你和坏女人打架。现在,你记住我的劝告,你这种行动会使美国蒙受不利的,我准备一俟你能够行动的时候,就送你回国。」
──中国作家决不敢描写中国驻外大使如此颟顸,一则是,中国作家比美国作家爱国。二则是,难道中国作家是嬚瓜,不怕坐牢乎哉?
於是,沙克汗的总理奴安先生发表评论,他曰:
「美国人,我看不出有啥理由,为什么派这么一个愚蠢的人做我们的大使。」
「千万不要低估这个人,他本来是一个比大多数大使都要愚蠢的傢伙。但对保护他的人,他却是很能干的。」
──呜呼,这真是沙尔斯先生的不幸,他如果被派到台北,大家巴结他都来不及,怎能招到如此重大的不敬耶。
二
一个典型的外交官崽卓宾先生,风度翩翩,口舌流利,在「海外就业会」上,向一群可能申请去沙克汗国的听众,发表美国驻外人员的特点和要求,他曰:
「你们要和外国人一起工作,但我们不希望你们因和他们一起工作而和他们同样的髒。不管你们派到那里,你们都是要和衣冠整洁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