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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收获 2009年第5期-第10部分

小说: 收获 2009年第5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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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主任做了手脚;教委主任把我的名额让给他的侄子。” 
  杨小翼吃了一惊;也有点儿怀疑教委主任敢做这样的事。 
  伍伯母听到了伍思岷的话;迅即来到伍恩岷身边;问: 
  “思岷;你说的是真的?你听谁说的?” 
  “是教委的一个干部;消息千真万确。”伍思岷答道。 
  伍伯母显得比伍思岷还要激动;她开骂了:“这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他怎么能做这么缺德的事?他便宜了自家孩子;把你的前途都毁掉了。不行;得告他们去。” 
  伍思岷一直沉默不语;显然他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晚上;夫妻俩睡下后;杨小翼问;这事儿打算怎么处理?伍思岷说;他要去找县委领导。杨小翼因为经常去刘家大院玩;对官场的事情比伍思岷要清楚;她担忧地说;他们会见你吗?伍思岷默不作声。那天晚上;伍思岷辗转反侧;一直没有睡着;弄得杨小翼也跟着失眠。后来;伍思岷索性起来;他站在窗口;点了一枝烟。 
  杨小翼因为睡不着;也坐起来;靠在床头。 
  窗外一片漆黑;大约是阴天;天上没有一颗星星。黑色天幕上;有一道亮光闪过;不知是什么东西;也许是一颗流星;也许是远处无声的闪电。整个广安城除了零星的窗口亮着灯光;所有的房舍都是黑的。路灯光线微弱;像是黑暗中闪烁的萤火虫。 
  “你知道吗?那年我考得特别好;可以考上北大、清华的。”伍思岷说。 
  杨小翼黯然。命运对伍思岷真是不公平。 
  “在永城读书的时候;我发誓将来要亲自驾驶自己研制的飞机;这个梦想再也不能达到了;我错过了。有时候;我看到天上飞机飞过;都会出神地看半天……” 
  他吸了一口烟;烟头亮了一下;他的脸才隐约浮现出来。 
  “命运同我开了一个玩笑;让我失去了一切。”他喃喃自语。 
  也许是杨小翼敏感了;她觉得他这是意有所指。她说: 
  “你是不是有些恨我?要是没有永城的事;你的梦想也许都实现了。” 
  他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坚定地说: 
  “同你没有关系。要是没有那个教委主任;我的梦想一样可以实现。我本来可以成为一个科学家的;现在却待在这么个小城里。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杨小翼知道伍思岷一直在想办法离开这个小城。有一段日子;伍思岷憋着一股狠劲儿;一有空就在家里研制新的霓虹灯。他几乎把自己的工资都花在研制上面了。好在伍家每人都有工作;天安奶奶也有退休:工资;经济上也还过得去。伍思岷把自己设计的霓虹灯线路图及效果图案寄给上海霓虹灯厂。开始杨小翼不知道伍思岷这么做的目的。只看到他每天去信箱查看信件。后来;杨小翼才知道他在等待上海方面的回音。他希望上海这样的大厂对他的设计感兴趣;能赏识他;把他调到上海去;他可以在上海那样的大地方大显身手。杨小翼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在户籍受到严格管理的情况下;要想从一个小地方迁徙到大城市简直是天方夜谭。只有军籍才有可能全国各地随意调动。不过;杨小翼也不去泼他的冷水;她知道伍思岷是有抱负的人;像他这样的人;“希望”是最重要的。 
  后来;天慢慢亮了。天阴沉沉的;有一层薄雾弥漫在晨光里;使一切显出某种若隐若现的缥缈来。 
  这时;天安醒了过来。杨小翼把他抱起来给他喂奶。也许是因为一夜没睡;奶水明显减少;天安吸吮时;奶头有点刺痛。 
  伍思岷下楼;在院子里洗了个冷水澡。八点不到;伍思岷穿戴整洁后;去县委找相关领导了。 
  如杨小翼预料的;伍思岷的告状没有一点用。是县委办公室人员接待他的;他们听取了伍思岷的告状后;对他说;他们会进行调查;然后给他一个答复。伍思岷等了一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他又去了一趟县委;但这次再也没人理他了。 
  那天从县委回来;杨小翼一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毫无结果。 
  伍思岷愤愤不平地说:“他们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小翼;你说得对;这世道已经变了;旧社会那套又回来了;他们官官相护;根本不管小老百姓的死活。” 
  其实那段日子;杨小翼也在打听那教委主任的 





17



背景;教委主任是县委书记的连襟;她早已料到会没有结果的。杨小翼没告诉伍思岷是因为看到他满怀希望的样子而不忍心;现在;她忍不住把这一情况同他说了。 
  伍思岷听了后愣了半天。他的眼中慢慢聚集起灼人的光亮。 
  晚上;夫妻俩躺下后;伍思岷和杨小翼商量;他想去省里上访。 
  杨小翼说:“这样有用吗?你出去;厂里的工作怎么办?” 
  伍思岷说:“我可以请假。” 
  杨小翼能够理解这件事对他的重要性。他一定盼着这事成功;他可以上大学。这事不让他试一下是不可能的。她说: 
  “你想去就去吧。不过;你去了要好好同他们反映问题;千万别同人家吵;实在不行就算了;早点回家。这种事没那么简单的。” 
  伍思岷点点头;不再吭声。 
  吕维宁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也善于拍领导的马屁;不久;吕维宁也被调到厂部办公室工作。杨小翼和吕维宁接触的机会就多了。 
  吕维宁听说了伍思岷上访的事。他对杨小翼说;伍思岷上访的事弄得整个广安都知晓了;听说县委对他这样的做法很不谅解。他说这样是没用的;让杨小翼好好劝劝伍思岷。 
  杨小翼听了;不禁担心起来。她说: 
  “谢谢你同我说这事。他出去快一个月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对伍思岷一去这么久;杨小翼既担心;又不满。担心的是他这样的个性;杨小翼怕他会惹出什么事来。不满的是他竟去了这么久;连一个音讯也没有。杨小翼因为在哺乳期;孩子一晚上要哭醒好几次;白天要上班;晚上要照顾孩子;家里总有这样那样的杂…132…事儿;忙得焦头烂额。有时候碰到孩子生病之类;还得告假。伍思岷竟抛下他们不管不顾;他怎么这么自私呢? 
  幸好有吕维宁总帮助她。杨小翼单位的那摊子事;吕维宁就主动帮着张罗。后来;连食堂打饭之类的生活小事;吕维宁也代劳了。吕维宁十分善解人意;他似乎总知道杨小翼需要什么。也许是因为混熟了;杨小翼觉得吕维宁并不那么令人讨厌。杨小翼想;吕维宁也许是历经沧桑;变好了。 
  有一天;吕维宁竟然跑到伍家院子里来。当时;杨小翼背对着台门在专心地给天安喂奶。她享受这一刻。天安贴身躺在身边;小小的惹人爱怜。刚出生时;他只会睁着小肿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吃。现在他已经有些调皮了;他会边吃边玩;小手会抓着乳房;小脚还会不时踢来踢去。他的小脸鼓成一个小皮球;一凹一凸;发出均匀的吞咽声。小舌头不停地在乳头打转。有时候他会歇下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杨小翼;但依旧叼着乳头不肯松。杨小翼会忍不住在他脸上轻轻地按一下;天安就会咯咯咯地笑出声来。这时候;他的小脸蛋儿特别安心;特别满足;杨小翼都看不够。杨小翼的内心充斥着甜蜜而温暖的柔情;充斥着一种被天安依赖的幸福感。 
  吕维宁就是这时进来的。他进来时静悄悄的;杨小翼没有注意到他。后来;她感到身后有些异样;似乎有一道黏糊糊的目光盯着她。她赶紧停止喂奶;穿整齐衣服;回头看到吕维宁正色迷迷地看着她;他的表情甚至有些呆状。 
  杨小翼问:“你怎么来了?” 
  吕维宁说:“今天来广安玩;顺便来看看你。” 
  杨小翼说:“你看;家里乱七八糟的;也没好好整理过。你坐会儿;我给你泡杯茶。” 
  这时候;伍伯母来到院子。她对吕维宁的到来很警觉。杨小翼到屋里倒茶的时候;伍伯母和吕维宁说起话来。杨小翼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杨小翼捧着茶出来;吕维宁却要走了。吕维宁说: 
  “我不坐了;我还有事;有朋友等着我去喝酒呢。” 
  杨小翼也不留吕维宁;她心里对吕维宁来家里是抵触的。伍思岷不在家里;有个男人来看她算什么?她怕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吕维宁走后;伍伯母开始盘问杨小翼;语气影影绰绰的;好像她和吕维宁真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似的;颇让杨小翼不舒服。她没理伍伯母;她懒得解释。 
  转眼到了八月;天气变得十分炎热了。这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光;烈日灼人;只要动一动便会出一身汗。正处于哺乳期的杨小翼遇到了难题;因为衣着单薄;乳汁总是要渗出来。这总是会引起一些男性的注目;看到那些黏稠的目光;杨小翼就要生气。有时候;吕维宁也会这样看她;让她有种吞吃了一只苍蝇的感觉。 
  华光机械厂厂区有一大片苹果园。苹果成熟后;附近村庄的孩子经常翻越厂区围墙来偷果子吃。厂部要求杨小翼和吕维宁出面去村里商量怎样管束孩子们。村里的支书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他拍胸脯保证管好孩子们;他夸张地说;他不但要让这些小家伙改掉坏毛病;还要把他们训练成活雷锋。 
  在商量事情的时候;杨小翼奶水憋得难受;奶水又渗了出来。那个村支书不时目光贪婪地盯着她胸脯看。她被看得很不好意思;恨不得讨论早点结束。 
  办完事;杨小翼和吕维宁就回来了。小村在一个小小的平原上;四周被山脉包围。正是收获时节;平原上满眼都是金黄色的稻浪。他们走在一条通往厂部的小道上。小道的两边是木篱笆;篱笆那边种植着蔬菜;有辣椒;茄子;韭菜;豌豆等。蔬菜地旁边是一条灌溉渠;沟渠里水流清澈。远处的电线杆上停满了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麻雀。杨小翼在前面走着;看到这番好光景;心情好了不少。可就在这时;吕维宁从后面抱住了她。吕维宁说: 
  “我想死你了;我想死你了。” 
  杨小翼非常吃惊。她首先涌上心头的是屈辱;接着愤怒紧跟而来。他还是这个样子;真是不可救药。不过;念着他这段日子对她的帮助;她不想让他太难堪。她好言相劝;请他不要这样。 
  可吕维宁根本不放手。杨小翼没有反抗;他误以为她动了心;于是胆子大了许多。这时;杨小翼对吕维宁的反感到了极点;她忍无可忍;回过头狠狠抽了吕维宁一个耳光;骂道: 
  “我以为你变好了;你还是垃圾;狗总是改不了吃屎。” 
  吕维宁显然被这一耳光打懵了;不过;他马上露出狰狞的面容;说: 
  “你正经个什么;你那点丑事以为我不知道?只有像伍思岷这样的傻瓜才会娶你。” 
  杨小翼知道吕维宁这是在威胁她。不过;她已不是当年的她了;她怕什么?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也许因为白天的遭遇;晚上;杨小翼独自躺在床上;心里对伍思岷的不满又涌了出来。他怎么还不回来呢?这段日子;她里里外外忙碌得快要崩溃了;她真的想要一个依靠;但伍思岷却独自在外。 
  第二天;吕维宁碰到杨小翼没有一点儿异样和失态。他在办公室说笑;像是压根儿没发生过任何事。他对杨小翼依旧“亲切友好”;杨小翼非常佩服吕维宁这点本事。 
  两个月后;伍思岷终于回来了。他看上去神形憔悴;不过;模样儿还算整洁;只是头发长了一些。杨小翼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不但上访的事没成;一定还受了很多委屈。杨小翼见他落到这般光景;一股酸楚的怜悯的情感就涌了上来;这些日子来对他的不满顿时消失了。 
  杨小翼抱着儿子;凑上前去;她没问他结果。他默默地接过儿子;抱在怀里。天安好像有点儿不认识他了;哇地哭了起来;伍思岷怎么哄都没让儿子停止哭闹;他只好把儿子递给杨小翼;讪讪地说;天安胖了。杨小翼说;他这阵子可会吃了;奶水都不够他 





18



吃。伍思岷说;辛苦你了。杨小翼的心热了一下;愣愣地看伍思岷。伍思岷回避了她的目光;茫然地看了看远方。 
  那天是星期天;伍伯伯和伍伯母都在家;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知道伍思岷回来了;都从屋里出来。伍伯母着急地到伍思岷前问这问那;伍思岷闷不吭声。伍伯伯本来不同意伍思岷搞上访;他冷言冷语道;你还用问;肯定是到处吃闭门羹;有事儿不走组织程序;搞什么上访。伍思岷也没有反驳;进了屋。一会儿;他拿着换洗的衣服出来;在院子里洗了一个冷水澡。 
  吃晚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很沉默;谁也没有开口;只听到嚼菜的声音。连天安也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一家人。这时候;天安突然叫了一声:“爸爸。”这是天安第一次开口说话;如此清晰。伍思岷愣住了;他一把抱住天安。天安又继续叫道:“爸爸;爸爸。”然后咯咯咯地笑起来。杨小翼看到伍思岷的眼眶泛红了。 
  这时候;院子台门被敲响了。杨小翼不知道是谁;出去开门;是两个公安。公安一脸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问这儿是不是伍思岷的家?杨小翼心头一沉;觉得事情不妙。伍思岷回家后一直不说在外面的情况;难道他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吗?杨小翼说;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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