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05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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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一进电梯,就非常自然地摁下了12层,像这幢楼的熟客一样,她自己都很吃惊,五年了,居然还记得这个细节。
就像在做梦一样,一出电梯,李默就看见了那个大门,名称还是那个名称,颜色还是那个颜色。她呆呆地站在那里,难道这是时间隧道吗?
李默不看图示,凭感觉走到那间办公室,他居然正在那里打电话!
看到李默,他一边用手势示意她坐下,一边继续讲话。电话终于讲完了,尹种甜笑眯眯地走过来,很自然地坐在李默身边,说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怎么样?过得好吗?
李默感到自己完全傻掉了,她无法开口,只能直直地看着他,重重地点头,僵僵地微笑。
尹种甜说你比以前更加温柔了。李默还是无声地微笑着。
坐了很久,李默终于能说话了,她问他:你过得好吗?他说总体上看,应该有些进步,但我仍然觉得每天都是同一个滋味。
他说你结婚了吗?李默笑着摇头。李默也问他:你呢?
他说还是老样子啊,没劲,总以为结婚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但事实上,不结婚绝对是人生最大的遗憾,而结婚又是人生最大的冒险,所以,我是越来越……
李默不想听他废话,说你还是很年轻嘛。
他开始抽烟,李默记得他以前是不抽烟的。李默看着他低下了头,说那段时间你去了哪儿?我像疯子一样到处找你。尹种甜忽然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李默说我路过这里,突然想起以前你的公司在这儿,就决定上来看看,没想到一上来倒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尹种甜给她沏了茶,说我知道你对我肯定有误会,但我得告诉你,我无意伤害你,我只是……正说着,有人进来把他叫了出去。李默意识到他挺忙的,就站起来告辞。尹种甜也没有特别挽留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说那好,我们再联系。
在电梯里,李默想我们怎么联系呢?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联系电话,他甚至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工作。李默对着电梯里的自己笑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李默来到当年那个熟悉的小馆,现在,她只想一个人好好地吃顿饭,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体内取走了,身体感觉空空的。
林昔也赶过来了。她说我想参与婚纱的全过程。李默说也许不应该在婚纱上过分纠缠,说到底它不过是个形式,一个不起眼的小细节。
不能这样讲,没有自己满意的婚纱,我总觉得这个婚礼不隆重,不尽兴,我总得让自己满意吧。
李默从林昔的眼神里看出了疯狂。
林昔不容置疑地说在这件事情上我是不会草草收场的,这么大个婚礼,我能把握的只有婚纱,其他事情都由着他们去办好了。
李默突然想到一个两全之策,她说我带你到一个地方,那里有个专做婚纱的奇人,她肯定能够做出让你满意的婚纱。
李默将林昔带到吴圆圆那里。没想到林昔与吴圆圆…见如故;两人趴在桌上仔细研讨起来,内容好像并不局限在婚纱上。李默反而被撇在一边了。
式样敲定后,林昔居然向吴圆圆要过一支烟,她显然是第一次抽烟,被呛得脸红脖子粗的。林昔看上去很紧张,她似乎在努力向吴圆圆靠近,而吴圆圆,就像一个老谋深算的猎人,看着林昔一点一点跳进她的套子里。
两个星期后,林昔的婚纱寄回来了。打开一看,果然皆大欢喜,红色,飘逸,雍容,美丽的珠串像体贴的手指,轻轻地按压住翩飞的裙片。李默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从这件事中摆脱出来了,她早己厌倦被纠缠在这件事上。
林昔说奇怪,我喜欢的东西,他看了后,什么也没说。其他人也只是觉得还行。
李默已不想发表任何评论。
林昔简直有点唠叨了:我觉得在婚礼筹备上可以看出两个人的真实状况,以前我觉得我们很好沟通,但现在我发现,我们有很多地方不一样,而且我们都不准备向对方妥协。
李默,你说,男人对身边女人的衣着真的不关心吗?但他们为什么对街头女郎的穿着有着强烈的兴趣呢?
李默哀伤地看着林昔,说不要这样想,慢慢会好起来的。
李默翻看着日历,惊觉男朋友去西藏已经十多天了。
李默认识他两年了,但他们守在一起的日子却很少。男朋友酷爱探险,一有时间就带着帐篷往野外跑,一年四季都是一身漆黑一脸风霜,李默却不爱动,但她很喜欢他有这个爱好,喜欢他多动一动,多跑一跑,不知道是因为大自然值得信赖,还是因为他出去会留给她大段的空白和自由。
最近他又拉了一帮朋友搞什么〃单骑征西藏〃去了,晚报为此还专门发了消息。李默本不想让他去,她觉得摩托车是个十分危险的东西,而且李默觉得这种不带任何目的的探险也没有什么意义,充其量是一个贪玩的成年人为自己找出来的理由。但他说让我去吧,这是我婚前的最后一次单独行动,等我们结了婚,我就再也不搞什么野外探险了,我会乖乖地呆在家里,跟你好好过日子。李默只好放行了。
从吴圆圆那里回来后,李默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她开始不停地想念男朋友,她本来并不担心他,她知道他会玩得非常开心,否则他也不会中了邪似的一次又一次往外跑。
她无法跟他联系上,他的手机老是关着。李默觉得他这个人有点怪,他不像有些恋人,打起电话来总是挂不了机,他从不跟她煲电话粥,总是三言两语就结束了。出门在外,也不会像别人一样每天打个电话报报平安。很多时候,李默认为这是他的优点,她不喜欢甜腻腻的男人。但现在,她突然有点怨他。而且,她突然产生了快点和他结婚的念头。
事后,经推断,事情就是在李默特别想念他的那几天发生的。
一天早上,他的同伴们醒过来,发现他的帐篷空空的。他们停下来找了他好几天,都没有结果,中途,有一个当地男子气势汹汹地在附近出现了好几次,说是她的老婆不见了,还说他要是知道谁拐了他的老婆,他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说着还向树上飞出一刀,刀把都快进到树里了。
李默的伤心没有持续多久,她只是很恍惚,巨大的恍惚让她失去了知觉和判断。她在想,他为什么总是无可救药地喜欢远方,喜欢同类稀少的地方呢?他在躲什么吗?而她也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呆着,她也喜欢独处,他跟自己应该是没有多大的距离,他们应该是很好的一对情侣,可他们却不温不火地拖了两年,直到一个月前,因为单位分房的缘故,才决定结婚算了。
李默提着行李来到了吴圆圆的婚纱店。
李默说我不走了,我要和你一起做婚纱。
吴圆圆递给她一杯水,她对李默的到来一点都不吃惊。她说我敢肯定,你一来,我的生意会更好,现在订做婚纱的人越来越多了。
一天,吴圆圆突然提到林昔,她说林昔回去后一直跟她有电话联系。
李默问她过得怎么样?
吴圆圆一边剪裁一边说不知道。过了一会又说,有一次她在电话里突然哭起来。
李默拿着剪刀的手一抖,想问个究竟,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电话响了,吴圆圆去接。凭吴圆圆的回答,李默知道,又是一个订做婚纱的。李默借喝茶的机会,定定地打量接电话的吴圆圆。
吴圆圆斜靠着工作台,一手拿烟,一手拿话筒,怡然自得地回答着对方的提问。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挡住了她的脸,红唇的轮廓在烟雾后不断变幻形状。李默突然觉得吴圆圆看上去很神秘,也很肃杀,像一只老猫。李默心里一慌,顺手抓把椅子坐了下来。
花粉飞呀飞
■ 姚鄂梅
春天来了,杨格的痛苦也就跟着来了。他害怕那些漫天飞舞的花粉,不分青红皂白,硬往人领口、袖口以及一切豁口里钻,就像街上突然冒出了无数个头脑简单的傻女人,不由分说缠上你,跟你疯疯癫癫个没完。
冬天刚过完的时候,妻子李敏就从药店里买回一大堆药物,往抽屉里一倒,大声说,都是你的!杨格觉得不公平,人人都在春天里欢天喜地,摩拳擦掌,自己却要忧心忡忡地吃下这些东西,一开始就失势了啊!
尤其是今天晚上,杨格感到格外烦躁,浑身上下更是像有无数的麦芒在扎着。
下班后,他提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去了一趟松鹤里的尚旭安家。那条路的两边都是茂密的法国梧桐,远远望过去,嫩嫩的绿色像孩子图画本上的水彩画,好看得近似于假,但杨格却不敢看这初春美景,他怕被勾起那种毛绒绒痒乎乎的感觉。杨格一路不停地朝领口和袖口里挠,他只想赶快回家,他渴望一盆兜头浇下的冷水。但他不能回去,今天是中秋节,过了今天再去尚旭安家就没有意义了。
尚旭安在家里可不像他在电视里出现的那样,绷着一张脸,一双眼睛总是看着斜上方。尚旭安脸上的线条其实十分柔和,比电视上略略清瘦一些。他捧着一本书,衣饰随意,目光平和,还架着副眼镜。杨格马上很同情地想到,他肯定有着很严重的人格分裂。
杨格照例又说了一通感谢的话。尚旭安没等他说完,就挥挥手说不要再提那件事了,你本来有你的优势嘛。
杨格谦虚地说哪里,要是没有您的注意,我一辈子都别想跳出那个小厂,您的再生之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杨格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肉麻,但他真的不会说话,尤其不会当面说恭维话。尚旭安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他大度地一笑,要杨格喝茶。
杨格就拘谨地喝了一口,又开动脑筋说了一两句闲话。这是最难熬的时刻,杨格只觉得自己的知识不够用,一个话题也找不出来。他看出尚旭安也感到了无生趣,只好站起来说起了告辞的话。
尚旭安说哎,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吧,坐坐可以,但不要再搞这事。
杨格窘得满脸通红,说只是几只月饼,还有一只小按摩垫,您工作辛苦,下班后可以用它来放松放松。
尚旭安连声说不要不要不要。杨格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厌烦和不在乎,心想,他可能不大喜欢月饼和按摩垫这类东西,听说生活富裕的人们现在已经不太喜欢吃月饼了。
尚旭安说带回去吧,带回去自己吃自己用,别再惦记着那件事,好好工作,你还会有更大的前程的。
杨格心里一阵感动,他是多么体恤自己啊,好像他已经知道这点不起眼的礼物折腾光了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但送出去的礼物怎么能拿回去呢?推让间,电话响起,趁尚旭安去接电话的功夫,杨格逃一般离开了尚旭安的家。
在路上,杨格还在想,他为什么不喜欢那些东西呢?如果他不喜欢他送的东西,会不会连带着对他这个人也产生不好的印象呢?杨格可是真心真意想为尚旭安买…点实用而又可心的东西的,以此表达他由衷的谢意,那次提升让杨格简直有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当然,并不存在天上掉馅饼这类好事,所以,杨格决定要好好感谢这位在地上送馅饼的人。
事实上,自从杨格被提进局机关那天起,生活就有了…个重大主题。怀着…颗感恩的心,杨格不断地在生活中挖掘可以去看望他的机会,他规定自己每隔一两个月必须找个妥善的由头到尚旭安家,汇报工作,表达谢意,联络感情,尚旭安看起来官运正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杨格攀上他都是攀上了高枝。但杨格慢慢有了一点焦虑,他想通过不停地送送小礼物来拉近自己与尚旭安的距离,但事实上这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每一次杨格都觉得局促不安,明明在路上都想好了,放下东西一定要跟他轻松地聊一聊,但越是这样想,越是找不出妥善的话题,有时,明明已经在路上打好了腹稿,可一进门,不是忘了,就是觉得全无用处。今天似乎是最短的一次,杨格想了想,大概坐了不到三分钟。杨格有点沮丧: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交流也越来越没指望了。他非常羡慕那些在重要人物面前举止自若谈笑风生的人。
上门拜访当然不能空着手,礼物的事也一直折磨着杨格。自从与尚旭安结下这段因缘,杨格就养成了逛商场的习惯,他没想到东西是如此之多,自己想买且买得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