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5年第11期-第2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桓弥赖乃枷胫馈K底约合窈尉玻墒呛尉不嵯袼庋矗空媪钊嘶骋伤皇且桓鍪乱档ノ坏墓芾砣嗽保且桓龌Ъ
由于楚迪的信少,一段时间里我基本上在与邓筠一个人说话,哦,就是打电话。邓筠的电话大都是在上班时间打过来的,因此我猜想她是不是认为在单位打电话对自己更合算些。我希望她能给我发电子邮件,本来嘛,她与我是通过互联网得以认识的,这样可以使我与她的交往只局限于我们两人之间,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可她很少再用电脑。所以我又想她这样做或许是出于某种策略。就是说,她是有意这么做的,她希望让我旁边的人知道此事。这样也罢,反正电话就在我的办公桌上,又是接听电话,只要将听筒紧紧扣住耳朵,谅别人也听不去什么。可她总是喋喋不休地询问(仅就这一点来看,就可断定她的唱歌必定不会好到哪儿去,因为她不懂得爱惜嗓子呀),问这问那,而最多的是我为什么现在才想到结婚:
“不会吧?—般来讲,男人20多岁就开始谈女朋友了,你怎么可能例外呢?”
“你是不是有过婚史?你为什么不承认呢?我希望我们能够坦诚相待。”
“那一定是你的身体有缺陷了,不是么?你是不是有什么病呀?”
我耐着性子,任她调查。可是看来我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考虑到我已经对海丽或者兰兰说了拜拜,对楚迪虽有好感但尚无把握,一旦得罪了这个兴趣高雅、爱好广泛的邓筠,那么我这次择偶行动就有可能半路抛锚。因此我提出找一个双休日与她见上一面,地点由她,我去她那儿或者她来我这儿都成。这样做的好处是:一来便于直接的、立体的和全面的了解,二来便于根据彼此在多大程度上能互相接受对方,来决定今后是否需要继续交往。这样可以更节省时间。但是她果断地拒绝了我的建议。我认为这是毫无道理的。她说:
“我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与一个陌生人约会过,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既然如此,我看我与这个邓筠的缘分也就尽了。
楚迪来了信,说她最近身体不太好,要暂时离开上海,回中原某油田休息—段时间,因此要与我失去一段时间的联系。
韩文强与雷彩霞的战争再次爆发。过程差不多是上一次的重复,所不同的是其程度更加激烈,说明他们之间的裂痕更加严重。我正考虑是否再次出去干涉,雷彩霞已经在敲我房间的门了。我开了门,发现雷彩霞不像上次那样衣衫不整(这次也没有穿睡衣),除了眼角的泪痕和头发的凌乱,她几乎是楚楚动人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说他永远也不会跟我结婚,”她说,“我要离开他,离开这个地方。”
我说:“你决定了?”
“唔,决定了。”
“你要去哪儿?回家么?”
她痛苦地摇摇头:“不,不回家,我已经不能再回家了……我想—个人出去走走,我自己也不知道会走到什么地方去。”
“那,等你安顿下来,给我来个电话吧,别忘了把你的情况告诉我,好么?”
“好的,我忘不了。”
送走雷彩霞之后,我立刻把自己塞进一辆“大宇”高速巴士,到中原某油田去看楚迪。到了才知道,中原某油田不叫油田什么的,而叫石油管理局。在局机关大楼,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楚迪这个名字。我不相信楚迪会告诉我—个假的地址。最后在局值班室,我遇到了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妇女,向她打听楚迪,同时把我所知道的关于楚迪的情况统统搬了出来。这么一来,她惊讶地望着我说:
“楚迪?她还叫楚迪呀,就是驻上海办事处的那个女孩呀,她可不叫楚迪,她叫艾小韵,嫁给了局长的大公子,今天在云峰山宾馆举行婚礼呢?”
我来到了云峰山宾馆,看到了鲜红的地毯和无数的鲜花、五彩缤纷的衣服、漂亮的汽车和油光可鉴的笑脸。唯独没有玉兰树。玉兰树应该生在江南,那么,那张照片是在江南某地留下的。我看到了一位西装革履、英俊潇洒的男士,男士的胳膊挽着—位妙龄女郎的胳膊。妙龄女郎的身体裹在洁白的婚纱中,高贵而典雅。那是楚迪。一个愿做我网上新娘的女人。
依旧亭亭玉立,依旧神采飞扬。
韩文强问我把雷彩霞藏到哪儿去了。
“那要问你自己。”我说。
他悻悻而去。
打开我的电子邮箱,见到楚迪给我发来的E—mail:
亲爱的开杰,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么?好久不见你的消息,我晴朗的天空下起雨来,江南堕入长夜,就像我的哭泣。我要变成一只小鸟儿,朝着你的方向,朝着太阳的方向,飞翔。拥抱我吧,我的爱人,别让我从孤独中醒来,我是你永远的新娘……
“去你妈的吧!”我骂了一句,点了取消键。
这时候电话铃响起来。
电话是雷彩霞打来的。她一口气说了四个简单句:
“我回来了,我在车站,我等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小说两题
■ 陈永林
穷 村
柳村庄是个穷村。村人住的是低矮的泥坯屋,穿的破破烂烂,吃的粗菜淡饭。有的人家为省粮,一天吃两餐,吃两餐也是干的少,稀的多。村人早餐都是喝粥,所谓粥就是一大锅水里放二三把米。粥稀得能当镜子照。下粥的菜就是自家腌的萝卜干、辣椒酱。冬天,家家的饭桌上就放这两个菜。村人一般一年吃三次肉,端午节、中秋节、过年,自然也有例外的,如家里来了贵客,所谓贵客当然不是指姨姑舅之类的客。贵客指的是刚订亲过门的媳妇以及媳妇娘家人。那些在城里的公家人来村里串亲,也是贵客。因而村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的。
但这年,穷村出了个富人。村人一万个没想到狗屎会发这么大的财,狗屎有5万多块钱,天哪 ,5万,这个数字在所有的村人眼里都是个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这时,狗屎那间泥坯屋挤满了人,门外也站了许多人。狗屎给男人散烟,给女人小孩散塘。欢快的说笑声在屋里盛不下,就一缕缕往外溢。村人问,狗屎,你怎么挣了这么多钱?
狗屎说,打工挣的。另外那个女人给了我一点。
村人知道狗屎说的那个女人指的是他亲生的娘。狗屎自懂事后,一直把他的娘叫做那个女人。
狗屎三岁时,爹就患肝癌死了。为治爹的病,家里拖了一屁股债。狗屎的娘觉得日子没盼头,就扔下狗屎逃了,几年没音信。狗屎开初跟着年迈的爷爷苦熬日子。后来狗屎的爷爷也死了。狗屎就今天在赵二家吃一天,明天在钱三家吃一天;这个月孙四家给狗屎一件褂子,下个月李五家给狗屎一条裤子。狗屎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村里所有的大人都是狗屎的衣食之父母。
狗屎15岁那年,狗屎的娘来了。狗屎的娘嫁给了城里一个有钱的老头。她想把狗屎接进城。狗屎说啥也不肯进城,狗屎说我永远也不离开我的父亲们我的母亲们,是他们养大了我,我要报答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狗屎的话让村人心里很慰藉,他们觉得以前嘴里省下的一口饭一口粥省得值,狗屎是个有良心的人。
狗屎20岁时,村人帮狗屎砌一幢泥坯屋,村人张罗着为狗屎找女人。狗屎却不想成家。狗屎说,我要去外面闯一闯,我要挣许多钱,我要报答村人对我的养育之恩。
如今狗屎挣了笔大钱,他们也该跟着享福了。有一村人问,狗屎,你那些钱准备干啥用?狗屎说,我想办个竹器厂。竹子,我们村前村后的山上到处都是,这可省一大笔钱。竹器在南方很受欢迎。厂子办起来了,必然挣大钱。有了钱,我们村就修条路,有了路,啥都有,到时我们可办山楂罐头厂,可办砖瓦厂,到时我们村准会富起来。那时谁还能说我们柳树庄是个穷村?
可是村人对狗屎的话不感兴趣,狗屎说的是梦,梦太虚太遥远。一村人说,狗屎,你拿1000元钱,买两头猪杀了,让我们全村人吃一顿,怎么样?狗屎在犹豫,可村人这话得到了许多人的附和,对,让我们都吃一顿。狗屎就说,行,吃就吃。村人全都欢呼起来。
几天后,赵二找到狗屎说,狗屎,我至今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嘿嘿,赵二不好意思笑了。狗屎说,你要多少:赵二说,你先给我100块。狗屎看在赵二以前给他饭吃给他衣服穿的份上给了。
钱三也找到狗屎说,狗屎,我至今手头有点紧,能不能……狗屎给了。
孙四也来找狗屎借钱了。
李五也来找狗屎借钱了。
狗屎的钱不知不觉就少了一万。狗屎想到今后办竹器厂,要盖厂房,要添设备……用钱的地方多得没法算。再这样散钱,办竹器厂只是做梦。
因而麻子来找狗屎借钱时,狗屎拒绝了。麻子极不高兴,狗屎,你现在挣了点钱,眼睛就放大了,就不认我了?想当初,你那时饿得走路走不动时,是谁给了碗粥你喝?是我从儿子手里夺来的,我儿子为这事一直恨我,几年没叫我爹!……
狗屎咬咬牙,心一硬,拿定了主意,就是不借钱。凭麻子怎么骂他,他也不还嘴。
赵二第二次来借钱时,狗屎一口回绝了。
钱三第二次来借钱时,狗屎也一口回绝了。
这样,狗屎得罪了全村人,都说狗屎忘恩负义。 村人见了狗屎,都寒着脸冷着眼。狗屎主动招呼,村人冷冷哼一声不搭理。狗屎走在村街上,背上又热又冷,狗屎知道他背上落满村人喷着怒火,裹着寒冰样的眼光。村里竟没有人同狗屎说话,连小孩都不愿同狗屎说话。狗屎问一个小孩,你为啥不同我说话。小孩说:我爹娘不让我同你说话,说你是个没良心的坏人。狗屎听了这话,浑身不由打了个寒噤。
但狗屎仍没死办厂的心。狗屎就求村主任批块地皮给他建厂房。村主任冷冷地说,不批。顿了顿,村主任又说,你批地皮干吗?你以为你能办厂,狗屁!你得罪了村里人,啥也办不成,没人为你建房,没人进你的厂受你的剥削,村里的竹子自然不让你砍。什么?你出钱买,你拿100块买一棵竹子也不卖,你能怎么样?
狗屎便彻底死了办厂的心。
思来想去,狗屎也想开了。狗屎便主动找到赵二说,赵二伯,上回你借钱,我……那是我的不对,我来赔礼了。我也想开了,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赵二脸上仍凝一团霜,透着冷气。狗屎当没看见,仍自顾说下去,以前如你不给饭我吃,不给衣服我穿,那我的骨头都烂了。那哪还有现在的我?滴水之恩,应涌泉相报,这200元钱,伯先拿着用。用完了,再说一声,如我口袋里有两块钱而不给你一块钱,那我就不是人,是猪狗生的。你们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这做晚辈的应该有钱大家一起用……狗屎的话让赵二脸上的霜渐渐融化了。
狗屎在赵二的桌上放下200元钱又去了钱三家。
狗屎在钱三的桌上放下200元钱又去了孙四家。
没多久,狗屎又成了穷人。狗屎过村人一样的日子,住的是低矮的泥坯屋,穿的破破烂烂,吃的是粗茶淡饭,狗屎过这样的日子,一点也不觉得苦。
几年后,村里又出了个富人。那富人是赵二的儿子,他在县城里开了家百货店,卖一些油盐酱醋之类的日常用品。狗屎每回进县城,都去赵二的儿子店。狗屎在赵二的儿子店里吃饱喝足后,还得拿包烟抽,出门时还说,我的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嘿嘿,狗屎不好意思笑了。
狗屎的手头一紧,就去赵二的儿子店里。
村里其他人的手头紧了,也去赵二的儿子店里。
赵二儿子的百货店开不下去了,关了店门,回村了。
柳村庄至今仍是个穷村。
身后的门
一扇门,木的,挺厚实。门紧闭着。
他肩上背着一个包,包很大,很沉。他举起手,却停在那儿,许久,才敲门,一下,很轻,木门发出很沉闷的声音。他又敲,这回手上用了力,“着,着”,门仍紧闭着。
屋里,她想去开门。父亲拉住她。她想挣脱父亲的手,却挣不脱,父亲的手像铁钳一样钳着她的手臂。
“着、着、着……”
一下、两下、三下……
泪水从眼里盈出来,在她脸上刷刷地流。
他叹口气,走了。他走几步,就往后看,他希望门突然开了。然而,他走了很远,身后的门还是紧闭着的。他叹口气,加快了步子。
许久,门开了。他却看不见。
她疯了样地跑到村口,却没他的影。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一扇门,铁的,朱红色。
“着、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