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仙踪-清-李百川-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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呻b眼直視於冰,大吼了一聲,火匝匝又向於冰撲來。於冰又一閃,那虎復從身傍過去,落於空地。於冰趁他尚未轉身,如飛的往枺闩埽换仡^,見那虎也如飛的趕來,料想著跑不脫,旋即站祝等那虎撲來,好再躲避。那虎見於冰站住,他便也迎面蹲下,披拂著胸前白毛,兩隻眼直視於冰。口中饞涎亂滴,舌尖吐於唇外。那一條尾巴,與一條謇K相似,來回敚印l侗笛劭匆暎娪疫吋词巧顪稀l栋倜χ邢氤鲋乔桑瑑裳劭粗腔ⅲ瑐戎碜有毙辛巳接啵训綔线叀D腔⒁婌侗弊撸S即也將身埽まD,看著於冰。少停片刻,只見那虎又站起來,將渾身毛一抖,又將尾巴在地下一摔擲,響一聲,跳有七尺來高,復向於冰撲來。於冰見那虎奮力高跳撲來,也不躲他,急向虎腹下一鑽,那虎用力過猛,前兩腿登空,頭朝下樱霚现校W了下去。
於冰趁空兒又往西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視,約跑有百十餘步,見那虎不曾追趕,急急的向樹林多處一鑽,方敢站祝站了片刻,又從樹林中向枺蚩矗姛o動靜,自己笑說道:「果然那些山漢們話是實。」於是從樹林內鑽出,見西面是一高嶺,忙忙的走上嶺頭,四下一望。不但前所見的百花山看不出在何處,連來的攀道也看不見了。此時大是愁苦,那裡還顧的尋訪老道人。再一看,望見偏西北有一條白線,高高下下,遠望像個道路,於是直奔那條白線走去。正是:學仙原非易事,惜命不可修行。
試看於冰遇虎,要算九死一生。
第七回走荊棘投宿村學社論詩賦得罪老俗儒
詞曰:
拚命求仙不憚勞,走荒郊。梯山涉水渡危橋,路偏遙。
投宿腐儒為活計,過今宵。因談詩賦起波濤,始開交。
右眨顿R拢
且說於冰向那條白線走去,兩隻腳在石縫中亂踏。漸走漸近,果然是條極細小的走路,荊棘更多,灣灣曲曲,甚是難行。
順著路上下了兩個小嶺,腳上又踏起泡來,步步疼痛。再看日光,已落了下去,大是著慌,又不敢停歇。天色漸次發黑,影影綽綽,看見山腳下似有人家,又耄щ'聞犬吠之聲。挨著腳痛行來,起先還看的見那迴環鳥道,到後來兩目如漆,只得磕磕絆絆,在大小石中亂竄。或扒或走,勉強下了山坡,便是一道大澗,放眼看去,覺得身在溝中,辨不出枺衔鞅保瑐榷毬牐┞勶L送松濤,泉咽危石而已,那裡有犬吠之聲。於冰道:「今日死矣!再有虎來,只索任其咀嚼。」洠魏危艘粔K平正些的石頭。坐下,一邊養息身體,一邊打算著在這石上過夜。
坐了片刻,又聽得有犬吠之聲,比前近了許多。於冰喜道:「我原在嶺上,望見山腳下有人家,不想果然,但不知在這溝枺鼫衔鳌!股倏蹋致牭萌推饋恚毬爡s像在溝枺l侗溃骸改芩碗S這犬聲尋去。」
於是聽幾步,走幾步,竟尋到了山莊前,見家家俱將門戶關椋В辛藥准遥偛豢祥_門,沿門問去,無一應者。走到莊盡頭處,忽聽得路北有許多咿唔之聲,是讀夜書。於冰叩門喊叫,裡面走出個教學先生來,看見於冰,驚訝道:「昏夜叩人門戶,求水火歟?抑將為穿窬之盜也歟?」於冰道:「小生系京都宛平縣秀才,因訪親迷路,投奔貴莊,借宿一晚,明早即去。」先生道:「《詩》有之:伐木鳥鳴,求友聲也。汝系秀才,乃吾同類,予不汝留,則深山窮谷之中,必飲豺虎之腹矣,豈先王不忍人之心也哉!」說罷,將手一舉,讓於冰入去,先生關了門。於冰走到裡面,見有正房三間,枺鞲饔袕B房,是眾學生讀書處。先生將於冰引到枺浚侗跓粝聦⑾壬豢矗姡侯^戴毛青梭儒巾,铡疅驴吡粋;身穿魚白布大遥睊於ㄑa丁七條。額大而凹,三浚氂屑t有紫;鼻寬而凹,近視眼半椋О腴_。步步必搖,若似乎胸藏二酉;言言者也,恐未能學富五車。真是禾稼場中村學士,山谷腳下俗先生。
於冰看罷,兩人行禮,揖讓而坐。適有一小學生到房內取書,先生道:「來,予與爾言:我有嘉賓,乃黌宮泮水之楚材也,速烹香茗,用佐清談。」又問於冰道:「年台何姓何名?
「於冰道:「姓冷,名於冰。」先生道:「冷必冷熱之冷,兵可是刀兵之兵否?」於冰道:「是水字加一點。」先生道:「噫,我過矣!此冰冷之冰,非刀兵之兵也。」於冰亦問道:「先生尊姓大諱?」先生道:「予姓鄒,名繼蘇,字又賢。鄒乃鄒人孟子之鄒,繼續之繼,枺轮K,又賢者,言不過又是一賢人耳。」又向於冰道:「年台山路跋涉,腹餒也必矣,予有饃饃焉;君啖否?」於冰不解饃饃二字,心裡想著必是食物,忙應道:「極好。」先生向炕後取出一白布包,內有饃饃五個,敚Я性谧郎希粋個與大蝦蟆相似。先生指著說道:「此谷饃饃也。谷得天地沖和之氣而生,其葉離離,其實纍纍。棄其葉而存其實,磨其皮而碎其骨,手以團之,灰哉糁鸾粷x道成焉。夫猩唇熊掌,雖列八珍,而爍髒壅腸,徒多房欲。
此饃壯精補髓,不滯不停,真有過化存神之妙。」於冰道:「小生寒士,今日得食此佳品,叨光不荊」於冰吃了一個,就不吃了。先生道:「年台飲食何廉薄耶!予每食必八,而猶以為未足。」於冰道:「承厚愛,已飽德之至。」
忽見桌上放著一張字稿,上面睿渴恰敢虿皇溆H亦可宗也」,已寫了幾行在上面。於冰道:「此必先生佳作了。」先生道:「今日是文期,出此睿加栝T弟子,故先做一篇,著伊等看讀,以為矜式。今止做了破、承、小講,余文尚須構思。
「於冰取過來一看,上寫道:
觀拢私倘艘砸颍H與宗各不失其可矣。夫宗,親之族長也。夫子教人因之,尚寧有失其可者哉?嘗思親莫親於父子,宗莫宗於祖宗,分定故也;雖然,亦視其所因何如耳。
於冰看了破、承,已忍不住要笑,今看了小講起句,不由的大笑起來。先生勃然變色道:「子以予文為不足觀也乎?抑別有議論而開予茅塞乎?不然,何哂予也?」於冰道:「先生承、破絕佳,而起講更是奇妙。小生蓬門下士,從未見此奇文,故不禁悅極樂極,所以大笑。」先生回嗔作喜道:「子真識文之人也,斯可與言文已矣,宜乎悅在心,而樂主發散在外也。
「又問於冰道:「年台能詩否?」於冰道:「閒時亦胡亂做幾句。」先生從一大皮匣內取出四首詩來,付與於冰道:「此予三兩日前之新作也。」於冰接來一看,只見頭一首,上寫道:風西南塵起污王衣,唬б矎奶煲啻笃妗;h醉鴨呀驚犬吠,瓦瘋貓跳嚇鳴啼。妻賢移暖親加被,子孝沖寒代煮糜。共祝封姨急律令,明辰紙張馬竭芹私。
於冰道:「捧讀珠玉,寓意深遠,小生一句也解不出,祈先生教示。」先生道:「子真闕疑好問之人也。居,吾語汝。
昔王導為晉相,庚亮手握強兵,居國之上流,王導忌之,每西南風起,便以扇蔽面曰:』元規塵污人。』故曰』西南塵起污王衣』。第二句』唬б矎奶煲啻笃妗唬浅鲈凇兑捉洝罚L從天而為唬А4笃嬷f,為其有聲無形,穿簾入戶,可大可小也。
詩有比、興、賦,這是藉經史先將風字興起。下聯便繪風之景,壯風之威。言風吹籬倒,與一醉漢無異。籬傍有鴨,為唬鶋海瑒t鴨呀也必矣。犬,司戶者也,驚之而安有不急吠者哉!風吹瓦落,又與一瘋人相似。簷下有貓,為瓦所打,則貓跳也必矣。
雞,司晨者也,嚇之而安有不飛啼者哉!所謂籬醉鴨呀驚犬吠,瓦瘋貓跳嚇雞啼,直此妙議耳。中聯言風勢猛烈,致令予家宅眷不安,以故妻捨暖就冷,而加被憐其夫;子孤身冒寒,而煮糜代其母。當此風勢迫急之時,夫妻父子,猶能各盡其道如此,此正所謂詩禮人家也。謂之為賢、為孝,誰曰不宜?結尾二句,言封姨者亦風神之一名也。急律令者,用太上老君咒語,敕其速去也。紙馬皆敬神之物,竭芹私者,不過還其祝吨姡拘澎渡穸选W右詾楹稳纾俊轨侗笮Φ溃骸冈瓉碛腥缭S委曲,真做到詩中化境,佩服佩服。」看第二首,上寫道:花紅於烈火白於霜,刀剪裁成枝葉芳。蜂掛蛛絲哭曉露,蝶銜雀口拍幽香。媳釵俏矣兒書廢,哥罐聞焉嫂棒傷。無事開元擊畫鼓,吾家一院勝河陽。
於冰看了道:「起句結句,猶可解識,願聞次聯、中聯之妙論。」先生道:「『蜂掛蛛絲哭曉露,蝶銜雀口拍幽香』二句,言蜂與蝶皆吸花露,採花香之物也。蜂因吸露而铡毒W,必婉轉嚶唔,如人痛哭者焉,蓋自悲其永不能吸曉露也;蝶因采香而被銜雀口,其翅必上下開闔,如人拍手者焉,蓋自恨其終不能臭幽香也。這樣詩,皆從致知中得來,子能細心體貼,將來亦可以格物矣。中聯,』媳釵俏矣兒書廢,哥罐聞焉嫂棒傷』,系吾家現在故典,非托諸空言者可比。予院中有花,兒媳採取而為釵,插於鬢邊,俏可知矣。予子少壯人也,愛而至於廢書而不讀。予家無花瓶,而有瓦罐,予兄貯花於罐而聞香焉。予嫂素惡眠花臥柳之人,預動防微杜漸之意,隨以木棒傷之。此皆藉景言情之實錄也。開元系明皇之年號,河陽乃潘岳之治邑。結尾二句,總是極稱予家花木繁盛,不用學明皇擊鼓催花,而已遠勝河陽一縣云爾。」於冰笑道:「棒傷二字,還未分晰清楚,不知棒的是令兄?棒的是花罐?」先生道:「善哉問!蓋棒罐耳。若棒家兄,是潑婦矣,尚可形諸吟詠乎哉!
「又看第三首,上寫道:
雪
天撾麵粉撒吾彛В侨鈿g同慶野居。二八酒燒斤未盡,四三雞煮塊無餘。樓肥榭胖雲情厚,柳錫梅銀風力虛。六出霏霏魃預死,援桴而鼓樂《關罘。
於冰道:「此首越發解不來,還求先生全講。」先生喜極,笑說道:「此吾之雪詩也。首句,言雪紛紛,如面如粉,若天撾以撒之者。際此佳景,則夫妻父子,可及時宴樂,慶賀野居矣。二八者,是十六文錢也。四三者,是四十三文錢也。言用十六文錢買燒酒一斤,四十三文錢買雞一隻。斤未勁塊無餘,言予家男婦,皆酒量平常,肉量有餘耳。中聯,言雲勢過後,雪大極矣,致令樓可即肥,榭可即胖。風力虛微,則雪積不散,兼能使柳可成錫,梅可成銀。魃者,旱怪也,雪盛則旱魃預死,不能肆虐於春夏間矣。桴者,軍中擊鼓之物。《關罘,見《毛詩》之首章,興下文』君子好逑』也。予家雖無琴瑟,卻有鼓一面,又兼夫妻有靜好之德,援桴而鼓,亦可以代琴瑟而樂詠《關罘矣。」第四首,是:月月如何其月未過,誰將晶餅掛銀河。清陰耄щ'移山帲В仄翘鎏鲨b鬼魔。野去酒逢酣宋友,家回牌匿笞金哥。倦哉水飲繩床臥,試問嫦娥奈我何?
於冰看完,笑道:「先生詩才高妙,不但嫦娥,即小生亦無可奈何矣。惟中聯酒酣宋友,牌笞金哥二句,字意未詳。」
先生道:「此一聯雖兩事,而實若一事。言月明如晝,最宜野撸Вc宋姓友人相逢月下,飲於至酣而止。予此時酒醉興闌,可以歸矣。金哥者,予家之典身童子也,合同外邊匪類斗牌,見予回家而匿其牌焉,予打之以明家法。蓋深戒家不齊則國不治,國不治而天下亦不能平,所關豈滜r耶?播諸詩章,亦樱矿@心之意云爾。」
於冰道:「合觀諸作,心悅神移,信乎曹子建之才止八斗,而先生之才已一石矣。」先生樂極,又要取他的著作教於冰看。
於冰道:「小生連日奔波,備極辛苦,今承盛情留宿,心上甚是感激。此刻已二鼓時候,大家歇息了罷,明早也好上路。」
先生道:「予還有古詩、古賦、古文,並詞歌。引、記、四六、傳、跋、策論等類,正欲與年台暢悉通宵,聞君言,頓令人一片勝心,冰消瓦解。」於冰道:「先生妙文,高絕千古,小生恨不能夜以繼日的捧讀。然觀止矣,日後若有相會的日子,再領教罷。不知今晚就與先生同榻,或另有房屋?」先生怒道:「富貴者驕人乎?貧賤者驕人乎?今文興方濃,而驟拒人欲睡,豈非犬之性異牛之性,牛之性異人之性乎!」於冰大笑道:「小生實疲睏之至,容俟明早請罪何如?」先生道:「宰予晝寢,尚見鄙於拢T。子年未四十,而昏惰如此,則後生可畏者安在?」於冰見他神色俱厲,笑說道:「先生息怒。非是冷某不愛讀先生佳章,奈學問湵。I略不來,煩先生逐句講說,湛诌^勞。」
先生聽見要看他的文字,又怕勞他講解,且語言甚是溫和,自己想了想,是錯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