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3年第11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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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是一行人中说话最少且最不合群的参观者——我边看边在心中默吟着他的诗句,边想着关于屈原的两个关键词——浪漫主义和爱国主义。如今文坛时尚化,作家明星化,身体写作排斥了灵魂拷问,潇洒取代了浪漫,搞笑淹没了沉思。我在心中发问,浪漫豪情的“离骚体”传人是谁?神秘诡奇的楚风流韵安在?
尽管我在课堂上常把屈原和郭沫若的爱国诗篇对比,借以向学生阐发我对古代、现代爱国主义区别的理解,并振振有辞地指出屈原忠君与爱国一体的局限。但当此时面对屈原,仿佛来到了两千多年前的楚国。想像他如何舌战群丑、如何力排众议、如何苦苦规劝、如何奋笔疾书,如何失望绝望终而自沉。更感动一介书生,一个儒官爱国爱民之不易——我对屈大夫又多了些理解、同情和尊敬!
下午游香溪。香溪河是昭君的河,美人的河。尽管河岸上几无王美人的半点遗踪,但这可是当年她浣衣洗足的河流。这本身就令人遐想不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滥调,也是真理。可每当提到昭君,我的心绪要复杂得多。不是因为她的美,而是因为她的身世。除了《汉书》、《琴操》、《西京杂记》、《乐府古题要解》等典籍,对王昭君的事迹有详细的记载外,历代诗人词客为王昭君写的诗词,就有五百零三首之多,另外还有不计其数的小说、戏剧等等。千百年来,赞美她的和亲之举并提到爱国主义高度的人有之,同情她遭画像丑化而被打入冷宫并不得不远嫁外族者有之。然而,我对这两种看法都有些反感并坚决拒斥。
不少人咬牙切齿的责骂毛延寿,正是他的丑化才使初入围的王昭君在最终的选举大赛中落榜。她本该是冠军,至少可进最后的决赛。是选美机制的不公和“评委”的腐败行为才导致美人未获得本该得到的名次和荣誉,并失去了被皇帝“宠幸”的机会。中国古代诗人充满了这种令人恶心的论调——被皇帝看中了,封后封妃了,就“幸”了“福”了,皇帝“性”了她,她就有“福”了。于是一片赞美。若被打入冷宫,多年甚至一生都未被皇上“性”过就不幸福了。于是一片哀叹、惋惜和同情。王昭君就是皇帝身边的“不幸”的女人。“可恨毛延寿,画笔欺君王,未蒙召幸作凤凰,冷落宫中受凄凉,”五年过去了,她仍是个待诏的宫女身份,花样的年华一寸一寸地消逝。同情昭君者,不是同情她的不自由,而是同情她未被“宠幸”。有人为毛延寿被汉元帝杀掉而解恨,也不是站在女性立场而是站在皇帝的立场的,然而他不是皇帝。他只是皇帝的奴才。
这是一种多么强烈多么可耻的男性本位主义和皇权思想。你考虑过女性的自身幸福、尊严和价值吗?你尊重过女性本人的意愿吗?跟帝王睡觉就是幸福或大幸福,跟别人睡觉就不幸福或不够幸福。这是什么混账逻辑?这是帝王的逻辑,不是女人的逻辑,不是人的逻辑。古中国人是皇帝的子民,当然站在皇权立场说话。可今天我们是公民了啊!可偏偏,类似的“幸福观”至今还有应和。不尊崇个体,不尊敬异性,不讲人格平等。
我查过一些材料,对王昭雪嫁给匈奴王是指派的还是自荐的说法不一,但在我看来,不论如何都是悲剧。一个弱女子不会主动到习俗迥异的千里之外寻找个人幸福,她跟呼韩邪连一见钟情的机会都不存在。显然,她的婚姻不是个体的选择而是政治的强迫。靠欺负女人、欺负平民的政治绝不是好的政治。不要动不动就歌颂什么“和亲”之举了,不要无保留地赞扬昭君的什么“深明大义”、“怨而不怒”了。只有政治无能、外交无能的朝廷才会牺牲一个女人的幸福去换取边界的一度和平。人说战争让女人走开。可惜中国有多少次是因为拿女人做交换才避免了一场场杀戮和流血。如此的“和平使者”,乃女性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不该承受之重!
山青水秀,人杰地灵,在别处或许是夸张,在秭归可谓名副其实。大山激发了诗人的想象力,给了男儿以血性;秀水,滋养了美少女,增添了女性的灵气。秭归城街上不一定个个是美女,但眉目清秀,身段婀娜,皮肤白嫩,是秭归女性的共用名片。秭归人应该感谢秭归,因为他们是大美人的乡亲,固为他们是大文豪的后代!
西诺的九畹溪
■ 马 竹
西诺在北京生长,随父亲来湖北秭归之前没有像漂流九畹溪这样惊险而又刺激的经历。我不知道西诺在漂流的前夜睡觉之前都想了些什么,但在我们一行人正式准备漂流前,西诺突然对他的父亲说:爸,我可不可以不和你一起漂流?
尽管西诺看上去像一个大小伙子,但他现在还是一个初中生,还是一个在主观世界保持着清纯的小男孩。他突然用商量的口吻向他的父亲提出分开活动的想法,确实令人吃惊。漂流毕竟惊险多于刺激,何况九畹溪漂流的时间长度将近三个小时,何况在此之前,生长在北京的西诺并没有这样的经历。李西诺的父亲李师东后来说:那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儿子已经长大了。师东把西诺带到我的面前,说:西诺,你和马叔叔—起漂流吧。
看见所有的大人都全副武装穿上救生衣、护腿、黄帽子,西诺忍不住一再放声大笑。也就是在大家还没有上橡皮船之前,从西诺的笑声中,我觉得可以比照一个孩子和一群成年人在漂流状态下的神色差别。也许我们成年人都把这场漂流看得近乎严重,甚至有人在更换救生衣等安全设施的时候表情严肃,仿佛即将穿越的不是欢乐而是危险……可是,在西诺看来,当清一色的安全包装使一群成年人忽然显得异常起来的时侯,滑稽与可笑也就引他开怀大笑了。还没有进入漂泥呢,西诺就开始收获快乐,根本就没有想过前面可能有危险。
现在看来,我一路上的紧张和师东始终与我们的相伴,虽然是男人的呵护本能甚或是责任意识,但西诺是怎么看和想的呢?我真的无法揣摩。对于孩子,我们究竟应该怎样给予爱,这是一个难究其竟的永恒困惑。师东始终给孩子投来关心的目光,我相信西诺感觉得到。在我们整个漂流过程中,西诺自然流露出来的那种天真可爱,是那样的天然,那样的令我震撼。在平坦的溪流中,我问西诺名字的由来,他说:我小名是好好,后来叫希诺,希望的希,是希望我遵守诺言?后来又改成西诺,西方的西,是不是跟我爸的名字里有一个东字相对?说完了,西诺微笑着,一脸的稚气。途中有一个非常瘦弱的中年妇女用竹竿把我们的船拉到岸边,并帮忙我们给船倒水,我给了那妇女一元钱以示谢意,然后告诉西诺,对于这样的帮助应该感谢,何况她是一个瘦弱的女人。西诺郑重点头,表示明白了也记住了。
漂流途中,西诺嫌他换上的一双解放鞋太小,夹脚不舒服,他问我:可不可以放掉?我当时并不完全明白他说的放掉,点头说可以。接着他飞快地把一双鞋子脱掉,然后很舒展的样子,说:放了舒服。原来他说的放是解放的放。此后在沿途的小憩或整理橡皮船时,他都光着一双脚丫,也不怕岸边的石子咯他的脚。他总想放声叫喊,尤其在经过险滩当冰凉的溪水倾覆在我们身上时,他因为叫喊也就必然被满满地灌上一口水。一路上我都在提醒他不要张大嘴巴叫喊,但他更愿意对着高山,对着湍急的九畹溪不停地叫喊,而且动辄说出:过瘾,好过瘾。最过瘾的一幕是同伴中有人对着我们的船冲了过来,冲过来之前还大声说应该互相碰撞才好玩,哪知我和西诺的船是靠在一个漩涡附近的,同伴的船刚碰上我们就瞬间覆没了……至少过了五秒种,我们才发现一双黄帽子从水面浮出……西诺大笑,笑声在山林回荡。他在全部的漂流过程中,稚气的脸上几乎始终都是笑着的。
有时我们要小憩一下,比如喝一杯热乎乎的姜汤水,比如给橡皮船充气,比如把灌满水的船倒空……西诺在惊险刺激的九畹溪体会着热情、温暖、协作和战胜恐惧、开怀欢乐等等,同时他也在让这条陌生的九畹溪因为他的漂流而变得熟悉和可亲。记得我们结束漂流时西诺要小解,我们都说你一个小孩子随便,他坚持要找到厕所,坚持不给他的九畹溪留下任何不好的记忆。
我不知道西诺在当晚给他父亲或者回北京给他的同学们怎样讲述他的九畹溪漂流,听师东说小家伙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师东并且说这次漂流对西诺来说意义重大。我想这意义还在于:一个主观世界尚很清纯而且似乎有点浑然天成的男孩子,在第一次经历长时间的惊险漂流过程中,对自然山水的神奇美丽一定满怀着由衷的喜爱和无私的亲切。这是一种天然的、无瑕的、合一的欢乐交融,不像我们成年人对自然山水怀着一种功利的、审视的、食欲的等等私心杂念……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就连我写的这篇文章也夹杂着某种成年人的所谓知觉。
那么,西诺的日记是怎么写的呢?我想他要么写得非常轻松好玩,要么因写日记的时候想到漂流九畹溪而大笑,甚或要么因写日记时并不能体会到漂流时的那种欢乐而隐约有些怅惘,以致怀着淡淡的苦恼,思念他的九婉溪……
长江三峡,激情的历史在平湖中闪光
■ 冯 晏
去观赏蓄水后的长江三峡风貌,早在三峡工程蓄水之前就已成为我暗中的一个旅行梦想,当我接到长江文艺三峡秭归笔会的邀请,我也许比与会的其他作家更加激动。这其中原因之一是我年迈的父亲在冶金部的设计院工作游历了几个钢铁城市之后,最后退居在长江边的武汉市,这里成为我的又一个故乡,我可以借笔会之机再一次探望他;再就是我曾经三次游览长江三峡,那峡江特有的激情通过两岸的山峰烘托着急促的流水,其水流的姿态犹如健康的血液,穿流在年轻的血管里,冲动而奔放,对我构成巨大的吸引,每一次的抵达都令我留连忘返,蓄谋着下一次的重复而至。
1992年春节,我带着远在黑龙江的弟弟及我的全家还有生活在武汉的妹妹一起,沿着我曾经走过的三峡路线,举行了一次三峡工程蓄水前的告别旅游,我只是想让他们同我一起记住三峡原来的样子,感情完全沉浸在对过去的风景将一去不归的留恋之中,那次旅行,我一直伴着深深的酸楚,留恋那天然雕饰的风光,留恋那三峡的青春激情。记得当船儿经过巫峡,滩多水急的西陵峡个性犹显。我的儿子路路用他惊恐的目光穿越与他弱小的年龄构成鲜明对比的高峡的险峻,当时我是多么想怂恿他用心灵永远记住这世界奇观啊。而这次秭归县委、县政府似乎是有意把我们这些容易怀旧的人邀请来,用焕然一新的秭归县及博大宽阔的新三峡风貌迎接我们。
秭归位于三峡工程坝上库首,拥有40公里的长江西陵峡。急于一睹新三峡的风采,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心愿,这心愿也决不同于人们对一个久违的朋友充满好奇并渴望相逢那样简单。长江的气势直接包容了我们民族的精神和个人内心对自然的崇敬,我带着十分虔诚的心理,在一个晴朗的上午随着与会的人员一起,终于目睹了蓄水后三峡崭新的容颜。
忘记了先辈已有的规划,一代伟人毛泽东描绘的“高峡出平湖”的壮美景观在此时倒像是一句高超的预言,这句反映长江新三峡壮美景观的诗句,既蕴含着历史的寓意,又充满了展望的胸怀。在秭归,我们看到了蓄水后的三峡并没有减弱它陡峭神奇的英姿,取代原来险滩急流的是宽阔雄伟的湖面,大气磅礴的气势。如果我们把过去激情的水流比做青春,那么此时,平和的江面带着成熟后的稳重和中庸的气度,呈现给人们的是一种踏实、端庄的气质和慈祥的灵魂,人们带着他华彩的历史相逢在今天,这凝重而欣喜的心情是这舒缓有制的江水和谐的映照,我们在这里确实淡忘了曾经有过的遗憾。
为了离开那些可能的遗憾,秭归县在保存迁移文物及特色景观的工作中作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努力,人类担心失去的心理在这次三峡工程中得到了可能的关照,原三峡中著名的峡中峡“兵书宝剑峡”、“牛肝马肺峡”等多处景观在濒危中被有效地保存、迁移。在我看来,高峡平湖的出现与一个人的生命从青年步入中年的过程异曲同工,那种持重、宽广、平和的风格也正是我们中华民族发展到现在所正在体现的气度。人们在改造自然的过程中没有忘记带着华彩的历史,美丽的秭归县城在高峡平湖的映衬下,深深的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