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_后汉书-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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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遣将纪灵等步骑三万以攻备,备求救于布。诸将谓布曰:「将军常欲杀刘备,今可假手于术。」布曰:「不然。术若破备,则北连太山,吾为在术围中,不得不救也。」便率步骑千余,驰往赴之。灵等闻布至,皆敛兵而止。布屯沛城外,遣人招备,并请灵等与共飨饮。布谓灵曰:「玄德,布弟也,为诸君所困,故来救之。布性不喜合斗,但喜解斗耳。」乃令军候植戟于营门,布弯弓顾曰:「诸君观布谢戟小支,中者当各解兵,不中可留决斗。」布即一发,正中戟支。灵等皆惊,言「将军天威也」。明日复欢会,然后各罢。
术遣韩胤以僭号事告布,因求迎妇,布遣女随之。沛相陈珪恐术报布成姻,则徐、杨合从,为难未已。于是往说布曰:「曹公奉迎天子,辅赞国政,将军宜与协助同策谋,共存大计。今与袁术结姻,必受不义之名,将有累卵之危矣。」布亦素怨术,而女已在涂,乃追还绝婚,执胤送许,曹操杀之。
陈珪欲使子登诣曹操,布固不许,会使至,拜布为左将军,布大喜,即听登行,并令奉章谢恩。登见曹操,因陈布勇而无谋,轻于去就,宜早图之。操曰:「布狼子野心,诚难久养,非卿莫究其情伪。」即增珪秩中二千石,拜登广陵太守。临别,操执登手曰:「东方之事,便以相付。」令阴合部众,以为内应。始布因登求徐州牧,不得。登还,布怒,拔戟斫机曰:「卿父劝吾协同曹操,绝婚公路。今吾所求无获,而卿父子并显重,但为卿所卖耳。」登不为动容,徐对之曰:「登见曹公,言养将军譬如养虎,当饱其肉,不饱则将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譬如养鹰,饥即为用,饱则飏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
袁术怒布杀韩胤,遣其大将张勋、桥蕤等与韩暹、杨奉连势,步骑数万,七道攻布。布时兵有三千,马四百匹,惧其不敌,谓陈珪曰:「今致术军,卿之由也,为之奈何?」珪曰:「暹、奉与术,卒合之师耳。谋无素定,不能相维。子登策之,比于连鸡,势不俱栖,立可离也。」布用珪策,与暹、奉书曰:「二将军亲拔大驾,而布手杀董卓,俱立功名,当垂竹帛。今袁术造逆,宜共诛讨,奈何与贼还来伐布?可因今者同力破术,为国除害,建功天下,此时不可失也。」又许破术兵,悉以军资与之。暹、奉大喜,遂共击勋等于下邳,大破之,生禽桥蕤,余众溃走,其所杀伤、墯水死者殆尽。
时,太山臧霸等攻破莒城,许布财币以相结,而未及送,布乃自往求之。其督将高顺谏止曰:「将军威名宣播,远近所畏,何求不得,而自行求赂。万一不克,岂不损邪?」布不从。既至莒,霸等不测往意,固守拒之,无获而还。顺为人清白有威严,少言辞,将众整齐,每战必克。布性决易,所为无常。顺每谏曰:「将军举动,不肯详思,忽有失得,动辄言误。误事岂可数乎?」布知其忠而不能从。
建安三年,布遂复从袁术,遣顺攻刘备于沛,破之。曹操遣夏侯惇救备,为顺所败。操乃自将击布,至下邳城下。遗布书,为陈祸福。布欲降,而陈宫等自以负罪于操,深沮其计,而谓布曰:「曹公远来,势不能久。将军若以步骑出屯于外,宫将余众闭守于内。若向将军,宫引兵而攻其背;若但攻城,则将军救于外。不过旬月,军食毕尽,击之可破也。」布然之。布妻曰:「昔曹氏待公台如赤子,犹舍而归我。今将军厚公台不过于曹氏,而欲委全城,捐妻、子,孤军远出乎?若一旦有变,妾岂得为将军妻哉!」布乃止。而潜遣人求救于袁术,自将千余骑出。战败走还,保城不敢出。术亦不能救。
曹操堑围之,壅沂、泗以灌其城,三月,上下离心。其将侯成使客牧其名马,而客策之以叛。成追客得马,诸将合礼以贺成。成分酒肉,先入诣布而言曰:「蒙将军威灵,得所亡马,诸将齐贺,未敢尝也,故先以奉贡。」布怒曰:「布禁酒而卿等醖酿,为欲因酒共谋布邪?」成忿惧,乃与诸将共执陈宫、高顺,率其众降。布与麾下登白门楼。兵围之急,令左右取其首诣操。左右不忍,乃下降。布见操曰:「今日已往,天下定矣。」操曰:「何以言之?」布曰:「明公之所患不过于布,今已服矣。令布将骑,明公将步,天下不足定也。」顾谓刘备曰:「玄德,卿为坐上客,我为降虏,绳缚我急,独不可一言邪?」操笑曰:「缚虎不得不急。」乃令缓布缚。刘备曰:「不可。明公不见吕布事丁建阳、董太师乎?」操颔之。布目备曰:「大耳兒最叵信!」操谓陈宫曰:「公台平生自谓智有余,今意何如?」宫指布曰:「是子不用宫言,以至于此。若见从,未可量也。」操又曰:「奈卿老母何?」宫曰:「老母在公,不在宫也。夫以孝理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操复曰:「奈卿妻、子何?」宫曰:「宫闻霸王之主,不绝人之祀。」固请就刑,遂出不顾,操为之泣涕。布及宫、顺皆缢杀之,传首许市。
赞曰:焉作庸牧,以希后福。曷云负荷?地堕身逐。术既叨贪,布亦翻覆。
卷七十六 循吏列传第六十六
卫飒 任延 王景 秦彭 王涣 许荆 孟尝 第五访 刘矩 刘宠 仇览 童恢
初,光武长于民间,颇达情伪,见稼穑艰难,百姓病害,至天下已定,务用安静,解王莽之繁密,还汉世之轻法。身衣大练,色无重采,耳不听郑、卫之音,手不持珠玉之玩,宫房无私爱,左右无偏恩。建武十三年,异国有献名马者,日行千里,又进宝剑,贾兼百金,诏以马驾鼓车,剑赐骑士。损上林池B36C之官,废骋望弋猎之事。其以手迹赐方国者,皆一札十行,细书成文。勤约之风,行于上下。数引公卿郎将,列于禁坐。广求民瘼,观纳风谣。故能内外匪懈,百姓宽息。自临宰邦邑者,竞能其官。若杜诗守南阳,号为「杜母」,任延、锡光移变边俗,斯其绩用之最章章者也。又第五伦、宋均之徒,亦足有可称谈。然建武、永平之间,吏事刻深,亟以谣言单辞,转易守长。故朱浮数上谏书,箴切峻政,钟离意等亦规讽殷勤,以长者为言,而不能得也。所以中兴之美,盖未尽焉。自章、和以后,其有善绩者,往往不绝。如鲁恭、吴祐、刘宽及颍川四长,并以仁信笃诚,使人不欺;王堂、陈宠委任贤良,而职事自理:斯皆可以感物而行化也。边凤、延笃先后为京兆尹,时人以辈前世赵、张。又王涣、任峻之为洛阳令,明发奸伏,吏端禁止,然导德齐礼,有所未充,亦一时之良能也。今缀集殊闻显迹,以为《循吏篇》云。
卫飒字子产,河内脩武人也。家贫好学问,随师无粮,常佣以自给。王莽时,仕郡历州宰。
建武二年,辟大司徒邓禹府。举能案剧,除侍御史,襄城令。政有名迹,迁桂阳太守。郡与交州接境,颇染其俗,不知礼则。飒下车,修庠序之教,设婚姻之礼。期年间,邦俗从化。
先是,含洭、浈阳,曲江三县,越之故地,武帝平之,内属桂阳。民居深山,滨溪谷,习其风土,不出田租。去郡远者,或且千里。吏事往来,辄发民乘船,名曰「传役」。每一吏出,徭及数家,百姓苦之。飒乃凿山通道五百余里,列亭传,置邮驿。于是役省劳息,奸吏杜绝。流民稍还,渐成聚邑,使输租赋,同之平民。又耒阳县出铁石,佗郡民庶常依因聚会,私为冶铸,遂招来亡命,多致奸盗。飒乃上起铁官,罢斥私铸,岁所增入五百余万。飒理恤民事,居官如家,其所施政,莫不合于物宜。视事十年,郡内清理。
二十五年,征还。光武欲以为少府,会飒被疾,不能拜起,敕以桂阳太守归家,须后诏书。居二岁,载病诣阙,自陈困笃,乃收印绶,赐钱十万,后卒于家。
南阳茨充代飒为桂阳。亦善其政,教民种殖桑柘麻B076之属,劝令养蚕织履,民得利益焉。
任延字长孙,南阳宛人也。年十二,为诸生,学于长安,明《诗》、《易》、《春秋》,显名太学,学中号为「任圣童」。值仓卒,避兵之陇西。时隗嚣已据四郡,遣使请延,延不应。
更始元年,以延为大司马属,拜会稽都尉。时年十九,迎官惊其壮。及到,静泊无为,唯先遣馈礼祠延陵季子。时,天下新定,道路未通,避乱江南者皆未还中土,会稽颇称多士。延到,皆聘请高行如董子仪、严子陵等,敬待以师友之礼。掾吏贫者,辄分奉禄以赈给之。省诸卒,令耕公田,以周穷急。每时行县,辄使慰勉孝子,就餐饭之。
吴有龙丘苌者,隐居太末,志不降辱。王莽时,四辅三公连辟,不到。掾史白请召之。延曰:「龙丘先生躬德履义,有原宪、伯夷之节。都尉埽洒其门,犹惧辱焉,召之不可。」遣功曹奉谒,修书记,致医药,吏使相望于道。积一岁,苌乃乘B36D诣府门,愿得先死备录。延辞让再三,遂署议曹祭酒。苌寻病卒,延自临殡,不朝三日。是以郡中贤士大夫争往宦焉。
建武初,延上书愿乞骸骨,归拜王庭。诏征为九真太守。光武引见,赐马杂缯,令妻子留洛阳。九真俗以谢猎为业,不知牛耕,民常告籴交阯,每致困乏。延乃令铸作田器,教之垦辟。田畴岁岁开广,百姓充给。又骆越之民无嫁娶礼法,各因淫好,无CACA对匹,不识父子之性,夫妇之道。延乃移书属县,各使男年二十至五十,女年十五至四十,皆以年齿相配。其贫无礼娉,令长吏以下各省奉禄以赈助之。同时相娶者二千余人。是岁风雨顺节,谷稼丰衍。其产子者,始知种姓。咸曰:「使我有是子者,任君也。」多名子为「任」。于是徼外蛮夷夜郎等慕义保塞,延遂止罢侦候戍卒。
初,平帝时,汉中锡光为交阯太守,教导民夷,渐以礼义,化声侔于延。王莽末,闭境拒守。建武初,遣使贡献,封盐水侯。领南华风,始于二守焉。
延视事四年,征诣洛阳,以病稽留,左转睢阳令,九真吏人生为立祠。拜武威太守,帝亲见,戒之曰:「善事上官,无失名誉。」延对曰:「臣闻忠臣不私,私臣不忠。履正奉公,臣子之节。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善事上官,臣不敢奉诏。」帝叹息曰:「卿言是也。」
既之武威,时将兵长史田绀,郡之大姓,其子弟宾客为人暴害。延收绀系之,父子宾客伏法者五六人。绀少子尚乃聚会轻薄数百人,自号将军,夜来攻郡。延即发兵破之。自是威行境内,吏民累息。
郡北当匈奴,南接种羌,民畏寇抄,多废田业。延到,选集武略之士千人,明其赏罚,令将杂种胡骑休屠黄石屯据要害,其有警急,逆击追讨。虏恒多残伤,遂绝不敢出。
河西旧少雨泽,乃为置水官吏,修理沟渠,皆蒙其利。又造立校官,自掾史子孙,皆令诣学受业,复其徭役。章句既通。悉显拔荣进之。郡遂有儒雅之士。
后坐擅诛羌不先上,左转召陵令。显宗即位,拜颍川太守。永平二年,征会辟雍,因以为河内太守。视事九年,病卒。
少子恺,官至太常。
王景字仲通,乐浪讲邯人也。八世祖仲,本琅邪不其人。好道术,明天文。诸吕作乱,齐哀王襄谋发兵,而数问于仲。及济北王兴居反,欲委兵师仲,仲惧祸及,乃浮海东奔乐浪山中,因而家焉。父闳,为郡三老。更始败,土人王调杀郡守刘宪,自称大将军、乐浪太守。建武六年,光武遣太守王遵将兵击之。至辽东,闳与郡决曹史杨邑等共杀调迎遵,皆封为列侯,闳独让爵。帝奇而征之,道病座。
景少学《易》,遂广窥众书,又好天文术数之事,沈深多伎艺。辟司空伏恭府。时有荐景能理水者,显宗诏与将作谒者王吴共修作浚仪渠。吴用景墕流法,水乃不复为害。
初,平帝时,河、汴决坏,未及得修。建武十年,阳武令张汜上言:「河决积久,日月侵毁,济渠所漂数十许县。修理之费,其功不难。宜改修堤防,以安百姓。」书奏,光武即为发卒。方营河功,而逡仪令乐俊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