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全集完整版txt-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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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尊命。”武松说出这几句话来,有分教景阳冈好汉,屈做囚徒;阳谷县都
头,变作行者。毕竟武松说出甚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武都头十字坡遇张青
话说当下武松对四家邻舍道:“小人因与哥哥报仇雪恨,犯罪正当其
理,虽死而不怨;却才甚是惊吓了高邻。小人此一去,存亡未保,死活不知。
我哥哥灵床子就今烧化了。家中但有些一应物件,望烦四位高邻与小人变卖
些钱来,作随衙用度之资,听候使用。今去县里首告,休要管小人罪犯轻重,
只替小人从实证一证。”随即取灵牌和纸钱烧化了;楼上有两个箱笼,取下
来,打开看了,付与四邻收贮变卖;却押那婆子,提了两颗人头,迳投县里
来。
此时哄动了一个阳谷县,街上看的人不计其数。知县听得人来报了,
先自骇然,随即升厅。武松押那王婆在厅前跪下,行凶刀子和两颗人头放在
阶下。武松跪在左边,婆子跪在中间,四家邻舍跪在右边。武松怀中取出胡
正卿写的口词,从头至尾告说一遍。知县叫那令史先问了王婆口词,一般供
说,四家邻舍指证明白;又唤过何九叔、郓哥,都取了明白供状,唤当该仵
作行人,委吏一员,把这一干人押到紫石街简验了妇人身尸,狮子桥下酒楼
前简验了西门庆身尸,明白填写尸单格目,回到县里,呈堂立案。知县叫取
长枷且把武松同这婆子枷了,收在监内;一干平人寄监在门房里。
且说县官念武松是个义气烈汉,又想他上京去了这一遭,一心要周全
他;又寻思他的好处,便唤该吏商议道:“念武松那厮是个有义的汉子,把
这人们招状从新做过,改作 ‘武松因祭献亡兄武大,有嫂不容祭祀,因而相
争,妇人将灵床推倒;救护亡兄神主,与嫂斗殴,一时杀死。次後西门庆因
与本妇通奸,前来强护,因而斗殴;互相不伏,扭打至狮子桥边,以致斗杀
身死。’”读款状与武松听了,写一道申解公文,将这一干人犯解本管东平府
申请发落。
这阳谷县虽是个小县分,倒有仗义的人:有那上户之家都资助武松银
两;也有送酒食钱米与武松的。武松到下处将行李寄顿土兵收了;将了十二
三两银子与了郓哥的老爹。武松管下的土兵大半相送酒肉不迭。
当下县吏领了公文,抱着文卷并何九叔的银子、骨殖、招词、刀仗,
带了一干人犯,上路望东平府来。众人到得府前,看的人哄动了衙门口。
且说府尹陈文昭听得报来,随即升厅。那陈府尹是个聪察的官,已知
这件事了;便叫押过这一干人犯,就当厅先把阳谷县申文看了;又把各人供
状招款看过,将这一干人一一审录一遍;把赃物并行凶刀仗封了,发与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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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领上库;将武松的长枷换了一面轻罪枷枷了,下在牢里;把这婆子换一面
重囚枷钉了,禁在提事司监死囚牢里收了;唤过县吏领了回文,发落何九叔、
郓哥、四家邻舍:“这六人且带回县去,宁家听候。本主西门庆妻子留在本
府羁管听候。等朝廷明降,方始细断。”那何九叔、郓哥、四家邻舍,县吏
领了,自回本县去了。武松下在牢里,自有几个土兵送饭。
且说陈府尹哀怜武松是个仗义的烈汉,时常差人看觑他;因此节级牢
子都不要他一文钱,倒把酒食与他吃。陈府尹把这招稿卷宗都改得轻了,申
去省院详审议罪;却使心腹人赍了一封紧要密书星夜投京师来替他干办。那
刑部官有和陈文昭好的,把这件事直禀过了省院官,议下罪犯:“据王婆生
情造意,哄诱通奸,唆使本妇下药毒死亲夫;又令本妇赶逐武松不容祭祀亲
兄,以致杀死人命,唆令男女故失人伦,拟合凌迟处死。据武松虽系报兄之
仇,斗杀西门庆奸夫人命,亦则自首,难以释免,脊仗四十,刺配二千里外。
奸夫淫妇虽该重罪,已死勿论。其馀一干人犯释放宁家。文书到日,即便施
行。”东平府尹陈文昭看了来文,随即行移,拘到何九叔、郓哥并四家邻舍
和西门庆妻小,一干人等都到厅前听断。牢中取出武松,读了朝廷明降,开
了长枷,脊仗四十——上下公人都看觑他,止有五七下着肉。——取一面七
斤半铁叶团头护身枷,钉了,脸上免不得刺了两行“金印”,迭配孟州牢城。
其馀一干众人,省谕发落,各放宁家。大牢里取出王婆,当厅听命。读了朝
廷明降,写了犯由牌,画了伏状,便把这婆子推上木驴,四道长钉,三条绑
索,东平府尹判了一个字:“剐!”上坐,下抬;破鼓响,碎锣鸣;犯由前引,
混棍後催;两把尖刀举,一朵纸花摇;带去东平府市心里吃了一剐。
话里只说武松带上行枷,看剐了王婆,有那原旧的上邻姚二郎将变卖
家私什物的银两交付与武松收受,作别自回去了,当厅押了文帖,着两个防
送公人领了,解赴孟州交割。府尹发落已了。
只说武松与两个防送公人上路,有那原跟的土兵付与了行李,亦回本
县去了。武松自和两个公人离了东平府,迤逦取路投孟州来。那两个公人知
道武松是个好汉,一路只是小心伏侍他,不敢轻慢他些个。武松见他两个小
心,也不和他计较;包裹里有的是金银,但过村坊铺店,便买酒买肉和他两
个公人吃。
话休絮繁。武松自从三月初头杀了人,坐了两个月监房,如今来到孟
州路上,正是六月前後,炎炎火日当天,烁石流金之际,只得赶早凉而行。
约莫也行了二十馀日,来到一条大路,三个人已到岭上,却是巳牌时分。武
松道:“你们且休坐了,赶下岭去,寻些酒肉吃。”两个公人道:“也说得是。”
三个人奔过岭来,只一望时,见远远地土坡下约有数间草房,傍着溪边柳树
上挑出个酒帘儿。武松见了,指道:“那里不有个酒店!”三个人奔下岭来,
山冈边见个樵夫挑一担柴过去。武松叫道:“汉子,借问这里叫做甚么去
处?”樵夫道:“这岭是孟州道。岭前面大树林边便是有名的十字坡。”武松
问了,自和两个公人一直奔到十字坡边看时,为头一株大树,四五个人抱不
交,上面都是枯藤缠着。看看抹过大树边,早望见一个酒店,门前窗槛边坐
着一个妇人:露出绿纱衫儿来,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鬓边插着些野
花。见武松同两个公人来到门前,那妇人便走起身来迎接,——下面系一条
鲜红生绢裙,搽一脸胭脂铅粉,敞开胸脯,露出桃红纱主腰,上面一色金纽。
——说道:“客官,歇脚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要点心时,好大馒头!”
两个公人和武松入到里面,一副柏木桌凳座头上,两个公人倚了棍棒,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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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缠袋,上下肩坐了。武松先把脊背上包裹解下来放在桌子上,解了腰间搭
膊,脱下布衫。两个公人道:“这里又没人看见,我们担些利害,且与你除
了这枷,快活吃两碗酒。”便与武松揭了封皮,除下枷来,放在桌子底下,
都脱了上半截衣裳,搭在一边窗槛上。
只见那妇人笑容可掬道:“客官,打多少酒?”武松道:“不要问多少,
只顾烫来。肉便切三五斤来。一发算钱还你。”那妇人道:“也有好大馒头。”
武松道:“也把三二十个来做点心。”那妇人嘻嘻地笑着入里面托出一大桶酒
来,放下三只大碗,三双箸,切出两盘肉来,一连筛了四五巡酒,去灶上取
一笼馒头来放在桌子上。两个公人拿起来便吃。武松取一个拍开看了,叫道:
“酒家,这馒头是人肉的,是狗肉的?”那妇人嘻嘻笑道:“客官,休要取
笑。清平世界,荡荡乾坤,那里有人肉的馒头,狗肉的滋味。我家馒头积祖
是黄牛的。”武松道:“我从来走江湖上,多听得人说道:大树十字坡,客人
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那妇人道:“客官,那得
这话?这是你自捏出来的。”武松道:“我见这馒头馅内有几根毛——一像人
小便处的毛一般,以此疑忌。”武松又问道:“娘子,你家丈夫却怎地不见?”
那妇人道:“我的丈夫出外做客未回。”武松道:“恁地时,你独自一个须冷
落?”那妇人笑着寻思道:“这贼配军却不是作死!倒来戏弄老娘,正是‘灯
蛾扑火,惹焰烧身,’不是我来寻你。我且先对付那厮!”这妇人便道:“客
官,休要取笑;再吃几碗了,去後面树下乘凉。要歇,便在我家安歇不妨。”
武松听了这话,自家肚里寻思道:“这妇人不怀好意了,你看我且先耍他!”
武松又道:“大娘子,你家这酒好生淡薄,别有甚好酒,请我们吃几碗。”那
妇人道:“有些十分香美的好酒,只是浑些。”武松道:“最好,越浑越好。”
那妇人心里暗笑,便去里面托出一镟浑色酒来。
武松看了道:“这个正是好生酒,只宜热吃最好。”那妇人道:“还是这
位客官省得。
我烫来你尝看。”妇人自笑道:“这个贼配军正是该死!倒要热吃!这
药却是发作得快!那厮便是我手里行货!”烫得热了,把将过来筛作三碗,
笑道:“客官,试尝这酒。”两个公人那里忍得饥渴,只顾拿起来吃了。
武松便道:“娘子,我从来吃不得寡酒,你再切些肉来与我过口。”张
得那妇人转身入去,却把这酒泼在僻暗处,只虚把舌头来咂,道:“好酒!
还是这个酒冲得人动!”那妇人那曾去切肉;只虚转一遭,便出来拍手叫道:
“倒也!倒也!”那两个公人只见天旋地转,噤了口,望後扑地便倒。武松
也双眼紧闭,扑地仰倒在凳边。只听得笑道:“着了,由你奸似鬼,吃了老
娘的洗脚水!”便叫:“小二,小三,快出来!”只听得飞奔出两个蠢汉来。
听他先把两个公人先扛了进去,这妇人便来桌上提那包裹并公人的缠袋。想
是捏一捏,约莫里面已是金银,只听得他大笑道:“今日得这三个行货倒有
好两日馒头卖,又得这若干东西!”听得把包裹缠袋提入进去了,随听他出
来看这两个汉子扛抬武松,那里扛得动,直挺挺在地下,却似有千百斤重的。
只听得妇人喝道:“你这鸟男女只会吃饭吃酒,全没些用,直要老娘亲自动
手!这个鸟大汉却也会戏弄老娘!这等肥胖,好做黄牛肉卖。那两个瘦蛮子
只好做水牛肉卖。扛进去先开剥这厮用!”听他一头说,一头想是脱那绿纱
衫儿,解了红绢裙子,赤膊着,便来把武松轻轻提将起来。
武松就势抱住那妇人,把两只手一拘拘将拢来,当胸前搂住;却把两
只腿望那妇人下半截只一挟,压在妇人身上,只见他杀猪也似叫将起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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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汉子急待向前,被武松大喝一声,惊得呆了。
那妇人被按压在地上,只叫道:“好汉饶我!”那里敢挣扎。只见门前
一人挑一担柴歇在门首。望见武松按倒那妇人在地上,那人大踏步跑将进来,
叫道:“好汉息怒!且饶恕了,小人自有话说。”武松跳将起来,把左脚踏住
妇人,提着双拳,看那人时,头戴青纱凹面巾;身穿白布衫,下面腿□【字
形左“角丝”右“并”】护膝,八搭麻鞋;腰系着缠袋;生得三拳骨叉脸儿,
微有几根髭髯,年近三十五六,看着武松,叉手不离方寸,说道:“愿闻好
汉大名?”武松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都头武松的便是!”那人道:
“莫不是景阳冈打虎的武都头?”武松回道:“然也!”那人纳头便拜道:“闻
名久矣,今日幸得拜识。”武松道:“你莫非是这妇人的丈夫?”那人道:“是
小人的浑家。‘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怎地触犯了都头?可看小人薄面,望乞
恕罪!”武松慌忙放起妇人来,便问:“我看你夫妻两个也不是等闲的人,愿
求姓名。”那人便叫妇人穿了衣裳,快近前来拜了武松。武松道:“却才冲撞,
嫂嫂休怪。”那妇人便道:“有眼不识好人,一时不是,望伯伯恕罪。且请伯
伯里面坐地。”武松又问道:“你夫妻二位高姓大名?如何知我姓名?”那人
道:“小人姓张,名青,原是此间光明寺种菜园子。为因一时争些小事,性
起,把这光明寺僧行杀了,放把火烧做白地;後来也没对头,官司也不来问。
小人只在此大树坡下剪径。忽一日,有个老儿挑担子过来,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