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经管其他电子书 >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2期 >

第4部分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2期-第4部分

小说: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旅行令人愉快,并且会派生出罗曼蒂克。那天夜里,在宾馆附设的卡拉OK,欧阳文英副经理邀郑午昌去玩,他欣然同往。原来这位女黑痣很会唱歌,特别擅长时下流行的情歌,例如《糊里糊涂的爱》、《选择》什么的。由于她在穿着方面的善于藏拙,上下衣服剪裁搭配的好,所以掩饰了她已嫌丰腴的三围。郑午昌唱了一首五十年代的曲儿《让我们荡起双桨》,那是当年他初恋时学会的,不过,他不满意如今卡拉OK的演奏方式,音乐配器过于摇滚化,屏幕上的演唱女郎也过于丰乳肥臀,过于搔首弄姿。
  但是,跳舞的确是令人惬意的。郑午昌非常满意眼前的这位舞伴,举手投足张弛有度,并且也不死板,有时也会在眼角眉梢向你吹一点风情。事实上郑午昌也明显发胖了,腹部凸出,他与欧阳文英携手共舞时,常常会碰到小腹同样丰满的她,如此,当双方小腹相贴相拥时,的确让郑午昌享受到了某种缱绻与缠锦,尽管这种情绪肯定不合法,但是感觉却很好,有一种春天里倘佯在浩荡无边的金黄色的油菜田里的错觉。
  几曲舞罢,欧阳文英提议去茶室坐坐。
  侍候的小姐上了茶后退走了。茶室的音乐非常宜人,都是轻轻款款的江南丝竹,使人耳目为之一净。
   欧阳文英浅浅笑道:“我不懂茶,可我喜欢喝茶。你呢郑老师。”
  两杯茶温着,暂时还不到揭盖的时辰。
  郑午昌说:“我也是。会喝茶却不懂茶。”“喝茶,好像是男人的一种专利,就像抽烟一样。你注意到没有,很多男人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世界,打量着生意,也打量着女人。”
  郑午昌被惹笑了。“你说的事,影视里是有不少的。”
  欧阳文英认真了,“不,郑老师,生活中就是这样的。我不会无缘无故地乱说。其实我明白,你心里是赞同我的。”
   “和你同坐一块,我没办法不赞同你。”郑午昌回答。可他话刚出口,就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轻佻了,他马上观察她,他不希望对方有不利于自己的反应。
  其实欧阳文英蛮平静,也许年轻时在情场上不止一次地摆渡,很多东西熟稔得以至于无动于衷了,对待调情有一个大概的处理公式了吧。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她对郑午昌这样一位已入老境的男子,倒真的是怀有兴趣的。
  她不想告诉他底细。事实上,欧阳副经理此行之前,已经对郑午昌稍有了解,再说,她与社长老丁也是老关系了,所以才把这套《中华人文景观大全》的美差,送给老丁做,存心想让他赚点钱。
  小姐上来给二位续茶。
  “这茶喝到这儿,好像喝出点味儿来了,”欧阳文英言罢捂嘴笑了。“这是句京剧样板戏中的台词。”
  “是《沙家浜》里的,”郑午昌也笑起来。“你刚才的这一句,还真有点京腔的味道呢。”
   她斯文地吃了口蜜饯,忽然转了话题。“我听过你太太的评弹,非常勾人的,人也绝顶漂亮,不是一般的。”
  “我看平平淡淡,一般得很。”
  “可以这么说,简直是大珠小珠落满盘,唱念弹拨都好。我在想,郑老师实在有福气,日常在家里,随时可以饱耳福哇。”
  郑午昌微微苦笑,“哪来的如此福份啊。”
  见对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入,欧阳又挑开了一个题目,她接着说:“以郑老师的才学,其实蛮可以编一本《中华姓氏大全》的。”
  “前几年是编过一本的,虽然名称不叫什么大全,但收入的条目也不少,像您欧阳这样的复姓,便有几十个,比如皇甫、端木、夏侯、上官、呼延、公孙、诸葛、司马,很多很多,数不胜数呀。”
  欧阳文英吹了一口杯心的茶叶末,叹道:“读到这些复姓时真好像闻到了线装书的味道。是的,很有意思。”
  两个人继续饮茶,一直坐到茶楼外的西半天响起隐隐的雷声。
  
  七
  
  苏杭之游后,郑午昌没有参加欧阳文英下一程的几个景点,他一个人沿富春江采了几天风,然后提前一个礼拜回到了家里。这是他临时做的决定,并没有事先通知妻子南茜。
  当他做了这个决定,在返家的列车上独自面对窗外的田野,心里有一种暧昧的感觉。他想,他这样做的本意,是打算利用突然之间回家,去刺探妻子的私生活。
  皇村静静的,正是初夏的午后。郑午昌推开院子小门,几乎踩着了昏睡的黄狗。南茜好像并无特别的吃惊,她正在给琵琶换弦,她抬起头,嘴里唔了一声,这显然是一个冷淡的招呼。
  郑午昌放下手提箱,“忘了给你打电话了,活动提前结束了。”
  
  他去洗了把脸,又回到妻子这儿,“小小呢?”
  “上班。”
  “双休日也上班?”
  “加班”。
  女儿原来加班。“那么一帆呢?”他又问起儿子。“感冒,病了。”南茜说。
  郑午昌不言语了。他对这位不是己出的儿子,一向过问不多,也很少上他的卧室。郑一帆是美院的讲师,人体写生是他的专业,他的卧室挂了不少女人裸体画,看上去有点触目惊心,完全剥夺了女人的廉耻。这是郑午昌的看法。他上了楼,问了一帆几句,见他感冒的确不轻,他帮儿子倒了杯水,很快便下楼了。
  郑午昌对妻子说:“他没事。一点感冒罢了。”
  南茜看了他一眼,“他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郑午昌不屑地答。“还不是整天面对墙上的那些女人们。”
  “你老是喜欢作践儿子,”南茜低声说。“当然,他是你名义上的儿子。”
  “这个名义,是你赏光给我的。”他粗暴地回答。
  南茜抚琴的手指变得不可控制,它挑断了一根绷紧的弦索,发出刺耳的”砰”,像一颗保管不善而走火的子弹。
  “不是赏光,应该说是强加给你的,”南茜用更低的声音说。
  郑午昌毫不理会,“这些天我不在,又有什么女人来过?”
  “我早和你说过了,画画是他的职业,有女人来找,这很正常。顺便要纠正一下,不是什么女人来找,而是女模特儿来他这儿工作。女人和女模特是两回事。女人是女人,模特是模特。”
  “在我看来是一回事,”郑午昌的迂劲上来了。“他要画画,他要工作,尽可以把女人带到美院去,把她们带到家里,味道就不一样了。你忘记了,他出过的那种事?”
  南茜平静地说:“没忘,那是双方情愿的。”
  “可去医院打胎的,是女人,而不是你的宝贝儿子。”郑午昌激动起来。
  南茜缓缓地说,“不错,上帝让女人付出代价,因为她们曾经享用过情欲。你不是早就看见了么,我,也是一个例子。”
  听罢这句,郑午昌一下愣怔了,无言以对。
  他从南茜身边退出。他突然觉得先前一向引以为自得的妻子的美貌,也变得令人厌恶。自从妻子进入五十岁后,艺人身上的很多毛病便愈见暴露,懒散、贪欲、放纵,他不敢去矫正她,事实上他也不具备矫正的能力。 
  他在日常供起居的东屋,小坐了片刻。不留意间,女儿小小进了屋。小小是他的己出,也是他日常的开心果。小小坐在他身边,给他一片一片地递菠萝。这东西灿灿地黄,香得让人心跳,郑午昌三五片下肚,顿时觉得人生的主流是美好的,初级阶段也是美好的,许多烦恼其实是自找的。
  “菠萝放点盐,爸爸,其实那更甜。”
  郑午昌皱皱眉头,“什么意思。”
  “没事,爸爸。”她又给他递了一片。“直接了当地说吧,妈妈开始更年期了,这一方面,我离她的距离比你近。你信不信。”
  “她的事我不管。我也不配管。”
  郑小小说:“那好,由我来替你管。只是一条,你别生气。你要做到别生气。至少要让哥哥没意识到你在生气。你说呢爸爸。”
  郑午昌未置可否。
  郑小小把最后一片送到他嘴边,“听我话,没错的。”
  
  八
  
  他仍旧听到妻子光拨弦而不歌唱的那种奇异的声音。郑午昌一面为出版社写稿子,一边竖耳倾听妻子在她卧室的动静。
  这声音让人心烦。他对女儿说:你陪你妈去上海城里购物,别让她闲着。她这么闲着,实在让人担惊受怕。
  说完,他一头钻进了暗室。
  暗室朝西,是郑午昌逃避尘嚣以及家庭烦恼的一个防空洞。他玩照相机已有近二十年的历史。暗室有终年不败的仙人掌,一套冲洗扩印设备,还有甘心陪伴主人的一窝老鼠。
  郑午昌已经印完了相片,他将等待“海王星”旅行社的欧阳文英,她会如约取走这些照片。十来天的出游在镜头里留下了不少纪念,除了风景之外,还有一幕幕今后很难重复的心情。
  他觉得,欧阳文英与自己的好几张合影,有一点迷离恍惚中的欲说还休。这些照片的背景分别取自西湖、岳王庙、寒山寺,他自信,两个人都很正经,甚至还有几分矜持。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拍这些合影呢?两个人中,又是谁先提出合影的的建议的呢?
  有没有渴望艳遇的心情?或者我,或者她。郑午昌反复想。有点甜津津的感觉。
  还有一大叠照片,是他独自一个人在后来的漂流中拍的。毫无疑问,富春江一带可供开发的景点还真不少,尤其两岸隐蔽在纵深处的钟乳石山洞。要把这些编入《景观大全》。
  特别值得注意的一张照片,没有人物,地点在严子陵钓鱼台不远,有一片石柱构成的类似牌坊的建筑。他去时正值黄昏,虽经岁月剥蚀,为首的石柱上仍有隐约的刻字,是“失贞林”三个字,他请教了当地的几位老者,才明白了底细。传说这片石柱起源于明末,许多由于种种原因丧失了贞节的女子,选择这儿来自尽,凡是进入这片石林的妇女,都不再怀有走出去重新求生的欲望。
  这很可怕。当时他想。于是,他按动相机,拍了下来。
  从暗室往外看,妻子南茜与儿子郑一帆在院子里。郑一帆在给母亲画像。南茜慵懒地坐着,整个形象有一种百无聊赖中的美丽。
  在暗室内的郑午昌,此刻倒有点出神了。他想起当年迎娶南茜的日子。自打他从安徽劳改回来,一顶“摘帽右派”的桂冠便扣上了脑瓜。熬了几年。光棍。又熬了几年。不甘心永作光棍。四十岁那年,一个女人自动把自己送上门来了。就是后来成为他妻子的南茜。
  其时已近“文革”尾声。美貌的评弹演员南茜,不小心怀孕了。促使她受孕的是个纨绔子弟,他的父亲是个高干。这是一个始乱终弃的现代翻版,特别是做高干的父亲严肃地出来干预了,他一贯鄙视唱戏的,从不承认她们是“革命的文艺战士”,暗地里称为“戏子”,他当然不能容忍儿子与一个低贱的“女戏子”的恋爱,以及一步一步向婚姻靠拢,他命令儿子带她去做人工流产。
  由于种种原因,人工流产没有做成,但高干父亲成功地阻止了这位“女戏子”想通过联姻从而步入他这个高贵家庭的企图。他出了一笔钱给这个从小父母双亡的南茜,他帮儿子彻底了断了一桩门户不当的姻缘,并且,此高干魔法无边,为了断绝后患,他还把这位有孕在身的姑娘的婚姻,转嫁到了另一个男子身上。
  这事听来像神话,却是真的。
  最终得益的是“脱帽右派”郑午昌。高干和社长老丁是至交,某次酒酣耳热,说起了儿子的荒唐之举,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老丁想起本社的“脱帽右派”郑午昌在婚姻上还是白丁,于是说可以向郑提提,赏他一个老婆。第二天,社长老丁就找郑午昌谈话,开宗明义谈找老婆的问题,一下子向他端出了评弹演员美貌的南茜。并且,亲自陪郑去某剧场欣赏她弹奏演唱的毛泽东诗词“我失骄扬君失柳”,让郑午昌诚惶诚恐不知领导又要针对他搞什么新的运动。看戏结束后,他也已经明白了领导的意思,并且知道,在同这个女人结婚的同时,必须接受她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当然,社长老丁对他很客气,没有强迫他的意思。不过,自感政治身份十分低下的郑午昌,没有勇气拒绝领导的作媒,他谦卑而又感激地表示同意。南茜也不反对,于是一桩婚事做成。几个月后,婴儿出世,使用他的姓氏,报入他的户口本。是儿子,连名带姓叫郑一帆。
  他做了郑一帆的父亲。这很正常。
  
  九
  
  第一部分《景观大全》的图文弄好后,郑午昌去了一趟单位,把资料交给了有关部门。社长老丁留他吃午饭,顺便问他“瘦身”的情况,郑午昌说眼下忙,还没顾得上去。饭后,郑午昌去了医院,他在泌尿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