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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长江文艺 2004年第12期-第8部分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1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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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廉头决定把蓝色金枪鱼社区的丑恶现象打电话向办事处反映,对方厉声问他,你叫啥名?住几号楼几门几号?家里电话号码呢?哪个单位的?老廉头听了,便轻轻地放下了电话。
  老廉头老了,都八十岁了还不老么?在阳光好的时候,老廉头便提着小马扎子下楼,去对面的楼墙下面晒太阳。人老了,也就这点事儿了。
  春天了,老廉头意外地发现,在自家楼下的一层凉台的下沿儿,有两只小燕子在那儿筑了巢。看到这种情景,老廉头几乎是老泪纵横了。
  于是,老廉头天天不落下楼去看燕子。
  灰黑色的、精巧的燕子像小船儿一样从那儿飞出来又飞进去,优美极了,好看极了。特别是从窝里伸出两只小脑瓜,纯净地看着老廉头的样子,让老廉头的心灵里充满了灿烂的阳光。老廉头的心呵又回到了他下放改造的农村去了……
  老廉头在观赏燕子的时候,偶尔发现对面那家“蓝蚂蚱歌厅”有一个秃头老人正在冷冷地看着他。他奇怪起来,咋啦?咱啥也没做呀。于是,他只看那两只燕子,并不往歌厅那儿瞅。老廉头深情地看着燕子,在心里与燕子对话呢……歌厅在他眼睛里已经不复存在了,连整个蓝色金枪鱼社区都在他眼里消失了。
  一天的夜里,老廉头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很显然,打电话的是一个老者。
  对方说,你好啊——
  老廉头问,你是谁?
  对方感慨万分地说,老廉哪,咱们都老啦,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老廉头觉得这声音有一点点耳熟,但想不起是谁了。
  你让一个八十岁的老者一下子就能想起对方是谁,困难。
  ……
  每天,老廉头照例下楼去看他的燕子。一看到燕子,他心里便充满了灿烂的阳光。
  七月中旬的一天,那只燕子窝被人捅碎了,两只燕子也不见了。
  老廉头呆住了……
  从那以后,老廉头像祥林嫂一样见了人就说,燕子窝被人捅碎了,知道吗?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同情地说,我们都知道,也看到了,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可老廉头见了人总是这么说,翻来覆去的,成车轱辘话了。这种样子,让人烦了,再没人与他搭讪了,仅仅是叹一口气就走过去了。
  秋上,黄叶子们纷纷从树枝上飘落下来的时候,老廉头过世了。临死之前,老廉头突然想起了那个打电话的老者是谁了,可一切都晚了。
  社区里的人谁也没想到,这一天,蓝爷出现了。他亲自过问老廉头的后事,并向老廉头的遗体三鞠躬……流泪了!
  社区里的人都说,蓝爷真是个好人哪。
  


壕坑纪事
■  吕志青
  来历不明:壕就是坑,坑就是壕?
  
  从《夷陵地名掌故》一书中没有查到壕坑的来历。就是住在壕坑的人对此也不甚了了。曾经问过一些人,他们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也许是想就地名本身作一番猜测(这当然有点蠢),于是翻了翻汉语词典。词典上对这个词的解释有两种:其一是护城河,另外是壕沟的意思。宜昌从前似乎是没有护城河的。若说是壕沟吧,但又没有狭长的地势。或者壕就是坑,坑就是壕?也就是说,它的得名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大坑?
  环城东路和学院街成直角相交,壕坑就夹在这个直角里。所谓“坑”,实际上是一大片凹地。面积也许有几十亩吧。这里最低的地方可能要比街面相差上十米。从前在壕坑的底部有一条通往学院街的小道。小道渐近学院街时,就从一些石级上慢慢升高。那些石级已被人们的鞋底磨得极其光滑。石级的一则,有一些不够整齐的房子,或石砌,或木筑。房子与房子之间,植有芭蕉和石榴。石榴开细碎的红花,芭蕉则像美人的长袖在瓦顶上拂来拂去。这是指有风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这里应该是整个壕坑的一个代表景点,但当时却没有这种认识。那时我们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那个“坑”里。那一大片洼地,一下雨就积水,淤积了许多污泥。附近有家木材厂,他们在这污泥地上修筑了许多石墩,石墩上码放着圆木,圆木堆起来,用铁丝绊牢。一堆一堆,连成一片。然后,围着那片洼地的边缘用木板做了围墙。木板是一块一块立着的,上下用横木条固定。我们就从那木板围墙上翻上翻下,爬进爬出。一般是夜晚。玩鬼捉人,有时甚至钻到了木材下面的石墩之间,也不管那污泥脏不脏臭不臭;再要么是在木堆上追逐,崴脚扭腿的事是经常发生的。还要注意“夜壶老头”。这是我们对木材厂守夜人的称呼。如果你突然发现大家都没命地往围墙上爬,那一定是夜壶老头来了。有一次,慌乱之间,围墙上的一枚铁钉扎进了我的膝盖里,疼得我直抽冷气。来到灯光下才发现,伤口附近还挂着一条鼻涕似的黄东西,半寸长。原来,铁钉竟准确地扎进了已化脓的老伤口。大家见了,都说,这倒好,脓根剜出来了。根据别人的指点,揭开泡菜坛子,捞出一条泡茄子,叭叽一下贴到伤口上。据说泡茄子吸锈。不久,真的很快就好了。
  一夜一夜地在壕坑里玩儿,但没人知道它的来历。偶尔有人说,从前这里落过许多炸弹。日本飞机扔的。炸成了一个大坑。又说某某曾在哪里挖出过钢盔、日本军刀;还有的说,也许还有没有炸的炸弹,要等铁镐碰到它时才炸。我没准备在那里动土,倒也并不害怕,只是那时非常想得到一把日本军刀。直到多年之后,我才在街头的地摊上看到了一些近似的仿制品,不过这时我对它已没什么兴趣了。
  
  跎儿:其时跎儿年龄已大,有了劳改资格
  
  壕坑的西南面,有五六排平房。长短宽窄完全一样,区别只在于有的是红砖房,有的是青砖房。每户两间,大约十八平米。好的是前后都有门,前后都有窗。各家各户,只要家里有人,门窗都开着,你尽可从这家钻进,从那家钻出。玩鬼捉人时,可以随便躲在哪家的床底下或板柜里。一天,跎儿趴在“新姑娘”的床底下。这是夏天,“新姑娘”把大木盆放在屋中间,打了水,脱光了衣服,正准备坐进盆里,忽然想起拖鞋,便走到床前,一弯腰,突然看到了一只光脚板。那时的男儿们夏天都喜欢打赤脚。光脚板的出现让“新姑娘”尖叫起来。跎儿的动作亦非常迅速,一转眼,已从床下钻出,打开门,冲了出去,以至“新姑娘”都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他。“新姑娘”慌乱之间将她男人的汗衫扯了一件套在身上,接着就站在门口哭诉起来。当时我们谁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哭。哭什么呢?去逮人啊。那个夜晚,突然响起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许多人都跟着往巷道里追,我相信至少一半以上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在追什么。
  事实上,跎儿并没有跑远,他跑到巷道拐角的地方就停下来了。那里有一个公共厕所。他靠在厕所的一面墙上喘气。追在最前面的几个人问他,往哪儿跑了往哪儿跑了?跎儿没好气地说,往哪儿跑了,不站在这儿吗?后来,跎儿说,要是他早知道那些人并不知道就是他,要是“新姑娘”也并不能确定就是他,打死他也不会承认。不过太晚了。跎儿说,来这么多人干什么?我自己不会回去吗?说罢,他就领着那一帮人大摇大摆地慢慢走了回去。
  跎儿他哥叫黑皮。黑皮其时二十多岁。二十多岁在我们眼里完全是一个大人了。黑皮之严厉就像是跎儿他爸(他爸倒是温不叽叽的)。黑皮不紧不慢地从腰间抽下那根人造革的红皮带。我们都认得那根皮带。春天的时候,他自己翻砂,用锑倒了一个皮带扣。正中是一个五角星。五角星的一只角上有两个砂眼儿。当时他还连连说,遗憾遗憾。现在他却满脸凶恶,欲置他弟于死地的样子。他拿着皮带,在头顶上呼呼地摇着,眼睛盯着他弟:自己说,怎么打?他要他弟自己说。跎儿当然是什么也不说。黑皮于是真的动气了,吼道:吊起来!大家都不知他这话是对谁说的。看样子他像是要跎儿自己吊自己。
  现在想起来,黑皮对这种事,实在也是没经验。首先,吊打的事就没办法解决。在我们那两排宿舍间,就只有我家的一棵泡桐(没完全长大)还勉强可以吊人,但我母亲坚决不让他这么干。最后只好让跎儿蹲在地上。皮带一上身,跎儿就在地上乱滚起来,爹呀妈的乱叫。一些大人连忙扯住黑皮,说,你个苕货,还真抽啊?!
  跎儿经这一打,从此不再往别人床下钻了。只是,又生出了新毛病:爱偷女人的乳罩,甚至月经带。常有女人站在屋外对人小声说,又不见了又不见了,上面还有血呢!
  半年以后,跎儿被送去劳教。三年后,劳教结束。“政府”通知将跎儿领回来。但黑皮嫌丢人,说,领回来干什么?黑皮问可不可再去劳改。其时跎儿年龄已大,有了劳改资格。对方笑了,说,像你这样的兄弟,少见。
  跎儿后来拖板车,做零工。
  前几年,我在街上偶尔遇见他。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拖板车。还拖板车?还拖板车。结婚了吗?结了。有孩子吗?有!
  接下去我就不知说什么了。有时我想,跎儿的悲剧其实就在于承认了那码事。不就是钻了一次床脚吗?不是什么也没看清吗?至于偷乳罩、月经带什么的那应该看心理医生吧?错就错在他一时没弄清情况,要么是硬充好汉。当然,也有人说我糊涂,比如我妈就这样说过。她还说,认识上不去,早晚你也得去偷看女人洗澡。
  
  “新姑娘”:连个野男人都掐不死,还“老转”!
  
  “新姑娘”结婚的时候,我们都围在她家门口,她男人在朝我们撒糖。有硬糖,也有牛奶糖,那时我们只见过这两种糖。有的糖和纸粘在一起。所以不断有人说,化了化了。或者说,我也化了,我也化了。你化了个球哇!“新姑娘”本人躺在床上。对我们爱理不理的,说,还化了,有的吃就不错了。我看见她衣襟的一角翻了起来,露出了白白的一小片肚皮。我想,那时许多人都跟我一样,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年轻女人的肚皮。一只砖头录音机在床头柜上响着。
  第二天,我们看见“新姑娘”仍然躺在床上,而她男人则坐在门口的一只小板凳上打毛衣。绿毛线。一根线挑在他翘起的小指上。他穿一件洗旧了的绿军衣。后来我们知道,他是个“老转”。大家都不知道他在哪里上班。事实上他们刚搬来不久。婚后不几天,男人去上班,“新姑娘”仍然躺在床上,只偶尔出来倒痰盂。大人们看见她,悄悄议论说,痰盂还是倒的。
  有一天,我正在家里画画,画的是毛主席的头像。正画到耳朵那里,忽然看见“新姑娘”匆匆地闯进来,将痰盂往我家床下一塞,接着就又跑了出去。我非常纳闷。扭头朝窗外一看,立刻明白了。来了一个男人,显然是来找她的,她嫌端着痰盂不好看。“新姑娘”和那男人笑着,不紧不慢地将他领到家去。我妈下班回来时,那痰盂还在我们家。“新姑娘”来取时,我妈脸色不大好看,说,又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又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新姑娘”陪着笑脸,说我画得很像,很像毛主席他老人家。
  不久,就出事了。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和“新姑娘”关在屋里。“老转”突然回来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了一些响动,像是有人在扭打,奇怪的是没人说话。屋外已静悄悄地围满了大人和小孩。有的小孩想扒窗子,被自家大人喝住了。但最后还是有一个人趴上去了,是四儿。四儿像个猴子,没人管他。他趴在窗上说,在掐脖子,在掐脖子。下面的人连忙问,在掐谁的脖子?谁掐谁的脖子?四儿一会儿说,他在掐他!他在掐他!一会儿又说,他在掐他!他在掐他!他的话没有变,变的只有语调。但人们还是感觉得出掐和被掐的变换。到这时才有几个大人说,这样子恐怕不行,掐来掐去的,怕要闹出人命来了。后来还是姚伯伯走近去,用他仅存的一只手在那门上捶了一阵。门好一会儿才开,是“新姑娘”开的门。那两个男人互相抱着,滚在床上,仍在掐来掐去。“野男人”走了好一阵,“老转”才慢慢出来。他的脖子很红,满是抓痕。有几个女人说,你当过兵,还打不过他吗?“老转”说,要不是她帮他,要不是她帮他……这一来,大家就很看不起“新姑娘”了:居然帮着野男人!想谋害亲夫啊?!同时也很看不起“老转”:你还“老转”,连个野男人都掐不死,还“老转”!更有女人说,一开头,就知道要出事,哪有男人打毛衣的,说起来还是个“老转”,这么秀气!
  掐脖子事件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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