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12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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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伟说过这话,陈小杰隐隐觉得有种酸酸地含意莫名其妙地袭上了她的心头,她又看了一眼石伟,看到正在说话的石伟的神情挺有趣,她顾自笑了,笑得一定很甜。
陈小杰见到石伟最多的时候,都是在课堂上。女生在课堂上对男教师的所有之处都甚为敏感,穿戴长相举止说话,都是她们的议论话题。她们还可以细致到男老师身上的饭渍,脸上的痦子,甚至在某个裸露着皮肤的地方看到的细微的伤痕,都能演绎出许多夫妻间的动人故事出来。
石伟的记忆超群,所有的同学都领教了,他在不到两次课的时间,会准确地叫出每个人的姓名。谁都能领略出他对知识掌握上有着不容置疑的能力,他说起话来,诙谐深沉,撩人心动,每到他的课很少有人逃课,偌大的教室总是满满腾腾的。
陈小杰也说不上怎样,总爱坐到前一排听课。大学四年级是临近毕业的最后一年,男女生之间都寻找到了自己的对象,尤其是女生更甚,她们这时的年龄大多都在二十三四岁了,如果毕业后再去选择对象,恐怕都成了社会的大龄女青年了。现在为什么知识女性独身的居多呢,这与大学经历不无关系。
陈小杰有个同班同学叫李奇,长得不错,有点像歌星毛宁,而陈小杰又貌似杨钰莹,同学们有意无意地把他们俩儿总往一起扯,时间一长,两人之间真就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也就有意无意地往一起凑凑,常常在一起聊,说起话来也觉得很开心。
看到别的同学如火如荼如胶似漆的样子,陈小杰羡慕得要死,也总想这样,可是一见到李奇,那种热情总也燃烧不起来。人也有些奇怪,不知为什么,越是觉得般配,各方面都很优越,越容易产生抵触情绪。
陈小杰心里曾想过。拿他当摆设还行,做个男人他还不够资格。想到这里,她便生出他不是个男人更好些的想法。同时她想到自己与母亲开过的玩笑,便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妈妈总关心女儿是否处了男朋友,当母亲的总是很焦急,她希望女儿找到一个同学做朋友。
陈小杰对妈妈说:“我班的男同学都太有经济头脑,现在就会赚钱了。”
妈妈高兴得合不上嘴:“经济社会,这样的小伙子好,你要找了这样的同学,一辈子都不愁了。”
“嗨,妈,他们是靠玩麻将赢的。”
“那可不行,这样的男生可不好,不是还有其他的同学吗?”
“剩下的,就是输家了。”
学生无聊地打麻将几乎席卷整个校园的学生,大都加入进去了。李奇也不例外,单凭这一点陈小杰也感到他的庸俗。
石伟每次在课堂出现,陈小杰心里不知为什么总要多跳几下,她对自己的不争气,总要气恼一番,她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她常把这种心态归结为石老师提问时常常叫到她的缘故,她有点担惊受怕。陈小杰清楚这是她对石伟这个人有了那么多的好感所致,特别是他私下里叫她小酸枣的时候。石伟既不漂亮,又不伟岸,而且年龄也大了些,陈小杰当时绝没有把石伟与她有什么关系这一想法联系在一起。
中秋节,大学里组织了一场露天舞会,陈小杰本来想回家去过团圆节,李奇邀了她,说是毕业前的最后一个中秋节了,大家都想聚聚。
陈小杰一想自己每年中秋节都回家去过,可同学们大多数是外地的,这样的节日难得让他们开心,况且女同学又少,舞伴当然很难找,她为了不使大家扫兴,同意留了下来,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舞场是在露天的运动场上搞的,中间拢起了三堆篝火,舞会气氛挺热烈,陈小杰兴致勃勃地与每个邀请她上场的同学跳舞,弄得别的班同学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好几个外班同学通过老乡的关系来说情,要与这个清丽的女生跳舞,均遭到严辞拒绝。
陈小杰刚刚跳过快三步,下来时感到有些乏,坐下来想休息一下,她算计着同学们看她坐下来不会再邀请她上场的,因为她自进入舞场一直有同学轮番的邀请上场。
这时李奇看到陈小杰坐下来,取来了两瓶饮料递给陈小杰,顺势坐在了陈小杰的身边。走到身边跳舞的同学给他俩做着鬼脸,他俩就招招手示意一下。陈小杰本想对李奇说句什么,刚刚张口,感到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她思忖这肯定是个邀她跳舞的冒失鬼,说了一句:“等我喝完饮料。”说完后她把脸对着李奇,想把那句话说出来,结果刚才想说的话却偏偏又忘记了,她看着李奇的脸努力去想刚才要说的那句话,却看到李奇扭着脸朝后看的神情有些异样,她也顺着李奇的目光向后望去,便看到了石老师。
石伟正躬着腰,面对着他们俩个人。
虽然体育场里还有几盏照明灯亮着,却是很灰暗,石伟的面孔也显得模糊,陈小杰看到石伟的微笑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的。
陈小杰感到这种笑中的含意,是对着他们俩的,便呈现出难为情的神情,慌乱地站起来,让石伟坐下来,说:“石老师,不知是您,看这是咋说的。”
石伟并没有坐下来,站在那里表情生动地说:“小酸枣,看你又酸上了,我别打搅你们了,你们坐着吧。”
“我还以为是同学邀我跳舞的哪。”陈小杰心里还有些过意“石老师,你还没上舞场吧?我一直也没看到您。”
“我跳不好,我只来看热闹的。”
“石老师,你谦虚上了吧。你跟陈小杰去跳一圈,不会跳叫陈小杰教教你。”李奇在这种事上总是出手大方,不遗余力。
陈小杰听李奇这么说,就去拉石伟的手,感到石伟的手有些发凉。她对李奇埋怨着:“你就会充好人,我还不会邀石老师跳舞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石伟的手双双走进舞场。
跳舞时,陈小杰觉察出石伟的谦虚是有水分的,他跳得格外好。陈小杰打趣说:“石老师,你不够真实,跟我们打了埋伏。”
陈小杰看到石伟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说:“有比较才会有鉴别,对跳得好的而言,比如你,小酸枣,我就自愧不如。”
陈小杰笑了,搭在石伟肩头的手无意识地拍打了石伟一下,娇嗔地嚷:“都是你起的外号,我的同学都这么叫了,还当老师的呢,乱起绰号。”说到老师时,她觉出不妥来,刚才的做法说明根本没有把石伟当老师,这说明平常的心跳绝不是因为他当老师造成的。
石伟也笑了,“我这个人从不想将老师的头衔强加于人,需要别人从心里叫你老师才会是真正的荣耀。”
石伟说话的气息喷在了陈小杰的脸上,是一种新鲜的气味。女人对气味都具有特别的敏感,由此她又轻轻地吸了口气,感到石伟的身上充满了这种气味,这是体内所具有的味道,不是喷上去的。李奇和班里的男生总爱往衣服上喷些香水,脸上也会抹些女人用的化妆香脂,有时陈小杰都能从气味上准确地判断出香脂的牌子。
这就是男人味。陈小杰望着石伟想。恰在这时,跳过来的一对舞伴无意地冲撞了他俩一下,使他们的胸部无意地贴在了一起,陈小杰感到石伟的手抖了抖,待那对舞伴旋过身去,石伟搂腰的手明显地松弛开了,使陈小杰脱离开接触部分。石伟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目光有意无意地溜向一边。
陈小杰体会到了那一瞬间带给她的惬意,是一种柔柔暖暖的感觉。她与别人跳舞也常有这样的碰撞,却没有这种感觉,尤其李奇那种故意的姿态,甚至还拥抱过她一回,她都没觉出某种异样来,当时她警告过李奇不要再有类似事件的发生,要么她将对他不客气。
石伟的气息和触感带来的暖意,在陈小杰的脑海里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每每想起她都按捺不住地对自己笑笑,同时她也笑自己的想法很无聊。
因为有了那天跳舞时的那段经历,见到石伟时总有些羞赧,连听课时,也不愿意在前排找座位了。石伟却从不在意陈小杰的感受,该怎么提问还怎么提问,说话也无拘无束,还叫她小酸枣,甚至还打趣她和李奇的关系。对于石伟来说,他对这件小事很粗心,他压根没觉得发生过什么,很快就忘记掉了,与那天发生碰撞时间一样短暂,他此时绝没想到自己会在陈小杰心里产生过的强烈震撼。
有一天,陈小杰在与李奇在一起时,她寻找着是否也会有那种独特的感受,而她却始终也没有产生那种柔柔暖暖的情绪。她对李奇说:“以后,你少抹一些女人用的化妆品行不行,不伦不类的。”
“小杰,这没什么不好,现在街上卖的大多是女人用的,什么男宝之类也纯属女人用品改良产物。”
“你不抹也许更好,自然天成嘛。”
“创造美也是男人所需要的。”李奇说出话来总会认为自己是聪明的那种。
“我最讨厌男人油头粉面的,好像让女性异化了似的,一点男人味都没有。”陈小杰话明显有了攻击的腔调。
李奇心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还动情地对陈小杰说:“男人是塑造出来的,要么你怎么会爱我呢?”
“什么时候我用过这个字眼?”陈小杰此刻肯定在想一个与这个沉重的话题无关的话题,她认为李奇在这个话题上表现得很愚蠢。
陈小杰的独特的感受,李奇是不会猜透的,陈小杰并没有感到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在她心目中的石伟或称她的老师,她还是他的学生,只是多了一层甜甜的回味而已。
在这次与李奇的谈话后的不久,她见到了石伟和他的女朋友的时候,竟然破坏了她的这种幸福的回味,还使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痛苦。
那天,陈小杰走出校门准备回家的,从校门到汽车站还有一段的路要走。她显得漫不经心地走在她走过无数遍的路段上,思索一件很遥远的问题,精神难免不集中,明明是看着对面走过来的人,却熟视无睹。当她觉察到有人在她模糊的视野中夸张地挣扎了一下手臂,感到这个动作有些熟悉,定眼去看时,才注意到石伟已经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了。
一个与石伟同龄的女人挽着石伟的手臂伫足面对着陈小杰,刚才很明显是石伟见到陈小杰才做出这样一个难为情的动作,为了不使陈小杰看到这种亲密的一幕。
石伟还是用上课时运用的那种洒脱,自然地叫她小酸枣,并对他身边的女人介绍说这是他的学生,又对陈小杰介绍了身边的那个女人,说:“肖燕,你叫肖姐好了。”
叫肖燕的女人对陈小杰露齿一笑,一种很甜的笑。陈小杰为这笑出了独特的酸楚,首先值得承认的是这个叫肖燕的女人确实令她生出了无名的妒火。
她想这肯定是两人故意做给自己看的,其实陈小杰早就听说石伟有个女朋友是他大学时的同学,对象关系也是在学校时确定的,毕业后石伟分配到这所大学教学,肖燕分到这个城市的X公司任职。
石伟和肖燕两个人常相伴着走这条路,只是陈小杰头一次遇到,肖燕对陈小杰说了几句应酬的话,陈小杰也应付了几句。
两人与陈小杰擦身走了过去。
陈小杰身不由已地转过身去,望着他们俩人的背影,目光有些贪婪。
陈小杰更多地是在关注肖燕的背影,她看到肖燕穿着一身质地很好的西装,黄颜色很适合她。陈小杰断定这颜色也一定会适合自己,她回家后一定要父母为自己买一套。
这时陈小杰惊奇地发现本来看到两人挽着的手臂,却意外地分开了。陈小杰想石伟绝对是因为她才会这样,这是石伟在意她看到才会难为情地甩一下被肖燕箍紧的手臂的。她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合乎情理的解释。
这个发现令陈小杰异常兴奋,刚才模糊了的意识在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
肖燕的瀑布般的秀发柔顺地在肩头摆来摆去,摆出了陈小杰的视线。陈小杰还站在那里呆想着石伟见到自己为什么要抽出手臂,他没有必要那样做。
从那天起,陈小杰心里有种压抑,不知为什么看到石伟的眼神时总是不由自主地多停留片刻,她眼里的石伟也会增加许多的内容,那些内容又总是与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她会在下课休息时有意无意地与石老师搭讪几句,似乎得到某种满足。她让李奇陪着她走进了石伟的单身公寓。李奇曾表示过自己的疑惑,但老师这个字眼也许使他在这个方面迟钝起来。
头一次去石老师住的公寓,走进大门后是一个漆黑的长走廊,走廊里的一种晦涩发霉的味道迎面而来,李奇驱动鼻翼说了一句含糊的词,陈小杰也觉得老师们住的地方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顺房门小窗上透过的弱光线艰难地辨认着房间号,当找到石伟的宿舍时,李奇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