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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4期-第2部分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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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护士挨了耳光,她坚决不写检查,她认为应该是9床的男人给她写检查,求得她的谅解才公平合理。田医生坚持自己没有错,不就是为孩子带点小麻油吗!错在小杨,小杨工作粗枝大叶或者说包藏祸心,想黄鹤楼上看翻船。9床和她的男人也有错,错在喝药时不检查,是个人就能闻得出麻油和枇杷止咳露的区别,独她闻不出?再说麻油也不是毒药,喝一口呛了嗓子也无关紧要,和她下面侧切的伤口长得好长不好没有因果关系。不找她赔偿小麻油已经是出于阶级感情了。还给她写检查?岂有此理!
  第二天,医院办公楼前的小评论栏里有了一张大字报,标题是:剥开田党恩和杨小梅的画皮看!田医生挤到人前,越看越气,一把给抓了下来,几把给扯烂,扔地上猛踩几脚,并对围观的人群演说革命家史,我无爹无娘,党就是我的爹和娘!说到这里犹未了,顺嘴又加了一句——我怕哪个?
  这一来,不仅更加惹恼了9床她男人,闹着要院方严加处理,不然他就不获全胜,誓不罢休。就连事外人也很有些看不下去了,说过分了田党恩真是过分了,出身好的人都像她这样,那不乱成蜂窝了!
  于是小事便具有了大分量——不处理一下是再怎么也不好向病人方和群众方交待了。医院革委会很快便作出了处理决定。一,杨护士转岗当卫生员,先做三个月病房清洁、杂活儿,然后视其表现另做安置。二,田医生发往洗衣房劳动,根据其对错误的认识程度,再考虑是否回岗。
  洗衣房的大组长马大双有四个儿子,大的13小的8岁,4个小鸡鸡都是包皮过长,都是唐医生给收拾干净利落的。看在唐医生的面子上,马大双很照顾田医生,只让她干些晒衣服收衣服的事。
  田医生本是极不情愿到这里来的,她自己也没料到自己居然很乐意干这些事。衣物晾在铁丝绳上,太阳风将这雪白的一片棉织物吹得噼叭作响,溅起细碎的水珠喷在脸上脖子上胳膊上凉嗖嗖麻痒痒的;蝴蝶呀,蜻蜒呀,飞过来,飞过去,歇在这片雪白的织物上玩耍、舞蹈,这雪白的棉织物就有了生命的动感。待日落西山红霞飞的时候将它们收下来,那就扎扎实实地抱了满怀太阳的爽朗芬芳!田医生想这真有点田园诗的意趣。因此她常常藏在那一排又一排的雪白的织物间,一边漫不经心地拔着地上的小草,一边情不自禁地偷着乐。
  想想在病房里过的什么日子?灌满两耳的是产妇阵痛时的呻吟,分娩时的叫唤甚至怒骂;给产妇下面侧切的时候,切深了切浅了;换药的时候手轻了手重了;用药的时候,剂量大了小了;给产妇及家属作解释的时候,态度好了坏了,样样事情都要防着受挑捡,遭埋怨甚至辱骂,时刻提防心怀叵测的小人抓辫子扣帽子打棍子!时不时的神经官能症就上了身,要服安定才能睡着……田医生想,菩萨是长眼的,让你有所失必有所得,甚至得大于失。女工们看田医生常常站在一边发呆、微笑,怕她神经受了刺激要变傻了,都很同情她怜悯她,谁上厕所都叫上她,好让她活动活动腿脚,分散分散精力;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从锅炉房的大蒸锅里拿出各自的饭菜,挑好的捡到田医生和她女儿的碗里……
  
  田医生给在农村巡回医疗的丈夫唐医生写了一封信,表示自己一辈子就在洗衣房干了,洗衣房人好空气好环境好,四周高的是香樟树,矮的是桅子花树;绿的有脚下的青草如毡;明亮肥润的有伸手可及的野生黄花菜,下班时摘一把回家做鸡蛋汤,淋上小麻油,女儿能吃两碗饭,吃得呼呼有声,满头大汗,说妈妈明天我还要吃黄花菜鸡蛋汤……女儿长高了长壮实了,我也长胖了,心宽体胖,每天都是一觉睡到大天光。女儿幼儿园毕业了,我天天带着她早出晚归,母女俩24小时在一起,这是在病房里倒班想都不敢想的事……
  半个月后,唐医生的回信来了。信上说农村的缺医少药现状真是触目惊心。血吸虫、伤寒、痢疾、疟疾不知道夺走了多少宝贵的生命!我蹲点的这个大队人均寿命不足50岁!现在夏天到了,孩子们个个长包,头上、额上、眼皮上、脖子上、腿上、背上、手臂上、屁股上,大都是蚊虫叮咬的,不讲卫生,手一抓,抓烂了,溃疡了,也不消毒、消炎,就找几片蓖麻叶子或者桑树叶子,抹上涎水,贴在那包上,由那包块自由生长,长熟了,穿了头,挤出血,再贴上叶子,挡住蚊虫、苍蝇的叮咬就行了。结果包块是没有了,可留下了丑陋的疤痕。因为伤口没有缝针,完全由表皮、真皮、皮下组织自行修复生长,有那体质不好,皮肤的修复、再生功能不强的孩子,那疤痕就长得一层一层的如蜂窝样。尤其是一些漂亮水灵如我们的宝宝唐小田样的女孩子,眼皮上长一个包,长熟了,挤出脓血,那伤口自行愈合了,就长成了一个拉眼皮,看着让人心酸!我们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培养一个妇产科主治医生更不容易。现在国家搞运动,没有算这笔帐,我们自己心里要明白,自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自己要对得起自己!怎么能遇到一点小挫折就自暴自弃一辈子不回病房干了呢!退一步说,不回病房那就到农村来吧,你不知道农民兄弟有多么欢迎我们这些毛主席派来的亲人!一个村子又一个村子,敲锣打鼓地接我们去。我已经做了不下100例包皮手术了。农民兄弟说要不是毛主席派你们来,我们的伢只有等到长大了,有运气当兵,才会由部队出钱割包皮。没有当兵的运气,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想一想,农民的日子有多么艰难……
  田医生蹲在那噼叭作响的一排排的雪白的芬芳的棉织物间读信,女儿唐小田等十几个半大孩子在那棉织物间横冲直撞捉迷藏。一会儿排起队,唱起歌,车轮飞,汽笛唱,火车向着韶山飞;一会儿乱了套,你骂我:河南侉侉,挑担巴巴,我去接他,他说我打他;我去抬他,他说我埋他!我还你:一个伢的妈,真邋呱,身上的隔汁搓麻花,头上的虱子像芝麻,洗脚的水还要塌粑粑……光文斗不行,还要武打,个个孩子都恨不得有哪咤三太子的本领,长出三头六臂,脚踏风火轮,手拿乾坤枪,把对方杀个稀巴烂!就在一封信刚读完时,唐小田的左边下巴底下就被铁蛋用树枝挑破了一个口子。唐小田手一抹,看见一掌血,哇一声大哭起来:妈妈,我出血了!出血了!等田医生乖乖别怕乖乖别怕地喊叫着,从那一排又一排的棉织物间连滚带爬地钻出来,铁蛋的娘,也就是马大双大组长,早眼疾手快在地上抓了一把草,放嘴里嚼嚼,呸一口吐在手掌心,啪一下按在唐小田的伤口上了。田医生心想坏了坏了,非感染不可!但她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和怎么做才好,只好在女儿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吼道:你是个姑娘伢,怎么比男伢还捣蛋呀!唐小田嘴一张,复又委屈地哇哇大哭起来。马上有人拉过唐小田,帮她擦泪;有人批评田医生说,你这是搞么事沙?小伢哪有不淘气碰破点皮的!田医生解释说,你们不晓得她有几调皮!前两天我们出去倒渣滓,风把门跨上了,我到街上去找锁匠,回来一看,她在屋里吃西瓜!她从外面的水管子爬进屋了!你说她是不是比男伢还淘气?马上有人驳斥田医生说,毛主席都说了飒爽英姿五尺枪不爱红装爱武装,你田医生还重男轻女!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未必男伢淘得女伢就淘不得?田医生不敢回嘴,讪讪地笑着,笑得比哭还丑。
  医生的家里,不敢说百分之百,但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备有家庭药箱,什么消毒棉球、棉签、纱布、酒精、碘酒、紫药水、眼药水、消炎粉、云南白药、四环素、土霉素、黄连素、鱼肝油等等都有一点。晚上下班回到家,田医生洗干净手脸,赶紧给女儿处理伤口。伤口有鹌鹑蛋大小,深入皮下,周围红肿外翻如一鸡屁眼,那一团沾着女儿血渍、汗渍及马大双唾液的烂草屑,已发酵如一砣臭鸡屎。田医生用酒精、碘酒先后给女儿的伤口由内到外地清洗、消毒,再敷上消炎粉,然后用纱布绕脖子一圈缠好。唐小田照着镜子左看右看,说妈妈我好像一个伤病员哩,养伤来到沙家滨……田医生训斥道,从明天开始把你关在家里,不许到我上班的地方去!唐小田说,妈妈你把我锁在家里,我从厨房外面的水管子那里爬下去!田医生一下子愣住了也吓住了。她一辈子也不敢忘记前几天女儿顺着水管子爬进三楼的家里的事。
  第二天,田医生带女儿一进洗衣房就引起了轰动。这个说,田医生真是知识分子,破块皮就给丫头缠这长一条纱布,不心疼?不浪费?不长疥子?那个讲,田医生你们的伢是金贵,我们的伢是狗肉,哪里破了皮,呸,吐一口涎水一抹,好了。马大双大组长脸都紫了,她说田医生,妮子伤成这样,俺得赔偿医疗费、营养费哩!田医生尴尬极了,既心痛女儿,又不敢做众人的对立面,便迟疑着把女儿脖子上缠着的纱布解了下来。伤口表面的血液已吸收干净,有了一层淡紫色的保护膜,但周围仍是红肿的,田医生的泪在眼眶里打转转。马大双马上满脸放光,抓了一把草,扔嘴里嚼嚼,呸呸吐出来,说田医生,看俺又不讲卫生了!说着又抓一把草,到水笼头底下冲冲,放嘴里嚼嚼,呸一口吐出来,按在唐小田的伤口处,拍拍手说,妥了!田医生,没事的。俺家老几辈子都这样,糊上这,蝇子就不咬了。田医生恶心得一口酸水涌上来,强咽下去,泪眼巴巴的。唉,和工农群众打成一片,做他们的朋友,真的是一个漫长的痛苦的过程啊!
  一连四五天,田医生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棉签沾酒精,把女儿伤口处那一砣臭鸡屎样的草屑浸软了拨下来,再给伤口消毒、敷消炎粉,祈祷伤口不要感染、溃烂。功夫不负有心人,lO天后伤口上的痂皮脱落,留下一个成人拇指头大小的不规则形的疤痕。田医生想起该给唐医生写封信了。便在信上写道,你才入党几天就成军代表了,满嘴社论!自己怎么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大气候如此,哪个当得了自己的家!又告诉唐医生lO天前女儿左侧的下巴底下,被马大双的儿子铁蛋戳了一个洞,想想戳了一个洞既恐怖也不吉利,改成划破了一个口子,现在已经好了,留下了一个小疤痕。又说你那里需要什么,来信说一下,我好准备了给你寄去……
  田医生前脚发了信,后脚唐小田下巴底下的疤痕有了红肿发热现象,用手触之皮下有硬硬的一个包块,田医生给女儿量了体温,38.4℃,田医生想,坏了,都是马大双的臭嘴嚼的烂草屑给留下的隐患!化脓性细菌己侵入了女儿的皮下蜂窝组织,得赶紧吊青霉素杀菌消炎。要不然的话等包块在皮下组织化了脓,腐蚀了皮下组织的毛细血管、淋巴管、腺管,细菌将通过血管和淋巴管而畅游全身,导致全身中毒症状的发生,到那时就麻烦大了。
  田医生买了一个七八斤重的西瓜,带上女儿去马大双家请假,要带女儿在门诊吊一个疗程的青霉素,说再耽搁下去,恐怕,恐怕……心疼得说不下去了。马大双半真半假地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并作势要打铁蛋,铁蛋跑掉了。马大双说,怨俺!怨俺没有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具体问题具体对待。你们湖北蛮子和俺河南侉子的皮肉不一样。俺铁蛋到江边枯树洞里掏野蜂窝,头给咬烂了,肿得跟个地雷样,俺抓把草,嚼嚼,糊糊,糊糊几天,没事了。罢了,你安心带妮子吊那个青霉素,你的活俺加把劲就做了,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赶明儿俺带上铁蛋上你家负荆请罪去!瞧瞧这妮子粉皮嫩肉的,划破个小口子,肿粗个颈脖子。甭说你,俺瞧着都心疼得慌!
   转天一大早,田医生带女儿去门诊看医生。医生姓朱,一个20来岁的赤脚医生。医院每下农村一个医疗队,就招一批工农兵出身的红工医、赤脚医生、卫生员来换防——门诊、处方、查房、开刀、缝合、拍片、透视、检验、抽血、输血、打针、发药、换药等等一应业务皆放手让他们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以便他们实践出真知,又红又专。朱医生扳过唐小田的头,伸手在她红肿的包块处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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