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的涅槃思想-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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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佛理或佛的功德神圣化的结果,也是出于宗教信仰需要的终极设定。毫无疑问,唯识宗所说的法身,是一种神秘的实在。这种神秘的实在,并不是有意志的人格化的神。如果说这类似于泛神论,也只是具有理神论的形式,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泛神论。它只是借用了泛神论的形式来表达对无处不在的宇宙本体(神秘实在)的崇敬与景仰而已。至于唯识宗所说受用身与变化身,则显然具有有神论的色彩。唯识宗就明确规定自受用身具备无边的妙相功德,而变化身则是自受用身所起现的神通。然而受用身与变化身是由大乘菩萨转识成智后,由无垢识所摄清净无漏种变现而成,属于缘起有为法,所以不同于作为无为法的自性身的实在。
值得一提的是,唯识宗说菩萨修得的受用、变化身虽是有为,但也可说是常住法,《摄大乘论释》说:“经说如来其身常住,佛受用身及变化身皆是无常,云何身常?故次成立二身常义。谓此二身依法身住,法身常故亦说为常。又受用身,受用无废故说为常。其变化身恒现等觉般涅槃等,相续不断故亦名常。复以譬喻显此二身是常住义,犹如世间言常受乐,虽所受乐非唯无间,而得说言此常受乐。又如世间言常施食,非此施食恒无间断,而得说言此常施食,应知二身常义亦尔。”这就是说,受用、变化佛身虽是无常,然也可称作常,此常是不断相续常;,不是真正的常住义(自性常)。此不断相续常之佛身,实是出于度脱众生的要求而相续不断,是本愿力作用的结果。因众生无边,故相续不断。然而这不同于外道婆罗门梵神永恒义,故不能将此视作唯识宗追求的最终目的。唯识宗认为修证佛法的最终目的,是通过转识成智而证得宇宙本质法身,超升现实的生命境界。这是一种追求智慧解脱的宗教实践,既不同于小乘佛教追求永恒的死,也不同于外道婆罗门追求灵魂我永恒的生。同龙树中观学一样,唯识宗追求的最终解脱状态,是证得超越生死的生命价值与意义的永恒。
四、一乘体极与教乘有别
唯识宗所依据的基本经典《解深密经》,提出三时教的说法,认为佛先后说有、空、中道三种教。第一时有教,为初成道后在鹿野苑说《阿含》等,立人我空之理;第二时空教,是释迦为破声闻、缘觉等根机的对诸法实有的执著,而于灵鹫山说《般若》等,开诸法皆空之理;第三时中道教,是释迦为破空执而于《解深密》等,说一切法唯识,立离有无二边之中道理。关于三时说,唯识宗是从时间的先后,与了义不了义两种次第来解说的,认为,释迦在不同时期所说的教法有义理层次上的深浅差别。而佛之所以于先后三时说了义、不了义教,其原因在于众生根性不统一,只能接受不同的教说。即根性较低的众生只能接受小乘教,而根性较高的众生就能接受空性教,至于利根众生则能接受唯识教理。
然而,在三时教之间,并非没有联系。唯识宗认为,唯识教是根本了义教;而前二时教则是枝末不了义教,是佛密意说。但佛密意说不可能违背唯识教理,佛说教理不可能前后矛盾,实际上佛说教理是一,只是众生根性不同而取教有异而已。窥基在《法华玄赞》中说:“从圣劣教,佛乘第一,独觉第二,声闻第三。无第二独觉,无第三声闻,非无三乘之中大乘体极。”所谓“无第二独觉,无第三声闻”,是说声闻、独觉教并非独立于大乘唯识教理之外而另有真实言教,三乘教表面上有异,其实都在宣说大乘体极之理。而“大乘体极”之理,指的就是作为宇宙本性的真如性净理。《摄大乘论释》就说:“法谓真如,诸声闻等同所归趣,故说一乘。”《成唯识论述记》也说:“依实真如说三乘无别。”这就是说,佛于一切时皆说大乘体极之理(真如性净之理),只是由于“三乘取教有偏”,“教同而机有异”,所以造成三乘之间的差异。这实际上说的是《法华经》会三归一的大乘思想。窥基在《法华经玄赞》中还引经教所说“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各各随其解”,“一雨普润三草二木生长不同”,来说明大乘体极之理与三乘取教之机的关系:一乘教由根性不同的众生取受则成三乘教之不同,但三乘教之差异不碍一乘教体极的相同。这就是说,三乘教的差别是三乘人各取所需的取执结果,并不是佛理本身有三乘的不同。我们还可以从能证、所证方面来说明三乘的不同而同,如窥基在《法华玄赞》说:“如兔、马、象三兽度河,河性无差,得有浅深,又下经云:譬于高原穿凿须水,若见干土,知水尚远;若见湿土,知水不远;若见于泥,知水极近。水性无差,得之有异。此会理同而证有异,三乘证理有圆缺故。”大乘体极理同,是三乘之所证;而众生根机不同,成大乘之能证。大乘体极理同,故成一乘教;而众生根机不同,取证有异,得理有浅深,故成三乘教。三乘教虽对应不同根性的众生,但同显一乘体极之理,所以三乘教皆是佛说真实言教。
三乘同具大乘体极之理,同以性净之理为所缘,所以三乘教的目标相同,都是以证真如性净理为解脱。《摄大乘论释》说:“法谓真如,诸声闻等同所归趣,所趣平等故说一乘。”《瑜伽师地论》亦说:“诸声闻乘种性有情,亦由此道此行迹故,证得无上安隐涅槃。诸独觉乘种性有情,诸如来乘种性有情,亦由此道此行迹故,证得无上安隐涅槃,一切声闻、独觉、菩萨,皆共此一清净妙道,皆同此一究竟清净,更无第二。”甚至在方法论上,三乘教也具有相同性,即都是以转依(转识成智,转迷真如为悟真如)为实现解脱证得涅槃的方法。如《瑜伽师地论》说:“云何成办修?谓或声闻乘,或独觉乘,或复大乘,已得一切所有转依,及得一切诸法自在,此所有修名成办修。”
唯识宗主张五种姓说,根据众生无漏种的有无以及种类而把众生分为五类:声闻种、独觉种、佛种姓、五种姓和不定种姓。五种姓众生,都由其本识中具有的种子所决定。其中无种姓者,即是指先天即不具备般涅槃性者,不存在转依修证解脱的可能性。而声闻种姓、独觉种姓、佛种姓,则是修三乘转依得解脱的定性众生,分别具有成就声闻、独觉佛的种子。而最后一种姓,即不定种性,则是指或修二乘,或修大乘而不决定者。唯识宗认为,三乘定性众生经过佛法的修证实践所得的转依果,也是各自决定而互不相同,而不定种姓则随所修教乘,故得转依果也不定。《佛地沦》卷五说:“决定种姓各依自乘而得出离;不定种姓或依大乘,或依余乘而得出离。言出离者,即是涅槃。诸三乘人各自种姓以为因缘,……随其所应各证涅槃。”这就是说,每一种姓根据各自的种姓为因缘,各依自乘而取证涅槃。对于定性种姓来说,则随各自取证,所得涅槃并不相同。唯识宗将大、小乘所得涅槃分为三种,即:有余涅槃、无余涅槃和无住处涅槃。至于不定种姓,则或随小乘得有余、无余涅槃,或回心向大,随大乘得无住处涅槃。至于五种姓者,则不能证得任何涅槃。大、小乘涅槃虽有异,但由于大、小乘共同具有大乘体极之理,即真如性净之理,所以所得涅槃实际上都是指证得性净本体而获得的真如显现状态。《成唯识论》卷十说:“此虽本来自性清净,而由客尘令不显,真圣道生断彼障故,令其相显,名得涅槃。此依真如离障施设,体即是清净法界。”由此看来,唯识宗所说大、小乘涅槃又具有体性上的相同之处。唯识宗明确规定,真如离障而施设涅槃,大、小乘都是如此。唯识宗把诸法真如理称作本来自性清净涅槃,所谓真如离障施设涅槃,其实就是指真如自性清净体的显现状态。
五、小乘涅槃:真如离烦恼障
唯识宗以真如离障来施设涅槃之名,并依此来解释小乘佛教的有余涅槃、无余涅槃。
《成唯识论》说:“有余依涅槃:谓且p真如出烦恼障,虽有微苦所依未灭,而障永寂,故名涅槃”;“无余依涅槃,谓即真如出生死苦,烦恼既尽,余依亦灭,众苦永寂,故名涅槃”。
唯识宗对这两种涅槃的理解,坚持了小乘佛教两种涅槃概念的基本含义,即把断烦恼已尽但所依未灭称作有余涅槃;把所依亦灭,众苦永寂称作无余涅槃。但唯识宗对有余涅槃、无余涅槃的理解还不仅止于此,它进一步将有余涅槃、无余涅槃规定为真如性寂理出烦恼障的显现状态,即:真如出烦恼障,若苦依尚存,则为有余涅槃;若苦依永尽,则为无余涅槃。这就是说,所谓有余涅槃、无余涅槃,都是指真如理离烦恼障所显现的状态,其体性即真如法界,都可称作依真(如)理涅槃。如《成唯识论》卷十说:
谓有二乘深乐圆寂得生空观,亲证真如,永灭感生烦
恼障,尽显依真理有余涅槃。彼能感生烦恼尽故,后有异
熟无由更生,现苦所依任运灭位,余有为法既无所依,与
彼苦仍同时顿舍,显依真理无余涅槃。
意即,真理即真如理,其性本寂,即是自性清净涅槃。真如理在不同情况下显现,即成不同称谓的涅槃。小乘圣者断烦恼因而尚有苦依,真如理显则称有余依涅槃;若苦依亦灭,一切有为法随之皆灭,真如理显则称无余依涅槃。这说明,小乘佛教酌解脱也是以真如为本体依据,以证真如本体为得涅槃(有余,无余涅槃)。我们可以用“体用”范畴来表示二者的关系,即真如理是体,有余、无余涅槃是用。真如遍在于一切诸法,而有余涅槃、无余涅槃则是断烦恼所显真如,其体性即是真如,依离(烦恼)障而施设涅槃名。
唯识宗以真如离(烦恼)障施设小乘佛教的有余涅槃、无余涅槃,显然是依唯识宗的理论所作的创造性的阐释,具有唯识学的理论特色,不同于传统意义上小乘佛教的有余涅槃、无余涅槃。小乘一切有部主张元素的多元实在论,认为法体恒有,而法体所起的刹那作用形成生死世间的相续之流,所渭解脱,即是指消除业的聚合力,止灭刹那的相续作用,人于唯有法性的无余涅槃界。经部师则否认本体的实在,认为实有的只是刹那的性相,解脱只是断灭烦恼的状态而假名曰涅槃,也就是说,涅槃并非实有自体。而唯识宗却以本宗理论,将小乘的有余涅槃、无余涅槃的概念,解释成真如离烦恼障的显现状态,这样一来,对最终的涅槃状态的看法,就产生了本质的差别。这主要体现在人无余涅槃之后的存在状态的不同。唯识宗也是主张小乘圣者灰身灭智为人无余依涅槃,如《成唯识论》说:“尔时虽无二乘身智,而由彼证可说彼有。”但这种灰身灭智并不等于断灭一切的虚无,因为真如本体遍在常住,作为个体的修证者,虽然身智断灭(人无余涅槃),但本有的清净(寂灭)涅槃体性(真如)却常住不灭。小乘圣者(阿罗汉)人无余涅槃,身智的断灭只意味着超脱了一切生死,而消融于离相湛然、寂灭安乐的真如清净法界。如《成唯识论》说:
此位(作者注:指无余涅槃界)唯有清净真如,离相湛
然,寂灭安乐。
《瑜伽师地论》说:
唯余清净无为离垢真法界在。于此界中般涅槃已,
不得堕于天龙药叉。
这就是说,小乘圣者的最终解脱,是永远弃舍烦恼结业生身,超脱生死轮回,不堕众数而消融人于离相湛然的真如法界,此即小乘圣者所得无余涅槃界。这不是断灭一切的虚无,也不是假名,而是实有自性的存在。这也可称作实有涅槃说,它在形式上与一切有部的唯有法性的涅槃观相似。但是唯识宗与一切有部对法性(法体)的理解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是指一元的真如本体,一个是指多元的元素法体,所以导致了二者对小乘无余涅槃界的理解也有本质的不同。
对于唯识宗所说小乘无余涅槃界的实有性,《瑜伽师地论》中说得更为清楚:
问:于无余涅槃界中,般涅槃已所得转依,当言是有,
当言非有?答:当言是有。问:当言何相?答:无戏论相,
又善清净法界为相。问:何因缘故当言是有?答:于有余
依及无余依涅槃中,此转依性皆无动法。无动法故,先有
后无不应道理。又此法性非众缘生,无生无灭。然譬如
水澄清之性,譬如真金调柔之性,譬如虚空离云雾性,是
故转依当言是有。
这表明了无余涅槃界是实有自性的,在唯识宗那里,小乘圣者阿罗汉人无余涅槃并不是断灭一切的虚无。
关于有余涅槃与无余涅槃之间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