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6年第05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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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为张洋的这番话动了容,她答应考虑。第二天,她给张洋来了电话,说,已经辞了。张洋说,你想做一份什么样的工作?我托人活动一下。芙蓉说,暂时没想好,我先去你家给你当保姆吧。
张洋先是极力反对,说,那怎么行,我一个老头子,不能让你来受这份累。芙蓉没说话,把电话挂了。一个小时后,就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来敲张洋的门。张洋叹口气,说,我不会把你当保姆的,你喜欢住这儿就住这儿;不喜欢了,就回自己家住,家务活我们一起做。我抓紧时间给你物色一份好工作,你看行吗?
芙蓉就住进了春都花园。她想,为什么他们父子俩是如此的不同呢?夜里,躺在另一间卧室里的芙蓉隐隐地感到了一些不安,她按照自己的步骤,不紧不慢地控制着局势的发展,现在终于住进了这栋房子,一切都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中间没出现一点意外的枝节。现在,倒反而不安起来,这是她没有料到的。张洋睡在隔壁,芙蓉看到门轻轻地打开了,张洋蹑手蹑脚走进来,俯下身子看了看她,给她把毯子向上拉了拉,然后又蹑手蹑脚地出去了。这个夜晚肯定是个失眠的夜晚,那边,张洋经受着突如其来的幸福,以及情欲的折磨,这边的芙蓉则经受着不安的折磨,她有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关于两个人的起居格式,芙蓉主张分床睡,张洋六十岁了,经不起折腾,这是她的理由。享受生活没有错,但一切要以健康为原则,做什么事情都要适度。张洋当然觉得芙蓉是在替他着想,因此很感激芙蓉。芙蓉这边呢,她也不是不希望夜里有人搂着睡觉,但是现在,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张大江的父亲,两个人的身体那么相似,尽管秉性不同,肢体动作也毫无相似之处,但还是令芙蓉无法接受。她以为她会游刃有余地对付张洋的身体,像对付陌生嫖客一样,但事实证明不是这样。
芙蓉跟两个嫖客出去过,来发廊之前,她去另外几家夜总会做过,很多时候她很空虚,尤其想孩子的时候,于是就跟两个男人出过台。对方当然是行家里手,整个过程花样翻新。被男人那么花样翻新地倒腾着,生理上是不可能没感觉的,但芙蓉的感觉很纯粹,就只是生理上的。高潮的时候,感觉也仅仅局限在一个部位,身体其他部位平静无比,也没有高潮过后的余波,身体一下子像卸去了一个包袱似的,继而对身边的男人厌恶无比。
但是跟张洋,情况似乎不太一样,芙蓉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流了两滴眼泪。而这种惶恐一旦形成,就随之牵动了其他一些事情,比如张大江,他会怎样处理三个人相见的场面?过去芙蓉是没考虑这个问题的,她觉得那就是一场戏,场面热闹与否取决于她的设计。她是这场戏的总导演,她会尽她所能,把这场戏导得热闹、好玩,越热闹越好玩。她承认,她在设计这场戏的时候,忽略了张洋。而现在她跟张洋之间的这种情况,已经让她无法继续忽略他。她有了不忍。
还没等想好怎么处理,张洋倒先打了电话给儿子张大江。打这个电话是费了一番脑筋的,说实话,张洋不愿意在儿子面前失去尊严,尽管这并不是什么尊严的事情。张洋打电话的时候,芙蓉正在卫生间洗衣服,她听到张洋在电话里瓮声瓮气地说大江吗,就箭一般跑出来冲张洋摆手,把这个电话暂时中断了。然后拿起旁边的一支笔,在手心里写了保姆两个字,后面加了感叹号,展开,亮在张洋眼前。张洋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非常坚决,于是张洋清了清嗓子,说,告诉你件事啊,我请了个保姆,行了,挂了。
没给对方说话的时间。
7
张大江接到父亲的电话之后非常吃惊。父亲简短地通告了他一声,就挂了电话,说是通告,毋宁说是在警告他,臭小子,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乱问。
这更激发了张大江的好奇心,老爷子一向反感找保姆这事,洁身自好得不得了,这回怎么自己找起来了?于是开了车就往春都花园跑,张大江没自己掏钥匙开门,举起手来摁门铃,想,一定是小保姆来开门,先认认小保姆。
然而张大江没看见什么小保姆,老爷子一个人在家。臭小子,就知道你憋不住,老爷子张洋瞪了儿子一眼。她呢?儿子问道。谁呀?小保姆啊!上街了,买东西去了。
哦,来得不是时候。儿子张大江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说,我今天有事,下次再来吧。张洋说,行,下次吧,一起吃个饭。张大江说,老爷子,别不好意思,现代科学研究证明,六十岁以后是人生的第二青春期,正好叫盛年!什么叫盛年?就是生命依然充满生机和活力!你知道人家新加坡叫六十岁什么吗?乐龄,就是快乐、愉悦、享受的年龄!什么“树枝上的黄叶,荷叶上的水珠”,这些都是胡说八道!
儿子讲起这些来头头是道,他有一句话,说,人家活一辈子,咱得争取一辈子顶人家两辈子,甚至几辈子,这才没叫白活。在儿子追求享受方面,老子一向持不齿和反感的态度,但儿子已经三十六了,当老子的是没有能力管了,何况儿子跟他一样,骨子里有一股拧劲,认准了什么事情,谁也拗不过来。
张大江下了楼,去停车场的路上听见有人喊,大江!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四下里看了看,就看见芙蓉迟疑地站在十米开外。张大江是在十秒之后确定这个女人是芙蓉的。他发现她没变多少,依旧美丽,穿了一条白色的棉布裤,浅绿色的棉线衫,直发,鬃角处别了一只镶钻的发卡。午后的阳光下,发卡一闪一闪地发出亮光。这个时候,夏天快过去了,张大江看着芙蓉,觉得她像那只发卡一样,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地发着亮光。
张大江自是不能容许就这样跟芙蓉打了招呼然后分手,他把她请进车,说要请她吃饭,叙旧。车子开出春都花园,路上的芙蓉花依然开得很盛,粉色的絮状花朵一球一球地开着,到处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身边的芙蓉也弥漫着香气。张大江此时的嗅觉出奇地灵敏,他在极力回忆,当初他是怎么跟这个女人分开的,事隔这么多年,他还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迷住了。
吃饭的时候,张大江再一次想,这真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女人,她只字不提多年之前他对她的伤害,仿佛那段经历如今只是他们相识的一个证明而已。为了表示跟她好好叙旧的诚心,张大江把吃饭的地点选在滨海假日酒店二十八层的旋转餐厅,芙蓉当然知道这顿饭的价钱。夜色悄悄降临了,窗外是缓缓移动的城市,芙蓉端着酒杯欣赏着灯火辉煌的城市,表情一直是舒缓的,优雅的,不动声色的。
张大江倒是有些把持不住了。芙蓉的腿在桌子底下无意中碰到了他,他立即把腿更近地送上去。但芙蓉不露痕迹地挪开了,换了个姿势,把后背靠到椅子上,满足地说,真好。张大江不知道芙蓉说真好是指的什么,饭?人?还是环境?还是两条腿的无意碰撞?他发现他有些看不透这个女人了,当然,在几年前他就没有看透她,并且是,那时候他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地看过她、欣赏过她。这个跟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现在就坐在他对面,只字不提他们的过去,这越发使得张大江回忆并怀念他们的过去,他发现他有些想不起她过去跟他在一起亲热时的样子了,尤其是她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无疑,这是一个探究的怀想,它熟悉而又陌生,遥远而又切近,蒙眬而又清晰,充满了令人期待的不可知性。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离开的提议是芙蓉发出的。张大江突然意识到,他跟芙蓉的这次相遇,一切主动权似乎都掌握在芙蓉手里,他们的位置跟从前相比发生了置换。
张大江把车开了出去,芙蓉说,送我去春都花园吧。他们是在海边吃的饭,张大江把车开上了滨海路,很快离开了滨海假日酒店。他把车开得很慢,还是觉得一会儿就到了春都花园。舞水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因为是老路,所以路灯不那么明亮,昏昏的。张大江把车拐上了一条小胡同,胡同里没有灯。他在车里猛然抓住了芙蓉的手,芙蓉并没有躲闪,似乎早就知道他迟早要这样抓住自己一样。张大江又伸出胳膊搂住了芙蓉。不久他就发现芙蓉实在是太冷静了,她几乎没什么反应,只是任由着他,带着一种宽厚,一种无所谓。她跟从前不一样了,张大江想。
虽然感到有些失落和别扭,张大江还是把头在芙蓉肩上蹭了半天才离开。他本来是想吻芙蓉的,但是芙蓉的冷静使他无从下手,于是讪讪地离开芙蓉,倒车,离开小胡同,进春都花园。进去之后才想起来问芙蓉住在哪栋楼,芙蓉笑着说,我哪有钱住这么高档的地方啊,是别人家。别人是谁?情人?男朋友?亲戚?都不是,是雇主。雇主?什么意思啊?他雇我,我给他当保姆。
这样三言两语的,就向张大江解释了她现在的生活状态。张大江根本没想起问问芙蓉是给谁家当保姆,他不问,芙蓉自然不会主动告诉他。于是下了车,说,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回去,再见啊,谢谢你请我这么丰盛的晚餐。
张大江明显有些不舍,芙蓉下了车自顾向前走,她听到张大江发动车子开出春都花园的声音,头都没回一下。
回去之后,掏钥匙开门,进门,看见张洋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明显是在等她。在滨海假日酒店,芙蓉去洗手间打过电话给张洋,她知道自己不能早回来,但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等着自己,不由得有些感动。想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一坐,不知道怎么的,又没什么行动,也许是刚刚被张大江在身上缠磨了一番的原因。她已经对张大江的身体没什么欲望了,这个发现令她感到很吃惊。
8
父子俩在通电话,芙蓉躺在张洋旁边听。
他们刚刚做了一次爱,张洋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有那么几分钟,他表现得十分威猛,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六十岁了。芙蓉懂得把握火候,循循善诱,或是直接挑逗,都让张洋觉得合拍,合身体的拍。这种事情,张洋尽管已经鳏居十几年,青壮年时也不是没经历过,但,似乎记忆里就从来没这么酣畅过。这才懂得,真正的高潮并不是局部的,而是全身的。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性生活合拍,张洋才想要跟芙蓉一起生活的,他精神上离不开芙蓉了。在给儿子张大江打电话之前,张洋征求了芙蓉的意见,说,我们两人是不是应该想一想将来?芙蓉说,想什么呀,不用想。张洋说,我倒是没什么,就是这样下去委屈了你。芙蓉说,我不委屈。张洋说,你越这样说我越觉得对不住你,这样吧,我一切听你的意见,你要是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们就好好计划计划,要是不愿意,那我一定帮你物色一个好男人,让你幸福。芙蓉想了想,说,目前还是先这样吧,我还没想好。张洋就说,那,先见见我家人吧,我儿子。芙蓉说,你怎么介绍我啊?张洋说,听你的。芙蓉说,保姆。张洋说,行。
儿子张大江在电话里揶揄了老爷子一句,说,这是要搞正式见面会啦?张洋骂了一句,臭小子。
见面定在晚上,因为张大江要来吃晚饭,芙蓉上午去买了些菜,下午两人就开始准备,洗呀切呀。电话里知道张大江大约一个半个小时到,厨房里菜就下了锅。门铃响了之后,老爷子张洋去开的门,这时候,菜都摆到桌上了,只剩最后一个汤。张大江去卫生间洗完手出来,芙蓉正好把汤端了上来,张大江一看是芙蓉,吃惊地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话来。芙蓉也假装表示出了一点惊讶,随即就镇定自若了,抢先问老爷子,这就是……老爷子说,是是、我儿子大江,又说,这是……保姆,韩芙蓉。然后说,坐下吃饭吧?
张大江是什么人,短短的一分钟,他已经看出老爷子跟芙蓉之间绝非主人和保姆之间的关系了。他的脑袋像胀了一圈似的,嗡嗡地响,不知道这芙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么跑到他老爷子家里干起了保姆。天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