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槿如画-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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訾槿瞟了玉夫人一眼,再未看别人一眼,起身朝园门走去。
君凛目送訾槿的离去,嘴角沁着暖暖的笑容,回首与对面三人说道:“槿儿一向如此,望三位莫要见怪才是。”
司寇郇乐瞬时青了脸,想反驳一下,却发现找不到任何立场和话反驳君凛的话。
独孤郗徽不动声色地喝着手中的酒,那淡定的模样似是未听到君凛的话一般,只是藏在桌下紧握的手,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被遮去面容的司寇郇翔见二人均是不说话,便举起手中的杯子,淡然道:“无妨。”
七情不解 魔障难除 因果相报 何是归期 别叶辞风朱弦绝(一)
别叶辞风朱弦绝(一)月如勾,漫长的夜显得异常的冷寂。养心园内的溪水潺潺,异香阵阵,乃玉家最美的院子之一。苑中溪水乃引自高山上的天水,四季恒温,美味甘甜。
訾槿依门对月,手持酒壶猛地灌了起来,直到将壶中的酒全部喝光,一把将空壶甩进了门前的溪水中,又拿起身旁排列好的酒壶喝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醉了,天上的月牙朦胧得仿佛触手可及一般,可是……仿佛终究是仿佛。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人定下了终身,该怎么说呢?愤怒吗?是被欺骗后的愤怒,还是不喜欢君凛所以才愤怒呢?……自己理不清楚,真的理不清了……君凛虽说是不得不选择的最后选择,但也不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还有什么好愤怒的呢?君凛待自己那么好那么好,那时……温泉边自己也不是已认定他了吗?……只是他这般的好……真的是真的吗?……他如今这副淡定自然的模样还是当初任性妄为的君凛吗?……为什么心里还是那么不舒服呢?还是那么空、那么空呢?
“宝羡……老太婆把我卖给君凛……换了些什么?”訾槿抬头看着月牙儿,低声问道。
宝羡站在訾槿三步之外的房台下,垂首回道:“宝羡不知。”
“呵……装什么装?”訾槿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玉家的事还有您大总管不知道的吗?”
“主子们自有主子们的打算,不是宝羡能左右的。”宝羡的声音在这冷寂的夜晚显得异样的悲凉。
訾槿缓缓地回眸看了宝羡一眼,月夜朦胧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那双翡翠色的眼眸仿佛蒙尘的珍珠般,越显得黯淡无光,他躬身屈膝站在原地,显得异样的卑微:“为何不用药遮住眼了?”
“主子不喜欢,宝羡便不遮了,本就生了这副模样,再遮盖也是会被嫌弃的。”宝羡的头越垂越低,声音异常的微弱。
訾槿毫无节制地灌着酒:“别给我装那副可怜的模样,好像谁人欺负了你一样,你要知道是我被你下毒了,不是你被我下毒了。你装那么委曲做什么?”
“主子一直都在记恨宝羡吗?……那日宝羡被独孤国君打伤……主子不是心疼了吗?”宝羡声音越发的低了。
“呵呵……笑话……我心疼什么?那天我对你好点……是告诉你……我不想入局……你有本事从独孤郗徽手中救下我……不是吗?我对你那么好……你不是照样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他带走吗……你啊……不值得……不值得主子疼你半分……连半分都不值得。”许是酒烈的原因,訾槿的眼眶越发的红了。
“主子你……”
“宝……宝总管。”一个纤瘦的人站在圆门外,怯生生地叫道。
宝羡惊愕地抬起头,冷峻的脸瞬时地柔和下来:“梧桐,出了什么事吗?”声音异常的轻柔,生怕吓到远处的人。
訾槿醉眼蒙眬地看着远处的人,眼底闪过一丝趣味。
“夫人说……让你过去一趟。”梧桐说话时一直低着头,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声音也显得非常的低。
宝羡扫了依然倚门喝酒的訾槿,拿起身旁的披风,快步走到梧桐身边,给她披在身上:“我去去便回,主子这你先看着,她喝得有点多。”
“嗯,夫人都有交待梧桐了。”梧桐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宝羡眼底满是宠溺,摸了摸梧桐的头发:“若是冷的话,主子屋里有手炉,自己去拿。”
“嗯……”梧桐将头低得死死的,小声应道。
宝羡看了一眼还在大口大口灌着酒的訾槿,快步走出了园子。
梧桐回头看了一眼宝羡的背影,然后怯生生地朝訾槿走去,在宝羡原先站的地方站定,侧目看了一眼身旁到处扔的空酒壶,只剩下了两壶尚未拆封,不知道小姐喝了多少。
訾槿侧脸看向梧桐,满眸的醉意和笑意:“梧桐一叶落,天下尽知秋……好名字啊。”
“呃……谢……谢小姐。”梧桐惊愕地抬起头,愣愣地回道。
“梧桐……你喜欢宝羡……是吗?”訾槿笑眯眯地抿了一口酒,不经意地问道。
“小小……小姐……”梧桐瞬时红了脸,声音仿佛受惊的小兔子。
訾槿握着酒壶,歪着头说道:“要小姐给你……撮合撮合不?宝羡人不错……不知道大总管月俸多少、家财多少……够不够娶咱家梧桐的。”
梧桐垂下头说道:“梧桐不要宝总管的月俸也不要总管的家财,梧桐只想跟着总管,跟着就行。”
“傻啊……傻孩子啊……不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吗?……你看君家太子对我够好了吧……但是他若彩礼给得不够……我才不会委曲自己嫁给他当小老婆……若他不是太子……婆婆一定不让我跟他……你还真是个……傻姑娘……”訾槿满眸的醉意,笑道。
“小姐不要胡思乱想?月国太子殿下为了小姐,不惜立下婚书若他日登基后位非小姐莫属,为了风光地迎娶小姐,殿下已让人将驻扎在月国边境的一万五千精兵,调到了山中镇了。”梧桐小声地争辩道。
“呵……真够大手笔的……那一万五千人都跑来迎亲了……边关谁守……个败家子……”訾槿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依在门前的拱桥上。
“小小……姐,水上风冷……等等梧桐给你拿……披风。”梧桐慌忙朝屋内跑去,待出来时便看到惊魂的一幕。
只见訾槿靠着桥栏仰头灌着酒,一半身子在桥上,一半身子是悬空的,她侧身对梧桐笑道:“小梧桐……来陪小姐喝酒。”
“小姐危……危险……快快下来……小姐!……小姐……”
訾槿摇头浅笑,慢慢地转过身去,无畏地摇晃着。
梧桐看訾槿摇摇晃晃地依在拱桥上,吓得三魂失了两魄。桥栏矮小,拱桥又很窄,訾槿随时都有掉下水的可能:“小……小姐,你站回来……我我……等等……梧桐去叫人。”
待到梧桐走出圆门,訾槿一脸的笑意已渐渐散去。她缓缓地坐在桥上,靠着桥栏,不要命大口大口地灌着酒:“一万五千……呵呵……君凛……君凛……一万五千精兵……君凛……君凛……呵呵……”
梧桐出了园子便快步朝前厅跑去,转念一想宝羡正与夫人商量婚事,一时半会怕是没时间,想了又想她换了方向朝无水居跑去,若是记得不错,君太子是住在那里的。
訾槿靠在桥栏上,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手中的酒,这壶酒真是苦啊……喝了那么多,才发现这酒原来是苦的,明明已没了味觉……怎么能感受到苦味呢?君凛……君太子……你也不会救我……你也有自己想要的……原来……你并不是为了我才来的……自作多情……自作多情……当年我是这般笑话你的……如今你要讨回来吗?……你要找回来当年我给的屈辱吗?为了这……连未来的后位都舍得……都舍得……舍得舍得……不舍哪里来的得……好太子……好心计……
“啊!”黑暗中,疾步奔走的梧桐猛地撞上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奴……奴婢该死……该死……没看到没看到……”看清楚撞的人是谁,梧桐连忙跪下身去,吓得哆嗦起来。
七情不解 魔障难除 因果相报 何是归期 别叶辞风朱弦绝(二)
别叶辞风朱弦绝(二)刚从地泉沐浴出来的一身白色亵衣的安乐王,冷戾地看了梧桐一眼,细细拍打身上被梧桐碰到的地方:“不长眼的东西,寻死吗?”声音中无半分温度。
梧桐哆嗦得厉害:“不不不……不是的……小姐坐……坐在拱桥上……那桥栏很矮……她喝了那么那么多……奴婢劝也劝不住……”
安乐王微微眯着眼:“你不守着她,这是要去哪?”
“宝……宝总管很忙……奴婢这是去去……请请姑爷……”梧桐越说声音越低。
安乐王斜了梧桐一眼:“姑爷?……你不必去了,本王去看看。”
“是……”梧桐哆哆嗦嗦地回道。
手中的酒壶已空了,訾槿猛地将手中的酒壶扔进桥下的溪水中“呵呵”笑了两声,摇摇晃晃地回到门前,提起剩下的两壶酒中的其中一壶,又摇摇晃晃地回到了木制的拱桥上,斜躺在桥上,笑得异常诡异,明明眸底毫无笑意,还要装作笑得畅快的模样。
安乐王刚走进园门,便听到了这畅快的笑声,寻着声音找去,便看到訾槿躺在湿冷的桥上,压抑一日的怒意从胸口迸发,他快步上前蹲在訾槿面前:“起来!”
訾槿蒙眬地看着眼前这个只着亵衣披散发丝的人,歪着头想了一会,陪着笑脸道:“西……西乐……你为何不梳妆?”
安乐王愣在原地,从得知自己是谁时,她便再不会叫自己西乐。一声声的王爷犹如毒针直直扎在自己的心里,那时却不自知。如今听得这一声西乐,才知道自己有多怀念与她一起的日子:“小哑巴……起来,地上凉。”声音瞬时柔和了下来。
安乐王伸手去扶訾槿,訾槿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西乐陪我喝酒吧。”
“胡闹!”
“呵……西乐别装了……我知道你不能喝酒……几乎是沾酒便醉……你在月国时……从不敢喝酒……是不是?”訾槿故作神秘地附在安乐王耳边,小声说道。
安乐王眼神复杂地看着訾槿,平日里一派天真懵懂,嘻嘻哈哈的模样,心中却比谁都要知道、都要明白,却偏偏还要压抑着,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任众人周旋自己的周围。
訾槿见安乐王不答话,扶着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当訾槿的手按住安乐王的肩膀时,安乐王才发现訾槿的手冰冷冰冷的。
訾槿走到门前,提起另一只壶来:“还有……还有一壶……来不来?……你不来……我全喝了……”
安乐王猛然起身,走到訾槿身边,夺过那尚未开封的酒壶:“小哑巴,有何心烦之事,需躲在此处喝闷酒……不如说来给我听听。”
訾槿眯着醉眼看了安乐王一会:“陪……就陪……不陪就算……想套我话……真以为我喝醉了……哼……”
訾槿一副刁蛮娇憨的模样,让安乐王从心底泛起笑意,凌厉的双眸渐渐地柔软了下来:“陪你喝酒也行,你也知道我天生惧冷,咱们进屋喝。”
“喝了酒就不冷了……还需进屋……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痛快……天生惧冷……有这事吗?……”訾槿潜意识里还是非常惧怕西乐的,虽是小声地抱怨着,但是脚已不由自主地朝屋内走去,这便是长期被压迫的惯性和奴性。
安乐王嘴角微微上翘,眸中满是喜悦,快步跟上訾槿,不着痕迹地护在她身后。
屋内,只有一盏小灯发出昏黄的光线,青铜香炉里飘着很淡很淡的荷香。虽然屋内的炭火因无人照料已快熄灭了,还微微地散发着薄薄的暖意,但因一直开着门窗的缘故,屋内并不比外面温暖多少。
安乐王蹙了蹙眉,将门窗关了个严实,回身便见訾槿歪歪扭扭地靠在炭炉不远,还抿着酒壶的酒。
訾槿见安乐王看自己,高举酒壶,指着被安乐王放在一旁的酒壶:“喝啊!……想……想耍赖……”
安乐王嘴角上翘,笑意直至眼底,拿起酒壶坐在訾槿身旁,道:“舍命陪君子。”猛地灌了一口,眼泪差点被辣了出来,“咳咳……咳……喝这么烈的酒。”
“呵……不烈……酒不醉人……人自醉……若想醉,桂花酿也能醉……人……”訾槿细细地抿着壶中的酒,“不辣……是苦的……真的是苦的……”
安乐王狐疑地看了訾槿一眼,学着訾槿的模样细细地抿了一口。
“是吧……是苦的吧……又苦……又涩……”訾槿盯着安乐王问道。
“嗯,有点涩但不苦。”安乐王看着訾槿的侧脸轻声回道。
訾槿歪着头凑近安乐王的脸,似是在想他的话是真是假:“明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