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6年第04期-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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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谢豆追过去,追到厅堂里,谢豆看到山猴脱下的衣褂和支在厅堂中间的一只铁锅。谢豆走过去把柴往锅底下送。锅里咕咕嘟嘟的声音正响,谢豆掀起锅盖看到煮熟的兔子,谢豆大声喊,咱回到家里了……
谢豆听到了声音,问,咱是白虎星,咱能害男人,你要咱吗?身后就撞过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这辈子、下辈子咱山猴都要你!
谢豆扭头扑过去,同山猴使劲挤在一起。两个人互相望着哭嚎,用泪水吓走了雨水。
谢豆问,是你给咱报了仇,阉了董安?
山猴先笑了,问,你咋听说的?
谢豆就说了知道的经过。
山猴说,甭管是谁做的,都和咱们没关系了。山猴心想蛤蟆,咱山猴欠你个婆娘……
后来,山猴挂着十二支短枪背着谢豆在一个大热天来到谢家屯,在谢家屯入了户,也改了名字叫了谢山。
责任编辑向午
我在这儿,你在远方
■ 蔡秀词
许多事情总是无休止地重复,比如分离。
如此循环往复让人厌倦,却又无能为力。
现在又到了分手的时候,尽管我们都垂垂老矣。今年我七十岁,而老伴也六十五了。小儿子为一正在武汉大学读研究生,留下二儿媳芬和小孙子在这个小城。当然还有我。
现在芬已上班,小孙子去了学校。等会儿老伴又要走。屋子里空荡荡的。就如同我们的心。
老伴等会儿要西行,去一个叫十堰的地方。大儿子合一在那儿。当然还有大儿媳芳和大孙子。大儿子在工厂上白班,大儿媳在一家纺织厂上夜班。两人虽然每天从一个屋里进出,其实他们并不在一起。大儿子上班走时,大儿媳正好下班回来睡觉。而等到大儿子下班,大儿媳不得不去上班。这就是我们整个家族的状况。我不知道你弄明白没有,反正我总是弄不明白。
老伴在收拾行李。拖鞋的声音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那声音听上去特别心烦。
你能不能坐下来?
马上就要走了。我还没有收拾好呢。
你都收拾三天了,还没收拾好。你以为是搬家。
我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拉下。
尽管老伴把东西清理了无数遍,以为万无一失了,最终还是将一件马夹拉下了。这件马夹跟着她几十年了,一直在身边。比我呆在她身边的时间都长。
老伴终于坐下来了,显得心神不宁。她总嘱咐我别忘了吃药。她甚至把所有的药瓶都搬了出来,一股脑摆在我的面前。
这个一天吃三次。这个一次吃两片。这个饭前吃。这个……
我知道,知道。就不能说点别的。
别的话题太沉重。空气中弥漫着伤感的味道。这味道真不好受。似乎是生离死别,每次分别都是这样。毕竟我们都老了,死亡随时都会破门而入,把你带走。
老伴坐在那儿抹眼泪,抹得鼻子眼圈都红了。女人总喜欢动感情,到老也改不了。我似乎把一切都想通了,我甚至想象着有一天死亡来敲门时,我会亲手把门打开,并说:你好,伙计。
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们总要分开。老伴说这话时带着鼻涕,使得这个问题黏黏糊糊的,含混不清。
如果把上来的鼻涕抹去,你会发现这个问题非常简单:因为那里有大孙子需要老伴去照顾。而我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因为小孙子需要我来看管。
这么明白的问题为什么女人总弄不清楚。我终于明白了,女人总是把心中的疑问与眼泪鼻涕混在一起。
为什么到老我们还不能在一起。
女人总是爱唠叨,尤其是当女人老了的时候,这个毛病会更加突出。而男人爱沉默,我可以整天不说话。
我告诉她,我们终究会分开,死亡会让我们分开。我们现在就是在预演,我们必须习惯分开的生活。我会死在你的前面。
我希望你死在我的前面,这样我会把你的后事安排得很好,会让你满意的。
这样最好,你的后事儿子们也会安排好的。儿子们都对你亲。
我们都老了。老人谈论死亡就像年轻人谈论爱情,充满诱惑又有些无可奈何。
老伴走了。是我亲自把她送到车站的。在火车到站之前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就站在月台上说着话。其实只是老伴在说,我在听。
月台上人声鼎沸。老伴说的什么我压根儿没听清。我想无非是家长里短,陈谷子烂粗糠。我对此不感兴趣。
在家里有时也是这样,在床上也是。她说什么我经常不回答。没有回答的欲望。
你干嘛不回答我的话?
我依然不回答。我跟她想的不一样。女人在想什么,男人会一望而知;男人在想什么,女人往往不知道。
女人总是不停地唠叨,一张嘴永远闲不下来。从火车进站到火车开走,我听到她一直在说。不听她唠叨对我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不过我还是装着认真听的样子,不住地点头。其实我真不知她在说什么。火车咣咣的响声把所有的语言碾得粉碎。
当这一切都消失之后,我发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月台上。人们都走了,包括那些送站的人。可我不想走,还想在月台上站一会儿。有人在喊:
你?老头,你为什么不走?
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只想在这儿再站一会儿。人的一生其实有很多这样的时候,说不出理由的时候。但那种感觉很特别。语言无法表达。一说出来就不是那个意思,绝对不是。
人老了往往会陷入回忆。回忆我和老伴一起走过的日子,成了我打发时光的一种生活方式。这似乎要感谢两地分居的生活。如果她一直在我身边,我说不定会回忆生命中别的女人。这种可能性很大。
老伴是我现在对她的称谓,年轻时我称她慧。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正准备离开。怎么说呢,我那时正在当兵,回来探家。其实我的家在乡下,那里有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在这个小城只有我的战友,同我一起入伍只当了三年兵的战友军。军的父母就在小城里,他当兵是为了安排工作。结果真是这样,退伍回来他就进了文化局。
军正准备结婚。而我连对象还没有。差距是如此之大。我回到小城就住在军的家里,同军一起睡在那张喜床上。一个没有女友的男人睡在一张喜床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可想而知。
军睡一觉醒来发现我仍然两眼望着天花板,便知道了我的心思。军说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军说这句话时心里并没有目标。随便说说,想让我早点睡着。没想到他这么一说倒把我说兴奋了。
军首先说到了剧团。那儿有许多美女。唱戏的,跳舞的,个个赛过七仙女。可我不是董永。当军第二天去打探时没有一个愿意嫁给当兵的。
而我只有两天的时间。两天后我必须归队。军开始发动群众,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结果就在那天下午,我上火车的前一个小时匆匆地与慧见了一面。时间不允许我们多说,但我们知道这一辈子将与对方紧密相连。
我会给你写信的。
嗯。
于是我就走了。回到部队后我开始给慧写信,一封接着一封。我很吃惊自己的写作能力。在此之前,我总觉得自己写作能力太差,连队分配我写心得体会、读书笔记什么的都让我头疼。但我的口才很好,吹牛是我的强项。我可以叽哩呱啦地讲两个小时、半天、甚至一整天都不用喝水。作为刚刚从军校毕业、分配到连队的代理排长,我的军事素养、战术动作都没得说。连长说,你要是写作能力强点,将来前途无量。
我要是把情书给连长看了,他一定会改变对我的偏见。是什么启发了我的写作灵感,不用我说你已经猜到了,是爱情。在写那些情书时我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当写罢最后一个字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虚脱。
当我再一次见到慧时,我们好像认识了几百年。这使我们省去了许多细节,直接来到床上。
尽管如此,我们相聚的机会依然有限。一年只有一个月。要么我回去,要么慧来部队。
我们很快就结婚了,婚礼草率得让慧数落了我几十年。她生气的时候总把这事抖出来,说个没完。
我当初并没有强迫你同我结婚,是你自愿的。
还不是怕怀孕。
说到这里,慧扑哧笑了。生活跟我们开了一个大玩笑。在结婚之前,我们对性知识了解并不多,总是害怕怀孕,因而做起爱来总是非常小心谨慎。每次慧就抱怨:我们不能这样,我们不能那样。
那我们结婚吧。
于是我们就匆匆结婚了。
你想想,这又是谁的错。你会说这就是生活。那你就责怪生活好了。我可不想代人受过。
我刚才说过什么来着,生活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你不能什么事都抱怨生活,这样生活会很生气,一生气,生活就会报复你。这是我的经验。
不过,生活并没有怎么报复我们,只是给我们开了个玩笑。只是那玩笑开得有点过头。我们没想到生活有这样强的嫉妒心。
结婚之前我们总是害怕怀孕,结婚之后无论我们怎样努力却总怀不了孕。开始我们尚没有感觉到什么,甚至认为这很有趣。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当人们用异常的眼神看我们时,当我们走过一群熟人面前听到他们在背后嘀嘀咕咕时,我们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又过了一年,我们的确着急了。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医院之间,请中医西医以及江湖郎中开处方。我们的屋子里总是堆满许许多多药瓶,弥漫着各种药水的味道。我们常常被这些药物弄得茶水不思,更别说吃饭了。
不过有一种药我们家里从来不缺,我们当然从来不用,而它又是必不可少的,我们把它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客人一来就能看到它。
这种药你一定猜不到。它就是避孕药。我们就用它掩饰我们的尴尬。
在我们快绝望的时候,生活仍在继续它的恶作剧。在毫无提防的情况下,慧突然怀孕了。到医院一检查,发现怀的竟是两胞胎。
我得到这个喜讯是在千里之外,慧在电话那头异常激动。我感觉她就像是在打摆子,声音颤抖得厉害。这让我握话筒的手有些不稳,几次险些把话筒丢掉。
一分钟之后,全连的官兵都知道我的老婆怀孕了。
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来到营区外面的公路上,因为我激动得睡不着觉。心中装着一团火,火焰撩拨着我的心窝让我直想笑。后来我就站在公路旁撒了一泡尿。当时我两手叉腰仰望星空,放声大笑。笑声把尿打得断断续续。
慧怀孕了。我老婆怀孕了……我不在家的时候。
对,我不在家的时候我的老婆怀孕了,还是双胞胎。这不是很好笑吗?
后来,当我再次重逢的时候,我把这想法告诉了慧。慧二话没说就打了我一耳光:
你真是个王八蛋!
骂得好。
通常把老婆偷人的男人称做王八。慧那一耳光真把我打糊涂了。我不知道自己配不配那个称号。
不管怎么说,两个小家伙把我折腾得够呛。我对慧发过誓,要在她分娩时呆在她身边,尽一个丈夫的责任。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即使婚后我也只有一个半月的假期,必须事先作好筹划,太早或太晚都不行。我自以为计划很周密:在预产期前十天回家,等孩子过罢满月再归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计划了。
人算不如天算。我还是错过了。孩子提前二十天出世了。那是两个男孩。如果是一男一女或许他们还能在妈妈肚子里和平相处,但他们都是男孩。同性相斥。事后证明两人的脾气都不好。我想,当他们明白了对方的性别后,战争就开始了。
但我还是希望他们和平相处,因而把老大取名合一,老二取名为一。
这名字还有一层含义,那就是希望我和慧早日生活在一起。
为了这一目标,我们拉开了日后无休止争吵的序幕。我那时在部队很有前途,已经从排长干到副连长,马上就要提升为连长。如果有可能我想在部队一直干下去,说不定捞个将军当当也未可知。而慧总认为我这种想法太天真。
你能当上将军?那我们这儿早该是将军县了。
别门缝里看人——把我看扁了。
当我被提拔为副营长时,我竭力要求慧随军。可慧一口拒绝,一是舍不得这座小城,二是舍不得那份工作。那时她还在粮食部门上班,在改革开放之前那可是人人羡慕的工作啊。而随军后她唯—能去的地方就是药厂,不仅气味难闻还要上夜班。慧坚决不从。待粮食部门开始发不出工资时,慧终于悔之晚矣。
而我似乎原谅了她。女人嘛,总是头发长见识短。
由于长期分居两地,我们对人在旅途感触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