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01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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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会去指责陈好发。事发那日,陈好发正好在街上的茶馆里打牌,和工商税务所的人在一起。他的堂客扒掉朱娥娥的裙子的时候,他只是在众人兴奋的哄笑声中,尴尬的摇头叹道:“这帮疯婆娘们,今天是不是吃了药了?”大家都很给他面子,接着打牌喝酒,善意地调侃陈好发的功夫好艳福深,他们怎么就学不来比不上?陈好发也玩得很开心很尽兴。等到散场了,他先就着黑暗去敲朱娥娥的窗子,进门后被朱娥娥哭着喊着抓得满背鲜血,藏好了朱娥娥为自己准备的自杀用的绳子、敌敌畏、剪刀;装殓用的白布,黄纸,白袜子黑鞋子。安抚完了这边,陈好发回家将自己的婆娘按在床上,一顿巨大的好打,警告她下不为例,不可造次。这样,才天下太平。
现在,陈好发看上了玉霞。他销魂地一遍遍回想着她在牌桌上的风范,五指纤纤,不经意地捻住一块牌,轻轻地,毫不张扬地丢到牌桌中央,当女人们说起艳情的荤话时,她也轻轻地笑着,只是并不插话。她太优美了,太含蓄了,和她相比,朱家街上的女人只好一人一口敌敌畏喝了散发了,这些女人,她们太咋咋呼呼,太没有底蕴了,打个招呼,讲个笑话,擤个鼻子,叫个床,她们无不喊得山响,动静巨大。玉霞,一个从乡下跳农门出来的女子,一个木匠的堂客,她是多么的优雅啊!她的身世引发了陈好发心怀的怜悯。玉霞她不快乐,整个朱家街,整个玉霞的世界里,只有他陈好发看出来了,只有他懂得:玉霞,她不快乐。
他在朱娥娥家安排了牌局,设了两桌麻将。吩咐朱娥娥请来包括玉霞在内的一群堂客来家打牌。一桌的女人,陈好发的牌技就糟糕了,他一次次地输给这几个女人。他一边输钱一边幽默地调侃自己。跟陈好发打牌一点也不无聊,他随口讲出一句话来,就能将这几个女人笑得东倒西歪,他纳闷地拿眼睛睃着她们,笑么事笑么事?有么子值得这个笑法?女人们更加地笑了,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深夜了,打完了牌就去夜宵摊上吃宵夜。一桌子的菜,每个人都喝了酒,堂客们口口声声地称陈好发已经灌醉她们了,没安好心。陈好发坐在另一条板凳上,面对着玉霞,他和女人们打情骂俏地说着俏皮话,却时时不忘照顾她,替她斟酒,为她倒茶,遇到放得远的菜,他就伸过筷子夹到玉霞的碟子里。玉霞羞惊地抬起眼帘,望了陈好发一眼,这一回,陈好发直接捉住她的目光,彼此深深地对视。玉霞敌不过地扭过脸去,可她依然能感觉到陈好发的目光的温度,他是灼热的,野性的,欲望袒露的,也是柔情的,怜惜的,疼痛的……
日子向前流去,每一天的傍晚,倚在门廊前,眼看着太阳和大地,缓 缓从平原上的大河边落下去,闪闪地一河的碎金,晃着人的眼睛。生活就是这样,平静庸长里偶尔泛起一波涟漪,耀眼的,金灿灿的,令人晕眩,人生的戏剧由此前推一波。
有一个集市日,街上人来人往。农人们随街放一只小竹篮,卖点菜园里刚刚摘下来的南瓜花,嫩茄子,青韭菜,菜叶上滴下来一颗晶晶亮的露珠。这一天的街面上还流淌着爆米花的香味,是一对眉清目秀的弟兄二人,推个木架子车在卖爆米花。弟弟负责往炉子里递木材,摇风箱,哥哥摇动着黑瓦罐上的把手,逐渐的,白米在瓦罐里散发香气,火光中的一小片空气,变得透明,温暖。这个时候哥哥就取下黑瓦罐,放在地上垫一块布,木棍一敲,香喷喷的米花白花花流泻了出来,雾气腾腾香了一条街。玉霞和一群堂客坐在人家的屋檐下,出神地看着那对小兄弟,这么小的人就会当家,有板眼,真是招人疼。
这个时候,镇上的“酒麻木”五癞子,歪歪扭扭地走来了,他才从茶馆里打完夜牌出来。此刻,他看见一街堂客的眼睛都聚焦在那对小兄弟身上,便有心显示一下自己。他走上前,胸有成竹地一脚就将黑瓦罐踢到大街上去了,哐当当惊了所有的人。小的那个一见,一声不响地就扑上来拼命,五癞子有的是力气,玩笑似的一脚蹬着孩子的胸口踢出去老远,玉霞抖地惊叫一声,大的那个老实一点,哭喊着咒骂着五癞子的妈。五癞子喝道:“你们是那个村的?敢在朱家镇上做生意?认不认得你五癞子爷爷?”玉霞看着那对小兄弟挨打,她的眼泪蓦地出来了,心窝干干的疼,她恨恨地瞪着五癞子,在人群中大声地诅咒他的祖宗十八代。此时陈好发不知道从哪里转悠出来了,他一见街上乱纷纷的,人堆里一对小兄弟蹲在一起哭,人们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而五癞子还在撒疯,他就血气涌上胸口。他是最看不得这样仗势欺人的,再说五癞子老是试图勾搭朱娥娥,朱娥娥已经给他说了好多次了。现在,他恶狠狠走上前,提起酒钵子样的大拳头,二话不说,顶着五癞子的脑门就是一拳。五癞子啊呀呀叫着连连倒退,仰面倒在街面上,脑袋磕得头破血流。他见了陈好发,连张口骂娘的勇气都没有,清醒而恐惧,只好躺在大街上装死。陈好发又抬起脚,着实地给了五癞子一脚,踏着他的胸口道:“今天当着父老乡亲讲清楚,下次你要再敢在朱家镇上横行霸道,你记着,老子随时可以捏死你,要你的命!你最好给老子认清形势。”说罢,转身朝家去了。
玉霞目送着陈好发的背影,心里涌荡着初恋的疼痛、甘甜、慌乱、她,崇拜过这个男人。她没有父亲,没有丈夫,她的生命里,一直都是女人,母亲,姐姐,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男人,陈好发。一切都是新的。朱家镇弯弯曲曲的街,弯弯曲曲的河,就像一个温馨的摇篮呵,捂着玉霞的爱情。她来到这里,原来都是为了遇上这个男人啊!
又一夜,陈好发照常邀了玉霞和两个女人,一起聚在朱娥娥家里打牌。打到半夜,陈好发叫朱娥娥起来开电视,让他看看足球赛,这个爱好令女人们感到好奇又钦佩,因为在朱家镇上是没有男人看足球的。朱娥娥捂在被窝里嗑瓜子,一心等着散场。此刻听了他的话,晓得今夜是没完没了的了。她满心的不快活,扭着热腾腾的身子一路走来,狠狠一下按开电视,道:“你要看就回那个黑婆娘身边看去呀,好好的看,美美的看,看个饱,在我这里看个么事?烦死人了,不知到几时我才落得一点安逸?”
陈好发一边发牌,一边腾出手来点烟,他笑眯眯道:“我的儿,你就听话点吧,赶明儿我给你做媒找户好人家嫁了,到时候你就安逸了嘛。”朱娥娥扑上前来就撕他的嘴,他笑着,皱眉避开,又一次深深地望了玉霞一眼。玉霞不动声色,牌桌边灯光下头浑身白肉的朱娥娥,突然她心里生出无名的烦躁,厌恶。她突然伸手,哗啦一声,推倒了面前的麻将,所有的人都停下动作,愕然地看她。她强笑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就妨碍人家的好事了,我们老老实实散了罢。”两个女人也识趣地满口附和,大家就散去了。玉霞落在两个女伴身后,陈好发和朱娥娥殷勤地站在檐下的灯光里,送她们离去。两个女人一边走,一边叽叽咕咕地低笑着,说这会儿他们该关上门干好事去了。一个说:“陈家的堂客也不管?叫我就要来堵被窝。”另一个嘻嘻笑道:“难道陈好发服她管?”
玉霞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被嫉妒和绝望架在烈火上焦烤,她难过极了。她告别了这两个长舌妇,沿着街一个人乱走。她甚至在自家的小楼门后来回走了两个回合。她毫不知觉地,沿着午夜每条沉寂的街乱走。她死的心都有。她又想,我死给谁看呢?我死了,那个人他知道我是为什么死吗?她的泪水一串串地落在月光里。她觉得自己走投无路。爱情,这一刻令她死也不是,活也不是。她在这样一个心念芜杂哀绝的夜晚,揪心地思念起自己的母亲和四个姐姐,她心疼她们,她们太可怜了。她们就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缚在命运的茧里,一生的力气都在挣扎,扇动翅膀,想要飞出来,哪怕只有一次,然而,衰老的母亲是个绝好的标本,她枯萎,干瘦,卑贱,小心翼翼,对世上所有的人都抱有下贱的歉意,她活得比所有母亲,所有的女人都难,她被生活压榨得只剩下一个透明的空壳。
玉霞迈着万念俱灰的脚步,软沓沓地朝着家走去。在一条僻静的临河的街上,月光下站立着一个人,他面朝着玉霞,高大,沉默。玉霞看着清汪汪的白光里那个柱子似的黑影,心跳得剧烈地一痛,眼泪涌上面颊,她惶惶地,双腿发抖,连路也走不稳,她就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摇摇晃晃向陈好发走去。陈好发蓦然一步上前,不说话,一把搂住她。玉霞听见自己的身体发出轻轻的一声呻吟。他将她拦腰抱起,小河边是一片盛夏的庄稼地,玉霞浑身颤抖,她恐惧,惊惶,心里却充满了本能的欢愉。她被放倒,仰面躺在柔软的谷物上,七月的田野里弥漫着一股勃勃的孕育和绽放的气息。
事实就这么奇怪,好女人玉霞一夜之间就变化了。她酸涩无力地拖着软绵绵的身体回到朱吉平的家,东方的天色泛青,有挑担子的小贩朦朦地从街上走过,纳闷地眼瞅着这个头发上凝着闪亮露珠的女人。玉霞回到家里,摸进卧室,满目的漆黑,她木木的站立在房门口,她的脑子当中蓦然有一刹那的清明闪过……
朱吉平卧在黑暗里,亲热地说:“床在这边呢。”玉霞听着他的声音,蓦地气势汹汹质问道:“不要脸的,三更半夜的,你还想搞么事?”她喊道:“你要活活磨折死我吗?是不是呀?是不是呀?”朱吉平被玉霞突如其来的精神错乱吓了一跳,不吭声了。玉霞摸黑大力的打开柜子,搬出一床被子往沙发上一扔:“你给我下来,我看不得你,我看不得你个流氓相。”
朱吉平安分地从床上坐起,他站起身向沙发走来,手上抱着一个枕头。从天窗上漏下来一片清白的月光,朱吉平在月光里看着玉霞,眼睛里是一片忠实的委屈,就像一个无辜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玉霞心一颤,她转过脸不敢再看他。
从此,大富豪酒家门口的那条街,成了玉霞心里痛楚的禁区,即便是打牌,她也要绕开那条街走。她就像一个矜持的傲慢的女孩儿。坐在女人堆里听着陈好发的名字她的脸上就发烧,她拿眼睛盯着提起他名字的女人,仿佛人家侵犯了属于她的私物,跟那个男人有了不合适的过从甚密。她还不可思议的强大起来丰美起来,每一种姿态都散发出妖冶。她的皮肤,眼睛都是波光流转的,她走在大街上的身体也是波光流转的,水一样穿过熙熙攘攘的街,不可捉摸,不可捕捉。她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觉得陈好发的气息来,他们真是天生一对呀,没有任何的约定,却总会在思念的时候遇见对方,他们的身体无需语言注解的默契。他们在黑夜的庄稼地里、果园里,河边,刚刚散场的牌场子里,失去理智的幽会,野合。
整个朱家镇上流传着新的令人激动的秘密。无形之中,玉霞和过去的牌友,话友,一切的女人们都疏远了。如今,堂客们全都背信弃义,她们一如既往地撇着嘴表示鄙夷,只不过现在的对象是她们的好友玉霞。她们拍着大腿,叹息着,惊叫着,讲述最令人心跳的情节。她们在阳光下坐成一圈,羞涩地轻笑着,低声的述说着,插话的人也是低声细语的,却使得情节更加丰满更加脸红。她们一律都是正襟危坐的,因为她们是贞洁和贤惠的一群,代表着朱家镇上的道德和舆论力量。
要秋收了,公公婆婆带着女儿的朱丽莎,去乡下料理果园去了。玉霞呢,她嫌朱吉平碍眼,嫌他心烦,便驱赶他出门打工去。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