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01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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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艺谋：一个卓越的大匠
张艺谋到底是一个电影大师，还是一个不错的艺术匠人，现在可以基本定论了。他是一个踏实肯干的十分敬业的匠人。确实，匠人这个称谓不太好听，但是放到张艺谋身上，是最合适的了。
要是说起最近二十年的中国电影，也就是他充分地吸引了世界的眼球，为东西方的观众都提供了一种审视中国的影像文本，使东方再度成为西方眼中的奇观，又使中国重新对自己的文化进行了定位与确认。但是他也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你到底是在向西方人贩卖中国传统文化符号，还是在向西方的电影势力媚俗乃至彻底投降？这个问题到现在都说不清楚，但是张艺谋已经是名满天下了。
我们来看看他的历史：他出生于中国陕西省西安市，家庭出身不好。童年生活给了他很大的心理压力，中学毕业的时候只好作为知识青年去乡下插队，后来在西安的一家工厂当工人，一干就是七八年。１９７８年，他超过了入学年龄，通过自己妻子的姐夫帮忙，给当时的文化部长写信，最终因为运气好，虽然年龄超标，但仍旧被破格招考进入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学习。１９８２年毕业被分配到了广西电影制片厂。此后，他的电影生涯才算是正式开始了。一开始他还比较老实，没有那么牛，从自己的老本行干起。１９８４年，他担任张军钊执导的影片《一个和八个》的摄影，把抗战时期发生在日本侵略者和掉队的八路伤病员之间的对抗，用十分紧张突出的镜头，表现得非常丰富，获得了中国电影优秀摄影奖。次年，他又担任陈凯歌导演的影片《黄土地》的摄影。这部表现中国北方黄土地上人们艰苦求生存的影片获得了很大成功。张艺谋作为摄影，在法国南特电影节、美国夏威夷电影节上都拿到了最佳摄影奖。１９８６年，他又在陈凯歌执导的影片《大阅兵》中担任摄影，影片获得了加拿大蒙特利尔电影节的评委会特别奖。这一年他借调到西安电影制片厂担任导演，次年在吴天明执导的影片《老井》中担任男主角，扮演一个带领大家在缺水的山地挖井的青年人。影片获得了东京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奖和评委会特别奖。
这之后，他的胆子大起来了，加上陕西人一向很倔强，于是他觉得非当导演不可了。不过，因为作家莫言的小说太好了，他眼睛一亮，执导的第一部影片就是拍摄于１９８７年的《红高粱》，影片以浓烈的色彩和鲜明的中国北方风景，十分浪漫和残酷地描绘了日本侵略中国，带给中国人民的创伤，以及中国人的抗争。这个片子获得了柏林电影节的金熊奖，以及其他很多国家电影节的各项奖励。他从此在世界电影界被广泛地看好了，而他通过这部影片推出了国际级的影星巩俐，展开了他们以后长期的亲密合作关系。但他很快露怯了，１９８９年，他执导的惊险影片《代号美洲豹》是一部平庸之作，那部片子连他自己都再也不愿意提及，非常粗陋可笑。
他明白还是要和好作家合作，这下子他又看中了刘恒的小说《伏羲伏羲》，１９９０年由此改编的影片《菊豆》，再次在世界上引起了轰动。影片讲述中国一个压抑的封建家庭的情欲故事，获得了法国戛纳电影节的布努艾尔奖和美国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提名。自此，张艺谋继续用他摄影师的独特目光，来构造可以表现中国符号象征的电影镜头。１９９１年，他根据作家苏童的小说改编拍摄的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再次以非常鲜明的颜色和道具，使西方的观众为之震惊，影片的故事仍旧是对旧式中国家族腐朽生活的展现和批判，获得了意大利威尼斯电影节的银狮奖，以及美国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提名。
第二年，他执导了影片《秋菊打官司》，讲述了一个当代中国农村妇女为了丈夫而和政府打官司的故事，描绘了农村妇女的法律意识的觉醒和背后的文化冲突。影片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的金狮奖以及国内外多项大奖。这部片子差强人意了。１９９４年，他执导的影片《活着》，是他的一个高峰，影片获得了法国戛纳电影节的评委会大奖，以及多项世界电影节的奖项。这部影片根据作家余华的同名小说改编，讲述了一个中国家庭在最近几十年中所受到历史的伤害，这部影片使张艺谋达到了一个艺术的颠峰。
１９９５年，他的作品是电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这部讲述旧上海黑社会人物情感纠葛的影片，是一部平庸之作，对于一个获奖专业户来讲，影片只是获得了法国戛纳电影节的最佳技术大奖和奥斯卡摄影奖的提名，真是比较丢人。这下子，他乱了方寸，找不着北了。１９９６年，他导演了一部城市题材的影片《有话好好说》，这部题材转变之后的影片，没有获得任何好评。此后，他还导演了意大利歌剧《图兰朵》，在故宫演出获得了很大的成功，显示了他多方面的才能，说明他在心虚中调整，在气喘中张皇。
１９９９年，他发现应该模仿一下正在国际电影节上风云际会的伊朗电影，拍摄了两部影片《一个都不能少》和《我的父亲母亲》，前者完全受到了伊朗电影的启发。和很多伊朗电影导演一样，他在影片中启用的全是非职业演员，讲述一个山村中，一个小学代课老师寻找自己失学的学生的故事。影片很臭，就像是后来还暴出了丑闻的“希望工程”的一个宣传片，虽然获得了１９９９年意大利威尼斯电影节的金狮奖和中国电影华表奖，但仍旧掩盖不了他的颓势。后者更是ＭＴＶ风格的散文诗般的影片，除了推出了现在在国际影坛十分看好的新星章子怡以外，这部影片没有什么可说的。
２０００年，他推出了影片《幸福时光》，这部影片完全不及格，到了他电影事业的低谷，表明张艺谋艺术水准的严重游移不定，是他最失败的作品。此后，他为北京市政府申办２００８年奥运会拍摄了申奥的宣传片，这部只有几分钟的宣传片拍得倒是十分漂亮，强调了中国文化的特征和中国人的热情，但是你拿牛刀杀鸡，这还不容易吗？他发现，应该像美国总统一旦搞不好国内经济就向外进行侵略战争一样，他继续搞些花活儿，２００１年５月，他竟然执导了芭蕾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显示了他似乎什么都能，对舞台艺术也有一把刷子。
最大的失败还在后面，２００２年８月份，他开始拍摄一部武侠片《英雄》，这部影片讲述了中国秦代荆轲刺秦王之前的一个侠义故事，本来意味着他的重要突破，但是张艺谋却完全走向了自己过去追求的东西的反面。你看，他的电影《活着》，是对个体生命被野蛮的历史力量摧毁的控诉和哀歌，但是到了《英雄》，却成了一曲对霸道和王道的赞颂，他居然对个体生命被毁灭与献祭给王道和霸道而喝彩，这就是非常荒唐的事情了。所以，从根本上说，张艺谋缺乏一个大师的坚定与真诚和开创性的创造能力，以及对野蛮的权势和商业原则的不屈从。可能张艺谋想了太多如何确保自己已经取得的地位的稳固，但是却丢掉了自己最宝贵的艺术原则，他终究是个卓越的匠人。
雾游九宫山
■ 刘 安
没到九宫山，九宫山是一团雾。
平日里听人云里雾里侃起九宫山，知道九宫山集“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湖北省森林和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三顶桂冠于一身，自然景观卓尔不群，气候凉爽宜人，是盛夏避暑消闲的绝好去处。而九宫山的人文景观则充满宗教色彩和历史意味。“九宫”一词乃道家术语，“道家以北斗七星左辅右弼，计有九宫星君”。九宫山是自北魏以来延续至今的道教名山，现存的道教宫观“瑞庆宫”香火正旺。“九宫”有史可考，史书载晋安王兄弟九个曾到此山，人各择地建起宫殿九座，遂有“晋安王兄弟九人建九宫”之说。在“九宫”美好传说的背后，更藏匿着一段醒世警时的历史。当初大顺帝李自成败军南下，过九江转瑞昌经武宁入通山，直至全军覆没，李自成单骑突围，被当地团总程九伯杀害于九宫山的牛迹岭。
无论到此谈道说史还是观光赏景，人们大都选择七月流火的季节。近几年九宫山的夏季人气更旺，云中湖畔人如云游，堪称“天上的街市”摩肩接踵，时有两三千人白天上山找不到歇处晚上怏怏下山。如此引人入胜的九宫山之夏，笔者只有“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且不能至，心向往之”之感慨。只有向往，没有热恋，正如时下如火如荼的各类文化节，也不乏有邀请函飞到笔者案头，每遇此类邀请，我总是摇摇头，默念一声“不去矣”以示对邀请者的谢意。不是却意，实在不想赶时髦、赶热闹。再说，在那样隆重盛况的场合，肯定会有很多专家和领导到场，我不是专家也不是什么领导，既提供不了一篇像样的论文，也自惭是“狗肉上不了宴席”，还有点担心像夏季在九宫山找不到“歇处”呢。
九宫山之夏是人山人海的节日之夏，也没轮到我赶那个时髦和热闹，仅仅处在道听途说的“雾游”之中。不过九宫山近在咫尺，连远处的景都没看多少，就将近处的留着吧。留着九宫山，留着那团雾，留着那团雾的神秘，雾的缥缈，雾的悠远……
到了九宫山，九宫山还是一团雾。
今年国庆长假，在值了两天班之后，有朋友租了车约我到九宫山一游。从武汉出发是阴雨天气，想必九宫山的天也晴不到哪里去，虽是欣然应约，心里还是默祷着但愿九宫山没有雾。我们一行３日下午上山，打算在九宫山住它两宿，欲将九宫山雾的面纱揭开。
４日，我们几个早起在九宫山“天上的街市”散步。这确是一条像模像样的市街，幢幢别墅山庄依山傍水而建，旅行车辆亦可直达，道路两旁的商店、饭馆、发廊、歌厅、网吧相间布局，无线通讯差转站建在山上，能保持山里与山外的联系，压根儿没有“不在服务区”的烦恼。这样软环境硬环境成龙配套，叫人颇能消受“衣食住用行”的实惠。转一圈儿下来，我们每个人的头发全被打湿，脸上润乎乎的，为细雨所淋还是为雾气所喷，大家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说这是露水，还说在九宫山多洗一次露水头、露水脸，人的寿命就会多延长一天。
用罢早点，应是太阳高过三竿之时，我们来到夏季当是人如云游的云中湖畔。尽管是国庆人们集中休息的假期，但秋凉的云中湖畔人烟稀少，莫非到此秋游的都有一个共同出发点：与其盛夏酷日蜂拥上山，倒不如仲秋爽月悠然观景。九宫山之秋别添几分羞意，几分柔情，一半湖面山体，一半云遮雾盖，云中湖一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新嫁娘拖着长长的婚纱，湖边山峰宛若英俊潇洒的新郎官，一手持着鲜花，一手将新娘的盖头轻轻撩起，羞得太阳老丈人迟迟不好意思出山。趁着光线还好，我们取出相机拍照，不料第一部相机因配不到相应电池不能工作，第二部才拍几张就卡了壳，惹得咸宁朋友笑话“不愧是省城阔佬用的相机”。看我们不够尽兴，咸宁朋友便从照相馆又租来一部，上好胶卷正准备拍照时，那些荡在湖上游在山头的团团云雾像发糕似的，一块块地膨大、聚拢，铺天盖地地整合，湖对岸三三两两的游人看不见了，只能看见围在一起说笑的我们，而湖和山的真面目却全然不识，于是我反讥咸宁朋友道：“多谢你们租用相机，将新郎新娘都给闹入洞房了！”雾越来越大，朋友们似乎有些扫兴，我说不错，这叫“雾游九宫山”。因惦记着九宫山下闯王陵和杀害闯王的程九伯家的程氏宗祠，我便提议不继续住了，午饭后即刻下山。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而我们的车在云里雾里下山就更难了。我坐在打头的咸宁朋友车上，此时雾气太盛，眼前能见度极差，只能模模糊糊瞅见四五米远的路面，根本感觉不到路外的陡壁深渊，叫人不得不为后面的车提心吊胆起来。我嘱咐司机同志开慢些再开慢些，而且一定要打开车尾灯，让后面的车紧跟不掉队。就这样前车顾后车牵瞎似的挪动，用了两三个小时才走完一个小时就可走完的路。车到闯王陵停下时，坐在后车上的人说，刚才下山时他们谁也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