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01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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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别人还不如想自己
如果闭上双眼
你会不会从一千公里之外来到我的面前
把一个字说出来是多么的难
忍,是可耻的
忍不住,是更加可耻的
又一枚叶子飘落了
像上帝的一个眼神
对谁都是凛冽的一瞥
你可以想象一下我蜷缩在沙发里的模样
除了发呆
我无话可说
除了衰老
唉,除了衰老,我无事可做
拒绝合唱
他们的歌声实在美妙
整齐。激越。雄浑。嘹亮。
他们一群人被一个人指挥
该高音时必须声调上扬
该拉二胡绝不能
让笛子独奏
他们听话
像幼儿园的小朋友
只要老师嚅动嘴唇
就把手背在了身后
我是一个老是跑调的人
我知道跟他们唱同一声部
别人是听不出来的
哪怕哼哼
哪怕只对对口型
但这样的合唱让我难受
在闭嘴与跑调之间
我只能选择其中的一个
我就要独自唱歌了
唱错了你可别笑。你看他们
明明是一群人
却硬要装成一个人
而我始终是我自己!
通宵电影
真的,刚进场时我还非常年轻
银幕上的那个女主角
把她诱人的微笑
漾成淡蓝色的门票
人手一张,当然是对号入座
当我彤红的眼睛给第二部电影
打上句号
邻座的那个马尾巴
就向我逐渐靠拢
在别人的哈欠声中
她就温馨成我的妻
第四部电影还未开始放映
就有许多人
被果壳一般地从场内吐出
他们的座位空空
从画外音之外,传来
泣血的哀鸣
但我的头发却渐渐成霜
妻那丰满的乳也开始萎缩
凝固的空气
一点也不蒙太奇
天微明
瞌睡的头颅此起彼伏
四座皆寐
哈哈,双眼终于熬红了剧终
此时我就成了
惟一清醒的观众
南汀河(三首)
■ 张作梗
南汀河。如果你早上从肉体
出发。日落的时候
能否到达灵魂?
南汀河。我把你置之身外
让你一个在世上闯荡、生活
——我把你的影子带走
它成为我血液的籍贯
南汀河。你是外省的
口音像少数民族的服装一样
缤纷。但你缠绕过我的
脐带。你是我汤汤的羊水
南汀河。落叶被火焰带走
当一把跛足的椅子转身离去
空旷的忧伤为什么再次
启动了你身上那座六十年代的小型电站?
南汀河。星月已下载
你的空腹几乎像我的餍足
你的衰老正是我的再生
我曾经涉过你。但会有更多的
后来者,像我一样。弃你而远
南汀河。总会有灰尘找来抹布
擦亮时光。你是外省的
像藏羚羊一样不习惯我们的土壤
你站在我的身上像露珠一样短促
你的羞涩是你性爱的籍贯
南汀河。地铁在树杆上运行
你含苞的美妙肉体
在我瞎了的时候
花朵一样突然绽开:像我
至死也不愿说出的事实的真象!
雨。乡村
我再次写到雨。写到乡村池塘杂乱的心跳
一群树病得有些年头了,面孔沉郁
一个中年男人抱手站在屋檐下
仿佛他的面前横亘着一条直立的大河,他在内心呼喊
渡河的舟子。远山像佛一样隐去了——
眼前,只有三只鸭子在一脉阴沟里对抗水流
在水里觅着卑微的口粮。(不时有一只抬起头
像是在艰难吞食,又像在观察天色
几滴雨照亮它们昏暗的眼睛)
“暗绿的天像是一个季节的疾病。”
一匹老墙抱着肩站在雨里:像是多年前
逝去的一位爱穿蓑衣的长者……
我再一次写到雨。写到一个女人混乱的经事
“多年前天空就塌了。而我们现在仍没有摸到
它的深度。” “多少人撑开肉体的雨伞,才免于
灵魂被淋湿。”一列暮晚的火车像伤口一样
飞掠过乡村的眉际,带来大地持续的震动——
雨中的农事被剔除,几只鸟像恹恹的眼光一样被收回屋檐……
捉迷藏
——致麦娅
一眨眼的功夫,你能藏到哪儿呢
——河边那团稻垛一样的暮色里
腮上两朵羞怯的酒窝中?
玩游戏的人都走了。我孤单的身影比大地
还空旷。提着一盏渐渐亮起来的黑夜
我在青梅中找你
我在木马边找你
我在河水不停地流动里找你
别藏得那么深啊,麦娅
我的眼里吹进了夜色
我的体内灌满了风声
我从故乡寻到异地
我从大地寻到天堂
麦娅,别藏得那么深啊
(仿若时光也在玩捉迷藏的游戏
人面躲在桃花的背后。躲在
一根秒针的背后。回忆
像昨天的一场旧雨。 失去了天空的方向)
一个时代早就结束。而一次寻找
仍在继续——
只因为啊,一场集体的游戏藏匿了
我的爱人……
(仿佛藏匿也是一种无辜的失踪!)
你的微笑(外一首)
■ 夏松柏
秋风吹乱我的长发
树叶还在纷纷落下
走了一段又是一段弯弯的小路
看看周围竟是这样萧索
阳光照得万物面色苍黄
残枝败叶仍在那儿抖抖瑟瑟
余晖的红霞最令人快慰
灰色的天空也显出了生机
你的微笑更比这余晖
它在我悒郁的心窝
播下了圣洁和快乐
渡者
从唐诗的春潮中驶来
把青春系在舟上
借来古老的双楫
划不出苏公赤壁的哲理
也不是采莲女
像苦闷的易清居士
把欢笑和愁思洒在水里
船从这边划到那边
又从那头划到这头
几多风雨砸在船头
听不见你身后
多年的足音
行走俄罗斯
■ 叶延滨
俄国朋友奥列格
他与我的俄罗斯之行分不开,我的俄罗斯之行实际上是奥列格式的访问。
我们是2002年10月16日从华沙赴莫斯科开始访问俄罗斯的。大概这是最小的一个中国作家访问团,两人,还有一位是湖北作家协会的副主席韦启文先生,我经常用三种身份介绍他,著名的少数民族作家、我的兄长、本代表团团长。没有随行的翻译,在国内与俄方联系好了,由接待方找一个翻译。
下午两点过了边防关,走出莫斯科机场的出口。一群接机的都举着牌子在等人。老韦推着行李车,我在人群中来回探看,没有接我们的牌子!这下子麻烦了。我们不懂俄文。也不知道接待我们的人在哪里。给大使馆打电话,文化参赞的电话没人接。给国内打电话,国内是晚上了,办公室没有人。我来回在接机厅?,老韦一次又一次拨电话。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一张俄国人的脸凑到我们眼前:“你好!叶——延——滨,韦——启——文?”奥列格先生到了:他五十岁左右,长得精悍,没有肚子,行动利索,像个教练员,脸上有招之即来的外交型微笑。与他同行的还有中国的博士留学生孙超。孙超告诉我们,奥列格原想请他陪同当翻译,后来知道上海外语学院的郑体武教授要来与彼得堡大学签合作协议,于是今天孙超算临时帮忙。明天郑教授与我们同行,奥列格就省下一笔请翻译的钱。临时动议,奥列格有许多事情要支应,便把我们撂在机场出港口,虚惊了一场。奥列格对此好像没反应,只顾数落我们的大箱子了:“我们的活动非常精彩,本来是直接开车去彼得堡,现在要等郑教授。还有你们的箱子太大了,要换小的,伏尔加的后厢要装四个人的行李……”小孙给我们解释:“你们马上就会明白,这里的人爱迟到。大学研究生上课,教授迟到半小时算最正常的了。”大概他还有什么事情要办,从机场把车开到红场,让小孙带我们看一下红场,说他在红场另一个出口等我们。已经天黑了,走在红场上,又纷纷扬扬下起了雨雪。小孙着急了,一直用手机和奥列格联系,在红场的另一出口,在雷雨中,我们都浇成了落汤鸡。又等了半小时,奥列格才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像圣诞老人一样,笑容可掬:“孙超,你们等错了路口了。”我这时才想起出访前,作家协会外联部同志一句叮嘱:“他很热情,但从不准时。”
在苏联时期奥列格是苏联驻叙利亚文化中心的负责人,管一百多人的中心首长,进出坐的都是奔驰车。苏联解体后,他在俄罗斯作家协会找了个“外交委员会主任”的职务谋生,接待外国作家,其中不少是中国作家:“我这个外事主任和你们的不一样,还当司机、秘书、清洁工。就一个人干!”他接待中国作家,同时组织俄罗斯作家访问中国,确实是从组团到接待,从导游到司机全包了。此次出访俄罗斯的一周时间里,奥列格和他的那辆伏尔加,从头到尾与我们在一起。
当晚我们在国防部宾馆住下,奥列格拿来了小行李箱和旅行袋,换下大行李箱存放在使馆。第二天上路时,汽车的后厢里,塞满了四个人的行李、矿泉水、他家果园里摘来的小苹果和书和杂志。就像郊游,开车出发。奥列格车技高明,公路上一踏油门就时速一百公里。有人据此开玩笑说,奥列格以前也许是“克格勃”,才会这么能干!这是玩笑话,但他的能干我是亲见亲历。因为车速超速,当场被测速的警察抓住,命令汽车靠边停下。奥列格上前和他们比划了一阵子。又拿出一份文件给他们看,然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两本文学杂志送给他们,最后拍拍两个警察的背。一场危机化解,两位警察挥手与我们告别。原来,奥列格早先接待另一个中国作家团,也因超速被捉,还扣了他的驾照。奥列格事后马上给当地省长写了一封抗议信,声称这是一件“影响中俄战略伙伴关系的大事”。不久这位省长给奥列格寄回了一封道歉信。这一回,他又让警察看了接待我们的证明文件,大概还有那封引以自豪的道歉信。
能干的奥列格让我有这次“深入基层式”的出访,坐着伏尔加走遍俄罗斯大地,每到一处都能会见许多俄罗斯作家,不仅到作家的家里做客,还到俱乐部纪念十月革命的“传统歌唱比赛”现场,去为他的女诗人朋友的吉它演唱捧场……
但是,奥列格确实是个不守时的人。与他共处的一周时间,吃饭从不准时,常常是下午四点才吃午饭,深夜十二点才吃晚饭,最后叫我的胃病发作,让我带着胃疼回到北京。就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仍在继续吃“乐得胃”药片。
他是我难忘的第一个俄罗斯朋友,他留给我的并不全都是愉快的回忆。
俄罗斯大地
从莫斯科开车去彼得堡,是很辛苦的旅行,也是一生难忘的旅行。当伏尔加轿车在无边的原野疾驶向前,窗外展现出那令人神往入迷的俄罗斯大地。
丰饶的俄罗斯最明显的标志是森林。在莫斯科城里,常常有一大片又一大片的森林出乎意料,伸到鼻子跟前,让人一愣:“这是莫斯科吗?”汽车在驶出莫斯科时,广播里在说:今天有小雪,白天的气温是五度。今天是传说中树妖捣蛋的最后一天了,大家最好不要到树林里去。听到这样的广播,我感受到一个森林广袤的国家独有的森林文化。
十月初雪,天地相接的大地,森林以多种色彩丰富着世界。公路两侧,阔叶的桦林抹出金色的秋意,红叶和浆果在黄金树丛中妖艳着成熟的欢乐。更远的地方,针叶树林依旧以墨色的绿意展示着骄傲的丰饶。公路像一柄长剑,切开森林王国,让我们的目光伸向远方的地平线。目光远望。森林的军队又以沉默的步伐,弥合公路的暴虐留下的创痕。伏尔加欢快地向前奔驶,就像它的徽标,那只奔跑的小鹿。车窗如同美术馆里的画框,一幅又一幅的森林画卷,胜似大师笔下的油画。这次俄罗斯之行,一半时间是乘车在原野上旅行,从莫斯科到瓦尔代再到彼得堡,从彼得堡到洛夫哥洛德再到瓦尔代最后返回莫斯科,我们多在森林中穿行,有时会看到大片的树林因为地下腐殖质的土壤自燃,烧坏了根系,成片地死亡。也常看到雷电劈裂的大树,依然满身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