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01期-第1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舜苏龃罅司娴难劬Α饨喽空娴难郏倒寤ò愕拇剑θ菡婪牛俏叶哉飧鍪澜缱詈蟮挠∠蟆
如果所有一瞬间死亡的下降都能带来足够的幻想和领悟,那么,我会忍住夺目欲出的眼泪。
他把我按倒在地上,潮湿的,阴冷的地面,散发着竹叶和泥土的味道。这是早春二月的夜晚,山中的寒冷仿佛渗透进皮肤。我努力睁大眼睛,天上没有月亮,却透出奇异的光亮,在笔直的树木顶端,夜幕被分割成细细的鱼网。我努力睁大眼睛,不知在夜的什么地方,一只蓝色的降落伞开始降落。
郭向华,1981年生,江苏无锡人。2000年考入南京林业大学中文系,2002年转入惠灵顿维多利亚大学传播系。1996年起开始写作,在《萌芽》、《少年文艺》、《扬子江诗刊》、《海峡》等杂志发表小说、诗歌若干。曾获“第二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
生活是一种慢
■ 阿 长
郭向华的小说在一开始就骗过了我的眼睛,“南京评论”网站上长时滞留的那篇《当我遇上萨特》我只看了一个开头,就不愿意深入了——基于对自怜态度和青春襟怀的陌生,直到在《南京评论》上再次读到她的三首诗,我才开始认真起来,在当时的阅读笔记中,我写下了关于她的最初印象:“……表现的是对生活的过敏性记录,充满平缓但隐秘的抒情渴望,仿佛江南的丘陵地貌和梅雨气候以阴影的方式落入了她年轻的写作过程”。
郭向华的小说总体上偏于破碎,因为破碎就显得不那么紧张和急促。她似乎对周遭环境显得漫不经心,对故事的构形能力也缺乏问津,她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但又绝对不饶舌,因为她习惯了清晰地表达自己所需要的意境。她乐于说出一点成形的故事,关于个人身世的断裂的记忆和水波不兴的求学、奔走生涯,第一人称似乎是这个谙于倾诉和追忆的作者随身携带的小说钥匙,似乎她随时可以从口袋里抽出纸笔写下一段,一段一段的,像田边的野花任意生长,连缀着就烘托出了一片色彩温暖的天空。这种写法类似于意识流,但在她的小说中,意识流显得温暖明媚而不是复杂阴沉,甚至隐隐然有种昧了良心般的浅薄乐观。她散淡的形式感像一件足够宽松的内衣包罗了这一切,从任何一个段落开始,我的阅读始终都可以流畅地进行下去,感受叙事本身的奥秘在轻轻运动。
在郭向华的小说中,主人公往往是一个徘徊不定的女青年,在即兴的兴致勃勃和黯然神伤之间,坐落着她对生活的臣服之心,在不同的篇幅中,一个关于破碎家庭的记忆被一再表述:爸爸,妈妈,离婚,孩子,孤独,降落……她这样努力地追问自己的情绪来源,像一个儿童迫切相信事物的变动都是因为大人的用力,“谁都可以知道,我来自一个破碎的家庭,有着跟幸福的孩子不太相同的经历了。人们大概会相信,我的悲伤,是真的悲伤;大概会原谅,我总是笑不出来了吧?”(《当我遇上萨特》)从一开始,她就为自己的悲伤和冷落设下理由,这种悲伤和冷落当然是青春期反应的题中之意——当我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主人时,却发现我们能够贡献和攫取的东西都这样少——但郭向华却为它填充了更多的内容,比如知识带来的骚动和困惑,女性的敏感以及破碎家庭的情绪包袱等等,在“我”的意识深处,总是感到什么东西在慢慢飘逝和降落,这种东西是本质的,无法说出的,它是爱情、工作甚至全部生活的背景。这使“我”始终沉迷于一种裹足不前的缓慢时日当中。
在《当我遇上萨特》中,借助主人公的口吻,郭向华说出了一种悲痛而温暖的人生观:“我们从青春的梦想滑向颓废的麻木是一个必然的过程。我想,每一个熟悉了尘世的人都会对他的生活生出一点点厌倦来,那不断缩小的可能性使不能够激进的人安之若素,使安之若素的人一步步放弃,我想。但仍要做个乐观的人,仍要互相探询内心世界真实和真诚的意图,把握不可知的命运和不愿放弃的努力。基本上,这就是我的人生态度。”作为她的同龄人,我们领受着共同的时代和生活馈赠,随着时代益发的鸡零狗碎和集体洪流对个人的无情淹没,我们的身上除了成长之外几乎存不下什么有意义的主题了。在郭向华的小说中,对成长的追述是其始终执着的精神努力,但有别于一般文学女青年在表达成长时的装腔作势,她的追述在日常性方面也着力甚多,在她的笔下,摇滚、酒吧生活、虐恋等题材并不是作为一个精神标签存在的,这些在卫慧、棉棉、周洁茹那里作为成长资本来炫耀的东西。在郭向华的小说中,和其他场所一样,是肉身生存的宽泛背景,而不是成长的必由之路,在她看来,成长犹有一次缓慢的最终落到实处的飞行。在《蓝色降落伞》中,那把优美的降落伞像一种母爱,一片可以覆盖伤口和缺憾的手掌,它把日常生活的紧张、难堪和痛苦都覆盖住了,这种姿态,又反映了她可爱的孩子气和诚实的学生气,干净,明亮,没有速度。
对郭向华来说,生活是一种慢:“慢慢地走路,慢慢地驱车,慢慢地思考,慢慢地说话 /慢慢地做爱,慢慢地接吻……慢慢地痛苦,不动声色 /慢慢地忧郁,忘记它是鹰的黑色,还是湖水的蓝 /慢慢地嘴唇埋入泥土,慢慢地歌唱生命,远处是山,是自由流淌的风 /慢慢地死去?熏慢慢地死去,像我们从前出生一样 /慢慢地,慢慢地 /慢慢地做你在做的事情……”(《当我遇上萨特》),这种慢在一个年轻的躯体上发生作用,宛如时间的魔力在命运身上的作用,我愿意把郭向华看成从细节上考察时间的人,她感受的惶恐和忧伤都是慢节奏的,像河流一样静静流淌,它不乏内在的细微的绝望,但在这种慢中,她更多地表现了自己的沉着、安慰和安宁,正如普鲁斯特所言:幸福的日子是失去的日子,人们期待痛苦以便工作。我们也期待着她更多的“痛苦工作”。
世界名画(组诗)
■ 谢克强
毕加索:《和平鸽》
这只鸽子
是从你的祈祷与祝福里飞出的么
那因血而生的祈祷 因泪
而生的祝福呵
笔画如此简单的一只鸽子
张开圣洁而朴素的翅膀
扇动着南来的风北方的云
而有着双眼皮的眼睛 漾着
清澈透明的向往
真想邀鸽子飞落我的窗台
与它拉拉家常
骤然 鸽子飞远
衔着橄榄味的阳光飞着 叫着
你默默无言地注视着
(那一片天空离你的城市很远)
遥送越飞越远的鸽子
也越飞越近的鸽子
然而 烽烟又起
我看见巴格达黎明的街头
一个少女刚刚放飞一只鸽子
没等鸽子将无言的情思撒播
炮火硝烟中 放鸽的少女
倒在血泊里
那滴血的鸽哨
不知是不是你祈祷与祝福的呼啸
那因血而生的祈祷 因泪
而生的祝福呵
莫奈:《睡莲》
睡莲开了
开在印象派大师的笔下
开成一朵朵淡紫 粉红 橘黄
开一池喜悦的芳馨
开一幅画的意境
池中央 风叠层浪
微微颤动生命的梦幻
醒在梦的怀抱里
一池缤纷芳馨的精灵
将心事呈在水上
呈绝代清韵
昨日典雅的睡姿
宛如一曲倦慵的长夏
莫是晨风轻轻走过
在紫色的背景里
惊起一种婉约
一种清芬
这婉约清芬的花朵
悠然舒展
仿佛要告诉大千世界
只有醒来
才是美丽
克拉姆斯柯依:《月夜》
月色溶溶的夜
溶溶月色
在森林里弥漫成一片寂静
远来的风用清冷的手指
弹奏夜的琴弦
一阵天籁之声掠过颤栗的树叶
飞进野花的梦境
谁家的少女
倚着迷离清冷的月光
坐着月夜静寂的森林里
默默沉入忧郁的回忆
从她多思的前额
我仿佛看见
安娜·卡列尼娜的压抑
与压抑的苦闷
在这难于叙述的月夜
多少微语仿佛月夜的天籁之声
在她的忧郁里渐杳
从前的故事早已被月光消溶
只有风的手指弹奏的乐音
跃过她弦一样柔软的手指
然后 深入夜的深处
谁家的少女
抑或一只沉默而痛苦的夜莺
在等待黎明 并让等待由浅而深
不知等待里思绪飞了多远
只见她玉雕的楚楚身姿
在月夜成一种风景
雷诺瓦:《弹钢琴的少女》
悠远悠远的记忆临近了
许多许多往事
以及感念 欲望与想象
衍化一曲轻柔的旋律
顺着你秀美灵动的手指
溪水般流淌
潺潺湲湲的琴声
深情 悱恻 且充满活力
阳光 花朵和溪流缀满的梦
缭绕少女青春的季节
那些不可言喻的羞涩的秘密
骤在琴声里灿烂
(我难言的情愫
经你秀美灵动的手指一弹
也许就是一支小夜曲)
顷刻 你纯真的笑靥
在白键与黑键之间荡漾
而流盼的眼波落在键上
与灵魂默契
将生命明媚华彩的乐章
弹成玫瑰色的怀念
沉浸你舒缓缠绵的琴声里
我默默无语
许是读懂你心中的韵律
我的每一颗细胞都震颤起来
欲邀你激越跳跃的琴声
与月光共舞
德加:《舞蹈课》
透过大玻璃窗
她们舞蹈着
这些舞蹈着的少女
举手投足间
骤以一种肢体的语言
述说人的深度
旋转 不停地旋转
一双舞鞋追逐另一双舞鞋
疯狂 且充满激情
仿佛有什么追逐着她们
还是她们在追逐什么
随着脚步的移动
纤细的腰肢旋起微微清风
她们在风里舞蹈着
舞蹈水 阳光和梦
随着阳光与水的震颤
生命的活力
骤使灵感和向往
充盈振翅欲飞的手臂
一时间
美也飞翔起来
这些舞蹈的少女
在大玻璃窗前舞蹈着
仿佛一群练习飞翔的雏鹰
双臂以翅膀的形式
奔向自由的天空
罗丹:《思想者》
干吗不抬起头来
是不是那只举得起太阳的手
支撑不起你 因
沉思是沉重的
头颅
坐在岁月粗砺的石头上
坐在时间之外
你以一种令大地倾斜的力量
突兀的隆起
隆起人类的性灵与精神
以及沉静的美
时光 溅在你睿智的额上
漾起一缕缕思绪
而思绪 亦或凝冷的思想
以青铜的汁液铸造
因而 比冷峻的金属
更重
面对你沉实的头颅
顷刻 我潮起潮落的心海
泛起一层一层金色的晕眩
欲与你作无语的交流
我默默地低下了头
感知深刻
真正的哲人
使世界上为之沉默
独唱(四首)
■ 大 卫
古贝的春天
通过一张白纸想象古贝
这个初冬的上午
海在山东的某个地方呼着啸着
我已起身
那个人却还在酣然睡去
不是我醉了
是阳光的酒酿
泛着天堂的琥珀之光
不知道云卷云舒,潮落潮起
想看我醉成什么样子
那就走得近些再近些
直至近成一瓶酒的距离
一只古老的贝壳
已被无数次说成大海的耳朵
装不下太多的涛声了
正如我的心
它已接近无限的透明,无限的空
一只空空的酒杯
装不下一个大海
还是可以装得下二两潮汐的
给自己或者给另一个人
一个无所事事的上午
也是庸俗的上午
没有风
树叶绿得无聊的上午
不会有人敲你的门
除了那个收水费的
无烟可抽的时候
想别人还不如想自己
如果闭上双眼
你会不会从一千公里之外来到我的面前
把一个字说出来是多么的难
忍,是可耻的
忍不住,是更加可耻的
又一枚叶子飘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