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全传-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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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说,给你写上了。”和尚说:“要写写两吊,找给我一吊二百钱,我带着
零花。我出来没带零钱。”伙计一听,说:“掌柜的,听见没有?”掌柜的
叹了一声说:“昨天我还没饭吃,今天我开了这座铺子,做了好几万银子的
买卖,还总算上天有眼,今天我总算大喜庆的日子了,也罢,和尚是个出家
人,我给他一吊二百钱,你告诉大师父说,只当我舍在庙里了。”伙计立刻
把一吊二百钱,给和尚拿过来。和尚说:“再给我要一壶酒,要一个菜。”
伙计说:“你不是吃完了再找呀。”伙计又给要了酒菜,和尚又喝了。旁边
酒饭座,就有无知的人,见和尚吃完了找钱,不找要打官司,掌柜的找给他,
必是怕打官司,这两个人吃完了,叫伙计一算,吃了两吊,要找三吊,一共
写五吊,掌柜的也给找了。俗话说的不错,善门难开,善门难闭。旁边又有
二个人,吃了三吊五。给四吊,要写十吊,找六吊。掌柜的一听可恼了,当
时说:“众位,我开这个铺子,我说昨天没饭吃,今天做了几万银子的买卖,
我可不是明火路劫,偷来抢来的银子,也不是挖着银矿。方才和尚找钱,我
知道穷人的难处,再说他是出家人,我只当施舍了。众位倒跟和尚学,吃两
吊找三吊。我想都是老街旧邻,很不好意思,到咱们这个小铺子来,说吃四
吊,要找六吊。恐怕别处也不能这么找法吗!我可不是怕打官司,我是穷人
出身,在这方也不是一年半年,众位别欺负我,我可不叫人欺负。哪位要找,
可趁早说话。”这众人一听,全都愣了。正在这番光景,一掀帘子,进来一
个人,说:“掌柜的,该我二百银子,还不给我吗?”掌柜的一瞧,这个人
歪着帽子,闪披着大髦,五十多岁,黄脸膛,两道短眉毛,一双小圆眼,鹰
鼻子,裂腮额,微有几根黄胡子,上头七根,下八根,这人姓姚,名变,字
荒山,素常就在外面讹人,无事生非,今天听说双义楼掌柜的怕打官司,吃
饭倒找钱,这姚荒山想要来讹掌柜的。一进门就说:“掌柜的,该我二百银
子,还不该给我么。”掌柜的一听,气往上撞。过来照定姚荒山,就是一个
嘴巴。焉想到这一嘴巴使姚荒山翻身栽倒,绝命身亡。众酒饭座一阵大乱。
书中交代,这位掌柜的,本姓李,名叫李兴,当年在酒饭馆跑堂。人也勤俭,
又正在年轻力壮,很安本分,做了几年买卖、手中存有几百吊钱。就有人见
他有钱说:“李兴,你为何不说个亲事,也可以生儿养女。”李兴说:“我
倒打算安家,没人给说。”立刻就有人给提亲,是寡妇老太太有个姑娘,一
说就说妥了。择日迎娶过门。娶过来,岳母无人照管,也就跟着他,又过了
两年,生养了两个孩子,未免他一个人一份手艺,家内四口人吃饭,所进不
敷所出。偏巧有一位饭座姓赵,是财主,见李兴很和气,被家所累,赵老头
就问:“李兴,你一个人手艺,家里够过的么?”李兴说:“不够。有什么
法子?”赵老头说:“我成全成全你。你找一地方,我给你五百银子,你自
己开一个小饭馆。好不好?”李兴深为愿意,一想做买卖,比做手艺强的多
了。自己就在钱塘门外,开了一座小酒铺,五百银子成本。偏巧时运不济,
买卖作赔本了。赵老头一看,买卖是不行了,这天说:“李兴。你倒不必为
难。买卖做赔了,我也不要了,我送给你自己支持去罢。再弄好了,我也不
要了,你关门我也不管。”李兴也无法,自己把伙友都散了,就剩了一个小
伙计,李兴自己掌灶,后院带住家,一天一天对付着。这天忽然来了几个人,
骑着马来到门首下马,就问:“掌柜的,有清净地方没有?”李兴说:“有。”
这几个人下马,少时来了几顶轿子,众人下轿进来,都是衣帽鲜明,很阔,
当时要酒要菜,带着天平,秤的都是十两一个的马蹄金,这个分三百两,那
个分二百两,分完了,也没吃多少东西,说:“借掌柜的光,掌柜的忙了半
天,给你五两银子罢。”李兴说:“谢谢众位大爷。”众人走了,李兴一想,
正没有钱,有这五两银子,可以多买点货,支持几天。自己一擦抹桌案,一
瞧桌上有个银幅子。李兴一瞧,里面有十两一锭、二十锭马蹄金,是方才人
家忘下的。李兴拿到里面去。他妻子王氏问:“什么?”李兴说:“饭座落
下的二十锭黄金。”王氏一看说:“这可是财神爷叫咱们发财!你快买香祭
祭财神爷。”李兴说:“做什么呀?这算咱们的了?我要留下,准得把我折
磨死,谁找来,趁早给谁。”王氏一听说:“你穷的这个样,偷还偷不到手,
捡着还给人家,那可不行!”李兴说:“由不了你,收起来,谁找来给谁。”
夫妻为这件事,拌起嘴来。头一天也没人来找,次日天有正午,由外面进来
一个骑马的,是长随的打扮,下马进来问:“掌柜的,昨天我们管家大人在
这吃饭,有个银幅子,落在这里没有?我们大人叫我来问问。”李兴说:“谁
丢的什么东西,你说我听。”这位二爷说:“昨天在这里吃饭,那是秦相府
四位管家大人。因为给相爷置坟地,剩了一千二百两黄金。大都管秦安,二
都管秦顺,三都管秦志,四都管秦明,每人分二百两。给里头丫头婆子分二
百两。大众三爷们分二百两。昨天回去,短了一份,是个蓝绸银幅子,十两
一锭,里面有二十锭黄金。管家大人叫我问问,落在这里没有。”李兴忙到
里面,拿出来说:“你瞧对不对?”这二爷一看说:“罢了,你真不爱财。
我告诉你,我们管家大人,不准知道丢在你铺子,丢也丢得起,你我每人十
锭分了,好不好?你也发了财,我也发了财。”李兴说:“那可不行,我要
打算分,我就说没有,我一个人就留下了。”这二爷说:“我是闹着玩。”
李兴说:“我跟你给管家大人送了去罢。”当时一同来到秦安家。一见四位
大管家,李兴一瞧,是昨天吃饭那几位,把银幅子拿出来,原物交回。秦安
说:“你真不瞒昧,给你一锭金子喝酒罢。”李兴说:“贵管家大人,要没
这件事,我倒要。有这件事,我不能要。”秦安说:“就是罢,你不要,请
回罢。”李兴自己两手空空,回来到家中一瞧,王氏正哭着。李兴说:“你
哭什么。”王氏说:“我跟你这活忘八受罪!得了金子,你没命要给人送回
去。”李兴说:“我实告诉你,野草难肥胎瘦马,横财不富命穷人。我要这
金子,倒许我没了命。”两口子为这件事,打了好几天架。过了有一个多月,
就见西边绸缎铺关了,满拆满盖,平地起五五二十五间,一所三层楼,说是
开饭馆子。磨砖对缝,油漆彩画,无一不鲜明,都是大木厂的官木。李兴一
想:“更糟了,这大饭馆子一开张,我这小饭馆,更不用卖了。”见饭馆子
修齐了,高搭席棚,次日就开张。这天晚上,忽然来了小轿一乘。有一位二
爷,拿着包裹,来到李兴的铺子说:“哪位姓李?”李兴说:“我姓李。”
这位二爷说:“你换上衣裳上轿罢,我们四位管家大人,叫我来接你。”李
兴说:“我不去。”这位二爷说:“不去也得去。”李兴说:“我去,走罢。”
这二爷说:“你坐轿吧。”李兴说:“我没坐过轿子。”叫他换衣裳,他也
不换,跟着来到双义楼。来到厅房一瞧,秦安、秦顺、秦志、秦明都在这里。
李兴说:“四位管家找我什么事?”秦安说:“我们现在有一位引见官,托
我们求相爷的事,给了五万两银子,我们四个人这五万两没分,想你是个朋
友,给你开这座双义楼。基地是八千两,修盖使了一万二千两,连这所房子
置家伙,连铺子家伙磁器都是江西定烧的,共用一万两。下余二万银,在钱
铺存着。我们四个人送给你的,房子、买卖都算你的。我四人喜爱你心好,
咱们今天磕头换帖,如久后我们要穷了,你还不管么?”李兴不答应也不行,
立时预备三牲祭礼磕了头,一序年齿,就是李兴小,把王氏也接来了。今天
新开,所有送礼的,都是四位管家知会的,连本地绅商,大小官员,都来送
礼贺喜。都冲着四位管家大人,有求相爷的事,先见管家。楼上满是亲友应
酬贺喜来的人,楼下卖座,故此和尚要找钱,李兴说:“昨天没饭吃,今天
自本自立,开这大的买卖。”焉想到冤家路窄,姚荒山来讹诈,被李兴一个
嘴巴,他就死了。大众一乱,李兴想:“这是我命小福薄,没有这个造化。”
自己一想:“打官司罢。”这时楼上四位管家,早得了信,把李兴叫上楼一
问,李兴说:“皆因他来讹我,要二百银子,我打了他一个嘴巴,他就死了。”
秦安说:“不要紧。贤弟,你只管放心,决叫你抵不了偿。”当时叫人把雷
头请过来。李兴一看,这位雷头好像五十多岁,四方脸,一表非俗。这位雷
头,是钱塘县八班班总,今天也来给贺喜,秦安给李兴一引见,二人彼此行
礼。秦安说:“雷二哥,这件事你给想法子了罢;勿论多大人情,都有我们
哥四个。”雷头说:“是了。”当时下楼,一找本地面官人,本地面官人过
来,雷头说:“是刘三兄弟么。”刘三说:“雷头少见哪。”雪头把刘三叫
到无人之处。说:“刘三,这件事给他了了罢。你过去就说,你别讹了。前
者你讹钱铺,我给了的,你别装着玩了。你把死尸给架在大道边,一报无名
男子,吏不举,官不究,叫掌柜的给你弄三百吊二百吊的,你冲着我给办罢。”
刘三一听说:“雷头,你说这话可不对。三百吊钱我移尸,这件事我担不了。
要说交朋友都好说,要讲三二百吊钱,我可卖不着。”雷头说:“得了,只
当你交朋友了,久后你有用我的时候,我决不能含糊。你冲着我给办罢。”
刘三这才来到死尸跟前说:“你别要装死人了,前者你讹钱铺,我给了你的,
今天人家新开张,你别搅了,跟我走。”说着话,就往外架。众酒饭座都知
道是死了,正要架,就听见外面有人哭:“舅舅呀,舅舅呵,你死的好苦,
我外甥必给你报仇。”众人睁眼一看,来的那人,怎生打扮。有赞为证:
头戴四楞巾,却像从前眼中攒出。身穿青布氅,又好似煤窑内滚来。两道粗眉,明
露奸诈。一双刁眼,暗隐祸胎。耳小唇薄非人类,鼻歪项短是奸雄。逢钱急写借帖,天下
无不可用之钱。遇饭便充陪客,世上哪有难吃之饭。挑词架讼为生理,坑崩拐骗是经营。
此人姓史,名丹,字不得,外号人称铁公鸡,素日专讹人为生。今日来到双
义楼,听说打死人了,他一看认识,是他同伴之人姚荒山。他想要讹人,故
说是他舅舅,刘三也不敢搀了。雷头过来一拉史丹说:“你跟我来,我有话
合你说。”二人进了雅座。外边有人看着死尸,只见从外面进来一个道人,
正是黄面真人孙道全,要找济公斗法。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一回善心人终得善报奸险辈欺人被欺
话说史丹正哭之际,从里面出来一个老班头,姓雷名玉,乃是钱塘县八
班的总头,今天也来送礼。一见史不得直哭,雷头知道这个史不得,素常净
指着插圈告状,讹人吃饭。赶紧把史不得叫到屋中,雷头说:“史爷别哭了,
死的是你什么人?”史不得说:“死的是我舅舅,雷头你不用管,我得给我
舅舅报仇。”雷头说:“史爷你不用着急,凡事皆是该因,这铺子掌柜的也
并没打他,他自己大概必是病虚了的人,一口气闭了。怎样叫掌柜的给他买
一口好棺材,给你弄个三百两二百两的,你逢年按节,给你舅舅上上坟,烧
点纸钱,也就得了。”焉想到史不得这小子,更是打官司的油子,他一想:
“我当时先别答应,要一答应,把姚荒山一成殓,一埋葬,不给我银子,我
也没法子,我也不能再告他,连我私和人命,我也担不了。莫如我咬定牙关,
跟他打官司,过一堂下来,他给我银子到手,我再顺他的哄,那时钱也到了
手,我还算好朋友。”想罢说:“雷头,你管不了。勿论多少钱,我也不能
卖我舅舅的尸骨,我非得叫他给我舅舅抵偿不可!”雷头怎么劝也不行。焉
想到这时节,外面来了一个老道,正是黄面真人孙道全。老道只因被和尚把
他卖切糕丸的钱,都给搬运尽了,老道要找和尚。来到这里一看,大众正在
谈论,掌柜的一个嘴巴,会把人打死了。孙道全听明白,说:“掌柜的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