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5年第05期-第2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年底民主测评,我得分最低,科室里刚空出的一个副科长位置自然是与我无缘,再加上春节又没去几个领导家里“走动走动”,所以我刚一上班竟然被通知去做门卫工作。那一刻那感觉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只是同事们都拿同情的眼光看我时,我才知道我的新工作就是顶替去年的王大爷去看大门,顺便管收发报纸信件。我天生胆小,拿不出勇气辞职,气得不行,也只好干“耗”着。可我的漂亮老婆小叶不乐意了,天天在家里摔盘子摔碗地指桑骂槐说我没出息,并说她当初看上我,原指望我人缘好得领导喜欢,迟早会弄个科长当当,要现在却去看大门,我不嫌丢人,她可是丢不起这个脸呢!我本来就心情不好,对小叶吼道:“都是你长漂亮了,知不知道?”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把她弄得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不是神经出毛病了,好了,算我没说,以后我也不说了。”她倒有些害怕了。接下去我们就“冷战”,谁也不理谁,时间一长,我赌气说了——句:“不如离了算了!”虽然说完我就后悔了,但我们还是很快地办了手续。
离婚之后,同事们碰见了我像亲人一般,大李说:“小陈啊,莫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小周说:“你那老婆虽说是漂亮,但漂亮能当饭吃?”老马说:“美妻是惹祸的根苗,丑妻才是无价之宝。”并且他大张旗鼓地准备给我介绍对象。那天,王主任下班经过传达室,第一次对我有了笑容,他拍着我的肩说:“小伙子,好好干,局里会重新考虑对你的安排的。”果然,一个星期后,我就被调回办公室写材料。从此,我更加埋头苦干,年底测评竟被评为第一。今年春节刚过,你猜怎么着,我连做梦都没想到我成了陈科长。遗憾地是一年中老马及其他同事给我介绍了十五个对象,一个都没成。他们都说我眼光高,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心里还装着那个漂亮老婆小叶呢,听说她和我离婚后去了另一个城市,不知她嫁了人没有?
约校花出来喝茶
若干年前,易强在教育学院读中文,爱上了身高一米七的校花李灵,出身农村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五的易强,觉得自己这个乡巴佬配不上李灵的美丽和高贵,毕业的时候借着醉意,对她发狠说下一句话:“出息了,我就来找你!”易强现在已经记不清李灵当初的反应了,反正多少个日子为她魂牵的相思,就这样拙劣地表达出来。
毕业之后,才知道要有出息是谈何容易?一个搞套房子都恨不得把命拼上的人,你能奢望出息到哪里去?
多年苦拼,易强现在的生活才算渐渐的好起来,房子有了,儿子有了,又升了办公室主任,当初那个誓言,不知在哪一天突然浮上他的脑海,十分顽强地敲打他,他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去找李灵了。
从一个在市政府上班的同学那里套到李灵的手机号,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请她到茶楼喝茶,没想到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为和她约会,易强做了充分准备,跟老婆请好了假,说有一个男同学远道而来,他要尽地主之谊,陪同学吃喝打牌,半夜才能回来,接孩子的任务就交给她了,晚饭也不必跟他准备了。
易强吹了个自我感觉很好的发型,提前来到茶楼等她。
当年很水色的校花,现在的成熟女人,风姿绰约,一举手一投足,如高贵的天鹅,让易强这只贼心不死的癞蛤蟆依然着迷。李灵要了英国花茶,轻轻地抿,易强要了龙井,慢慢地啜。
可能是时隔太久,竟一时无话。
到底是易强沉不住气,抢先说起这些年的“成就”,他这个大好青年,不打麻将,不喝酒,上班认真工作,下班看书写作,功夫不负有心人,最近领导给了他一个锻炼的机会,吃饭买单也可以签字了,他还加入了省作家协会,用稿费买了半套房(虽只够买半套但也不少了)。
然后易强问李灵读过自己的文章没有,新浪网易搜狐到处有,报刊常转载。她笑笑:“我上网就看点新闻,读书嘛,就看看《瑞丽》《时尚》。”易强看她穿着宝姿套装,心想她不过是找了一个有钱的老公,何必嚣张?可是轮到她主动透露月薪,易强却呆住了。她似乎是不经意地吐出的一个数字,迫使易强赶快使用乘法,那是他一月的收入乘八啊。还敢问她老公吗?怕自尊受伤太深,就不要提她老公吧。可她又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她老公现在在一个基金会做投资顾问,年薪是她的五倍。
本来盘算着请她喝完茶,再请她吃饭,然后请她跳舞,演奏完这三部曲,肯定能碰擦出一点浪漫的激情,说不定还能来个一夜情什么的,也算了却当年心中的一桩宏愿,但是现在,现在易强想,还是到此为止吧。
出了茶楼,李灵径直走到一辆白色的本田车边,关切地问易强:“要不要带你一程?”易强摇摇头,看着寒酸地挤在众多摩托之间的那辆电动车,他说我还是走路回家吧,我家不远。
可是易强根本不想回家,反正跟老婆请了假。五分钟后,那辆吱吱作响的电动车就载着易强向一个男同学家里奔去。几个小时以后,易强就出现在一张麻将桌旁,看着面前堆越厚的十元面额的钞票,哼起了一首他以前最讨厌的欹:“今日个咱老百姓呀真高兴……”
拯 救
■ 梅香生
一个多月来,王林涛第一次感到这样轻松,虽然他刚刚被判一年徒刑,并处罚金。
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王林涛是一个有着十二年驾龄的老司机,开过大客,开过大货车,也开过小车,如今是一家公司的货运主管,开车仍然是其主业。开车十二年来,虽然偶尔发生点轻微事故,但总的不错,因此公司领导对他很信任,要他把货运车队管好,尤其是要确保行车安全,以免给公司造成不必要的经济损失,带来麻烦。王林涛以一个老司机的身份经常教育属下,出车安全第一。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一起恶性交通事故偏偏出在他自己的身上。
十月上旬,公司的业务出奇的好,王林涛所在的货运车队每天都是满负荷运转。九号那天,公司张经理通知他派车到省城去拖一车工业原料。可是,这一天,车队所有车都出去了。
没办法,王林涛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从公司去省城路程不算太远,大约九十公里。王林涛驾车离开公司时已是下午六点多钟,为了早去早回,他凭借自己娴熟的技术,将车开得飞快。
车至省城市郊时,交警发现他车速较快,及时拦下进行了教育。王林涛心里有些不服气,不过还是放慢了车速。
等装完货返回时,时针已指向了晚上十点。王林涛见时间不早,而且路上见不到交警,于是又将车子开得飞快。
有人总结说,车祸事故原因中十个有九个快!因开快车而出事故的概率实在是高,这是血的教训的总结。果不其然,王林涛一心想快点到家,由于车速过快,加上夜晚视线不好,在行至一村庄旁时,将一过马路的老妇人撞飞。王林涛只觉车前有人影一闪,随即感到有重物与车头撞击的声音,他赶紧刹住车,跳下车查看,只见一位老妇人倒在公路旁的菜地里,一动不动,身上满是血迹。他抱起伤者走到公路上,看前后无人,忽然犹豫了,“反正没人看见,不如开溜!从伤情看,老妇人也许不治,即使可治,也要花许多钱……”
王林涛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吓一跳。他把老妇人放在路边,见老妇人没有任何动静,而且附近又没有任何人,于是咬咬牙跳上车飞快地驾车离去。
第二天,他从交警那里打听到,那位妇人没有死,被过路的司机发现送到了医院,交警正在寻找肇事车的目击证人。
王林涛心里七上八下,刚开始十分害怕有人举报他,半个月后,又十分不安,他渐渐地感到自己的行为很可耻,他觉得自己身为货运队队长做出这样的事实在不该。
他每天吃不好睡不香,妻子见他心事重重,以为他是工作压力大,执意要陪他外出散散心。
这天,他和妻子一起到公园散步,在穿过一条人行横道时,走在后面的妻子被飞速而至的一辆吉普车撞倒,万幸的是,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腿部骨折。他在低身搀扶妻子的过程中,那辆吉普车猛踩油门绝尘而去。王林涛气得直跺脚,后悔没有看清车牌号。
看着妻子躺在病床上痛苦的表情,王林涛心如刀绞,既为妻子无端受到伤害而心痛,又为自己的不光彩行为而难过。
肇事还逃逸,真是可恶、可恨!王林涛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想到自己是害人者又是受害者。每当看到躺在病床的妻子时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位被自己撞倒并遗弃的老妇人。
一个多月,王林涛感到度日如年,他明显消瘦了许多。在经过内心反复的较量后,他决定用行动来拯救自己。他把自己这么多天来埋藏在内心的秘密告诉妻子,妻子先是震惊,继而痛哭不止。
妻子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当得知王林涛要去自首时,毫不犹豫地支持他。
那天,当王林涛走进公安机关时,他反而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王林涛拯救了自己!
承 诺
■ 刘 红
二十多年前,开门办学成为潮流。我们学校的学农基地设在距县城80多公里的朝阳峰。农忙期间,高中学生自带粮草,分班轮流上山,时间一周。
朝阳峰顶建有红砖青瓦院落,原是寺庙。建国后几经冲击,僧侣多作鸟兽散。我们上山时,仅有一老僧留守,为我们挑水扫地,炒菜做饭。老僧已蓄须发,不打坐,不诵经,衣着一如常人。我们忙时,他来帮忙;我们闲着,他便远远躲开。
朝阳峰海拔1100多米。山上长风不止,据说一年只刮两次风,一次半年。茅草繁茂,而树木却不及人高,且奇形怪状,使人想起盆景。作物除了红薯,什么都不长。我们年年垦荒、播种。令人欣慰的是,红薯个大,产量高。那年月,我们就是这样,投入青春,收获红薯。
白天劳作,晚上休息。我们窝到床上,伴着呼啸的西北风,在黑灯瞎火中闲聊。说得最多的,自是这座山、山上的这座庙以及庙里的这个神秘的老和尚。有人提醒说,和尚是封建余孽。弄得我们很紧张,心里想,这老僧会不会往饭菜里投毒呢?于是我们成立了侦察小分队,连夜行动,将老僧秘密监控。
后半夜,厨房的油灯昏昏地亮了,我们几个埋伏窗下门边。老僧打开库房,提出一袋大米,倒人一只大木盆中。他在盆边蹲下来,捧起一把大米。大米水一样从他指缝漏出来。他从腰间取出一只小布袋,左手撑着袋口,右手抓米。抓了几把,布袋灌得鼓鼓的。他紧一紧袋口的绳子,松开宽大的袂裆裤。将小布袋系在裤裆中。然后淘米、生火蒸饭。天色麻麻亮,饭升腾着香喷喷的蒸气。他用灰土盖住灶膛内的明火,准备溜了,在门口被我们逮个正着。
我们押了老僧进房,搜出饱饱满满但不足两斤的一袋米,问:“为什么偷米?”老僧目光躲躲闪闪,说:“喂猫。”我们笑了。出家人不说谎,偶尔说谎,必成弥天大谎。又问:“猫儿能吃米吗?”我们在大批判、大辩论的大氛围中成长,长于口诛笔伐,敢于无理取闹,何况铁证如山!我们个个神气十足,底气十足。老憎慑于气势,两膝着地,长跪不起。“我是山东人,”他说“我到崇阳二十多年了……”他这样语无伦次地说。像是劈头盖脑淋了一盆水,他打个寒颤,突然间就平静下来。
“我被拉壮丁当了蒋匪的兵。南京解放的前夜,我逃出城壕,与一个姓王的崇阳籍伤兵结伴同行。王是独子,父母年事已高。走出百十来里,王不行了,托我给他父母养老送终。说着就断了气,但眼睛睁着。我替他抹上眼睑。才松手又睁开了。王对我不放心呢。我说,我保证给你父母养老送终。王闭上眼,清亮的泪水从他眼角浸出来,直往耳洞里跑。”
“其实,我事先和王并不认识,也不知道崇阳这个地方。我边走边问,直到次年秋天才找到王的父母。他们真的很老了,而且无依无靠。我在朝阳寺削发为僧后,在半山腰找了块背风的平地,盖了间干打垒的茅屋,把他们接来住下。这一住就是二十六年。我无一技之长,只能走东家串西家化些食物接济他们。你们来后,见到白花花的大米,我便生出邪念,想偷了米送去,让老人熬碗粥喝……”
太阳升起来。我们眼随老僧,沿着仄仄的山路来到一间茅屋前。两位鹤发老人坐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怡怡然捉着虱子。压着茅草的石块被风推动,屋顶掀开一扇天窗。
老僧爬上茅屋。这位为一个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