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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卡夫卡作品集-第32部分

小说: 卡夫卡作品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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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哪里我好像给忘了但是这没有关系,因为我甚至从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有一个内弟现在我要走了您相信我会找到他吗?〃
  我不加思索地说:〃这是肯定的。但是您从外地来,您的仆人又不在身边,请允许我来送您。〃
  他没有回答。这时我把胳膊递给他,以便让他挽住。
(王敏 译) 



 
 
大噪音

  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如同置身整个寓所里噪音的总部。我听到所有的门都在啪啪作响只不过由于门的噪音而听不到他们在门之间跑来跑去的脚步声厨房里关灶门的响声也听得真真切切。父亲打开了我的房门,穿着拖到地上的晨服穿过房间,隔壁房间里响起了从炉里扒灰的声音。法莉穿过前厅一字一顿地喊着问,父亲的帽子是不是已刷好,真希望听到嘘嘘声,然而,另一个的回答声却是提高了嗓门的叫喊。房门又响了起来,如同患了伤风感冒的嗓子,它先是随着女声演唱而打开,最后又随着一声沉闷的男人的撞击声关上,那猛一关听上去肆无忌惮极了。父亲走了,现在开始了两只金丝雀带来的更轻柔、更分散、也更绝望的噪音。以前我就想到金丝雀的声音又使我重新想起是不是我不该将门开一条小缝,像蛇一样慢慢地爬到隔壁房间,并爬在地上请求我的姐妹和她们的保姆安静。
(王敏 译) 



 
 
煤桶骑士

  所有的煤都用光了;煤桶空了;铲子没有用了;炉子散发着凉气;屋子里充满了严寒;窗外的树僵立在白霜中;天空犹如一块银色的盾牌,挡住了向他求救的人。我必须有煤!我不能冻死!我的身后是冰冷的炉子,面前是冰冷的天空。因此,我现在必须快马加鞭,到煤贩子那里去寻求帮助。对于我一般的请求,他一定会麻木不仁。我必须向他非常清楚地表明,我连一粒煤渣都没有了,而他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天空中的太阳。我必须像乞丐一样前去,当那乞丐由于饥饿无力地靠在门槛上,奄奄一息的时候,主人家的女厨师才决定给他喂点残剩的咖啡煤贩虽然很气愤,但他一定会在〃不可杀人〃的戒律光芒的照射下,不得不把一铲煤扔进我的煤桶里。
  怎样前去无疑会决定此行的结果,所以我骑着煤桶去。像骑士那样,我双手抓住桶把手,一个最简单的辔具,费力地转下了楼梯。但是,到了楼下,我的桶就上升起来,了不起,真了不起!那些伏在地下的骆驼,在指挥者的棍棒下晃晃悠悠地站立起来时,也不过如此而已。它以均匀的速度穿过了冰冷的街道,它的高度好极了,有几次我被升到了二楼那么高,但从来没有下降到门房那么低。我异乎寻常地高高飘浮在煤贩的地下室门前,那贩子正蹲在地下室的一张小桌子边写着什么。为了放掉屋里多余的热气,他把门敞开着。
  〃煤店老板!〃我急切地喊,低沉的声音刚一发出便被罩在呼出的哈气中,在严寒中显得格外混浊。〃老板,求你给我一点煤吧!我的煤桶已经空了,所以我都能骑在它上面了。行行好,一有钱,我马上就付给你。〃
  煤贩把手拢在耳朵边,〃我没有听错吧?〃他转过身问他妻子,她正坐在炉边长凳上织毛衣,〃我听得对吗?有一个买主。〃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那妇人说,她织着毛衣,平静地喘着气,惬意地背靠着炉子取暖。
  〃噢,是的,〃我喊道,〃是我,一个老主顾,忠诚老实,只是当下没有法子了。〃
  〃老婆,〃煤贩子说,〃是有一个人,我不会弄错的;一个老主顾,肯定是一个老主顾,说话才这么中听。〃
  〃你这是怎么了,老头子,〃妇人把手中的活贴在胸脯上,停顿了一下,说:〃谁也没有,街道是空的,我们给所有的顾客都供了煤,我们可以把煤店关几天休息一下子。〃
  〃可我还在这儿,坐在煤桶上。〃我喊着,没有知觉的眼泪冷冰冰的,模糊了我的双眼,〃请向上面看一下,你们会立刻发现我的,我求你们给我一铲煤,如果你们能给我两铲,那我就会高兴得发疯。其他顾客确实都关照了,但还有我呢,啊,但愿能听到煤在桶里发出格格的滚动声。〃
  〃我来了,〃煤贩子说着便迈起他那短腿上了地下室的台阶,可那妇人抢先一步站在他面前,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说:〃你呆着,如果你坚持要上去的话,那就让我上去吧。想想你夜里那吓人的咳嗽声,为了一桩生意,而且是臆想出来的生意,就忘了老婆孩子,也不想要你的肺了。好,我去。〃〃告诉他我们仓库中所有煤的种类,价格我在后面给你报。〃〃好吧,〃妇人说着,上了街道。当然她立刻就看到了我,〃老板娘,〃我喊道,〃衷心地问你好。我只要一铲煤,一铲最次的煤,就放在这桶里,我自己把它拉回去,我当然要如数付钱,但现在还不行,现在不行。〃〃现在不行〃这几个字如同一声钟响,它又刚好和附近教堂塔尖上传来的晚钟声混合在一起,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他想要点什么?〃煤贩问道,〃什么都不要,〃妇人向下面大声喊,〃外面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除了6点的钟响。我们关门吧,天太冷了,也许明天我们又该忙了。〃
  她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她却解下她的围裙,试图用它把我赶走。遗憾的是她成功了。我的煤桶具有骑乘动物的一切优点,它没有反抗力,它太轻了,一个妇人的围裙就能把它从地上驱赶走。
  〃你这个恶魔,〃当她半蔑视,半得意地在空中挥动着手转身回店时,我回头喊着,〃你这个恶魔!我求你给一铲最次的煤你都不肯。〃于是,我爬上冰山,让自己永远消失。
(王敏 译) 




 
 
一场斗争的描述

  广阔的天空
  从远处的小山
  向更远处的小山延伸
  散步人的衣裙
  在石子路上窸窣摆动。
  将近十二点时分,就有几个人站起身来,躬身致意,互相握手,一边说着过得很愉快,一边穿过那个大门框来到前厅穿衣。女主人站在屋子中间向客人们鞠着躬,她裙子上的褶子显得很不自然。
  我坐在一张三只细腿撑起来的小桌旁,正在呷着第三杯甜药酒,边喝边瞅着我挑选出来的、堆成一小堆的甜点心,它的味道很不错。
  这时,我看见我的新相识走了过来,他没太理会我在做什么,微笑着用颤抖的声音对我说:〃请原谅我到您这儿来。我刚才和我的姑娘单独呆在隔壁房间里。从十点半就呆在那儿。这是才过去不一会儿的事。请别见怪我告诉您这件事。我们俩不认识。不是吗,咱们是在楼梯上相遇的,说过几句客气话,而现在我就向您谈起了我的姑娘,不过您得我请求您原谅我,我高兴得憋不住了,没办法。因为这里没有一个我可以信赖的朋友〃
  他就这么说着。我不高兴地望着他,因此嘴里嚼着的那块干果点心味道不好冲着他那张好看的涨红的脸说道,〃您觉得可以信赖我,我感到高兴,不过我对您向我讲这事并不高兴。您自己您要是不这么困惑也会感到,对一个独自坐在这儿品酒的人讲一个正在恋爱的姑娘有多么不合适。〃
  我说完这话,他便一屁股坐了下来,身子往后一靠,两只手臂向下搭拉着。然后他支起胳膊肘把两臂抱在胸前,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声音相当大:〃在那间房子里只有我们俩人小安娜和我,我亲了她我亲了她的嘴唇,她的耳朵,她的肩膀。〃
  几位站在近处的先生猜到这儿正在进行一场热烈的谈话,便打着呵欠朝我们这儿走来。于是我站起身来大声说:〃那好,要是您愿意,我就去,不过现在到劳伦茨贝格去散步是愚蠢的。因为天气还冷,由于下了一点雪,路就像溜冰场一样滑。不过,要是您想去,我一块去。〃
  起初他惊奇地朝我望着,张着那张大而红的湿漉鹿的嘴。后来,当他看见已离得很近的先生们时,便笑了,站起身来说:〃噢,不过冷点好,我们的衣服满是汗味和烟味,我也许有点醉了,虽然喝得并不多;好的,我们去道个别,然后就走。〃
  于是我们走到女主人跟前,当他吻别她的手时,她说道:〃真的,您今天看上去这么幸福,我很高兴。往日您的脸总是显得那么严肃,那么厌烦。〃这番好意的话语感动了他,于是他又吻了一次她的手;她笑了。
  前厅站着一位侍女,我们这是第一次见到她。她帮我们穿上外衣,然后拿上一只小手灯给我们照亮楼梯。是的,这姑娘很美,她的颈子裸露着,只是在下巴处围着一条黑天鹅绒带,她衣带宽松,当她在我们前面提着手灯走下楼梯时,身子好看地弯曲着。因为刚喝了酒,她的面颊潮红,嘴巴半张着。
  在楼梯的下面,她把手提灯放到一级楼梯上,蹒跚地朝我的朋友走了一步,搂着他亲吻,一直没松手。直到我往她手上塞了一个硬币,她才磨磨蹭蹭地松开胳膊,慢吞吞地打开那扇小门,放我们走进黑夜。
  天空上有些许云彩,因此显得更广袤,冷落的均匀地洒满月光的街道上罩着一轮大大的月亮。地上有一片柔软的雪。
  走路时很滑,因此只能迈着小步。
  我们刚一来到外面,我的情绪便明显地异常兴奋。我纵情地抬起大腿,让关节轻快地咯咯作响,我冲小巷喊着一个名字,好像有个朋友挣脱了我跑到拐角,我跳起一步把帽子扔高,然后大叫着把它接住。
  我的朋友漫不经心地走在我身旁。他低着头,也不吭声。
  我感到奇怪,因为我以为,周围没有聚会的人会使他高兴万分。我也不作声了。我刚刚在他的背上打了一拳让他高兴高兴,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笨拙地把手收了回来。我用不着这双手了,就把它塞到大衣口袋里。
  我们就这么默不作声地走着。我注意地听着我们的脚步声,不能理解为什么和我的朋友齐步走会使我难以忍受。这使我有点不安。月亮很亮,看东西很清楚。有的地方有人倚在窗前望着我们。
  当我们走进费迪南大街时,我发觉我的朋友哼起了一支曲子;声音很小,但我却听见了。我觉得这是对我的侮辱。他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他要是不需要我,为什么不让我安静安静。我恼火地想起了那些因为他才撂在桌子上的好吃的甜点心。我也想起了甜酒,于是情绪好了一点,几乎可以说傲了起来。我双手叉腰,就当我一个人在散步。我刚才在和人聚会,替一个不知感恩的年轻人挽回了面子,现在又在月光下散步。白天办公事,晚上会朋友,夜里串胡同,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就其自然而言,也算是一种不受约束的生活方式吧!
  可我的朋友还是走在后面,当他发觉拉后了时,甚至加快了步子,他装作这一切挺自然似的。不过我倒是在考虑是不是该拐进一条街边小巷,因为我没有义务和别人一起散步。我可以自己回家,谁也挡不住。在房子里我会把放在桌子上铁支架里的灯点燃,坐到放在那张破了的东方地毯上的扶手椅上去。想到这儿的时候,我忽然感到四肢无力。我一想到又要回到房间里去,又要独自一人空对涂了色的四壁和地板从后墙壁上挂着的镶金框的镜子里看,它显得歪歪斜斜的度过几个钟头时,我总有四肢无力的感觉。我的两条腿走累了,我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得回家躺在床上,我犹豫着,在走开时是否该和我的朋友道个别。可我胆子太小,不敢不打招呼就走开,又太软弱,不敢大声道别。于是只得又站住,倚在一面洒满月光的墙上等着他。
  我的朋友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过来,他也许有点担心。他作了好一番准备,他眨眨眼,把手臂横着伸到空中,使劲地把他那戴着黑色硬礼帽的脑袋伸向我这边,他的这一切好像表示很懂得赞赏我为使他开心而在这儿开的玩笑。我毫无办法,轻轻地说:〃今天晚上很有意思。〃我想笑没笑出来。他回答说:〃是的,您看见那个侍女也怎样吻我了吗?〃我说不出话,因为我的喉头哽咽,为了不致于总是默不作声,我像一个邮车赶车人似的吹着号子,他起先竖着耳朵听,后来十分感激地握着我的右手。他一定觉得我的手冰凉,因为他立刻就把它松开了。他说:〃您的手真凉,那个侍女的嘴唇要暖和些,是的。〃我理智地点了点头。我一边请求亲爱的上帝使我坚强,一边说:〃是的,您说得对,我们回家吧,时间不早了,明天早上我得上班。您想,是可以在班上睡觉,可睡不好。您说得对,我们该回家了。〃说着我把手伸给他告辞,好像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可他笑着接着我的话说:〃是的,您说得对。这样一个夜晚是不应该在床上度过的。您想想,要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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