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现场2009年第5期-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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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大雪,鹅毛般的大雪一连下了两昼夜,终于赶在元旦假期结束前停歇了。校园里又重新恢复到往日师生匆忙上下课的情景。这是假期结束后,我给同学们上的第一节课。
“这个门打不开,是不是里面反锁了?”嘉惠的嘴唇冻得发紫,语无伦次地抱怨着,手里拿着一把弯了的钥匙。
在艺术系的画馆前,一群艺术系的学生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嘉惠开门。按理说画馆的门是不可能从里面反锁的,如果里面反锁,这门就根本关不上了。我让几名同学去前后的窗户前拍打玻璃,看是不是有人在里面,折腾了好一阵子,也没有什么反应。我拿出工具箱里雕刻用的小起子说:“肯定是锁坏了,撬锁。”
门被撬开了,大家争先恐后地涌了进去,突然听见里面一阵尖叫,我看见同学们惊恐万状地跑了出来。
“怎么啦?”我吃惊地问道。
“乔……乔楠……”一个女孩惊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跑进大画室,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只见乔楠的头朝门的方向,躺在靠近讲义台的地上。她面孔扭曲,双目圆睁,惊恐地望着天花板。脖子上有个很明显的伤口。她的双腿微微弯曲着蹬地,像是要挣扎着站起来。右手四指紧锁,画笔被紧紧地抓在手心,笔尖折断,左手涂成明黄色的指甲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抓过一道道划痕,鲜血从指甲边缘渗出来。一只黑猫蹲在讲义台下,惊恐地舔舐着地上已经凝固的鲜血,被众人的惊叫声惊扰,它突然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想夺门而出,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凄惨的叫声在走廊里回荡。顿时,整个画馆里弥漫着从未有过的阴森而诡异的恐怖氛围。这座建于70年代的陈旧的画馆像是突然间凝固了,身处其中的我们仿佛瞬间就要窒息,只剩下画架上一幅幅未完成的画像或神情沮丧或面目狰狞地看着这一切。
过了十几分钟,我听到了画馆外的警笛鸣响,夹杂着匆匆的脚步声。
远远地,我看见几名警察由校领导带领着走进画馆。
“同学们先出去吧,这里现在要封锁,有需要我再找你们谈话。”
我闻声望去:“咦,李警官。”
李警官是这座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前几天,我们曾经合作破获一起地下室谋杀案。从此成了合作搭档,只要有案件发生,他都会通知我。
“小乙,你怎么还在学校?不是要去法院上班了吗?”李警官看到我,很惊讶。
“刘老师去进修了,我帮他带一段时间艺术系的法学基础课,年前去法院报到。”
“哦,那这样,这里的环境你比较熟悉,你留在这里协助我们调查吧。”
我点点头。尽管现场的血腥让我头皮发麻,可是李警官是我在公安局实习时的上司,他的请求我自然不会推辞,何况我们又合作得那么愉快·
“这栋楼就一个大门吗?锁是什么时候坏的?”李警官仔细检查被撬的锁。
“这是70年代的老式建筑了,就一个大门,锁是我们刚刚撬开的,艺术系同学要用画室创作,拿钥匙打不开画馆的门。于是就把锁撬开了。”
“这栋楼平时是谁在管理?”
“孙老师……”刚说出口,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前天,我在图书馆的洗手间听到两个女生的对话。一个女生说:“你猜孙老师这回出差回来会给乔楠带什么礼物?”另一个说:“怎么?你也想要?哈哈。”当时我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女生在一起,总会编一些漫无边际的八卦来充实生活,每天的主角都有不同,话题也是花样百出,推陈出新。孙老师刚毕业于某高等艺术院校,现在在学校任教,心理上年轻,可能还有一半是学生的心态,所以和同学们打得火热,现在想来,这两件事会不会有某些联系?
我只是这样推测,并没有告诉李警官。他在仔细地勘查现场。对门和锁的观察更是细致入微。
“嗯,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李警官把锁卸了下来,对我说。
“我们来的时候,门明明是从外面锁着的。”
“有人从里面反锁,但是人没出去……”
“更不可能,这里面只有乔楠一个人。难道她把门反锁了在里面自杀?”
“不像是自杀,你看,她脖子上的伤痕很明显是被尖锐的利器刺伤的,只是现场找不到这种凶器。”
“哦,你是说凶……凶手还……还在现场?”我有些吃惊地问。
这时,突然从楼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
李警官从腰间拔出枪,看见一个男人摇晃着从楼梯上走下来。
“孙老师!”
“小乙,发生什么事啦?怎么这么吵?”孙老师问我。
“您不是带队去贵州采风了吗?”
“有个学生病了,家长催我送她回来,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昨天晚上到学校的,这不我还在二楼值班室补瞌睡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警官走过去把他带到画馆外说了些什么,孙老师突然情绪激烈,叫嚣着要冲进来,被两个警察拦住了。
“带他去校保卫处。”
孙老师被两个警察带走了,我感觉案情越来越复杂。
“小乙,孙老师出现在案发现场。你怎么看?”李警官问道。
“孙老师有重大作案嫌疑,但是我们必须拿出足够的证据来。”
李警官微微点头,说:“还需要作进一步的调查取证,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杀人案。”
我和李瞽官来到一楼大画室,小王正在勘查现场,拍照取证。
“发现什么了吗?”
“目前还没有,只是一个靠窗户边上的画架倒了,窗台上面有一些湿泥。”
“提取一些带回去交技术鉴定科。”
除去乔楠身边的血,没有其他线索,更别说杀人凶器了。李警官只得留下几个同事看守,他和小王带着现场的取样回警局。
二
和李警官告别后,我回到办公室,脑海里不时闪现着案发现场的血腥和恐怖。想着,接下来该怎么样找到侦破此案的突破口。洗手间的谈话,乔楠被杀,孙老师的突然回域,这一切难道是巧合?这时,我想到了乔楠的好友刘嘉惠,两人朝夕相处,关系特别好,乔楠的情况,刘嘉惠肯定知道。于是,我决定找刘嘉惠了解一下。
上课时,我故意提起了孙老师回学校这件事,想看看刘嘉惠有什么反应。她先是很吃惊,然后她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有一种急着要离开的样子。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响,我刚说完下课,她就跑了出去。我不敢懈怠,走出教室悄悄地跟在她身后……果然不出所料,她来到孙老师的办公室说是想交作业,从而借故向几位老师打听孙老师的下落。自从学院画室里莫名其妙地发生血案后,系里的老师除了我,还都不知道孙老师已经回到学校且在保卫处接受调查。在询问无果的情况下,刘嘉惠显得很急躁,这时班里的另外一个同学王秋来办公室交考勤表,看到刘嘉惠,对她窃窃私语之后,两人便一起出去了。得知孙老师回校之后,刘嘉惠的种种表现似乎有点不正常,她没有上过孙老师的课,平时也不怎么熟悉,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找他?莫非她真的知道孙老师和乔楠之间有什么关系?带着这个疑问,我上完了上午的最后两节课,来到画馆去找李警官,想看看案件有什么进展。
“好一个典型的密室杀人案哪!”李警官对我说。
“怎么讲?”
“画室的大门是反锁的,每扇窗户都紧闭着而且插上了插销,周围没有其他出口,屋子里只有乔楠和孙老师两个人,乔楠死了,这样孙老师就成了唯一的犯罪嫌疑人。”
“我看不一定。”我说。
“为什么?”
“如果孙老师是凶手,他在杀了人之后,还会把自己和死者锁在这样一个密室里吗?所以我觉得孙老师的确是嫌疑人,但是算不上是唯一的犯罪嫌疑人。”
“嗯,你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可是如果不是孙老师,那凶手是怎样逃出去的呢?”李警官皱着眉头说。
“会不会是凶手杀人后逃跑了,半夜回来的孙老师正好反锁了门或关上了窗?”
“我问过他了,他说回来后门是顺手带上的,没有刻意的反锁,并且他上二楼值班室倒头就睡,也没关过什么窗户。”
这时,我注意到大画室的一个窗台上有一个花瓶摆反了位置。大画室一共有六个窗户,朝室外的一排三个,朝走廊的一排三个,每个窗台上都摆有一个花瓶,而且都是摆在左边的角落,只有靠室外那一排的第二个也就是最中间的那个窗台上的花瓶是摆在最右边的,和两边的窗台一比较显得非常别扭。我知道艺术系里对物体的摆放是非常有规律非常讲究美感的,这个花瓶显然没有摆在它应该在的位置。我走过去打算把它挪到窗台的左边,却注意到左边的窗沿上有三四块泥土的刮痕,约一厘米左右的宽度,长度不等,大概在五到六厘米之间,我又看了看其他窗台,都是干干净净的。怎么会这样?我仔细地观察这个窗户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当我注意到窗户上方的玻璃时,我眼前一亮,大声说:“我知道凶手是怎么出去的了。”
“怎么回事?”李警官连忙跑了过来。
“你看,这扇窗玻璃上方有条很窄的缝隙,只要先在里面用一根线的中间部分套在这种老式插销上,再把这根线的两头穿过玻璃上方的缝隙,然后跳出去,关上窗户,在外面提起线的两头,这样,插销就完全被线掌握了,这时只要把插销对准插孔放进去,最后放掉线的一头,拉线的另一头,这根线又回到了手上,而窗户的插销也就插上了,不留痕迹,这并不是很难办到的。”我当场找了一根线试验,一次就成功了。
“小乙,你真应该做刑侦工作啊!”李警官激动地叫起来。
“有谁的指纹同时出现在花瓶上、这扇窗户上、室外的窗台和窗棂上,当然,很有可能在这扇窗户的外面还能找到脚印。如果有人同时具备这三个条件,那么他(她)也就基本上可以锁定为二号嫌疑人了。我们首先和艺术系的师生做比对,案件的凶手应该是对环境比较熟悉的人。”
李警官对我细致的观察和缜密的推理大加赞赏,立即将痕迹科的小王叫过来,把提取指纹的事情交代下去。
中午,陪李警官在学校食堂吃过午餐后,我赶到教学楼准备下午的课。虽然在现场我否认了李警官关于孙老师是唯一嫌疑人的说法,并找出了凶手可能逃跑的路径,但是我觉得孙老师和乔楠的关系还是有很多可疑的地方,并且很值得追查,毕竟现在孙老师还是本案的一号嫌疑人,我决定还是要尽量争取从刘嘉惠那里得到更多关于他俩的信息。
这天,班里的同学要分批次到校保卫处采集指纹和鞋印。趁着这个空当儿,我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在回教学楼的路上经过画馆,我看见王秋正在和门口维护警戒的警察争吵起来。
“让我进去,我的书本丢在画室里了,我们过两天就要考试,没课本怎么复习啊!”王秋显得很着急。
“现在这里是犯罪现场,非办案人员都不得入内,里面所有东西也不得拿出来,你还是回去吧,等解除封锁了再来。”
“我进去拿到课本马上出来,不会干扰你们破案的。”
“你在这里吵着要进去,已经是干扰破案了,更别说放你进去,甚至拿东西出来,赶紧回去上课吧。”我走过去对她说。
王秋听我这样说,也就没有再争执,悻悻地离开了。
“李警官呢?”我问。
“他回警局去了,说是尸检发现了很重要的线索,大概需要一个小时赶回来。”
一个小时后,李警官兴冲冲地回来了。
“李队,有什么重大发现吗?”我问。
“伤口的分析报告出来了,致命的凶器是尖利的银器,至少应该是表面镀银的器物,也就是刺中脖子的凶器,死者后脑勺小块淤青,而且渗出了血迹,说明死者被钝器或者重物击打过,所以死者可能是先被重物击晕,然后被镀银的器物刺中致死。因为死者身上没有太明显的反抗痕迹,她很可能是在昏迷中被害的。”李警官说着递给我一叠照片,他继续说,“乔楠脖子上的伤口呈圆形,直径约2毫米左右,伤口很深,正好刺中颈动脉。后脑勺的淤青外形很规则,像是一个缺了第三条边的三角形。”
“很有可能没有完全昏迷,你看她右手握笔的姿势、折断的笔尖,都说明她当时想反抗的,或者尝试反抗过,只是已经力不从心了。”我进一步说明。
“还有,经过DNA测试,发现乔楠怀有三个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