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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聂牛生 字体: 【 大 中 小 】
赵荣是长途客车司机,这天他头一次跑分水岭这条线路,道路非常崎岖,需要翻山越岭。途中汽油不多了,他决定到路边的分水岭加油站加点油再走。
大客车徐徐来到加油站,赵荣看见前面排起了“车龙”,他老实地依次排队等候。
好不容易,前面只剩五辆车了。突然,一辆小货车鸣着喇叭,歪来扭去地冲了上来,见两车之间有点空隙,它便一下就拐到赵荣的客车前面去了。赵荣见状很是气愤,跳下车就与横插在前面的小货车司机理论:“兄弟,谁都要赶路,谁都排着队,就你这么没礼貌,一来就冲到我的车前面去了……”可话还没说完,小货车上跳下一个男人,眉心有颗黑痣,叉着双手与赵荣叫开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路你出了多少钱买下来了?”
赵荣生气地说:“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黑痣男人大声嚷嚷:“先后?我从娘肚子里生下就来了,你今天才头回踏上这块地吧?”边说,边气势汹汹地挥手握拳,像要与赵荣动手。
两人争吵着,前面好几辆车都加完油走了,后面的车见他们各不相让,有些也早早掉头赶去前面的加油站加油了。赵荣年轻气盛,哪咽得下这口气,他捋了捋衣袖准备迎战。
这时,黑痣男人脱掉外套,跳上车,索性一打方向盘,将自己的车横着停在大客车前。赵荣的大客车左拐,那小货车也向左移;大客车右拐,小货车也向右移,那黑痣男人分明要与赵荣决一高下。
车上的乘客虽然忍无可忍,但纷纷劝赵荣:“赵师傅,算了吧,你没听对方那一腔土话,肯定是本地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走吧,有钱还愁没油加?这附近的加油站比米店还多。”
赵荣望着车上一双双焦虑的眼睛,也就缓和下来,说:“对。走,不在这儿加油了。惹不起,咱躲得起。”说着,一百八十度掉转车头,丢下纠缠的小货车重新上路。
车子没跑多远,就见到路边有一家较小的横江加油站。这里排队的车不多,秩序也好。“退一步海阔天空。”赵荣欣慰地将大客车慢慢开了进去。
赵荣加好油正要赶路,哪料,祸不单行,这时车子却发动不起来,他只得急匆匆找路边修理工帮忙修理。正等着,赵荣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附近一家小商店门口一闪而过。他紧张起来:“这不是那个欺人太甚的黑痣男人吗?怎么,他又跟踪到这里来捣蛋了?”于是,赵荣走进小商店买了一包香烟,借机向商店女老板打探:“刚才那个眉间有颗黑痣的男人是谁呀?好像有点面熟。”
女老板说:“他呀,叫黑崽,路边横江加油站的老板。前些日子投资建了这个加油站,没有生意,亏得他喊爹叫娘。不知咋的,近来生意突然火了,来加油的汽车有时还排着队呢。”
赵荣一怔:莫非这小子故意拦路抢道,目的就是为了“赶”外地车来这儿加油?
赵荣正想离开,不料,那黑崽又折回小商店买酒。黑崽显然也认出了赵荣,不过,这时黑崽变了一副面孔,满脸堆笑,主动递烟打招呼:“师傅,一回生,二回熟,你是我的上帝,以后请师傅多介绍些兄弟来小站加油,照顾一点生意。”
赵荣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哪想与他搭腔,心想:山猴子你狡猾,老子下次不上你的当,“赶”我也不来你这儿加油了……赵荣虎着脸,不接他的香烟,鼻子“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黑崽却在一边傻呵呵地笑。
修完车,赵荣开车上山。天快黑时,他突然发现路边停着一辆货车,司机跳下车围着车打转转。赵荣想起来,他是刚才在分水岭加油站遇到的同行。赵荣放慢车速,探出车窗问:“咋啦,兄弟?”那司机答:“不知怎么回事,开着开着,发动机自动熄火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司机当然着急,但赵荣也没办法,车子抛锚已经耽误了好长时间,车上的乘客急着回家呢,他只得继续前行。
翻过一个山谷,赵荣又见一辆小面包车擦着路边的山脊停在那儿。赵荣一问,司机说,下坡时,突然停不住车,没法子,只得打方向盘与黄土山脊擦磨,强行停车。赵荣听了,吃惊不小—开车这一行,手摁生死牌,脚踏鬼门关,真是危险。
赵荣开着大客车终于快出连绵的大山了,拐过山脚,突然看见一辆小货车四轮朝天,钻进了山脚的水沟,一伙人正在呼天喊地地抢救,沟里满是白大褂的身影。赵荣不禁叫了起来:“出事了!”车上的乘客更是惶恐不安:“天哪,这不是排在我们前头加油的那辆货车吗?十次出事九次快,司机开得太快了。”
“是呀,还是开慢点好,特别是这陡峭的山路。平安是福哩。” 赵荣的车来到了水沟边,司机一身是血,从驾驶室里被医生抬了出来。赵荣的背脊冒出密密的冷汗!
这时,一位交警过来,凝重地叮嘱赵荣:“师傅,天寒地冻,山高路滑,开慢点,安全第一,家里的亲人都盼你们回家过个团圆年哩。如果觉察到发动机自动熄火,赶紧刹车。”赵荣感激地点了点头。
长途班车总算到了终点站,赵荣坐在驾驶室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赵荣第二次开长途客车进分水岭,是在一周之后。
赵荣本想在分水岭加油站加油,不料,一到站前,便见那儿贴了张盖有大红印章的封条——因卖劣质油,这儿被质检局依法查封了。赵荣正感到意外,一位穿制服的质检员上来,询问赵荣是否在此加过油。赵荣摇了摇头;问:“咋啦?”那人解释:“唉,这儿的老板被钱熏黑了心,卖黑油。有人收集废油,然后用土法加工,再低价转手卖给加油站,想趁春运生意好大捞一把。这种劣质油的几项主要指标,都远远达不到合格油的标准,开着开着发动机便会自动熄火。卖了半月,翻了两辆车,伤了三个人,死了一个人。你要加油去前面的横江站吧,那儿的油经检测还是合格货。”
赵荣惊呆了!回想一周前他亲眼所见的那三辆出事车,心里怦怦直跳:险呀,老天爷,歪打正着,我赵某人躲过一场大劫哩。
赵荣虽不情愿,但只得又来到横江加油站加油。
黑崽认出了他,赵荣心里有些纳闷,便拐弯抹角问到了分水岭加油站被查封之事。黑崽停顿了一会儿,忧伤地说:“人呀,还是不要太贪才好,害人又害己呀。其实当时我就发现了,向质检部门举报,有人怀疑我是同行生妒,不相信我。我是开车出身的,深知开车的难和险,只是没法制止别人这样做,心里急。上回,我看见你的车载着满满一车子的人,良心上实在过不去,这才不得已以抢道的形式,‘赶’你开的大客车走,不要加那种劣质的索命油。车上的打工仔都盼着回家与亲人过年啊。”
赵荣仍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内幕?” 黑崽低声说道:“那推销假冒伪劣油的外地贩子,曾经也找过我。” 赵荣问:“当时你为何不明说呢?”
黑崽皱着眉说:“说了你会信吗?再说了,那分水岭加油站的老板靠山硬,晓得了,还不揍扁我的骨头?” 赵荣不由得两眼湿润,朝黑崽深深鞠了一躬……
(题图、插图:刘斌昆)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03月 TOP 故事会 故事会 》》》 2007年第16期 哑巴失踪 作者:杨金凤 字体: 【 大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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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有个患尿毒症的乡下女孩,名叫小小;陪她来的哥哥是个哑巴,整天挂着一脸憨笑。女孩的命很苦,自小就失去了父母,是哥哥一手把她拉扯大的。家里的钱都花光了,哥哥不肯看着妹妹在家等死,就用自己做的木头小车,一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推着妹妹来到了省城大医院。
很多医生都被他们的兄妹真情所感动,于是医院经过研究,决定免费为女孩做换肾手术。这捐肾人,自然就是她的哑巴哥哥。
医生带哑巴哥哥去做配型检查,结果一切都很顺利,手术时间也被迅速确定下来了。哑巴哥哥还不知道医生要他干啥呢,仍旧傻乎乎地一直憨笑,跟在医生后面上楼下楼。
医生把他带到办公室,比划着告诉他,要把他的肾换到妹妹的肚子里去。打了半天手势,说得满头大汗,哑巴哥哥这才明白是咋回事。顿时,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吃惊地望着医生。
医生看了看他的脸色,跟他解释道:“把你的肾换给妹妹,你妹妹就能活;不换,你妹妹很快就要死了!”
这次,哑巴哥哥倒是很快就领会了。他一脸沉重地低下脑袋,似乎在犹豫不决。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朝医生重重地点了点头。医生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回去等着手术。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哑巴哥哥就失踪了。
整整一晚,他也没回到医院。第二天整整一天,还是没见他回来。他的行李衣服什么的都还在,带来的钱也在,看来走得很匆忙。
医生问小小:“你哥哥到底去哪儿了,走的时候,跟你说什么了吗?” 小小说:“他告诉我,要回家一趟!”
医生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跟哑巴哥哥说换肾的时候,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医生不禁皱起了眉头:马上就要进行手术了,他还跑回家干什么?难道他故意躲起来了?
小小又担心又疑惑地问:“我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回家,他不识字,又没来过省城,会不会走丢了啊?”
医生自然不敢说出心里的疑惑来,怕小小伤心啊,就安慰她说:“不要紧,我们派人出去找找看,一个大活人,丢不了的!”
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着这个肾了,可关键时刻这个“肾”居然失踪了!而病人的病又拖不起,这可把医生急坏了。
又过了一天,哑巴哥哥还是没有出现。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知道了这件事,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都猜到了,哑巴哥哥一定是跑了!过去,医院也常发生这样的事,病人送来了,一听说要做手术,要换肾换肝,要几万块、十几万块的手术费,那些亲人就会突然无缘无故地消失,把病人扔给了医生,直到病人出院,也没有露过脸。可是,这个病人的情况还是很特殊的,哥哥对妹妹那么好,而且又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谁都没想到居然也会出现这个情况。大家心里都十分感叹:人哪,毕竟是自私的!
担心小小受不了这个打击,医生和护士都没有在她面前问起哥哥。可尽管这样,小小从大家的脸上也看出来了。她一下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脸上再也看不见笑容了,整天只是默默地掉泪。
凑巧,医院里来了位探病的记者,听说了这件事,感觉这是个好素材,就过去找到小小采访。
记者问小小:“看情况,就只有你哥哥能换肾给你,可现在他失踪了,你心里怎么想的?”
小小流着泪生气地喊起来:“你们乱说,我哥哥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记者不敢再刺激她,结束了采访。第二天早上,这则新闻就在报上登了出来。中午,医院里涌进来很多人,都是来向小小表达关心的,还有几个人表示愿意给小小捐肾。经过检验配对,很快就确定了一位符合条件的女孩。
手术很快就要进行了,捐肾的女孩已经穿上病服,躺到了小小旁边的床上。正在这时,一个人急匆匆地挤进了病房。一看,居然是失踪多日的哑巴哥哥。
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女孩,不由分说,上前就把女孩拉了下来,冲女孩笑了笑,然后自己躺了上去,拉上被子。大家看到这一幕,不禁都愣住了:他怎么又回来了?
小小见到哥哥,惊喜交集,迫不及待地向他打手势问话。哑巴哥哥嘴里哇哇叫着,比划着也向妹妹打起了手势。
小小怔了怔,又飞快地用手语打出一句话。就这样,兄妹俩用只有他们能看懂的手语交流了起来。可过了一会儿,妹妹突然泪如雨下,“哇”的一声扑到床上痛哭不止。
哑巴哥哥一看,慌忙跳下床走到妹妹床前,伸手轻拍着妹妹的背。妹妹扑在哥哥怀里,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在场的人都糊涂了:这到底是咋回事?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手术还得再推迟。
那位记者轻轻走了进去,十分疑惑地问小小:“大家都想知道,刚才,你和哥哥到底在说什么?”
小小抹了一把泪,哽咽着说:“我问哥哥,回家干什么?医院免费给咱们做手术呢!哥哥说他知道,他这几天把家里的地都种下了庄稼;怕我做手术后看不了,家里的牛和羊也都卖了;劈了一天的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