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鸟 2010年第4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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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经峰带队立即赶到案发地点。
然而歹徒却再也没有与张母联系。人们都知道；歹徒作案的最终目的是要钱；因此不管早晚；总归要跟人质的家里联系；商定最后赎金的数量、交接钱的地点等等；然而；自从那个索要一百万赎金的电话之后；张母及其家人；数天里再也没有接到歹徒的电话；甚至就连威胁他们不许报警的电话也没有。这实在是一反常态。歹徒不打电话；张母就把电话打过去；然而；对方的电话总是无法接通；永远处在忙音状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歹徒绑架了张苹；却又不急于要赎金了？这就有两个可能的结果；一是歹徒们不急于得到赎金；故意把时间拖一拖；让人质的家人着急；为的是更容易得到赎金；而另一个结果非常可怕——孩子的生命出了危险。警察们判断：这种沉默没有消息的时间越长；后一种结果发生的可能性就越大。
徐经峰带着弟兄们拼命找线索；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一刻找到线索；抓住歹徒；就有可能救出孩子。然而；似乎一切都在跟警察们作对。五月份早晨的六点半钟；天已经大亮；发案地点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多；但询问了许多人；却没有人看到张苹被绑架时的情况。警察们模拟发案现场；发现孩子下车以后；要经过一个小区的拐角；走过这个拐角；有条很短的小巷通往繁华热闹的大街；而在这个拐角处；却是小区监控录像的盲点。有经常从此路过的人提供了一个情况；最近常有一辆银灰色的捷达轿车在这个地方停放；由于特别妨碍通行；所以人们有印象；但却无法提供车牌号码。从这几个疑点看；歹徒很可能就是在此停车；一直等待下手机会；张苹从此路过；这些家伙将张苹绑架上车；然后抢过孩子的手机；找到家长的号码；向家长勒索。这说明歹徒作案前是经过精心策划的。而张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市民家庭；衣食不愁却绝对不是什么大款。这又说明歹徒对张家的情况不了解。但就在孩子下车的地方；是一个高档的别墅区；因此歹徒很可能认为张苹家住别墅区内；非常有钱；能满足他们的贪婪。刑警们知晓了张家的基本情况后；更是着急；怕歹徒从张苹口中得知张家的真实情况后；因为拿不到预期的钱财产生失望；因而对人质下手。
从接手这个案子开始；对女孩儿的结局；徐经峰便有了一种感觉；但他不能说出口；唯恐成真。办了这么多年的绑架劫持人质案件；他已经非常沉着；但这一次他非常着急；到了当天傍晚；嘴角便长出口疮。
刑警们三个昼夜没有睡觉；真是拼了命；终于凭借着多年的破案经验；通过对群众的仔细询问；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一举抓获了三名绑匪。警察们在抓获现场就对歹徒进行了简单的讯问；以便救出孩子。然而事实印证了刑警们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据歹徒交代；他们经过一番密谋踩点之后；绑架了张苹；希望能得到一笔巨款。他们将张苹绑架拉上车；用布蒙住双眼；在北京城里转了一个小时；然后藏匿在香山附近歹徒的住处。就在车上；他们便迫不及待地给张母打电话勒索赎金。然而此后发生了两个让歹徒们始料不及的情况；一个是张苹告诉他们自己家里没钱；第二个是张苹辨认方向的能力太强了；当强盗问她是否知道在哪里时；她说；知道；在香山；而且说出具体位置。这让歹徒们非常不安；刚从监狱里放出来时间不长的主谋刘前梅更是焦虑；他再次蒙住孩子的眼；又开车在外面转了一个小时；回来之后；再问张苹：现在在什么地方？孩子说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孩子聪明；想的是家里本来就没钱；而且还知道在什么地方；歹徒没办法；就会放了她。然而以她的善良之心；怎能揣摩恶人的凶残？恶棍刘前梅只怕放了她；不但得不到巨款；反而被她领着警察找上门来；尽管她一再保证不报警；歹徒却不肯放过她；几个家伙拿出绳子；勒在了她的脖子上；可怜的孩子；就在她的妈妈接到电话不久；便离开了人世。歹徒们也不再与张母联系。刘前梅还警告同伙；把电话关机；半个月以内；大家不要有任何形式的联系。说罢；都作鸟兽四散而去。然而刘前梅还有自己的打算；他让所有的同伙都参与杀害张苹；就是把他们全部绑在了杀人的罪恶上；一旦被警察抓到；也不会轻易供出实情；但又不能让同伙参与灭尸；因为这是杀人的最确凿的证据；只能自己知道。于是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之际；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凭借着自己熟悉山里地形的便利；独自一人将女孩儿的尸体背到山野林中深埋。尽管自觉天衣无缝；刘前梅仍觉不安；倒不是因为犯下滔天罪行良心不安做噩梦；而是怕落到警察手里；他毕竟久经罪恶；不是一般的小贼；他明白不知道何时警察就会破门而入；而这以后；便是有一天被执行死刑。于是他想逃；但根本不可能坐飞机；买机票要身份证；等于自己暴露；于是他买好了去往南方的火车票。然而还是晚了；在他逃走前的几小时；徐经峰带民警扑进他的老窝；将其生擒；并找到了他杀人用的物证——绳子；但却没找到女孩子的尸体。
徐经峰对刘前梅已经是了如指掌。现年四十多岁；从没有成年开始；就跟警察打交道；刚坐了十年大牢出来；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结局；一定会拒不交代；并且口喊冤枉；喊冤枉的样子还很能以假乱真；但如果这点儿戏演得都不像；他也是白蹲了十年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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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拿下这个恶棍；徐经峰胸有成竹。
在对另外三名歹徒的讯问中；徐经峰掌握了一个情节：刘前梅与三个绑匪的最后一顿饭；是在一家叫东北人的菜馆里吃的。喝的是燕京普通啤酒；还有些肉食。徐经峰决定利用这个情节突破刘前梅。于是他按照那顿酒的样子；给刘前梅摆了一桌饭；还在他的面前摆上一双筷子；真是要请他吃饭的样子。大概警察学院最权威的预审教科书上也没有这样的例子；这就是随机应变；对付非常之贼；要用非常之法。当然；夜里两三点钟超市是关门了；请当地派出所帮忙；找辖区里的饭馆；警察买点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饭菜摆上桌；面对着面；徐经峰拿起杯喝了一口；说：你喝吧；喝吧。你不是说你没事吗？就算没事。你不是说你冤吗？就算你冤。你喝吧；喝一口；吃点菜。刘前梅心里知道；警察请的这顿饭恐怕不太好吃；那才叫酒没好酒；菜没好菜。虽说他不知道鸿门宴这个词；但他知道什么是别扭。但对面这个警察吃得非常坦然；还指着肉和菜说；快动手；吃吧。刘前梅这会儿觉得自己的手真是多余；放哪里都不合适；更不敢去拿筷子。
徐经峰一笑：想想前天晚上；还有三个人陪着你呢；对吧？在一家叫东北人的饭馆里。
刘前梅一下子愣住了。
徐经峰夹了一筷子小肚儿；放到他的碗里；又说：这道菜你应该很熟悉；前天晚上可是你点的；今天我给你夹一筷子。就是深更半夜的；没拍蒜泥；应该是蒜泥小肚儿。
听到这句话；刘前梅开始发抖；将身体向后闪；这是一种要逃避的下意识动作；然而逃是逃不了的。徐经峰抓住他这一刻的心理变化；把筷子一摔；就这一摔；一般的歹徒都得崩溃。
但刘前梅不愧是有过大牢经历的；虽说是已经魂飞魄散；却在最后一刻又一次咬紧牙关；坚不吐实：大哥；大哥；我想抽烟。你给我一颗烟。
没烟给你抽；要说就痛快点；不说算了。大年三十捡兔子；有你过年没你也初一。我们一切都已经弄明白了；不差你这一点。
刘前梅终于崩溃了：我说；我说；全说。
而他在最后还不忘记挣扎：大哥；能不能把我交代的时间往前提几个小时；写在那几个人前面？算我先交代的？
很显然；他想捞最后一根稻草救命。
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就要你一句话：人埋哪儿了？
香山上的树林子里。
带我去；再耍滑头你知道后果。
此时天已有一丝光亮；沿着崎岖的山路；刘前梅带着刑警们来到香山上的密林深处；松软的土下；就是已经停止呼吸的张苹。看到孩子；所有在场的人都说不出话。
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就这样凋谢了。他们回到派出所。张苹的父母从警察们异常严肃的脸上；似乎已经读出不祥的信息；但他们依旧抱着希望；希望警察还他们失去了三天的女儿。而他们没有看到警察带回女儿；一切希望都落空了；听到凶信；真如天崩地裂；妈妈一声长号；冲向关押着刘前梅的房子。许多警察一起上前；勉强拦住她；她也就在这瞬间倒在了地上。
徐经峰至今记得那绝望的哭声；只要提起；他就心里发酸。其实案子破了；恶人悉数归案；对于案件本身是圆满；可是；孩子……
如果孩子受过危机教育；这种悲剧能不能避免呢？面对地震；面对火灾……孩子们已经能够学习求生知识；能不能再加上如何面对不法侵害的教育？尽管人的一生中受不法侵害的概率很小；但毕竟存在犯罪。法制教育；不仅是守法教育；还应该包括面临不法侵害时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
徐经峰现任北京市公安局刑警总队五支队政委；曾被授予全国优秀人民警察称号、北京市五四青年奖章；曾多次荣立一、二、三等功。他曾经参加过全国武术散打比赛；获得第六名；算是一身功夫。从警二十余年的历程中；一直在与犯罪斗争的最前沿；直接参与或者指挥破获了许多在全国有重大影响的绑架劫持人质案件；他多次与持枪持刀的恶匪面对面较量；将歹徒擒获。他十分珍爱他的荣誉；因为那是他与战友们一起；一次次用智慧与力量；在关键时刻；临危不惧；救生命于水火的光荣。
一位女士驾驶着皇冠车驶进北四环；车内是她刚上初中的儿子。路过某大学门前；遇红灯；停下；突然间；一辆拉着警报的黑色捷达“警车”迅速冲了过来；车顶上红灯闪闪。此时是早高峰；机动车很多；但大家纷纷让路；只见“警车”刷地一下横在皇冠车前面；车门嘭地打开；就连驾驶室的司机也冲了出来；一共四人：两人身着警服；两人身着保安服；其中一名“警服”手中还提着一把“停”字警示牌。他们一把拉开皇冠车驾驶室的门；伸手把女人拉了出来；高声叫喊着：你闯红灯了。女司机刚要掏驾照；谁料被人一把拉下车：还有别的事；跟我们走。不由分说；把她扔到了黑捷达车上。其中一个穿警服的上了她的皇冠车驾驶室；就这样母亲与儿子被分开。两辆车掉头开上了北四环路。
歹徒公然冒充警察进行绑架。被绑架的；是京城餐饮界某大亨的家人。
一个多小时后；黑捷达从河北省的涿州市出口拐出；这瞬间；她听到两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绑匪的悄声交谈：一家人之间这样干；也够狠的。她不知道这一家人是指谁；但看他们的神态；好像与自己当前的处境有关。
这之后；一块黑布蒙住她的眼；此后捷达车一路狂奔；她就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她禁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除了风声；她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汽车突然一停；她又是一把被拽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然后；就听得铁链子叮当一阵响；她被绑到了一棵树上；那人塞给她一把钥匙；一个男人的声音对她说：我走以后半小时；你自己开锁出去。又往她手里塞东西：给你二百块钱；自己打车回去。最后；这个家伙恶狠狠地扔下话：你别忘了；拿一千万赎你儿子。说到这儿；这个家伙加重了语气：我还告诉你；我们挺仁慈的；有人出一千万买你们娘儿俩的命。我们只要钱；不要命；可你要舍不得钱就别怪我们狠了。
接到报案后；徐经峰带刑警迅速投入到破案当中。
为了确定这起案子的准确发生时间；警察们沿着事主所说的路线；进行了一次模拟。
警察们到京石高速公路出京口；按照发案的时间；调取了当时的录像；确实看到了皇冠车离京而去；三分钟后；有一辆黑色捷达车也离京而去。警察们立即提取了此车的牌照；京E…29鬃住P叹橇⒓炊源伺普战胁檎遥蹬谱邮羌俚模飧龀蹬谱佑Ω檬且涣拘∶姘档摹？警察们来到绑匪扔下女人质的地方。
这地方在石景山区的永定河河套里；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荒凉；没有水；碎石与乱沙当道；车一过；尘飞土扬；种上了一堆树；长得却并不茂盛；树叶子上全是尘土；有条不能不叫柏油路的路；因为当初确实是铺过油的。对石景山地区不是很熟悉的人；还真走不到这个地方；甚至就是一些当地人；也未见得来过这个地方。外行人看了；准会说：亏得绑匪能找到这个地方。而在警察眼里就不这么看了；这是又一个线索：歹徒对此地很熟悉；很可能老窝就在附近。
徐经峰与队友们进行了最初的分析之后；得出结论：绑匪的作案目标非常明确；而且进行了较长时间的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