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达夫作品集-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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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到今天,我心目中的秋天依旧是郁达夫式的。在北京,我真实地体会了郁达夫的心情。读他的文集,散文里的郁达夫没有超出我的想象:优雅,博识,悲天悯人,是行走在无边山水里的旅人,有点倦意和萧条。我想,他西装革履,举止从容,是现代的知识分子,却因世事洞明而逸于世外。在他的文集里,我寻找到了他筑于杭州的“风雨茅庐”。他真会选地方,也会取名子,在漫天风雨中寻得一隅宁静的心态令我感怀。读他的小说,却让我看到了另一个郁达夫,郁闷而悲哀,慷慨而激越,如同三月里连绵不绝的雨,让人有透不过气来的清寒。小说里的郁达夫离我太近,我想远观都不可能,只能直接走进他的内心,听他诉说“五四”时期个性解放的呼喊。
《沉沦》与《采石矶》只能站着读,一边读一边让人不安地踱步,他的小说在今天只能造成我的不安,欲拒不能。而他的散文,特别是后期的散文,是可以坐在树下慢慢读的。北师大辅仁旧址有清王府后花园,曲折的长廊已被风化得黝黑;不见了当年富丽的光泽,脊瓦上总长满了青草,特别是秋季,还有一种败落的温暖。我坐在后花园的草坪上,可以在书中看见郁达夫飘逸地浮现。
郁达夫的家乡在浙江富阳,那一片山水钟灵毓秀,是出才子的地方。在我的印象中,郁达夫就是现代才子的代表,他有别于鲁迅的深刻,不同于郭沫若的热情,也不象徐志摩的现代派作风。那是一个群星璀璨的年代,他们的人生起伏同样具有戏剧性效果,而郁达夫颠沛流离地生存,最终客死他国,完成了悲剧才子最后的命运。郁达夫曾说过,他是一名作家,而非战士,但他是为抗日而牺牲的,正值壮年,长才未尽,在异国他乡,以书生柔软之肩,树起了中国知识分子的爱国脊梁,许多对他有误解的人应深感愧怍,更多的人是扼腕叹息。
在《郁达夫文集》里,我读到了《怀鲁迅》这篇短文。我曾在中学的试卷里见过这篇短文,不同的文风,使我料不到与《故都的秋》同出一人之手。文中深沉有力的句势扑面而来,名言警句层出不穷。这又是一个郁达夫,是可以为祖国献身的热血之士。他是诗人,他的文章总是诗意流动,象丝绸一般色泽飘逸;他也是战士,他对祖国的热爱是始终如一的。
一九九七年暮春,我在北大附近书店再次看到了一套《郁达夫文集》,正是我在师大图书馆翻的那种,三联书店版本,印刷精美,书香扑鼻。这时,距离我在师大图书馆翻读此书已近四年,我细细地翻着纸张,似乎听见当年在书架下读书时“滋滋”的日光灯声。当年的心情清晰如故,而我却即将毕业,离开这个城市。我想起郁达夫曾经给我的感动,真想买下这套书,留作纪念。但我囊中羞涩,只好黯然离去。多年之后,当我在南方小城为生计奔波时,偶尔会翻读郁达夫的著作选本,北京的秋天气息就会扑面而来。郁达夫常用的词是感伤,而我想起当年已无法伤感,那段生活的哀乐也已渐渐远去。
忆杀春江旧钓台
——郁达夫与富春山水
苏立军
郁达夫对故乡富阳的热爱,对出生、成长在富春江畔的自豪,可用留学日本时刻备的两枚书画图章佐证:“家在富春江上”和“我是春江旧钓徒”。
郁达夫的幼年时期,就生活在“一川如画”的富春江北岸;稍长,即离乡赴杭州就读中学,因对当时学风大失所望,依然回乡索居自学;不久,随长兄留学日本长达十年,中途有过返家定婚、养病。留学归国后,他奔波于上海、安庆、北京、广州等地,但对故土的怀念之情难以抹去,以《怀乡病者》、《还乡记》等表达对这一方故土地眷恋。
重读郁达夫对富春江写下的这些作品,不论散文游记、诗歌日记、自传回忆,乃至书信和小说,既是对富春山水自然美的享受,也能对这位富春江孕育的才子寄以深深的赞叹之情!
家在严陵滩下住
家在严陵滩下住,秦时风物晋山川。
碧桃三月花似锦,来往春江有钓船。
这是郁达夫《自述诗》中的第四首。诗后还作自注云:“家在富春江上,西去桐庐即严子陵钓台也。”他是多么庆幸自己生长在这风景如画、风物长宜的地方!
郁达夫生于1896年12月7日。他的祖父郁圣山,曾是这个小县城里很有点名气的中医师,但早故。父亲郁企曾,早年为私塾教师,兼行家传之中医,后在富阳县衙户房当小职员(司事)。达夫有二兄一姐,长兄郁华(字曼陀),比他大12岁,二兄郁浩(字养吾),比他大5岁,姐姐郁凤珍,比他大2岁。他出生后的第三年,父亲就去世了。家贫少恒产,只有祖遗三开间住屋一所,薄田6亩。时年老的祖母尚在,一家祖孙6口,两代孤寡,全仗母亲陆氏勤俭持家度日。由于生活困难,他的姐姐幼年就送给乡下的叶家做童养媳。
郁母陆氏是个贤能有识的人。她年轻守寡却在十分困难的境况下,竭力培养三个儿子读书,且督促甚严。当达夫7岁被送入亲友家自办的罗氏私塾读书时,长兄曼陀已在杭州考取了光绪已亥科府道试第一名,补博士弟子员;后因废科举而入杭府中学,毕业后考取了官费赴日本留学。二兄养吾考入了杭州陆军小学堂,也是官费生。达夫在这个好学的家庭里长大,天赋聪颖强记,勤学用功,15岁就在由“春江书院”改办的县立高等小学堂毕业。作为优等生的他已开始接触古典文学,并有过“九岁题壁惊四座”和“十五岁专心研求诗律”的自述!同时开始学习英语,为出国留洋打下了基础。
原为“满舟弄”后改“达夫弄”的郁家——一座小院落中的三开间砖木结构楼房,紧挨富春江边。先前门前没有遮拦,出门便是江岸,他住的朝南靠西的二楼卧室兼书房,早晨从床上坐起来,即可见到江上的点点帆影!幼时便与富春江朝夕为伴,让他对这“母亲河”怀有特殊的深情。
1985年9月,达夫生前的知交楼适夷从北京赶来富阳,参加纪念郁达夫殉难40周年的会议。除了赴会他来富阳的另一个原因,后来在《富行日记》中透露出来:“在年轻时和达夫的交游中,常常听他夸耀家乡的山水。他说看过了富春江,西湖便不足道,只有瑞士的日内瓦湖差可仿佛。他的夸耀,诱惑我多年……”40年后,楼老才如愿以偿,“百闻不如一见!特别是从鹳山俯瞰春江,真正体会了惟日内瓦湖差可比拟的风光……”惜乎,老作家发出这样的感叹:“达夫啊,我终于到了你的故乡,但这故乡的主人,您又在哪里呢?”
富春江孕育的才子
天上有条白河浜,地下有条富春江。
水像猫眼绿汪汪,沙作龙宫白玉床。
活在岸上算风光,死在江里不冤枉。
郁达夫熟知这首历代流传的民谣,但这是造物主施予的自然的江!它有着取之不尽的资源,江中可以淘金(黄沙)也可捞银(捕鱼);江水既供饮用、洗涤和灌溉,又能提供舟楫之便。然而郁达夫却还注意到它的另一种价值,即引来了历代文人墨客、志士仁人对它以讽咏!李白、白居易、范仲淹、陆游、苏东坡、范成大、权德舆、杨维桢、王十朋等无数名人雅士竟折腰,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文,为我国的文学宝库增色添容。但他又感叹着,这些都是前人所为!郁达夫更记得少时书塾老秀才教他念的这样一首诗:
“富春江之鱼,富春山之茶,鱼肥卖我子,茶香破我家。采茶妇,捕鱼夫,官府拷掠无完肤。皇天何不忍,此地亦何辜?鱼何不生别县,茶何不产别都?富春山,何时摧,富春江,何时枯?山摧茶亦死,江枯鱼乃无。呜呼,山难摧,江难枯,我民不可苏!”
这是明朝就传下来的,多么不平常的一首乐府,它用反话表达情感,如此沉痛!虽然少时的郁达夫并不理解,但长大成人后他立志赶超前人,决心以唤起“我民不可苏”为己任。他在日记中作答他的大哥:“富春人物无多子,东海鱼盐惜此文。”兄弟俩对于缺乏生气、缺乏有为之士的故乡,立志为家乡争气互勉。
1910年冬,正逢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运动日益高涨之时,15岁的他,在“几位看报的国文教员”的影响下,知道了“熊成基的安徽起义,无知幼弱的溥仪的入嗣,帝室的荒淫,种族的歧异等等”,特别是当国文教员给学生们看了一张青年军官的半身肖像说:“这一位革命义士,在哈尔滨被杀,我们要复仇,我们要用功。”他也开始接受了一些反对帝制,革新图强的爱国思想。这时长兄郁华毕业归国,已在北京政府供职,家境稍裕,使他能到杭州、嘉兴读中学。但他接连换读了杭、嘉的府办中学和几所教会学校后,都觉得很失望,以致闹学潮遭开除!时逢辛亥革命爆发,自1911年秋至1913年底,他毅然回到富春江边,居家自学。两年内他读了几百部古今文学著作,写作了不少歌颂故乡山川和感时的旧体诗……而让文坛最为震惊的是《咏史三首》楚虽三户竟亡秦,万世雄图一夕烟。
聚富咸阳终下策,八千子弟半清贫。
大度高皇自有真,入关妇女几曾亲。
虞歌声里天亡楚,毕竟倾城是美人。
马上琵琶出塞吟,和戎端的爱君深。
当年若贿毛延寿,那得诗人说到今。
这三首诗原载1915年上海《神州日报》,但却始写于1911年,其时虚龄只有16岁。不仅写得铿锵可诵,且表现颇具历代诗人纵观古今,咏诗感时的学养。
郁达夫仅仅活了49岁,却著有多类体裁的文学作品(和翻译)达500多万字;他一生中长年累月地为生计更为创导五四新文化四处奔波,却学会应用英、日、德、法和马来文等多国文字;在最后的岁月里——流亡星岛期间,既从事大量的抗日社会活动,又要同时身兼多种报刊的编务,且每天编撰杂文、亲写政论。非天才怎能为之?
人们评说,读一篇郁达夫游记,如同品尝一杯香气浓郁的醇酒,或像喝上一杯龙井茶!郁达夫赞美富春山水的诗词、散文,情景交融,气韵清新,令人倾倒。郭沫若说:“他的故乡富阳是风光明媚的地方,达夫是生在这样地方的人,我相信他的诗文清丽是受了这种客观环境的影响。”
如此江山忍付人
距郁达夫故居东仅半里,便是富阳城中的临江鹳山,山高不过50米,却怪石嶙峋,草木葱茂。在两岸远山遥峙,沿江沙滩平铺的富春江上,显得有些突兀,十分腴美;登高远望,极目江天,秋水粼粼,帆影点点,千姿百态,充满着诗情画意!这是郁达夫常去的所在,也曾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文。早在1913年夏夜,他便登山作过这样的描写:
夜发游山兴,扶筠涉翠微。
虫声摇绝壁,花影户禅扉。
远岸渔灯聚,危巢宿鸟稀。
更残万籁疾,踏月一僧归。
鹳山矶头的澄江亭边,乃郁达夫兄弟临流啸咏之地,常常为伴去小憩和索句对歌,共赞富春山水。兹录他《立秋后一夜富春江畔与浩兄联句》:
秋月横江白(浩),渔歌逼岸青。
众星摇不定(浩),一雁去无声。
山远烟波淡(浩),潮来岛屿平。
三更群动息(浩),好梦满重城。
沿鹳山西麓石级而上,迎面有高数丈的平台临江伫立,一棵百年古樟枝叶繁茂,宛如一把巨伞遮盖着!游人爱在这里小憩和眺望江景和城郭。在山上的省级文保单位——“双烈园”,以及郁达夫中学的陈列室里,存有郁氏一家1935年为郁母陆氏祝寿时摄下的照片。平台紧连“春江第一楼”,晴日登楼,凭栏观景,江水秀色,尽收眼底,达夫也曾多次登楼赏景赋诗。1913年秋,他去日本留学前,曾约得友人三五,登楼饯行,深寄眷恋之情——《东渡留别同人,春江第一楼席上作》:
骊唱几声残,扬鞭泪暗弹。
非关行役苦,总觉别君难。
云树他年梦,悲欢此夕餐。
且将杯酒尽,明日路漫漫。
抵日后,他以《日本大淼海滨望乡》为题作诗,又怀念起鹳山春江第一楼的那次惜别旧情:
海天浩荡望神州,苦忆江村旧酒楼。
犹记离乡前夜梦,夕阳西下水东流。
然而,1917年他作的《题春江第一楼壁》诗却是另一番意境:
风月三年别富春,东南车马苦沙尘。
江山如此无心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