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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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登上了天国的王位,而且为了把那些冒失的人诱入圈套,没向任何人暴露他那
真正的身份。在这个良师坚持不懈的教导下,经过几个月工夫,霍·阿卡蒂奥第二
不仅成了一个利用神学奥秘挫败魔鬼的行家,而且成了一个斗鸡专家,阿玛兰塔给
他缝了一件有硬领和领结的亚麻布衣服,给他买了一双白色鞋子,并且在他的领结
上用金线绣了他的名字。在圣餐礼之前的两个夜晚,安东尼奥·伊萨贝尔神父把自
己和霍·阿卡蒂奥第二关在圣器室里,按照一份罪孽录听取他的忏悔。罪孽录那么
长,惯于六时上床就寝的老神父,还没查问完毕就在椅子上睡着了。对霍·阿卡蒂
奥第二来说,这样的查问也是一种启示,神父问他是否跟女人干过坏事时,他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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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奇怪,他老实地回答说“没有”;但是问他是否跟牲畜干过坏事,他就感到大
惑不解了。这孩子在五月里的第一个星期五接受了圣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就跑
去找患病的教堂工友佩特罗里奥解释;这人是住在钟楼里的,听说他以蝙蝠充饥,
佩特罗里奥回答他说:“有些浪荡的基督徒是跟母驴干这类事儿的。”霍·阿卡蒂
奥第二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他就继续提出许多问题,使得佩特罗里奥终于失去
了耐心。
“我自己是每个星期二晚上都要去的,”他坦白说,“如果你答应不告诉任何
人,下星期二我就带你去。”
果然,下星期二,佩特罗里奥拿着一只小木凳,从钟楼上下来了(在这以前,
谁也不知道小木凳有这种用处),并且把霍。 阿卡蒂奥第二领到最近的一个畜栏,
小伙子那样喜欢这种夜袭,以致很长一段时间没去卡塔林诺游艺场。他成了一个饲
养斗鸡的专家,“把这些鸡拿到别处去吧,”他第一次把良种斗鸡带到家里的时候
,乌苏娜向他下了命令。“这些鸡给咱们家的痛苦已经够多了,不准你再把它们带
回来。”霍·阿卡蒂奥第二没有争辩就带走了自己的斗鸡,但他继续在祖母皮拉·
苔列娜家里饲养,祖母为了把孙子留在自己身边,给了他一切方便。很快,他在斗
鸡场上成功地运用了安东尼奥·伊萨贝尔神父救他的伎俩,捞到了不少钱,不仅够
他补充鸡舍,而且可以满足他享乐的需要。乌苏娜拿霍·阿卡蒂奥第二跟他的兄弟
相比,怎么也弄不明白,儿童时代两个一模一样的孪生子竟会变成这样不同的人。
她的困惑没有延续多久,因为奥雷连诺第二很快地表现了懒惰和放荡的倾向。当他
关在梅尔加德斯房间里的时候,他是个闭门深思的人,象奥雷连诺上校年轻时一样
。但在尼兰德协定签订之前不久,一件偶然的事使他离开了僻静的斗室,
面对现实生活了。有一次,一个出售手风琴彩票的女人,突然十分亲热地招呼他。
他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人家经常把他错看成他的兄弟,但是,她想用哭泣来使他心
软的时候,或者把他领进她的卧室的时候,他都没有挑明她的错误。在这次邂逅之
后,她拼命缠着他不放,甚至在彩票上弄了鬼,让他在开彩时得到手风琴。过了两
个星期,奥雷连诺第二发现,这个女人轮流跟他和他的兄弟睡觉,把他们当成了一
个人,但他并没有讲明关系,反而竭力隐瞒真情,让这种情况延续下去。现在,他
再也不回梅尔加德斯的房间,整天待在院子里,学拉手风琴,把乌苏娜的唠叨当成
耳边风;当时由于丧事,乌苏娜是禁止家中出现乐曲声的,而且根本讨厌手风琴,
认为它是弗兰西斯科人的后代——流浪乐师的乐器。然而,奥雷连诺第二终于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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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手风琴能手,即使有了妻子和孩子之后,他仍然爱拉手风琴,他是马孔多最受尊
敬的人物之一。
在两个月中,奥雷连诺第二都跟他兄弟共同占有这个女人。他注意兄弟的行踪
,搅乱兄弟的计划,相信当天夜里兄弟不会去找共同的情人,他才到她那儿去。一
天早晨,他发现自己得了病。过了两天,他遇见兄弟站在浴室里,脑袋靠在墙上,
浑身出汗,热泪盈眶;于是,奥雷连诺第二什么都明白了。他的兄弟坦白说,他使
那个女人染上了她所谓的花柳病,被她撵出来了。他还说皮拉·苔列娜打算给他医
治。奥雷连诺第二开始悄悄地用高锰酸钾热水洗澡,而且服用各种利尿剂。经过三
个月隐秘的痛苦,兄弟俩都痊愈了。霍·阿卡蒂奥第二再也没跟那个女人见面。奥
雷连诺第二却得到她的谅解,一直到死都跟她在一起。
她的名字叫佩特娜·柯特。她是战争时期跟一个萍水相逢的丈夫来到马孔多的
;丈夫靠卖彩票过活,丈夫死后,她继续经营他的生意。这是个整洁、年轻的混血
儿,有一对淡黄|色的杏仁眼,这两只眼睛在她脸上增添了豹子似的凶猛神情,但她
却有宽厚的心肠和真正的情场本领。乌苏娜知道霍·阿卡蒂奥第二正在饲养斗鸡的
时候,奥雷连诺第二却在情妇嚣闹的酒宴上拉手风琴,她羞愧得差点儿疯了。这对
孪生子似乎在自己身上集中了家旅的一切缺点,而没继承家族的一点美德。乌苏娜
拿定主意,在她的家族中,谁也不准再叫奥雷连诺和霍·阿卡蒂奥了。然而,奥雷
连诺第二的头生子出世时,她却没敢反对这个父亲的意愿。
“我同意。”乌苏娜说,“但是有个条件:得由我来抚养他。”
尽管乌苏娜已满一百岁,她的眼睛由于白内障快要失明了,但她仍有充沛的精
力、严谨的性格和清醒的头脑。她相信,抚养孩子是谁也比不上她的,她能使孩子
成为一个有美德的人——这个人将恢复家族的威望,根本就不知道战争、斗鸡、坏
女人和胡思乱想;照乌苏娜看来,这是使她家族衰败的四大祸害。“这会是个神父
,”她庄严地说。“如果上帝延长我的寿命,我会看见他当上教皇。”她的话不仅
在卧室里引起笑声,而且在整座宅子里引起哄堂大笑,因为这一天宅子里挤满了奥
雷连诺第二的一帮闹喳喳的朋友。战争已经成为悲惨的回忆,早已忘诸脑后,现在
只有香槟酒瓶塞的噗噗声使人偶然想到了它。
“为教皇的健康干杯!”奥雷连诺第二叫道。
客人们一齐干杯。然后,家主拉手风琴,焰火飞上天空,庆祝的鼓声响彻了全
镇。黎明,喝够了酒的客人们宰了六头牛犊,送到街上去给人群享用,这并没有使
家里的人见怪。因为,自从奥雷连诺第二当家以来,即使没有“教皇诞生”的正
当理由,这样的酒宴也是寻常的事。在几年中,奥雷连诺第二没费吹灰之力,光凭
好运——家畜和家禽神奇的繁殖力,就成了沼泽地带最富裕的居民之一。他的母马
一胎生三匹小驹,母鸡一日下两个蛋,猪猡长起膘来那么神速,除了魔法的作用,
谁也无法说明这是什么原因。“把钱存起来吧,”乌苏娜向轻浮的曾孙子反复说。
“这样的好运气是不会跟随你一辈子的。”可是,奥雷连诺第二没有理睬她的话。
他越用香槟酒款待自己的朋友,他的牲畜越无限制地繁殖,他就越相信自己的鸿运
并不取决于他的行为,而全靠他的情妇佩特娜。 柯特,因为她的爱情具有激发生物
繁殖的功能。他深信这是他发财致富的根源,就竭力让佩特娜·柯特跟他的畜群离
得近些;奥雷连诺第二结了婚,有了孩子,但他征得妻子的同意,仍然继续跟情妇
相会,他象祖辈一样长得魁梧、高大,但他具有祖辈没有的乐观精神和讨人喜欢的
魅力,所以几乎没有时间照料自己的家畜。他要干的事 儿就是把佩特娜·柯特带
到畜栏去,或者跟她一块儿在牧场上骑着马踢,让每一只打上他的标记的牲畜都染
上医治不好的“繁殖病”。
象他在漫长的一生中碰到的各种好事一样,这一大笔财富来得也是突然的。战
争还没结束的时候,佩特娜。 柯特靠卖彩票过活,而奥雷连诺第二却不时去偷乌苏
娜的积蓄。这是一对轻浮的情人,两人只操心一件事儿:每夜睡在一起,即使在禁
忌的日子里,也在床上玩乐到天亮。“这个女人会把你毁掉的,”乌苏娜看见他象
梦游者似的拖着腿子回到家里,就向他叫嚷。“她搅昏了你的脑袋,总有一天我会
看见你病得打滚,就象肚子里有一只箍蛤蟆,”霍·阿卡蒂奥第二过了很久才发现
自己有了个替身,但他无法理解兄弟为什么那样火热。据他记得,佩特娜。 柯特是
个平平常常的女人,在床上相当疏懒,毫无魅力。可是奥雷连诺第二根本不听乌苏
娜的嚷叫和兄弟的嘲笑,只想找个职业来跟佩特娜·柯特维持一个家,在一个发狂
的夜里跟她一块儿死掉,并且死在她的怀里。当奥雷连诺上校终于迷上了晚年的宁
静生活,重新打开作坊的时候,奥雷连诺第二以为制作小金鱼也许是有利可图的事
。他在闷热的房间里一呆就是几个小时,观察幻想破灭的上校以难以理解的耐心给
坚硬的金属板加工,使金属板逐渐变成了闪闪烁烁的鳞片。奥雷连诺第二觉得这个
活儿挺苦,而又不断地渴念佩特娜·柯特,过了三个星期他就从作坊里消失了。正
好这时,他带了几只兔子给情妇,让她用兔子抽彩。兔子开始以异常的速度繁殖、
长大,佩特娜,柯特几乎来不及卖掉彩票,开头,奥雷连诺第二没有发现令人惊讶
的繁殖数量。可是镇上的人不再过问兔子彩票的时候,有一天夜里,他却被墙外院
子里的闹声惊醒了。
“别怕,”佩特娜。 柯特说,“这是兔子。”可是两人都被墙外不停的闹声搞
得十分苦恼,再也合不了眼。次日早晨,奥雷连诺第二打开房门,看见整个院子都
挤满了兔子——在旭日照耀下,兔毛显得蓝幽幽的。佩特娜·柯特疯子似的哈哈大
笑,忍不住跟他开玩笑。
“这些都是昨儿夜里生的,”她说。
“我的天!”奥雷连诺第二叫道:“你为什么不拿母牛来试一试呢?”
几天以后,佩特娜·柯特清除了院子,拿兔子换成一头母牛;过了两个月,这
头母牛一胎生了三头牛犊。一切就从这儿开了头。眨眼间,奥雷连诺第二就成了牧
场和畜群的主人,几乎来不及扩充马厩和挤得满满的猪圈,这极度的繁荣象是一
场梦,甚至使他放声大笑起来,他不得不用古怪的举动来表露自己的愉快。“多生
一些吧,母牛,生命短促呀!”他喊叫起来。乌苏娜怀疑她的曾孙子是不是做了什
么见不得人的事:也许当了小偷,或者盗窃了别人的牲畜:每一次,她看见他打开
香滨酒瓶,光是为了拿泡沫浇在自己头上取乐,她就向他叫嚷,斥责他浪费。乌苏
娜的责难使他不能忍受,有一天黎明,他神气活现地回到家里,拿着一箱钞票、一
罐浆糊和一把刷子,高声地唱着弗兰西斯科人的古老歌曲,把整座房子——里里外
外和上上下下——都糊上每张一比索的钞票。自从搬进自动钢琴之后,这座旧房子
一直是刷成白色的,现在却古里古怪的象座清真寺了,乌苏娜和家中的人气得直嚷
,挤满街道的人大声地欢呼这种极度的浪费,这时奥雷连诺第二已把所有的地方—
—从房屋正面到厨房,包括浴室和卧室——裱糊完毕,把剩下的钞票扔到院里。
“现在,”他最后说,“我希望这座房子里的人再也不会向我提到钱的事啦。”
事情就是这样。乌苏娜叫人从墙上揭下粘着一块块灰泥的钞票,重新把房子刷
成白色。“我的上帝,”乌苏娜祷告起来,“让我们变得象从前建村时那么穷吧,
免得我们因为浪费在阴间受到惩罚。”她的祷告得到相反的回答。在战争结束之前
,不知是谁把圣约瑟的一尊大石膏像拿到了这儿,这塑像被一个工人鲁莽地一撞,
就摔在地上粉碎了。石膏像内装满了金币。谁也记不起这尊与真人一般大的圣像是
谁拿到这儿的。“三个男人把它带来的,”阿玛兰塔说明。“他们要求我们让它留
在这儿,等候雨季过去;我告诉他们把它放在角落里谁也不会碰着的地方;他们小
心地把它放在那儿,就一直留在那儿了,因为谁也没有回来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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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乌苏娜曾在圣像面前点起蜡烛,顶礼膜拜:无疑地,她崇拜的不是圣人
,而是将近两百公斤黄金。随后发现自己下意识地亵读了圣人,她就更加难过了。
随即,她从地上收集了一大堆金币,把它们放进三条口袋,埋在秘密的地方,以为
那三个陌生人迟早会来取走。多年以后,在她衰老不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