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 2010年第2期-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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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严打过后;社会上一片祥和。大流氓抓的抓;毙的毙;剩下的小流氓大都看清形势做起了买卖。
老六在市中心开了个“振兴中华修理厂”。来之前;陈文特地在自己摩托车的轮胎上扎了个眼。陈文把摩托车推到了修理厂。
老六见陈文来了;急忙告诉徒弟;“别的活放下;先把陈哥的车整好。”
老六把陈文让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面有办公桌、沙发像个科长办公室。
陈文说:“你这里赶上我们机关了。”
老六说:“陈哥;不瞒你说;我最羡慕你们坐机关的人了!”
陈文说:“你没在机关呆过;一点意思都没有。跟你做买卖没法比。”
不一会儿;小徒弟进屋说:“陈哥的摩托车修好了。”
陈文把手塞进兜里;“多少钱?”
老六说:“什么钱不钱的?免费。中午我还要请你喝酒呢。”
老六让徒弟到饭店里买了几个硬菜回来。陈文首先为老六倒满了酒。
老六说:“陈哥;怎么能让你给我倒酒呢!”
陈文说:“你请我吃饭;我给你倒酒不正合适吗?”
陈文不仅倒了酒;还给老六点了烟。
老六吐着烟圈;回忆着陈文第一次向他买线索的往事;“陈哥;那时;我就看出你是个实在人。要不然;我至少多要你五十块。”
陈文说:“你没要我那五十块就对了。老六;那五十现在变成五千了。”
陈文把随身携带的书包放在了桌子上;老六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谁告诉你的?”
陈文说:“中午本来金伟要亲自过来给你当面道歉……”
老六说:“不用道歉。”
陈文打开书包;“你用不用点点?”
老六把书包推给了陈文;“钱我不能要。”
陈文说:“这是给你的医药费。”
老六说:“没有医药费了。当时;金伟已经给我拿了。”
陈文说:“是吗?那他可能忘了;这样;这些钱就当营养费了。”
老六说:“你看我这样的像缺营养吗?”
陈文估计老六可能是嫌少;他咬了咬牙;“那这样吧;我另外再给你拿三千。老六;这一共可是八千。不少了!”
老六笑了;“陈哥;你是不是以为我没见过钱哪?”
老六转身打开了保险柜;“这里有一万;陈哥;你都拿走。”
陈文说:“老六;你这是干什么?”
老六说:“干什么?干你们警察!”
老六说话的声音很大;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陈文赔着笑脸;“六哥;别听别人架拢……”
老六冷笑起来;“没人架拢我;你不要以为是何涛在背后指使我。我告诉你;把你们警察送进监狱是我最大的快乐。”
陈文没了笑容;冷冷地看着老六。
老六指着陈文;“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现在不怕你了。我老六响应邓小平的号召;已经富起来了。我有钱了!你这个熊样的;还想用钱来贿赂我;想什么呢?告诉你;别说你给我钱;就是我给你钱;我也要让你们警察尝尝进监狱的滋味。”
陈文控制住自己;让脸上再次堆满笑容;“六哥……”
老六说:“别六哥了;陈文;你照镜子看看自己;你现在的笑难看死了。你们警察根本就不会笑;别在这儿假笑了。”
陈文继续笑着;“六哥;你听我说……”
老六做着手势;“别说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你是不是以为你和我关系不错啊!别自作多情了。陈文!咱们什么关系你知道吗?何涛和我说了;我觉得非常准确。你们警察和我们是阶级关系。”
13
陈文说得很委婉;金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王荔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陈文心里很难受;这样的结果;他没法安慰王荔。金伟倒已经想开了。
金伟说:“老弟;刚才你去的时候吧;我还想把你找回来呢!我想明白了;这个钱不能给老六。现在老六不要正合适。”
陈文和王荔都不解地看着金伟。金伟解释说:“给了老六;老六不告我了;那别人听说了也来向我要;怎么办?这次局里给我拿了;下次呢?就算下次局里还给我拿了;那下次的下次呢?五千五千的要;老弟;咱们趁啥呀!我一年都挣不了一千。拉倒吧;一分钱也不拿了!能怎么的;操;最多关我三年到头了。”
王荔打了金伟一拳;“关你三年;我怎么办哪?”
金伟说:“你可以去看我呀!”
金伟的神态不像开始那么沮丧了;完全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他说:“徒弟;我为什么想花钱平事儿;我不是怕坐牢;我是可惜我这个工作。”
警察被判刑;将自动被开除。
金伟说:“现在;我想开了。工作没就没吧。当警察不就是为吃口饭吗?要是把钱都花光了;我连饭都吃不上了。”
陈文想想也是。
但王荔仍然眼泪不停地流着;“你不当警察;那些坏人还不得把你打死!”
金伟说:“笑话;我不当警察了;我徒弟还不当警察啊!只要我徒弟在……”
陈文对王荔激动地说:“你放心吧;我陈文即便不当警察了;我师傅也决不会挨欺负的。谁敢动我师傅一根毫毛;我整死他。嫂子;你现在别太悲观了;刚才咱们说的这些都是最坏的情况;现在我们局长正在和检察院、法院的领导沟通;争取不判实体刑!”
王荔说:“什么意思?”
金伟说:“就是缓刑。把我判了;我也不用进监狱。只是工作没了。”
王荔说:“工作没就没吧;只要不进监狱;我们就烧高香了。”
14
陈文把胡建伟、丁玉贵让进了刑警队的小会议室。他买来好烟好酒好茶殷勤地伺候着。丁玉贵坐在沙发里发了一通感慨;“两年前;我们三个人就在这里讨论如何收拾罪犯;现在呢;我们来讨论如何收拾警察了。”
胡建伟说:“别整没用的了;你赶紧说正事儿吧!”
丁玉贵说:“我能有什么正事儿?现在正事儿都在你们检察院呢!哎;这次你们打算抓多少警察啊?”
胡建伟说:“你以为我们愿意抓啊?”
丁玉贵说:“当然愿意抓了;这是你们的工作成绩啊!”
胡建伟把一个纸团扔向丁玉贵;“你个老鸡巴灯;少他妈的放屁!”
丁玉贵捡起纸团又扔向胡建伟。胡建伟没防备;纸团打在了他的眼睛上。胡建伟起身奔向丁玉贵。
陈文急忙抱住胡建伟:“算了算了。”
胡建伟说:“你起来;我他妈的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陈文说:“大爷;你就收拾我吧!”
陈文说得满脸悲伤;胡建伟平静下来;他拍了拍陈文的肩膀;“别紧张;我们刘检都已经给我指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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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金伟的案子不归公安局;陈文没有话语权。他只是不停挨个点烟;挨个倒着茶水。
丁玉贵说:“你不用忙乎了;你坐下吧!”
陈文说:“不用;我站着行。”
丁玉贵说:“你来回走;整得我直眼晕。”
陈文坐下来;听着他们俩讨论。
丁玉贵的态度开始很明朗;“反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到时候;我就判缓刑了。”
胡建伟皱起了眉头;“要不少判点儿不缓刑怎么样?”
陈文急了;“不是说好缓刑吗!”
胡建伟说:“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何涛和我说;如果只判缓;他们会向省里写举报信。”
陈文说:“写就写呗!”
胡建伟说:“那样的话;省里可能会派督导组。实话告诉你;省里对我们的工作不是很满意;你自己算一算吧;我们一共才抓了几个人?刑警队到目前;就只有金伟一个人。”
丁玉贵也感到了为难;“省里对我们法院其实也有想法。”
陈文再次分别给丁玉贵和胡建伟点烟;他们俩手里的烟其实还没抽完;但见陈文的手哆哆嗦嗦的样子;就把手里的烟掐灭;重新点燃了。
丁玉贵说:“何涛这次在背后没少使劲儿啊!”
胡建伟说:“我要是不压着;这小子早就捅到省里了。他妈的;你看他长得像个人似的;这个逼养的最坏。金伟这个事儿全是他在背后捅的。”
丁玉贵埋怨陈文;“当时你们要是听我的;把何涛毙了;哪还有这么多乱子。”
陈文说:“毙了何涛;弄不好还得有刘涛、王涛。何涛和老六说;他们与我们是两个阶级。都阶级仇恨了;毙得过来吗?也怪;他们怎么不恨你们法院、检察院呢?”
两个人被陈文说得面面相觑。
胡建伟说:“老弟;别有这么多感慨了;反正;我和法院就是这个意见了。不缓刑;少判点儿!”
陈文不高兴了;“你们都有这个意见了;还找我商量什么呀?”
胡建伟说:“你得要做好金伟的思想工作;好好配合我们;千万别像你们治安科那些人;到了检察院还跟我们拍桌子!”
陈文说:“你们这个意见;我们罗局知道吗?”
胡建伟说:“应该是知道了。”
陈文说:“他同意了吗?”
胡建伟苦笑了一下;“老弟;现在不是严打了。他同不同意;都得按照我们的意见来。”
陈文说:“是啊;我忘了你们现在已经是祖宗了!”
15
金伟上楼梯时摔倒了。他的枪从腰里掉了出来。按理说;不应该。他的枪平时别在枪库里。枪库是王荔用鹿皮手工缝制的;既结实又漂亮。金伟怕把枪库没收;就提前送给了陈文。他只把枪别了在腰里。
金伟佩带的还是罗浩然送给陈文的那把七七式手枪。七七式手枪有个特点;搂一下扳机前面的铁环;子弹能够自动上膛。这样的设计为的是在突发情况时;一只手就可以完成全部击发动作。这是很先进的;但这种先进有个潜在的危险;就是容易走火。当然;事先给枪支推上保险;就不会走火了。可在那个年代的林河市;随时都可能面对罪犯的枪口;所以;一线警察都有枪支不推保险的习惯。换成其他枪支;只要子弹没在膛里;也没什么事儿;但七七枪能够自动上膛就很容易出事儿了。
枪落在地上时真的走火了!
子弹射入了金伟的肚子里;疼得金伟趴在地上大声地喊叫。
金伟被送到第一人民医院。开始公安局想把他送往省里;但大夫说车上这么颠簸很容易死在路上;不如先做手术把子弹取出来。
枪口在肚脐的左下方;拍X光片已经看到了弹头所在位置;可大夫打开金伟的腹腔;找了半天竟然没找到;最后只好又匆匆缝上。
这么一折腾;金伟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金伟苏醒过来之后;陈文安慰他说:“等你的病情稳定些;马上送你到省里的医院。”
金伟说:“算了吧!”
陈文说:“都联系好了;到了省城你就没事儿了。”
金伟说:“要是没事儿不就好了吗?”
陈文说:“师傅;别乱想了。你这个样子;检察院现在不会抓你了。”
金伟说:“现在不抓;不等于永远不抓啊。徒弟呀;如果我要是就这么死了;我觉得;也挺不错啊!”
陈文的眼泪出来了;“师傅;你可不能这么想啊!”
金伟说:“你看你这个熊样;怎么还哭了。徒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已经死过一回了。他们给我做手术的时候;我的大脑有一阵子很清醒;我能感到;我已经奔向死亡了。那时;我吓坏了;我心想;这下不拉鸡巴倒了吧!但奇怪的是;我很快就不那么害怕了;我的身体突然变得非常非常舒服。我感觉像是走进了一条大道上;大道直直地通向很远很远的蓝天。那之前;我怕得要死;但当我来到这条大道时;我一点都不害怕了!真的;我没有了痛苦;没有了恐惧。我沿着大道开始是慢慢地走;后来;我就开始跑;我跑啊;越跑越快!但是他妈的;正当我就要跑进那片蓝天里时;这帮逼大夫又把我拉回来了!”
金伟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态有点像庙里的菩萨。
陈文说:“师傅;子弹是不是打进你的大脑里了;我怎么感觉你的精神有问题呢?”
金伟说:“我的精神一点问题都没有。相信我;这辈子我都没有现在这么清醒。不要再救我了。把我救过来;还得送我进监狱;何苦呢!你师傅我在社会上是有头有脸的;操他妈的;我不能让那帮流氓瞧不起呀!徒弟;我现在要是死了;我的人生也算是完美谢幕了……”
陈文说:“师傅;别说了;休息会儿吧!”
金伟伸出手抓住陈文的胳膊;“老弟;我万一死了;你得帮我去反映反映。我有两个要求:第一;让我上一回报纸!第二;把我的骨灰盒放进烈士陵园里……我这些要求太过分了是不是?徒弟;求求你;向组织为我争取一下吧。不行;你就跟组织说;我是少数民族!党对少数民族是有政策的!”
16
金伟不是少数民族;陈文早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