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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郭敬明]岛4普瑞尔-第7部分

小说: [郭敬明]岛4普瑞尔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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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指头也知道是王子杨。

  曾经宁遥默默地统计过。究竟每天两人都能说些什么。女孩子之间的话题从哪里来。为什么能够日复一日。但是即便记下那些话题——已经吃完啦。明天有什么课啊。你刚才在做什么。这个礼拜出去玩吗。记下来的时候,每一项都只是如同无关紧要的雨滴,在玻璃上毫无意义地铺张。

  可世界又在这样的玻璃后被放大了无数圆形的细节。

  也许电话就是一件不应该用“价值”去考量的东西。意义只在于时间是两人一起浪费。

  “刚回来啊?”

  “嗯。还在吃饭。”

  “我和谢姐约了,下周日一起出来吧。”

  “……谢姐?”谁?

  “哎?谢莛芮啊。”

  “啊?”宁遥呛了一口,“……你叫她谢姐……”

  “她是比我们要大嘛。”

  “……”

  “喂。”

  “干什么?”

  “周日出来,你有没有空?”

  “没空。”

  “少来了,周日上午你又不用补课。”王子杨很有把握。

  “我不去啊!”

  “我把谢姐的电话也给你吧。你自己去和她说~”

  “你有她的电话?”

  “是啊,那天要来的。”话筒那端很吃惊,“你没有?你不是和她认识吗?”

  “谁说认识就一定要聊天啊?!”

  “发什么火~要不要。”

  “不要。”

  没等宁遥反应,那头还是报出了八位数字。宁遥心里一急,反而都记了下来。赶紧侧头夹着话筒四下找笔,又不见哪有纸,干脆记在手上。歪歪斜斜,一个“3”字写得像“Z”。

  Z=?

  反函数题,背道而驰的爱。正弦的呢,欲抑先扬的爱。反正全都解不来。时间放在剪指甲、翻旧杂志、发呆、啃两个苹果里,居然也就一点点被蚕食掉了。宁遥想,作业的话,明天去找谁抄一抄吧。再做下去,没准就要变身成哥斯拉喷出怒火毁灭世界。一歪脑袋,倒在书桌上。

  桌面的木头纹路近到眼前时就模糊,自己的手看起来像距离得很远。蓝色的八位数字。在掌纹上有些晕开。

  弯过拇指,一点点去抠。很快地手心红开一小片。拇指笨拙,只能划在一个角度上。除了蹭掉最后一位。其他的还是照旧。但不要紧。抠得发疼。不要紧。

  神经在这里消失了。

  像列车远去。随后铁轨腐朽。木枕下的石子风化成沙尘。最终整个路途又归于空白被野草吞噬那样。一切都朝着抛物线的轨迹下落在零点。统统消失。

  是自己的不对。自己的一厢情愿不对。什么都跟狗似的恨不得撒个属于本人的记号,然而外物总会朝着预料之外的方向径直前进,远远把自己抛在后边。无论上面载的是谁。

  ——她是谢姐啊。

  ——已经电话约好了。

  ——难道你没有她的电话吗?

  宁遥跳起来。冲进卫生间去洗手。

  我不去。

  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要骗过王子杨真是很难的事。她几乎对自己的各种活动都了如指掌。当宁遥借口说“周日早上有事啦”,在她一波一波的追问下只得反复着“家里的事啦”“我爸那边的”,谎言险些就要被戳穿。可宁遥也铁了心,最终还是拒绝了。王子杨耸耸肩,就算作罢:“那就我和谢姐、陈谧三个人去好了。”

  宁遥突然惊讶地看着她。

  “啊?”

  “干什么?表情这么怪。”

  “还有……还有男生?”不能流露出来,“上次那个,叫,什么来着……”

  “陈谧啦,陈谧。”王子杨摇着脑袋笑,“宁遥你还真是健忘。”

  “唔……”其实一点也不健忘,“怎么他也去呢?又不熟……”

  “陈谧在游乐场打工,能拿到免费票子。所以才有机会玩哪。”

  “是吗?”宁遥显出非常为难的神色,“……说到游乐场的话,我还没去过。”

  王子杨乖乖地接过话:“就是嘛!所以一起去吧!”

  听到她拾过几乎已经切断的话线,宁遥这才松了口气,好像犹豫地说:“嗯,那我争取看看。”

  外套口袋里的打火机,像小心脏那样突突地跳动起来。

  游乐场。

年华是无效信(三)(1)



  据说这是亚洲最高的摩天轮。虽然是新建的,名声还小。可每次宁遥坐车经过高架路时,都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见它的模样。在四周林立的高楼里,是一种有着巨大违和感的存在。当初在成立仪式后点亮的灯,过了几个月就不再开放了。于是夜晚里它又消失无形,等到靠近时才能看清那高耸而又细角伶仃的结构。

  网起来。一团夜色无处可逃。


  “没有坐过么?”

  “还没有……”

  “这次可以了。”男生说着。宁遥一瞬红了脸。

  “那个……上次谢谢你。”

  “什么?”

  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这个……”

  “啊?……不用还我的。”陈谧脸色诧异,犹豫间似乎要伸手取下来。女孩突然握紧手掌收了回去。两人都为此一愣。

  “……那个……”宁遥尴尬地不知该怎么解释之前理解上的错层,“打火机我也用过了不好意思再还给你……总之,这次也很谢谢。”

  “你太客气了。”见到谢莛芮冲自己招手,男生笑笑转身走开。

  “刚才在说什么呀?”王子杨买完饮料走过来。宁遥接过。

  “谢谢他的邀请啊。”

  “呵呵。我倒是来过,不过这摩天轮多坐几次都不会厌烦。就是太阳晒得厉害。宁遥,我们一起坐呀。可以看见我家的房子呢。到时候我指给你看啊。”

  宁遥沉默地喝一口。又喝下一口。打个嗝儿,碳酸气冲向鼻子。

  跟在王子杨身后踏进吊舱时,终于知道自己的不甘心已经没有对策。王子杨转身对谢莛芮和陈谧笑着说“那我们先上了”,宁遥也附和着冲他们微笑了一下。谢莛芮指指下一个吊舱,“我们就在你们下面。”

  我们就在你们下面。

  小小的震动后,离开地面。宁遥侧转过身,看着落在下方的男生跟在女生身后踏进随后的吊舱去。他背对而坐。只在玻璃顶盖下露出脑袋和小半截肩线。

  吊舱升起。一上一下的角度随着圆弧不断改变。

  越缩越小的他的人影。被淹没在阳光和玻璃盖的尘埃下。终于在角度的切换间,完全看不见。

  宁遥觉得被什么顶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不能动弹。呼吸关在一米的地方。整个世界却又在转动中变得愈加宽广。

  把视线放到远处,居然能够径直看向天边。摩天轮的高度比她想象的更宏伟。最远处的含混的天,浅到白色,又接过模糊的雾。王子杨在对面指着地面上的某个方向拉着宁遥看说那是她的家。宁遥随便应着。视线扫进下方的吊舱。

  自己像在他的天上。当经过最高点后,他又在自己的天上。

  网起来。

  都被“轮回”网起来。

  随后的活动宁遥一直有些沉默,谢莛芮还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宁遥连说不是。可对方还是建议她接下来的过山车放弃吧。宁遥正为难着该怎么解释,听一边的陈谧突然出声说“我也不坐了,这个东西我不太喜欢”,话便说不出口。

  “为什么不喜欢呢?”等到另两人离开后半天,才鼓起勇气说话。

  “嗯?”男生转过眼,“也没有为什么。”

  “这样……”果然是很蠢的话题,不自觉地蹭着地。

  “队伍好长。”

  “什么?”

  “她们排的队。”

  “啊……得等上一会儿了。”看上去真是黑压压的一片。

  “这样等着会不会无聊?”

  “啊?我?不会不会。”

  “不过,去坐船么?”

  “哈?”

  一船十二个人,在环绕游乐场的湖上转一圈。应该属于是观光性质的游乐工具吧。宁遥不知道为什么男生会提议这个看起来有些孩子气的活动。可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在陈谧对那两人打了声招呼后,就带她穿越几条小路后走到湖边。

  “你喜欢‘船’?”在后排坐定后,宁遥问一边的陈谧。

  “不。”眉毛动了动,“是喜欢‘水’。”

  马达在身下发动,船体传来象征安全感的声音,虽然并不安静,但却完全能被忽略。坐的人不多,大半空着。除了最前面的工作人员外,是爸爸带着小女儿,或者两对情侣,依偎在一起。宁遥看看他们,立刻浑身不自在。位置虽然很宽,可毕竟身边坐着的男生,腿长长撂过来。余光里怎么也除不去他的脸。有时挨得近了,手立刻神经质地发抖,血管也莫名其妙跟着跳动。傻气!而这紧张一直持续。直到波纹在船下拖出越来越远,才渐渐平息。

  水面分开。

  一侧的夹竹桃低到擦过眉毛。低到临水。

  打着转的叶子掉下来。

  没有下雨。只有云在头顶。

  一半的水面阳光,一半阴着。

  宁遥想到了在电车上的梦。

  梦里也有水,平静地在身边划开,阳光如水草扩散。透明的,又带点黄。一沉一浮间舀走灵魂的小部分知觉。而在这里,也是水。做父亲安全第一地抱过小女儿,情侣们把手插在对方的口袋里,岸两边是游艺机的疯狂旋转,好像是在很近的地方。船的突突声落进湖去。湖不宽,也不深,阴和晴把它们各自丈量走了一半。

  怎样才能提醒自己这次不是梦。

年华是无效信(三)(2)



  “我叫宁遥。”

  男生转过头来。

  “宁静的宁。遥远的遥。”


  看着他:“你能记得吗?”

年华是无效信(四)



  那些形容时间短暂的词有:

  须臾,俄顷,片刻,瞬时,眨眼间,刹那间,白驹过隙,稍纵即逝……

  有许多的词语可以用来描写那些轻易就能点燃的情感。暗恋,或是相恋。就像电视里的偶像总能有几位新的占据去自己的一点时间那般。异性长得出众点,笑起来温柔无限,或是一个好嗓子,或是聪明的脑袋,女生就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两眼。多看两眼,再多看几眼,好像就能为“喜欢”打下一根细桩。也不论它究竟能维持多久。

  对于宁遥来说,感情的知觉同样存在。只是它们未必如同活跃的化学分子那样容易产生变化,更需要催化剂的帮助来予以证实。

  不是不明白“喜欢”这种东西。初中时,楼下住着的男孩有高挑的个子和一头天然卷发。高一的第一任班主任年轻得镇不住他们,却是格外善良。还有漫画里的主角,黑白平面里,快要变成真的。又恨他们变不成真的。

  只是多半又被时间的流水混沌冲散。太短暂。化为不可考察的遗址。没有了探访的价值。

  在她漫长的时日中,那些萌动迷惑的情绪,早已经不知在何时就被包裹起来沉淀到黑暗中去,成了一颗休眠的种子。而这么多个春天都过去了,它是不是要长出些什么来。

  长出些什么来?

  像哪里倒下去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比猜测的更为激烈迅速,直到所有都矗立的全都倾覆,直到天被扯断,海水干涸露出万年前贝壳的尸骨,生命被包裹在血痂里等待成熟。才发现,意识中那一块未曾探寻过的陆地,终于在阳光的照耀下露出它蜿蜒的海岸线。

  关于感情,也可以踏踏实实地长下来。

  不须臾。不俄顷。不片刻不瞬时也不会稍纵即逝。

  原来无论怎样,周日下午上三个小时的数学补习,周一早上听校长冗长的国旗下讲话。王子杨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每天行经的马路平凡得在地图上没有特征。即便这样,踏在脚下的路,既可以是灰色水泥,也可以变成柔软的泥土,有虫类的生命在周围苏醒。茜草像海。

  自己的体内存在着关于少女情怀的密码,总有一天启动。像在城市生长良久的动物,踏入森林依然能迅速回归。

  “你那是什么脸?”

  “啊?”

  “想什么呢?”妈妈疑惑地把饭添进碗里后问。

  “什么想什么?我哪有。”

  “怪里怪气的。”

  “你不要乱说。”一边往嘴里拨,一边想起来,“爸爸又不回来吃饭?”

  “是啊,最近学校里事情很多。”

  “不是公款吃喝吗?”

  “小孩子不要乱说。”

  “妈。”

  “啊?”

  “我的名字是谁起的?”

  “什么?”

  “‘宁遥’,这名字。谁给我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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