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观禅修-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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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先前提到的,“止”的禅修开展之后,许多不同种类的念头及来自内在及外在事件的形象会出现在心中,这些称为“未经审察的形象”。这意味著它们不是真实的外在形象,而只是事物的显相——在心中升起的形象。在“观”的禅修中,行者将这些形象加以分析,并因而确信它们没有本具的真实存在性。在这个方法中,心被转向内,例如,行者并不是看着一根柱子而想道:“嗯,这是一根柱子,柱子没有俱生的实质”……等,而是审察出现在心中的任何事物,并了解它并没有自己的存在性。在这种禅修中,行者须要的辨别的知识,才能看清所有的事物,并分辨它们之间的差异。行者在禅修中须要辨别的知识,因为行者必须在禅修中专注于特定的对象物。没有任何事物变混乱或重叠,所以事物不会是模糊、朦胧或不清晰的。
心识事件有好也有坏的;有一些事件连续不断地在心中显现,有一些事件则是暂时性的。实际上,总共有五十一种不同的心识事件(五十一心所),“三摩地(samadhi)”(或译为三昧、三昧定、三昧地苛)及“般若(prajna,卓越的知识或智慧)”只是其中的两种(见表三)。这表示每个人都具有三摩地及“般若”,但是每个人所具有的这两种心识事件的强度各有不同。行者必须增加自己的三摩地的力量,以使心变得比较稳定。所有的人也都具有“般若”心识事件,但是它必须被开展,并随着三摩地增长,如此才能开展清晰、明确的了解。行者必须兼具这两者才能开展“观”:三摩地给予行者稳定性和平静,“般若”则给予行者详尽地分析一切事件及彻底了解它们的能力。
在《大乘阿毗达磨集论》中,无著说:“观”具有三摩地及“般若”现象可大致分为两类:被觉知者(觉知的对象,例如一个声音)及觉知者,第六识包含被觉知的事物。所以,在心中被觉知的,也被归类为一种觉知的对象或知觉物。觉知对象总共有六种;形相、声音、气味、味道、身触及第六感的对象(六境或六尘),就内而言,众生具有意识,这就是觉知者。例如,一个视觉的对象物被视觉器官所觉知,再被觉知者——视觉意识(眼识)——所辨识。感觉意识共有五种。此外,还有辨识好坏、记忆……等功能的心识意识。有时候,心专注在外在觉知对象上,当外在觉知对象显得不具有任何实质,这就是显相及空性的外在不可分性或分一性(indivisibility)。在这里,“空性”并不表示没有显相(appearance),而是这种显相的本质是空性的。例如,当你梦到一只大象时,那只大象的本质是空性的,因为它不具有任何实质,但是当某个人问你是否梦到一只象时,你会说是,这证明那只大象的显相存在。然而,那只大象的真正本质仍然是空性的。
让我们以瞋怒为例,说明内在觉知者的禅修,当瞋怒升起时,行者以“辨别的知识”而不是以普通的了解去审察它。行者问道:它是从哪里来的?或它的来源是什么?行者探究的角度并不是“这个人对我做了这件事,这让我很愤怒”,而是:愤怒从何处升起。行者要寻找它的缘起及它现在在何处——它是在身体之内或身体之外,或这两者之间?行者以辨识“般若”去分析,试图发掘它的所在地及它的本质——它像什么?是什么颜色的、是什么形状的?在觉性中,行者将会发现瞋怒所含有的明性,同时也发现它不具任何实质。“辨别的知识”使行者发觉,它是空性与觉性的融合(注3)。
表三
五十一种心识事件(行蕴五十一心所)
五遍行(Sarvatraga)
疑(vichikit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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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正见(dristi)
受(vedana)
二十随烦恼(Upaklesa)
想(samj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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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chetana)
忿(krodha)
触(spasa)
恨(upanaha)
作意(manasikara)
覆(mraksa)
五别境(visayaniyata)
恼(pradasa)
愿(chhanda)
嫉(irsya)
胜解(adhimoksa)
悭(matsayra)
念(smriti)
诳(maya)
定(samadhi)
谄(sathya)
慧(prajna)
憍(mada)
十一善(Kusala)
害(vihim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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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惭(ahrikya)
信(sraddha)
无愧(anapatrapya)
惭(hri)
昏沉(styana)
愧(apatrapya)
掉举(auddhatya)
无食(alobha)
不信(asraddhya)
无瞋(advesa)
懈怠(kausidya)
无痴(amoha)
放逸(pramada)
勤(virya)
忘念(musitasmritita)
轻安(prasrabdhi)
散乱(viksepa)
不放逸(apramada)
不正知(asamprajanya)
舍(upeksa)
四不定(Aniyata)
不害(avihim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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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根本烦恼(Mulaklesa)
悔(kaukri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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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middha)
贪(raga)
寻(vitarka)
瞋(pratigha)
伺(vichara)
慢(mana)
无明(avidya)
*括弧中为梵文
同样的禅修方式也可运用于六种主要的心毒或烦恼。第一种心毒是瞋怒,第二种是对食物、财富、自己的身体……等的贪执。当行者以审察瞋怒的同样的方式去审察贪执时,他将找不到贪执的任何实质,并发现它是空性与觉性的融合。第三种心毒是傲慢或认为自己比别人优越。然而,细察之下,它也是空性与觉性的融合。第四种心毒是愚痴或无明。它和其他心毒不同,因为它的升起比较不显著,但是层面比较广泛。无明有两种:混和的无明及单独的无明。如果无明伴随其他心毒——例如,瞋怒——一起出现,我们就无法觉知瞋怒的本质,或无法觉察到自己即将因为瞋怒而犯下错误,这就是混合的无明;单独的无明是不了解现象的本质。仔细地加以审察时,我们会发现无明也没有实质的存在性,它也是空性与觉性的融合。第五种心毒是不确定或怀疑(uncertainty),这表示不论行者的心专注于何物,他都无法做决定。怀疑有两种:有利有及无利的。有利的怀疑发生于当行者认为某件事物“可能不是”时。所以,在一项决定当中,具有有利的怀疑的人将会想到“是”,具有不利的怀疑的人将会想到“不”。仔细加以审察时,这种心毒也是空性与觉性不二。第六种心毒是不正见——“我存在”的错误知见,当行者以“辨别的知识”仔细地审察这种错误的观念时,也将会发现它没有任何实质,它是空性与觉性不二的。
在“观”的禅修中,行者观修心毒是空性与觉性的融合。行者也可以做中性念头的禅修——中性念头是既不善也不恶的念头。中性念头有两种:创造性的中性念头及活动性的中性念头。创造性的中性念头就像是“我想做晚餐”,活动性的中性念头则像是“我必须走了”或“我想去吃东西”。这些念头是中性的,但是行者可以审察它们,看看是谁在想着“我要吃东西”的念头,及这个念头位于何处。行者会发现中性念头的自性是它们没有自性,而且是空性与觉性合一。
因此,行者不仅审察空性与觉性不二的内在了解,也审察空性与显相不二的外在了解。行者以辨别的知识了解此种不二性,且觉悟此辨别的知识也没有实质,所以,行者将心安住于对觉知对象物及觉知者本质的了解之中。例如,在过去,人们将两根木棒互相摩擦起火,当火开始燃烧时,这两根木棒也著火了。同样的,空性与觉性不二及空性与显相不二的了解,也具有空性的本质。阿底峡尊者的修持教法说道:过去的心已经不存在了,未来的心则尚未存在。现在的心很难审察,因为它没有颜色、形状或所在处;它如同虚空一般——无所生、无所住,它既不是一件单一的事物,也不是许多事物。纵然它是空性的,心的明性却永不终止。心具有永续不断的明性,它绝不会变成空无或石头般的状态,我们也无法找到这种明性的缘起之处。
“观”的禅定状态被形容为“没有显相”,这表示行者了悟到“空性与显相不二”不具有任何的自性或实质。虽然与空性合而为一,心无间的明性并不具有任何自性,所以,禅定中的心没有任何的造作或推敲。它不是“存在”,也不是“不存在”,也不是“既不存在也非不存在”,也不是“既存在又不存在”,它完全免于这四种造作(四边:有边、无边、亦有亦无边、非有非无边;中观所称的“四绝”——要得见究竟实相必须断绝的四种观念)。它无所生、无所灭,它既不是被创造出来的,也不会被灭止。因为如果它存在的话,那么它必定有所生(开始存在);如果它有所生,它必定会有所灭(停止存在)。但是,它无可生,也无可灭。经由这种了悟,行者能净除禅修中昏钝及亢奋的过患。这些过患净除之后,执著也净除了,心不会去想:“这是好的,且必须被保留下来。”、“这是坏的,且必须被弃绝。”这就是“观”的禅修意义。
“观”的成就
冈波巴说:要得获真确的知见,行者必须观照心的本性,往它处寻找是没有意义的。一则西藏故事阐明了这个观点:从前有一位男子名叫杰(Jed),意为“强壮的男子”。他非常强壮,但是很愚蠢。他的额头上嵌有一颗宝石,当他疲惫时,他额头上的皮肤会变得很松驰,并往下坠,完全覆盖了额头上的宝石。当他将手伸到额头去摸宝石时,他摸不到这颗宝石,因为它完全被皮肤盖住了。所以,他认为他的宝石不见了,于是,他开始四处寻找这颗宝石,但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同样的,若要得获真确的知见,行者必须在心内找,往其他地方找是没有用的。
当行者了知心的本性时,就没有所谓的显相了。这个意思是:当行者去观照心时,他无法发现它以任何真实事物的形式存在。此外,心也有“明”的层面:真实存在性的不存在觉性——这种觉性决不会灭止或失落。一切阐释和造作都不存在,这意味着行者的生活中已经没有任何造作了,因为他已经觉悟到一切事物都是不真实的。所以,我们可以说:不存在的思惟造作已经消失了,因为“明”的层面彰显了。但是,我们不能说它是全然空无的、是真空的,因为它具有这种觉性的明性。因此,它既没有存在性,也不是不存在,所以,它没有真实的本质。
第三世噶玛巴让炯多杰(RangjungDorje)在他所作的《大手印祈请文(MahamudraPrayer)》中说道:心不存在,因为它无法为诸佛所见。所以,心没有真实的存在性或以一件事物的形式存在,因为我们无法找到它;不仅我们无法找到心,连诸佛也找不到心。我们或许会认为,如果心不以一件事物的形式存在,那么它必定不存在。但是,这篇韵文的下一行说道:心不是不存在,因为它是轮回及涅槃的基础。所以,由于轮回的一切显相,及轮回升起于心的方式,心并非不存在;因此,它不可能是不存在的。此外,涅槃或佛果的得获,对真正本质的知识及对各种现象的了解,都起自于心;因此,它并非不存在。第三行则说:说它既非存在也非不存在,并没有矛盾或抵触。事实上,这并不是矛盾,这是中道——免于存在与不存在的极端。所以,噶玛巴所作的这篇《大手印祈请文》的意义和前面所说的一样。它又说:这种觉性完全没有在思考“有这个”、“有那个”、“这是好的”、“这是坏的”……等的觉知,它不含有任何种类的心识活动或思惟,这都已经被净除了。此种觉性是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我们以这种方式安住于禅定中,阿底峡就是如此叙述禅修,我们也应该依这种方式修持。
先前,“驯服”被描述为“止”的成就特征,“全然驯服”也是“观”的成就特征,行者的禅修起初也许很好,但是后来却退步了,这是因为行者失去明性,或心变昏钝,或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