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02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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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给张公青瓷花瓶的主见张公不退货,也明白了张公的心思,便得便宜卖乖,到处诉苦,说自己一个价值连城的青瓷花瓶被张公当一个假货买走了,损失太大了。有人去问张公,张公只笑不置可否。有人想一饱眼福,张公却从来不答应,不管是谁,如何坚决,在这个事上没有商量的余地。人们更相信商贩的话,肯定那个青瓷花瓶价值连城,否则怎么能不让别人看呢?因为过去张公有了什么新收藏品都会主动拿出来,让大家品玩的。
不久,张公在外面给别人鉴赏一幅字画,然后就在一起吃饭。这时,家人来了说,家里被盗。张公问:“丢失了什么东西?”家人答:“那个价值连城的青瓷花瓶。”张公又问:“还丢失了什么?”家人答:“别的东西动都没动。”张公说:“丢了就丢了,不必大惊小怪。”于是,张公又和朋友喝酒。朋友一听都大吃一惊,替张公心痛,都劝他赶紧回去,以便帮助公安机关破案,寻回宝物。可张公一笑:“区区一个花瓶算得了什么,不能打搅了大家的兴致。”众人一听,心里都十分佩服,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物丢了,都满不在乎。从此,人们对张公更加敬重了几分。
半年后,法院找到了张公,说,丢失花瓶的案子破了,花瓶找不到了,但案犯抓住了,是市里一位领导的儿子。现在要判了,要知道花瓶的价值,好做判多少年刑的依据。张公一听,这个花瓶的价值要关系一个人要坐几年的牢,所以,张公郑重其事地对法院那人说:“说实话,那个花瓶是假货,不值几个钱。”法院那人说:“听说那个花瓶价值连城哪?”张公说:“我自己的花瓶,我还不知道。”但不管张公怎么说,那人就是不信。后来,张公没有办法,只好把卖假货给他的那个人找来了。那个人面对法律,只好说了真话,说那是假货。凭这一条,那人判刑就轻了。据说,后来那个公子的母亲分别给张公和那个卖假货的人一笔钱,但张公却没要。张公说,我不管那个人是谁的儿子,我只想讲真话。
从这以后,张公万万没想到,人们再鉴赏收藏品时,再也不找张公了,都说:“张公这人,人品不好,为了巴结领导,宁可说假话,还串通别人一起说假话。我宁可买假货,也不和这样的人来往。”
猿声梦里长
■ 梅 子
几乎是,前脚走,后脚水就到了。预想了几年的三峡行,终于在蓄水的前夜得以实现,这是一次匆忙的晤面,又是永远的。像神交多年的心灵密友,相见一次,永不再见。
一
快船占据着主航道,像一支破空前进的轩辕箭,飞过西陵峡,飞向巫峡,飞向瞿塘峡,飞向那些梦想了千百回的地方。
风渐渐凉下来,太阳退居于群山之外。
垂直的山壁,壁立的山峰。长江游动于群山之间,此情此景,已有多少个千万年?
是先有峡谷,再有长江,还是先有长江,再有峡谷?
相传在远古,巫山以西,曾是深海。天倾东南,地覆西北。覆,就是底朝上翻过来。女娲补天的故事说明,远古的先民知道伟大的造山运动,他们怎么知道的?人类的历史到底可以上溯到多远?
水的力量持久,但水没有刀斧的锋利,远古的大海被颠覆了,郁闷于西部的大水一泻千里,于群山之间寻找到了奔向东方的路,于是有了三峡,有了长江。
二
快到神女峰了。
天开始下雨。
山间大雾弥漫,山色时浓时淡。是神女在播云布雨吗?云雾缭绕,青山隐隐。
“朝暮几般心,向他情漫深。”
“一自楚王惊梦断,人间无路相逢,至今云雨带愁容。”
是神女多情,还是楚王花心?人间无路相逢!这让人绝望的神人之恋呀。
楚王与神女的巫山之会,神女是主动的,她说:“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愿荐枕席。”她那么火热、大胆、坦然地求欢于人间的君主,而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女诗人只能写:“与其在悬岩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人性的自由,是不分时代先后的。有些事情,正因为它原始,所以也最纯真。
雨越下越大,雾越来越浓,神女惊鸿一现。她站在那里,让我更多想到的,不是对爱的期待,而是爱情的纯洁和自由表达的限度。
风浓,雨浓,雾更浓。每个过神女峰的人,都会想一想吧?这一生,究竟有几件事可以感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尤其是在这云起雾生的雨天。
巫山云雨,任君遐想,其妖娆和神秘,像晴空的一抹彩虹,徐徐舒展,终于消失于缥缈的时空。
游巫山而能领略巫山云雨的风情,神女的情义,心领了。
三
一切都是临时的。
趸船、台阶、做生意的雨布棚、弯弯曲曲通向新城的公路。
沿着台阶的向上走,两边棚子里的人热情地招呼你进去坐坐。桌椅摆着,大彩电开着,可以吃饭,喝茶,唱歌。道路泥泞,人声嘈杂,在临时的背景下,在混乱的秩序中,生活在继续。不管你行李多少,拿着扁担的人都会向你揽活。有一位穿得特别可怜,一件布衣服,至少打了十几个补丁。现在的农村,真的很少见穿补巴衣服的人了。
爬完长长的台阶,就到了老奉节城。没有城门,没有小巷,没有人迹,眼前除了废墟,还是废墟。古老的基脚上,挖掘机的爪子留下一排排抓痕,深深的,已长上绿茵茵的青苔。山脚边,遗有几排旧房,颜色斑驳,印证着一座小城的存在。
废墟、泥泞、毫无声息的长江,冷风冷雨中,人的心境不由变得萧索和悲凉。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是2002年9月拆得一片狼藉的归洲,还是梦里的什么地方?
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把疲劳的身躯安顿在异乡的床上,在黑暗中听雨狂风骤。我真的已穿过整个三峡,来到了奉节,一个曾被叫作鱼腹的地方?读神鱼的故事,不曾想过鱼腹,来到峡头的鱼腹,才理解到峡头与峡尾因为屈原而产生的这种呼应。在李白杜甫们的心中,三峡是一个整体,而屈原是这个整体里最能拨动诗人心弦的一部分。
正是巴山夜雨时/我来了/没有西窗/没有烛/没有共剪的人/秋池的水呀/秋池的水呀/将往何方
大巴山的风和雨,在峡谷的深处,在我的梦中,歌唱,起舞。
四
清晨,大雨如注。通往白帝城的公路滑坡了。
下了车,从滚动着的泥石流上跳过去,又经过一座未建起的桥,一个拱连着一个拱,一百多米长的桥,几十个小拱,上上下下,脚下一滑,就有可能掉进万丈深渊。
艰难朝圣白帝城。
终于到了白帝村,白帝城就在对面山上,伸手可及。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从小学读《朝辞白帝城》,长大读《三国》,到现在涉足三峡文化,李白的彩云间,历史的风烟里,白帝城的影子在心里一天天明晰,一天天丰满。
穿越白帝村的羊肠小道,把我们带到白帝城下。
白帝山下,断砖残瓦。175米以下,片甲不留。完整的风景被削去了一部分,这一部分会被高峡平湖覆盖成另一种风景。“城尖径仄旌旆愁,独立缥缈之飞楼”,怎么尖怎么仄怎么愁,后来者只能凭想像领略古人诗中的意境了。
蒙蒙细雨中,拾级而上。脚板亲吻着石阶,手心摩挲着护栏,在梦里,已登临了千百回的地方啊。李白、杜甫、刘禹锡、苏轼、陆游……从这里一一走过。
弯弯曲曲的草堂河,像长江长出的一根臂膀,伸进大巴山的深处。长江就在眼底,夔门就在脚下。
白帝高为三峡镇,瞿塘险过百牢关。
是谁最先领略了它的险,欣赏了它的美,并筑城而居?是西汉一个叫公孙述的人。公孙述因尚白服而自称白帝。这是一个很耐人寻味的人,白色,有点潇洒飘逸,有点冰清玉洁,有点冷。中国的帝王将相,有几个喜欢白色?更没有人因崇尚某种颜色就自称某帝的。尽管他被正统势力从白帝城扫地出门了,可他的气味永远留下了,让随后入住的刘备背上占有他人地盘的嫌疑。对这个叛逆人物,民间的传说和官方的记载有很大的出入,老百姓关心的不是他的血统,而是他的为人和能力。
托孤堂、碑林、望江亭,不大的地盘,小巧紧凑的结构,让人不由疑惑,这小小的山头,何以能承托起那么繁复的历史,那么隆重的声誉呢?
托孤堂内,气氛凝重。君说:“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臣说:“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有人说,刘备很狡猾,担心死后诸葛亮取而代之,干脆挑明,逼迫诸葛亮在众人面前表态。一个“君可自取”,一个“继之以死”,微妙的情感,不动声色的较量,我宁可理解为,这是君臣之间至高无上的坦诚和忠贞。
细雨无声,在古树的叶子上汇集,滴落到青石板地面上。只有三四个游客。清凉、湿润、安静,这样的时刻,对白帝城来说,大概很难行。真不敢想像,平常游人如织时,它的不堪负荷。
这样的时刻,是可以听江上竹枝,寻少陵秋兴的时刻。
五
雨停了。
小船向夔门驶去。
夔门天下雄啊!不由想到东边的南津关。一门一关,一进一出,门内关着的,是奇绝的山,凶险的水;关外敞开的,是山的余韵,水的平淡。向来有个性的事物总是受到更多的拘役,又因这拘役更显出个性吧!水涨上来,夔门将不复存在,被关着的奇绝凶险不复存在,三峡向世人敞开的,将是一个平和而恬静的胸怀。
船近夔门,明显感觉到了来自船底的浪涌。
众水排山争一门!
滟滪大如像,瞿塘不可上;滟滪大如马,瞿塘不可下。
夔门之前高耸的滟滪堆,在哪里?
飘逸如青风的李白,沉静如磐石的杜甫,面对滟顶和夔门,有过心生惊悚吗?
高手过招,都在绝顶之上,高,是气质,精神,品位,气势。山和水之间的高度,是山水魅力的秘诀之一,决定着它们共同构成的内涵。山生来就是给人仰视的,而夔门,将失去它的高度。
六
人为什么要在岩壁上刻字呢?
因为口头语言和书面文字,都已不能足足表达人的内心,非得把它刻进石头,千年万年地,向世人昭示一份惊叹,一种情感。
站在那些深入岩石肌理的文字前,刻字者办事的执著,浪漫的情怀,和昂扬的激情,扑面而来。
人以这种方式,拉近了自己和山水的距离,险峻的粉壁堂因此而有了几分亲切。甚至整个瞿塘峡,都因粉壁堂的存在,而在自然风光里多了一些人情味儿。
夔门天下雄,舰机轻轻过。
这是人类征服自然的豪语。
一道大坝锁住了不羁的野马,蓝天白云之下,万吨巨轮悠悠飘过夔门。后人只能从刻于高岩的诗文里,去追溯三峡先民征服自然的梦了。
在石头上刻字,要的是激情和浪漫,那么在石头上凿路呢?一样的执著,不一样的追求。精神和物质,浪漫和现实,就这样排列在峡江的悬岩之上。
那些徒步三峡的“驴友”们,走过这风箱峡内的古栈道吗?
自江面仰视,栈道不过细细一线。走上去,才发现它其实宽近一米。路面上,衰草堆积,支棱着的石锋被磨得圆润光滑。岩壁石缝中,生长着年代久远的灌木,它们树形矮小、身姿苍老,见识过真正的峡江风云。轿子,滑杆,马帮,脚夫,形形色色的人物云一样飘过,形形色色的脚印水一样流过,日子一页页翻过去,古栈道终于安静了,成为大山一道结痂的伤口。
一切分明在说:过去了,过去了。
可岩壁上打凿的痕迹,清新如昨,拂面而过的江风如昨。
太阳出来了,风箱峡灿烂起来;耳畔,仿佛听到猿啸起伏,鸟鸣婉转,高亢的船工号子时而悠扬,时而凄厉,山变水易,人生不再,喉咙间突然充满了又酸又热的东西。
真想引吭高歌一曲。
风箱峡,古栈道,第一次相见,永远的告别。
七
大溪,我更愿叫它黛溪。
这里曾是古人类的乐园。
一块水边冲积台地,江水和溪水共同的杰作,沙质土壤,疏松肥沃,随便丢一粒种子,就能收获丰硕的果实。古人在这里,可渔、可猎、可耕作,可沿江上下,可沿溪向山的深处拓展。站在台地上四望,视野开阔,长江自天上西来,黛溪从群山中蜿蜒而出,山河气势,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