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02期-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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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高局长回味着刚才在会上的言行,很满意。因为他把他想表达和传达的东西都让局里的人知道了,他也明白,很多人要坐不住了。好戏就要开场了。
果然,分管业务的巴副局长来了。巴副局长先汇报了业务上的事,接着讨好地说:“高局长,你明白咱们文化局里的事为什么这么难办了吗?就是有这些小人在里面搅和呢!我虽然和王局长有矛盾,开会的时候我们也拍过桌子,在一块喝酒也掀过桌子,但我是有话说在当面,决不会使这些下三烂的手法的!”
高局长很耐心的听,等巴副局长什么都说完了,才说:“我在没来文化局之前,就知道你巴局长人品正,性格直,我相信你,这信不是你写的!”
巴副局长听了高局长的话说:“谢谢高局长的信任!”然后就如释重负的走了。
接着进门的是分管行政的鹿副局长,鹿副局长有眼色,进门后看到高局长桌上的茶杯里的水少了,就忙给续上。然后毕恭毕敬地坐到高局长的对面说:“高局长,你推行的那套财务制度我是赞成的,为什么在表决的时候我投反对票呢?说实在的,那是洪副局长的事。洪副局长说了,他要我们都不要赞成。哎,我当时是信他的话,现在想来,真不该啊!还有这举报信,奶奶的,谁这么缺德啊!”
高局长不说话,光喝茶,光听。等鹿副局长说完了,高局长说:“我在没来文化局之前,就知道你鹿局长人品正,性格直,我相信你,这信不是你写的!”
鹿副局长听了高高兴兴地走了。
接着又进来的是分管文化市场管理的许副局长。许副局长开门见山地说:“高局长,你来到这推行的那一套财务管理制度,我不赞同。现在不赞同。以后还是不赞同。关键是,这套制度有领导集权、专制的嫌疑。只要是不站在局的整体立场上考虑问题的做法,我是都不会同意的。举报信的事,不是我写的,我还没有下作到那个地步!”
高局长听后说:“我在没来文化局之前,就知道你许局长人品正,性格直,我相信你,这信不是你写的!”
许副局长走了,接着又进来了纪委书记。监察室主任。各科室的科长……所来之人,无非都是来向高局长汇报工作的,顺便再表白:举报信不是我写的云云。
等人都来过之后,高局长就在心里笑了两声,哼。哼。都说文化局里的人道道多,会曲里拐弯,我这一招不光把我的死对头王局长送了进去,还对全局人的底摸了个遍。曲里拐弯,你们谁能比得过我?下一步干什么?对了,明天再开会表决通过我的新财务制度。
不用开会高局长就知道:明天一定将会是全票通过!
雪
■ 谢志强
苏雪要去雪山。临行前,他约了女友和张子影小聚。点了一个大盘子鸡,还有烤羊肉串,一瓶高度烈酒。苏雪作东。苏雪说去一趟出生地。他带了画板。女友好奇,说要同行。苏雪说你吃不消,你看我带回来的画,等于去了。
张子影开了一爿小照相店。他替苏雪和女友拍了张合影。女友不沾酒,可是,那天,还是助了兴,苏雪一直陪伴着她,还是第一次离开,她那样子,像是永别。苏雪抚着她的手,说:来去不过一个礼拜,我会给你写信呀。
那天,女友醉了。她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半上午。苏雪已经上路。这是深秋。她甚至说:趁这个短暂的时间,多写信,苏雪回来,信配画,出一本集子。
可是,一个礼拜过去,竟无苏雪的音讯。她心思重重,遥望着雪山。阳光照耀天山,雪峰含着羞红。一个月后,县城降了第一场雪。白雪衬得她的白晰的脸颊特别美丽。绿色的邮筒在照相馆街对面。张子影时常看见她走近邮筒,放进一封希望。
后来,又下了一场大雪。那是一场罕见的大雪。整个县城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被,时不时听见树枝折断的声音,树上的雪像一个顽皮的小孩溜下树那样。街上堆起了雪人。电台传来雪山那条道发生数起雪崩的消息。我不得不说明,我就是张子影。我和苏雪是挚友。可是,我和她的女友堆了个雪人。我得帮助她度过失望的日子。她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雪融化了,道路畅通了。我和她举行了婚礼。苏雪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婚礼上,他背着画夹,兴匆匆的样子。
她没理睬他。我却怔楞了。那一瞬间,我在苏雪的眼里看到了火星。
婚后,我去找他几趟,他的屋子锁着,窗口丢着酒瓶,还有淡淡的酒气。入夏,我在街上碰见他。
我说:苏雪,还是谈谈。
他径自走,我跟着他。听得见两种脚步声。我的心在跳。他不让我坐。
他说有什么好谈的呢。
我说:我并不是请你原谅,我和她。
他丢出一叠信。一个冬天的信,足有三十封,都按邮戳日期排序,整整一叠,热烈到失望,像是一条欢腾的河流封了冻。最后是诀别。平常,我仅仅看到的是她的表情举止,而她的信里,仿佛冰雪融化的春天,语流的终点又是冻结。
他说:大雪封山,没有见过的大雪,我的信同样邮不出,我以为发出了,那么大的雪,封住了一切。
我说:我以为你看见了雪,忘掉了一切,你流露过,你要回到那里……你说起雪,她都嫉妒。
他懊恼地说:那是另一回事。
我说:我可能对你还了解得不深。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说:好吧,不谈这些,看来,我还是回雪山,你别在她面前提今天的事,你要好好待她,她其实很脆弱。
他带走了她的信,离开了小县城。这下子,该我遥望雪山了,他在雪山里,只不过像一朵雪花,或一株树苗。只不过,他融入了屹立着的天山雪峰之中。他的身影和雪山重叠了。我多渺小。
跪斟
■ 彭建兵
孙乡长正要启程去县里参加农村税费配套改革会,突然接到弟弟从老庄打来的电话:“哥,妈不行了……”弟弟的声音带着哭腔,说了这句话后没有下言。孙乡长握听筒的手颤了一下,急切地追问:“妈到底怎么啦?!”听筒里说:“早晨吃饭时还好好的。丢下饭碗后她说头痛,话没说罢就歪倒在椅子旁,人事不省。现在手脚都冰凉了……”接下去听到的就是弟弟的哽咽声。孙乡长推断,母亲血压高,多半是犯了脑溢血,肯定没治了。他顿时眼圈发热,鼻子发酸,喉咙发硬,慌慌地说:“你先料理,我马上往回赶!”
孙乡长放下电话就径直去找乡书记,报告母故的恶噩,商请书记去县里参会,自己赶回老庄为母亲奔丧。又再三恳求书记对此事保密,避免惊动他人。书记很诚恳地说:“县里的会很重要,不去一把手不妥,我就去开会,不能为你分忧。那就让人大主任带两个乡干部去帮忙料理吧!”
吉普车在搓衣扳似的乡道上摇摇晃晃地行进。孙乡长坐前排,妻子坐后排。他神色凝重地平视前方,一声不吭。母亲的音容笑貌一直在脑前浮现。让他感到揪心和难过的是作为长子他在母亲面前没尽到孝心。老人家一直跟着弟弟住在老家农村,他很少直接照顾过她的生活。本来早该回趟老家,可前段时间工作异常繁忙,税费配套改革正处在节骨眼上,乡直机构要撤并,人员要精减分流,挪不开身,差不多三个月没回去看母亲了。正打算县里开罢会后回去一趟,偏在这时母亲却撒手人世,这让他的心像石磙碾过般难受……
孙乡长到家后并没有表现过度的悲伤。他缓缓走到母亲的遗体旁,默默地站着。稍倾,他将盖在母亲身上的被子挪了挪,然后走出里屋,轻声对弟弟和前来帮忙的几个亲友说:“我们来商量一下吧。”几个人默默地跟着孙乡长来到另一间屋子,商议着料丧的一些安排。
孙乡长知道,按老家风俗,料丧必请三个人:看墓地的阴阳先生、总管接待安排的支客和负责抬棺的杠子头儿。村支书自告奋勇当支客。这个差也非他莫属。因为要安排搭棚、洗菜、作饭、摆席和响器、发烟之类的具体事,他指挥得比较得手。阴阳先生方圆几十里只此一人,弟弟已把他请来了。只是接请杠子头儿有个讲究,必须由长子登门礼请。村里的杠子头儿是麻叔。孙乡长来到麻叔门前,站在屋外叫:“麻叔!”他只能站在屋外,因为按村里的规矩,身负重孝的人两周内是不能随便进入他人屋内的。麻叔应声而出,答话道:“是孙乡长啊。”孙乡长说:“我妈走了,劳请您帮忙啊。”麻叔爽快地说:“人死大家丧嘛,我马上去张罗!你放心就是了,不会误事。”
锣鼓响器一敲打,乡邻们闻声赶来。大伙儿照着支书的指派,有的挑水,有的洗菜,有的做饭。打杂的打杂,跑腿的跑腿,纷纷忙碌开来。麻叔的人马也很快到场,一部分去撅墓井,一部分去准备杠杆和纤绳,一部分为死者洗澡穿衣进棺。
夜晚十二时开过更宴。场院内密密麻麻摆了十几席,劝酒声、吃菜声、找人的叫声此起彼扬,场面十分闹杂。上第十道菜后,孝子开始斟洒。孝子三天最小,必须跪在每个客人面前斟洒。顺着支客的引领,孙乡长开斟的第一席是人大主任那一桌,因为他们是远道而来的贵宾。孙乡长双手端着铜酒壶,向在席的人鞠了一躬说:“感谢大家帮忙,我给你们敬杯酒!”说着膝盖向下弯屈,做出欲跪的架式。人大主任连忙扶住孙乡长,连声说:“免礼,免礼!”自己赶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孙乡长就鼻子一歪,抱歉似地又鞠了一躬,没有下跪。同席的其他人也都按这个模式自饮了一杯。
第二席是有杠子头在场的抬丧承重席,也是一个重点席。孙乡长目睹麻叔坐的那个位子,眼前由然浮现前年冬天的一幕。前年冬天爹过世时,麻叔也是坐在那个上席首位的位子。那天孙乡长本想礼貌似地意思一下,做出跪斟的样子了事。不料麻叔扬着脖子理而不睬,他只好不顾乡长身份,实实在在双膝着地,虔诚地跪在麻叔面前,双手毕恭毕敬地端着酒壶往麻叔酒杯移送。可麻叔故意摆调他,把酒杯端起来又放下,放下后又端起来,一会儿吃口菜,一会抽口烟,支吾着就是不把酒杯往口边送,还说些吃鱼带刺的话:“今天委屈大乡长啊,让你给我们老百姓下跪呀!”他知道麻叔是对乡上搞的义务投工坡改梯有意见,对负担过重很不满,心中有牢骚。而这个时候杠子头是怠慢不得的,不然他稍使一点心窍,老爹就折腾得不能顺利入土,只得耐着性子将就。那天麻叔两杯酒下肚整整让他在地上跪了十五分钟!不过今天斟酒孙乡长很自信,断定麻叔不会再给他难堪。因为去年的农村税费改革让老百姓得了实惠,大伙儿对政府有感激之情,咋会再故意与他为难呢……
果如所料,孙乡长在麻叔面前身子还没弯下去,就被麻叔的一只手猛地拦住。只见麻叔的另一只手疾快抓起酒杯,大声说:“算了,算了!我喝,我喝!”只听“咕咚”一声响,酒杯早已见底。
可给大宝斟酒时却遇到了麻烦。大宝是麻叔的儿子,中专毕业后没安排工作,自己在家里种药材。孙乡长在大宝面前也做出欲跪的样子,大宝却装着没看见。孙乡长尴尬地僵持着,既没直起身,也没跪下去。麻叔见状连忙起身拉住孙乡长,笑着说:“快起来,小娃子面前客气个啥!”又侧身瞪了大宝一眼,喝斥道:“人要知好歹,人家孙乡长去年少收那多钱就忘了?!”大宝沉着脸说:“减负是农民应得的权利,不是什么恩赐。我们这里还穷着哩!”
孙乡长认真打量了一眼大宝,“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爽朗地说:“大宝,我给你斟酒。”说着诚心诚意地给大宝跪斟了两杯酒。当他斟罢酒站起来后,心里涌荡着一种难以言表的踏实感……
青瓷花瓶
■ 卢卫平
张公在这个北方省会城市里,可以说是一个人物,在文物收藏方面可谓是专家。凡是有人想高价收购一件文物,都要想方设法找到张公,让张公给鉴定一下。如果张公说是真的,那人就敢买。如果张公说是假的,谁也不敢碰。张公自己也搞收藏,尤其是花瓶。但是,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前些日子,张公就干了一件丢人现眼的事。他收购了一个青瓷花瓶,价钱也不贵,可是拿到这里,仔细品玩时,才发现是一假货。凭张公的威望,找到那人退货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但张公不想那样做,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岂不是太影响声誉。所以,张公铁了心,就权当花钱买了一次教训。
卖给张公青瓷花瓶的主见张公不退货,也明白了张公的心思,便得便宜卖乖,到处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