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6年第02期-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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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说,哦,是吗?不对吧,王玲玲都交代了。你配合一下,我们不打算拘留你,看你像个老实人,交罚款吧。以后再犯,那就不客气了。牛喜光问,罚多少?警察说,不多,五千。
牛喜光傻了。老天爷,警察真敢要呀!警察一句话,我一年马路就算白扫了。牛喜光就想给警察跪下,请警察开恩,少罚一点。他身子才一动,警察警惕性很高,马上喝道,坐着别动,想干什么,老实点。牛喜光哭哭咧咧地说,警察同志,你们可怜可怜我吧,我一个扫马路的,哪来那么多钱啊。少罚一点行吗?我以后再不敢了。警察说,少来这套,你嫖娼有钱,罚你就没钱,没钱不老实在家呆着,罚款一分不能少,你以为这是农贸市场呢,讨价还价,国家法律能当儿戏吗。没钱,没钱给单位打电话,让领导来领你。
牛喜光感觉这人可丢大了,他把脑袋夹裤裆里,不敢看刘所长。刘所长对警察说,他是一时糊涂,属于老实人犯错误。人吗,谁还不犯个把错误,改了就是好同志。同志们辛苦了,你们扫黄扫得好啊,净化了社会风气,我举双手赞成。晚上一起坐坐?大家交个朋友嘛。放心。罚款我交,罚多少交多少。
警察都笑了,说,还是刘所长痛快。你们环卫所有钱,上次去拉点赞助,你们还拿架子呢。你那个办公室主任不是东西,拿派出所当讨饭的叫花子。刘所长说,好了好了,有话咱们酒桌上说。你们给我留个面子,他是我叔。警察的样子很惊讶。哎哟,大水冲了龙王庙了,牛叔回去吧。下次注意啊,离王玲玲远一点,你这人太实在,王玲玲耍你呢。
一场风波过后,牛喜光再不敢招惹王玲玲,王玲玲屁股扭得再欢,他视而不见。心里骂,臭婊子,烂屁股,早晚有一天让警察罚你个倾家荡产,抓你进大狱。王玲玲还冲他笑,牛喜光扭脸朝地上吐口痰。王玲玲厚着脸皮说,傻大哥,随地吐痰,罚款十元。牛喜光眼睛一瞪,罚你娘个×,你管老子呢。王玲玲一愣,妈的,脾气还不小,吃错药啦。
刘所长摆酒为牛喜光压惊。刘所长说,叔啊,找个婶子吧,我听牛局说,他也是这个意思。我给你介绍一个,你看行吗?牛喜光说,那就多谢刘所长了。刘所长说,叔啊,咱现实一点,别要求条件太高了,找个婶子会疼人,知冷知热地伺候你,咱就知足了。你说是吧?牛喜光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条件不高,我有自知之明。刘所长说,三队有个毕嫂,男人得肺癌死了,还没找,人心肠不错,模样也说得过去。我看你俩挺般配,哪天我领你见见?
牛喜光皱皱眉头,二婚?刘所长端起酒杯,二婚才有味嘛。叔,干一杯。你尝尝这回锅肉,回锅才香呢。不瞒您说,我家那个,三婚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到手的。人还不到三十,换了三个主了。这就是时代女性嘛,开放型。
牛喜光说,漂亮吗?我问那个毕嫂。刘所长说,看了你就知道了。两手在胸前比划着,这里有味儿,像揣俩皮球,衣服快撑破了。啧啧,比咱喝的五粮液劲儿还足呢。牛喜光大笑,是吗?那我要好好看看。你抓紧时间安排。哦,你们牛局那边我说了,我说刘所长待我比他亲叔还亲,啥事都替我想着,咱可别忘了人家。你们牛局说,改天我请他吃饭,当面致谢。老刘这家伙,是个好同志啊。刘所长一张大脸顿时流光溢彩,嘴角向上翘着,说,叔啊,咱爷俩再干了这杯。
毕嫂真的让牛喜光着迷,他觉得两人很投缘。毕嫂家是三辈城里人,人家可一点没给他拿架子。他们去佛山公园约会,上山找个僻静处,相倚相偎。牛喜光试探着去摸那对皮球,摸了几把,感觉好极了。伸手去拽毕嫂裤腰带,毕嫂死死抓住他的手,态度坚决地说,不行,现在不行,这里有危险,警察抓住要罚款的。老牛你真想娶我,那就别乱来,咱去登记,登了记我就是你的人了,你爱咋样就咋样,我都依你。
牛喜光喜得抓耳挠腮,说,明天咱们就登记。你不嫌我穷?不嫌我乡下人?毕嫂说,我图你钱吗?我不是那种人。我要图钱早去傍个大款了。刘所长说,嫁给你我不会吃亏的,有牛局在,咱俩就能过上好日子。牛喜光严肃地说,这话不对,一人升官鸡犬升天,那是旧社会,共产党不搞那一套。他当他的局长,我不想跟他沾光。毕嫂就拿手指刮他的鼻子,虚伪,拿双份工资还唱高调呢。我可不想扫一辈子马路,你跟刘所长说说,给我调个工种。牛喜光说,这个么,问题不大。
牛喜光跟毕嫂谈恋爱一直谈到凌晨两点,他们把结婚的每一个细节都筹划好了。他把毕嫂送回家,接着就去上班。
牛喜光负责清扫升仙桥至斜马路这个路段。夜色阴沉,天空下起了雨,升仙桥上的华灯显得蒙蒙眬眬。他感觉上下眼皮在不停地打架,便合上眼,拄着扫帚打了个盹。奇怪,眼睛闭上就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牛局升到市里去了,刘所长跟着升了刘局。刘局包给他一个很大很大的公厕,他当了牛老板,牛了。买了车,带新媳妇去兜风,车开到升仙桥,忽然刹车失灵了,就像一架飞机腾空而起,掠过响马河上空,然后,即将到达对岸的刹那间,一头栽入河中,激起冲天的水花,接着燃起一团熊熊的火焰。
一辆拉渣土的斯泰尔重型汽车冲了过来,司机急刹车,但还是把牛喜光撞飞了。这次不是假摔,牛喜光趴在升仙桥上,再也没爬起来。
贾平凹立碑
■ 晓 雷
萧瑟的初冬,一帮文友去丹凤县吊唁一位百岁老人,她是孙作家的老奶奶,去世前,孙作家接来西安家中小住,老奶奶健康硬朗,精神矍铄,常为孙子和重孙们讲少女时代遭遇土匪“白狼”的故事。孙作家请圈内的朋友也去他家公寓楼上听讲,还邀朋友们每人提前为老人写挽联、写悼词,以便老人仙逝时悬挂起来,作一次书法会展。贾平凹写道:中国乡间贫困,尤其商洛山区,人活七十便已衰弱不堪,而孙老夫人杨氏百岁,头脑清楚,身板刚强。我曾去过孙家,老夫人年过八旬,尚能去村后拾柴。几年后再去,能记得我某年某月来家。再过三年见之,目有疾,听我声则呼我名。人到如此岁数,便已是仙,后辈子孙荣光,一方土地已生灵气。辛巳岁尾为孙老夫人百岁华诞书……许多文友都自撰自书,既张扬书法,又显示感受:忆昔日雨露霜雪乡野间高山流水洗红粉;叹今朝春夏秋冬城楼内明月清风说白狼。现在这位人瑞睡了一觉再没醒来,谁也没有丧事的感觉,反而当成了乐事,当成了集体旅游的由头,一同趋车翻越秦岭直奔其终老之所,瞻仰了遗容,吃过了丧宴,说说笑笑地返回,就像刚刚看过一台好戏。路过棣花镇,平凹顺便去父亲坟前烧纸,我们也随着一同去墓地拜谒。坟在一道高坡上,远远近近有不少墓地,家家立了砖砌石刻的墓碑,有的十分讲究,碑顶重檐,拱砖镂花,但平凹父亲的坟就一抔素土,长满了荒草。站在冬日裸露的黄土地上,鞠过一个躬,看着平凹拨弄火焰,风卷扬起灰烬如黑色的铜钱,在空中的飘飞,我就在想,为什么一向重视传统民俗的平凹不像村人一样为父亲立座碑子呢?
时过三年,当长篇小说《秦腔》面世,我才恍然。平凹是用了另一种形式和另一种材料立碑,而且这碑不只是为他的父亲而立,也是为他的父辈同辈许许多多他爱的或者爱他的人而立,他是含着热泪立碑的,一如这本书扉页上作者的表情那样。
在零五年这个酷热难耐的夏日,我原本是不想读书的,天气让人窒闷得气息难出。一本砖头厚的小说摆在桌案,瞥一眼都觉得沉重,哪里有勇气捧起来细读?但是看茅威涛饰演陆游的那个晚上与平凹碰面,他问我读《秦腔》了没,我不好意思说没看,支吾说才开始看,他说这书难读得很,我说等我看完以后再讨论。我的这个撒谎让我没有回旋余地,这书是不能不读了。
天气持续在摄氏40度徘徊,人不动弹也一身一身流汗,我捧着《秦腔》不只流汗,还要流泪,那种苦力可想而知,因之,此后在研讨费秉勋教授书法艺术时我与平凹再次见面,第一句话就说,你应该给我发阅读奖。平凹嘻嘻地笑,问我感受如何,我说无可奉告,他即刻一脸不解。研讨会后聚餐,席间又说起轶闻趣话。马画家说,碰到一个怪人,最酷热难当的时候,身穿着老羊皮袄,他惊讶地问:你咋穿着皮袄?那人怒冲冲反问:我有皮袄哩我为啥不穿?他更惊讶地问:咦,你咋这么躁气?那人又怒冲冲反问:我热的,我咋能不躁?众人大笑。李书法家笑后,打开手机念了一个短信:老婆像中国电信,动行稳定,却不能带出门;小秘像中国移动,快捷方便,但要额外付出;情人像中国联通,感觉新鲜,却经常不在服务区。众人醒悟后,又是一笑。孙作家接着讲了一段真事。他说,平凹上了电视专题,他借了朋友录制的专题光碟回家播放,百岁老奶奶听说要看贾平凹的电视,也兴致勃勃地在电视机前就坐。但画面上出现的却是黄色镜头,一个白人女郎在正在吸吮一位黑人硕大的男根。孙作家傻愣之后,连忙按遥控器,遥控又缺电失灵,急得他连滚带爬地截断电源。但视力衰弱的老奶奶还在困惑,她问:平凹吃啥呢?孙作家支吾说,萝卜。老婆婆很认真质疑并介绍她的经验说,初伏种萝卜,末伏收萝卜,现在才到中伏,哪里来的萝卜?孙作家支支吾吾半天,急中生智道,他吃的是外国萝卜,进口的。举座笑得一塌糊涂……我悄悄对平凹说,我读《秦腔》就是这些感觉。平凹嗔我,准备回敬。我说:少安毋躁,容后细禀。
真实的情况是,这本没有曲折情节离奇故事的书,我拿起来就再也没有中断阅读,汗水和泪水常常模糊了眼睛,我擦干后接着再读,读完50万字,以后好几天,我的情绪沉浸其中无法摆脱。
我的老师曾说,平凹是一个魔鬼作家,意思大约是平凹的小说有一种魔力,能让人着魔吧?我没有细询他说的魔鬼含意。但是我确实体会到平凹的魔力。十几年前,我读了《废都》后,曾对朋友说过自己的感受,被登在了报上。平凹那时刚过40岁,我说他的长篇小说和他的人一样,人成熟了,小说也成熟了。写日常生活,从平凡琐事抓起很见功力,作品像生活本身那样平平常常,娓娓道来,很富艺术魅力。写平常生活细致入微,平常而不平淡,细腻而不琐碎。他的结构是草蛇灰线式的,隐隐约约向前发展,似羚羊挂角,无迹可求,这样难度更大,写出来更见功力。读这样的作品常感到是读生活,读人情世态。小说写了几个人物几个家庭,由此辐射当代知识分子生活中的多种不幸,人在破缺中磨擦,奋斗,求生,作品底蕴深刻。作者笔下的女人个个不同,妒妇、艳妇、荡妇、淑女、才女,形象鲜明,面目各异,人物心理刻画细致入微。作家的吸收能力很强,既有古典的化腐朽为神奇的传统元素,又有知识分子层面上的当代生活浸润,还有大量从普通生活摭拾的日常用语,语言达到相当纯美的地步。我感觉平凹小说技术的创造性很可能在以后的年代,会使他的这部小说有多种版本出现。要了解当今知识分子和劳动大众生存状态,他的长篇不可不读,可能外国人要了解中国普通人的生活状态,读这些小说也会有所借鉴。因为此书性描写颇多,如果像港台出版分级,标上青少年不宜最好。但很遗憾这句话报上没有刊登。
我是激动派,激动起来,急不择言,不计得失,只顺感情,因此常常难以顾全。在谈及这部小说时,我用了里程碑一词,惹来了非议。春节期间给一位前辈拜年,恭贺新春之后,老前辈就开始耳提面命,责备我的幼稚与荒唐,怎么可以对那部小说用这样的崇高之词。我辩解说,这词是中性的,而且是从某种角度上看。他说从哪种角度看都不行。我知道老前辈有从他自己经历中形成的文学信念,他的责备和呵斥完全是关心和爱护,使我获得新的思想教益和情感熏陶,让我此后的思考更能慎重和严谨一些。然而读过《秦腔》之后,我仍然想到碑这个词根。这不仅仅因为贾平凹自己说过他要为故乡立一个碑子。
在《秦腔》一书中,平凹把他此前已形成的小说特色又一次体现出来,特别是经历过《高老庄》一书后,这些艺术特色继续深化和纯化,在《